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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掌柜到是十分愿意留在这里蹭吃蹭住,只是觉得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待了这么多天,该还她的人情也早还清了。当天她不过随手帮了江元一把,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恩,不至于这么厚脸皮的在人家府上白吃这么多天,可听江元如此诚意挽留,她便将不好意思搁到一边,索性借坡下驴再留上几日,毕竟回到市井里住客栈,三间客房五张嘴,敲锣打鼓蹦跶一天也挣不来一半的开销,淳伯那个老鸡贼又不知道要在这里耽搁多久,这段日子的开销也保不齐他认不认……
凤掌柜脑子里的算盘绕着这几把铜子儿噼里啪啦打的正欢,江元突然问了一个对她来说过于风雅的问题,“姑娘家乡的月亮,可曾有这么圆?”
月亮,从哪看不都是一个月亮吗?
凤掌柜不知江元是什么意思,又猜想有钱人家大概说话都是这般附庸风雅,她飞快的在自己大字不识的脑子里东拼西凑了一番,也没凑出一句能拿的上台面的对答,只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老家在哪。”
江元沉默了一会儿,似是觉得自己无意间触到了别人的痛处,两人沉默间忽来一阵凉风,卷着清冷的花瓣拂过凤掌柜清瘦的肩头,使她看上去更孤苦伶仃似的。
江元又叹了口气,“姑娘可以把风陵渡当自己的家,这里的月亮总在长河之上,清辉无阻,比别处要圆些……”
第74章 噩梦()
这话乍一听,很像江元在替风陵渡招揽四方游客。
可凤掌柜却从江元略显苦涩的余音中听出一丝淡淡的乡愁,她觉得略略有些古怪,正不知道怎么回他,却听江元自顾自问道:“姑娘从前可曾来过风陵渡?”
凤掌柜点了点头,她和于林跟随黑爷行走过很多地方,有些担了风险的大买卖,黑爷便留姐弟俩在家,留一个老伙计照顾他们,黑爷一辈子走过最久的一趟镖就是去风陵渡,那趟镖他走的实在是很长……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后来她和于林一路寻到风陵渡,找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到。
“我有一个……亲人,大概就走丢在了这里……”
凤掌柜从未用这个亲人这个字眼形容过黑爷,也从来未曾这么想过,他养活他们的时候没有,他消失的这些年也没有,可不知怎么的,这两个字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她说出来后突然觉得心里舒服了,奇怪自己怎么掂量了这么多年,有什么可掂量的呢……
江元突然怔住了,依然保持着举头望明月的的风骚姿势,月光的清辉自他头顶洒下,仿佛将他整个人分成了阴阳两面,一面在清澈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一面藏在幽暗的阴影里,晦涩难辨……
“你那亲人……如何会在风陵渡走丢了?”江元沙哑的问,他的声音比之常人要稍稍慢上那么一点点,听上去有些呆板迟滞,乍一听上去像是被人借尸还魂了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起鸡皮疙瘩。
凤掌柜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她若知道任何蛛丝马迹,早就寻着追过去了,是人是鬼,是死是活,总要求个结果才是。数月前淳伯那个家伙找上门来要把自己当镖押送时,凤掌柜原本只是一笑置之,当他是个疯老头子,给他几个铜子儿打发走了事。可那老头子说出自己要去的地方是风陵渡时,凤掌柜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她突然心头一动,转过头对江元说道:“江老爷,在下有个事情想要麻烦您,江家在风陵渡是名门望族,面子大消息广,能否受累帮忙打听一个人,他是从前凤林镖局的掌柜,三年前走镖来风陵渡,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和弟弟这些年一直在找他……”
江元闻言只是不语,似是努力在克制着什么,半晌才慢慢答道:“于姑娘交代的事,江某自然竭尽所能去办。”
江元说着起身,对凤掌柜道:“夜凉风大,还是回房去吧。”
凤掌柜点点头,扶着跑跳了一日略显僵硬的膝盖站了起来,正要往回走时,突然看到不远处墙头上冒出一颗人头来,她吃了一惊,手下意识的要去摸腰间的佩刀,摸了半天摸不到,才想起这是大半夜,她的刀在床边放着。
一旁的江元比凤掌柜要沉着些,上前一步将凤掌柜挡在身后,向墙头上那颗人头厉声喊了句:“什么人?”
