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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想开玩笑道:“那我给他们一张照片好了。“但见王文渊一脸焦苦的模样,不禁正襟危坐严肃起来。
“清月,我再一次正式邀请你。”王文渊一脸汗,鸽灰衬衫汗湿了又干,泛起一层盐花。
唉,怎么看都不像一名博士后,可是在酷暑天气服侍小公主整整一日,谁又能完好无瑕呢?何况这名长工正坐在对面恳切地看着她。
罢,罢,罢,就当是回报他,想到这里,清月点头道:“好吧。但我们出去吃饭,老人家年纪已大,这么大热的天,不好意思麻烦二老烧饭。”
王文渊大喜过望,汗湿的脸上泛出光亮,连镜片后的眼睛也晶亮起来:“那好,我去订馆子。”
“不,我来吧。”清月说。
“不行,一定是我来,哪有让女方破费的道理。”老实人犯起牛脾气来,也执拗的很。
宋太太带着工人来收拾碗筷,宋先生抱着英英笑呵呵地走进饭厅,保姆赵阿姨跟在后面捧出一盘切好的水果。
真奇怪,人一下子涌了出来,清月看见王文渊向宋太太挤了挤眼,瞬间全明白了。她叹一口气:何必呢?如果一早与老王这样的老好人有缘,为什么又要出现前夫杨冲,白费这么些年?
想到前夫,她打了个寒颤,走到露台,七月初闷热的空气将她整个人吞进口中,江风吹来淡淡水腥气与浓浓的燥热。
夕阳已经落尽,天色尚未黑透,东方一弯单薄月亮,整个天空呈现出近似透明的深孔雀蓝色,深一块浅一块,明一线暗一线,汛期已至的长江便在这块巨大的水晶下奔腾向前。
她双手撑在露台上,经过一天炙烤的栏杆仍有余热,呵,就是这双手,陪她走过那一段极其艰苦的日子,她叹息起来,忽然感到身侧一道灼热视线。
☆、第十三章 御姐的渴望
宋清月转头,发现隔壁露台那位年轻健硕的男子正笑吟吟看着她——好一张惊人的俊俏面孔!
她呆住了,那一夜不是梦境!
那男子抬起肌肉饱满的胳膊对她摆一摆手,紧身运动衣上满是汗渍,与老王的汗湿相比,却多了几分潇洒。
她直直地盯着那张魅惑的脸孔看,一时竟忘记自己的失态。
英英从饭厅走过来扑在她身上,撒娇道:“妈妈,快给我讲故事嘛。”
她回过神搂住女儿,一抬头,露台上的男子又消失了。
她有点心神不宁,王文渊以为她下班后疲倦,于是非常体贴地告辞:“清月,你早点休息吧,我后天来接你去吃饭。”
她站起身,送王文渊去门口。
王文渊靠在门口看她清丽的面孔微微发红,心中一暖,握住她的手,便要放在唇边亲吻。
这一亲昵的举动吓清月一跳,她立即抽回手,飞快地转身看父母——他们的注意力仍被小公主所吸引,她正色低声说:“王文渊,你尊重点。”语气十分严峻。
王文渊委屈了,他与女友吻别也是天经地义,何况只是吻一吻手背?他看一看清月义正言辞的模样,默默无语地走进了电梯。
清月看他有些疲惫的背影,心头不禁也微微震动:怎么了?自己不是一直视王文渊为最好的归宿吗?他高大儒雅,文质彬彬,人品上乘,职业高尚。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英英,英英也喜欢他。
可是她偏偏想起那登徒子的罪恶的嘴脸,她大力摇头,关上大门。
她刚一关门,宋太太忙问:“后天去哪里吃饭?”
清月笑道:“他不是同你商量好了吗?干嘛巴巴地又来问我?”