人头没有动,月光明澈,待凤掌柜稳下心神看清那颗人头的面孔时,顿觉寒毛都炸起来了,那人不是于林是谁?凤掌柜脚底发软,一步一磕绊的跑到墙边才发觉于林的头是连着身子的,他身上穿的还是日常那件黑不黑灰不灰的旧袍子,站在墙外只露出一小截肩膀,几乎同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下一张怎么晒也晒不黑的白胖面孔,看上去就似被人砍了脑袋放在墙头上一般。
于林睁着眼睛看向院内,小山似的魁梧身材戳在墙外,凤掌柜离得近了,能听得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你吓死我了,大半夜的在这里作什么妖,还不滚进来。”凤掌柜气得咯吱咯吱咬牙,恨不得揍死他。
于林仍旧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空洞而茫然的直直看向前方……
“他好像在梦游,别叫醒他……”江元也走到院墙下,抬头仔细看了一眼于林。
凤掌柜恍然大悟,可同时又一头雾水,于林从小长到大,没有这个毛病啊。
两人蹑手蹑脚走到门外,凤掌柜小心翼翼的牵起于林的手,将他引回房内,帮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才出来,别了江元,自去房内继续辗转反侧,直到天亮也没再睡着。
第二日一早起来,直接跑去于林房内一把将他揪了起来,细问昨天晚上的事,于林竟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恍惚梦到自己好像在什么人的床头站了好久,那人后来睁开眼睛,似乎吓得屁滚尿流。
与此同时,淳伯一早开门大吉,迎来了他的第一个病人,便是江如。
只见江家的老太爷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脸蜡黄的褶子站在门外,像是被人严刑逼供了一晚上,,没让他合一下眼。
淳伯大呼小叫道:“江老太爷啊,这是遭了什么罪了,怎么这般憔悴?”
江如梦游般走进房内,连往日见了李承乾的马屁都忘了拍,只魂不守舍的问安了几句便一把拉住淳伯不松手了,跟抱着根救命稻草一般。
“老神仙,在下这几日得了怪病,命不久矣啊……”
江如十分悲观的给自己判了个秋后问斩,可见被这病折磨的着实不轻。
淳伯皱起眉头,举手投足瞬间有了神医风范,他缓缓踱回桌旁,朝淳伯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把把脉。”
淳伯忙点头哈腰的走过来,看了一眼李承乾的脸色,得到冒牌王爷的眼神鼓励后,才斜谦着坐了下来,伸出枯瘦的胳膊。
淳伯二指搭脉,微微闭目,凝神聚气听了半晌,方才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开口道:“老太公可是有什么冤家对头前来寻仇?”
江如闻言面皮猛的一抽,像是一张人皮面具用到寿终正寝,终于要啪叽一声掉在桌上一般。
“老神仙何出此言?”江如惊惶的神色只在脸上一闪而过。
淳伯收了手不慌不忙说道:“老太公脉象如豆,厥厥动摇,阴阳相博,升降失和,分明是邪气内伏,脉气不能宣通,乃受惊过度,心虚不宁之表状……老太公近日是否噩梦缠身,夜夜入坠魔窟,想醒还醒不了?”
江如重重点了点头道:“不瞒老神仙,在下这几日总梦到床头站着一个人,那人似是在下年轻时候一个旧识,那人过世已有几十年,这几日无端入梦,一言不发站在床头,无论在下如何想要醒来,都似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夜夜与他面面相觑,实是烦扰。”
第75章 祭扫()
淳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捋着胡子说道:“此病乃心魔所生,老太公若有什么心结,还需解了才好。”
江如沉思片刻,皱眉问道:“老神仙可否赐教,人死已多年,魂魄还能还阳作乱不成?”
淳伯深深看了江如一眼,只神神叨叨念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江如无言,脑门子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过……”淳伯掐指一算,眼皮微微上翻,将专业神棍的形象刻画的入木三分,一句话说的一波三折,“老夫可以给你指点个方向……”
江如打起精神,侧耳倾听。
“古城外,荒草边,枯骨望苍天……”
江如打了个寒颤,脸刷的白了。
当天夜里,几个黑衣遮面的人出现在城门外那座臭气熏天的孤坟旁,尽管对雇主交代的事情很是疑惑不解,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只管一手收钱一手办事。清理坟头比割人脑袋明显要少担风险,是趟哼着小曲不误完工的买卖,尽管这坟头实在腌臜不堪,铲屎铲尿的活也提不上台面,说出来会影响他们江湖黑帮的形象,故而几人干的十分低调,务求早收工早回家。
“风陵四绝就这么三缺一啦?”