宋太太脸上不好看,沉下脸道:“一番苦心都是为了你!你这死丫头,这般不知好歹。”
一直埋首读大江晚报的宋先生抬头为女儿解围:“夫人,你不要催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婚姻大事她自己晓得作主。”
“这么大一个女儿养在家里,能不急嘛?眼看都要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挑?王文渊这样厚道的一个人,家世清白,又是一个读书人??????”宋太太絮絮叨叨,清月却笑了起来。
快三十怎么了,已经育有一女的她早已不是老小姐,可妈妈的语气仍是大女愁嫁一般,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也可怜天下儿女心好不好?迫于父母压力随便嫁人,就一定会幸福吗?清月苦笑。
宋太太放过女儿,集中火力向丈夫开炮:内容广泛,事无巨细,从温室效应导致天气炎热到新请的女佣做菜太咸。
可怜宋先生,只得放下晚报洗耳恭听。
真厉害,谁说家庭妇女最可怜,关起门来俨然女皇陛下,可是前提是有一个视你为女皇的丈夫。清月看看恩爱的父母,转身上楼,自怜地想:唉,自己就没有做过一天的女皇,真可怜。
正躺在床上发呆之时,英英跳上床来:“妈妈,抱抱亲亲!”一团粉红色的嫩肉扑进了她的怀抱。
咦,这当中的四年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清月搂住怀中的小小安琪儿发愣,保姆赵阿姨随后跟进来:“英英,妈妈上了一天班,辛苦极了,乖,让妈妈早点休息。”
小英英歪着头讨价还价道:“那好,妈妈你给我讲个故事。”
清月将女儿搂在怀里,讲起了《豌豆公主》的故事,安徒生王尔德豪格通话她烂熟于心,那几篇著名的公主篇章,她几乎可以逐字逐句地背出,尤其是《海的女儿》读一次便泪水涟涟,她爱极了那尾连名字都没有的美丽善良的人鱼公主。
可不知道怎么,她不敢对女儿讲这个故事。怎么解释呢?
“英英,千万不要学习小人鱼公主,用牺牲自己的方式去成全爱情,而是要在爱情中不断成长,直至成为独立的个体,享受爱情。”
这样深奥,怕是十四岁的少女也不一定懂的,何苦去为难一个四岁的小女童?
果然,听完《豌豆公主》之后,英英眨巴着灿若星辰的大眼睛问道:“妈妈,为什么公主能够感觉到许多羽绒被下的那粒豌豆?”
“因为她娇生惯养啊。”清月想了想,继续说:“就是因为太娇气了,所以她的妈妈和外公外婆都不再爱她,她才会在倾盆大雨中流浪。”
“可是那位皇后最后收留了她,因为她是真正的公主。”英英不服气地辩解道。
“是啊,但是婚礼之后,王子和皇后都发现这位公主好吃懒做,骄纵爱哭,所以他们决定放弃这个公主,重新娶一名大方得体,聪明善良又勇敢的公主。”清月抚着女儿的一头乌黑长发,一本正经地撒谎。
“像《野天鹅》当中的爱丽丝那样的公主?”英英相信了,仰着脸,小小的脸蛋晶莹发亮。
“是的。”清月点头。
爱丽丝的纯洁可以让巫婆皇后下了毒咒的癞蛤蟆化为罂粟,她的勇敢隐忍可以让变为野天鹅的十一个哥哥恢复人形,她的美貌温柔令国王对她一见钟情,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清月希望自己和英英都有这些美好的品质,不,不,希望英英的道路一帆风顺,不似她命运乖张,所以,她要教好女儿,这样,才不致让社会和挫折去教育无知少女。
英英低下头,似在沉思,良久抬起头说:“妈妈,我绝对不要成为豌豆公主。”
够了,能有这样的成效就够了。
清月笑了,丝毫没有篡改童话的罪恶感。
英英亲亲妈妈的脸蛋,爬下床,自己去房间睡觉了。嘿,这样乖巧懂事,看来还要找几个童话献身说法。
看着深蓝丝绒般的天空上的一弯月牙,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一到晚上,经过一天劳顿的身体像是报修的机器,到处都发出酸痛的信号。
正用按摩仪按摩腰部时,王文渊的电话打来了:“清月,我已经订好了饭店,城市花园咖啡馆顿河间,明晚七点整。”
“咦,不是说是周日再见吗?”
“我妈周日有社交活动,抽不开时间,就请你迁就一下了。”老实人一味道歉。
老人家,迁就一下就当行孝,只是王太太六十多岁还社交繁忙,她心里暗暗惊讶。
王文渊还想再叮嘱女友什么,只听得话筒那边传来柔和的呼吸声,他叹一口气:“上班这样辛苦,不知为谁辛苦为谁甜。”说罢,轻轻挂上了电话。
清月这才呼出一口气,披上外衣,捧一杯冰冻啤酒,坐到露台的藤椅上。
经过一天炙烤的江面与地面散发出阵阵的热气,被这凉风一吹,四散殆尽,只剩下一点点余音的尾巴,轻轻地抚摸她的脸。
白天那一番拥吻,勾出她内心沉寂已久的孤寂,她一手环抱自己的肩膀,一手抚摸自己的双唇。突然渴望一只大手抚摸她干裂的身躯,渴望有一具火热的胸膛与有力臂膀将她紧紧拥抱。
☆、第十四章 鸿门宴
宋清月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夏日午夜的幽凉的空气,鼻尖忽然闻到一阵幽幽的印度香,睁开眼睛:
正是傍晚时分那名壮男,也站在卧房的露台上,精赤着臂膊,正向她招手。
清月怪不好意思,胡乱点头便退回房间,那男子手犹举着愣在原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过一会,一个着红裙的苗条少女走进露台将那男子拉回房间。
一个热情的男人,而且名草有主,热情过了分。
清月用头抵住玻璃门,笑了起来,心中有几分苦涩,一口饮尽啤酒,倒头便进入了梦乡。
刺眼的阳光将她惊醒,王文渊穿着雪白的西服来接她,清月笑:“老王,这么大年纪,还穿白色,真显摆,不如穿灰色或深色,那才显得大方端正。”
王文渊憨厚地笑:“我晓得,但是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我当然要穿白色,我是新郎啊。”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大捧深红色的玫瑰花,,鲜血一般扎眼。
清月被吓得连连退后摆手:“不行,不行,我还没有考虑好。”
老实人生气了,脸色阴沉下来:“宋清月,双方家长订的婚期,你怎么说反悔就反悔?难道我这么久都是做无用功?”
“那是我误导了你。”清月垂下头,声音细不可闻:“我有错,是我自己不甘寂寞,贪图一时温情。王文渊,我一直当你手足,我没有爱你到那个程度。”
说完,她闭上眼睛,等待一场暴风雨的降临。
许久,无声无息。
鼻尖飘过印度香飘忽的香气,她睁开眼,只见一名健硕男子从缭绕的烟雾中走出,她看不清他的脸,但直觉他高大英俊,那男子温柔道:“来,进我怀里,忘记一切烦恼。”
像是被眩晕的蛇,清月一步步向他走去,身心舒泰,心中像长着一颗熟透的水蜜桃,吮吸一口,蜜汁便四溢。
那男子双手搂住她的腰肢,那臂膀温柔有力,火热滚烫,清月呻吟一声,喃喃道:“紧紧地抱住我。”
男子忽然笑起来:“宋清月,你老大年纪,怎么还是这样幼稚可笑?还贪图**?”
声音好不熟悉,她忽地睁开眼,前夫杨冲年轻时的脸容呈现在面前。
心中的那颗水蜜桃腾地炸开,她大叫一声醒过来,满身是汗。
大口喘气,待擂鼓般的心跳平息下来,她下床拉开厚厚的帷幕,火红的阳光箭似的射进屋内,她被这热辣的金箭刺得头昏眼花双目流泪,坐在沙发上半晌才有力气站起。
偏偏电话又响了,她接通苦涩地“喂”了一声,竟还是王文渊:“清月,你醒了吗?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妈妈说:晚上七点太晚了,能不能改吃中饭?我们在金鹰大厦对面的泰国餐厅见面,好吗?”
短短一天之内,老太太连改两次,她问:“你确定不再改变?”
王文渊并没有听懂语气中的讽刺意味:“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半,离十二点只有几个小时,我妈应该不会变。对不起,清月,老人家请你迁就一下。”
清月不言语,“啪”地挂断了电话。
迁就也是有条件的,这样一味的迁就,一旦嫁入他王家,一直要迁就到什么时候?想到以前那段婚姻,忍气吞声,割地赔款都换不来家庭和睦,她的心似万针齐扎。
还没有见面,老王太太就给了她这样不好相处的印象,不是好兆头。
盯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看了一会,想起昨夜的梦境。
她怔怔地想:是她不甘寂寞?是她贪图温情,贪图被关怀的感受?是她误导了他?都是她的错?
一年,王文渊在她身边,已经快一年。这一年,他们牵手拥抱接吻,老王的拥抱与吻都十分平和,像是早春那清淡的阳光,只在她心间投下淡淡的影子。
她从未为老王疯狂过。一直以来,她认为这样理智的朋友之爱,足以支持他们一起生活三十年。
不,不是她不相信爱情,而是:在和前夫的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战争中,她已经消耗掉自己所有的热情;在被那一家折磨中,她已经磨灭了对婚姻的憧憬;在旷日持久的离婚大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