一个黑衣人将最后一铲子新土扬到坟包上,顺势又拍了几铲子,将那土拍瓷实了,扶着铁锹站在坟前感慨了一下。
另一个黑衣人从地上的破包袱里掏出几个馒头,几个苹果,胡乱摆在坟头,又点上三根香插在坟前新翻的土里,混杂着泥土淡淡腥味,青草淡淡清香和盘踞日久缭绕不散的屎尿臭气的复杂味道从鼻孔而入直往脑仁儿里钻,他淬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道:“日她娘的,还不似杀人放火痛快。”
骂虽骂,买卖还是要依着雇主的意思一步步完成,黑衣人对着那坟头很是不客气的发话了:“要说你,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像你这种背信弃义滥杀无辜的败类,不吃屎还想吃啥?”
黑衣人大哥显然忘了自己的职业也是杀人放火,颇有五十步笑人家百步之嫌。
“要不是为了方便风陵渡的黎民百姓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你能有这么个坟包吗?怕是早就被人挖坟掘墓碎尸万段,骨头都进狗肚子里去了。”
“也不知是哪个吃饱了撑的得了失心疯的夯货白糟践这么多银子接济你,你就偷着乐吧,不过你也乐不了几日,风陵四绝少了你怎么行,那些慕名来唾弃你的人,迟早还是要一把屎一把尿的给你上坟来的……”
黑衣人义正辞严的数落完,才想起雇主交代的最后一件事,从包袱里掏出一沓纸钱呼啦啦烧完,态度语气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憋屈着嗓子突然来了一句:“揣上钱,一路走好啊。”
万籁俱寂,城外荒草间几个黑衣人切歌且行,卷地而来的长风将他们鬼哭狼嚎似的唱念刮的飘忽四散,神出鬼没……
“风陵渡……有四绝……”
“黄河浪……古渡头……”
“无字碑……写忠义……”
“荒野冢……埋奸骨……”
与此同时,一轮圆月挂悬在风陵江家起伏连绵的山间宅邸上,像极了一副写意的山水画,画面泼了极重的墨色,使那行走在水墨氤氲画卷之上的人平添了几分幽灵般的浮沉掠影。
几个巡夜的家丁刚刚走完前面几处院落,一边低声对江宅里新添的寡妇厨娘品头论足,彼此之间开着不大入耳的低俗玩笑,一边行至院子外的小河边,沿着河床继续巡逻。河边的路需穿过一丛小树林,月光下黑魆魆的林子似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河畔氤氲起微白的水雾,被风丝丝缕缕吹向岸边……
三人走进小树林中。
良久……
再没有人出来……
第二日一早,李承乾将小缺从江曾那边接来一起吃过早饭,就见小缺打着哈欠发蔫,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淳伯这几日行医行出了习惯,看见谁都像有点毛病,他觑着小缺眼底下那两个大黑眼圈,神神叨叨的问:“丫头啊,这几日是不是失眠多梦啊?”
小缺点点头说:“背不完诗,史珍香不让我睡觉。”
李承乾和吴命大一个给她盛粥一个给她递满头,眼里是慢慢的同情。
“那伯伯给你开一剂安神的汤药,你喝完再走……”
李承乾轻咳了一声。
“咳什么咳,你不放心我的医术不成?”
淳伯横眉冷对瞪向李承乾。
李承乾连忙出言安抚老头一颗敏感的心,“哪里敢不放心,只是怕您医术太高超,给她治过了头,天天睡不醒了该怎么办。”
淳伯气得吹胡子瞪眼,非要李承乾说出个他给人治毁了的例子。
李承乾被他聒噪的没处躲藏,只好搬出江曾来,“就说江曾吧,瘫在床上数几寒暑,虽是在您给他医治前已经有了些许好转,可不出三日就能两条腿下地走路,就算天子床前的御医,怕是也没这个本事啊,您老不会是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