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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黑暗编年史-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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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开市钟声响起,霍青就打扮妥当,准备出门,被喾厉拦了个正着。喾厉显然是来捣乱的,他靠近霍青,看起来亲密无间,似多年好友。可只有霍青自己知道,连转身都是他不愿,根本无法控制。就这样,他“搭”在喾厉的肩膀上,回了清凉阁,直直上了二楼。

    喾厉用夜北矿权相要挟,目的是要霍青的婚结不成,也不知道有什么阴谋。

    不,这是阳谋,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

    夜北苦寒,大半东西都需要依靠从外地运进去。矿产是夜北的命脉,关系着千万人的性命。霍家之所以支持新政,愿意上交城主的权利,就是看穿了这一点。凌一帆一直拖着,不下任令。霍青已在竭力周旋,这时喾厉却突然手握军权出现,为凌一帆撑腰。

    几经战乱的霍家深谙兵权的重要,喾厉的存在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让霍青不敢轻举妄动。他这才知道凌一帆留了一手,不仅算计了他,还算计了白家。世家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如果说到要瓜分夜北,想必白鹏飞会举双手赞成。为了矿权,他已是骑虎难下。

    霍青有把握让凌一帆答应条件,但却没把握控制住喾厉。以一个婚礼去换霍家和夜北的安危,看起来非常值得。

    霍青照着喾厉说的做了,脱下红色婚服,撤去了喜庆的装饰,遣散了观礼的宾客……直到见到墨晓夜之前,他还不担心。喾厉没要求他不告诉墨晓夜真相,只要拿了矿权,找个机会和墨晓夜解释,一切迎刃而解。而且,余三一定会告诉祝小冉,说不定现在,墨晓夜就已经都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会给墨晓夜一个更加盛大的婚礼,作为补偿……

    阁老听完,阴测测道:“就一个破矿权,赶得上我徒弟?!”

    在他眼里,矿权什么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人心。

    一个人只要有心,暂时失去一些钱财也不是大事,但身边最亲的人却不可辜负。

    霍锦诚叹了口气,斜了一眼霍青,对阁老讨好道:“喾厉我儿怎么可能应付得了,连莫老也回夜北了。”他觉得阁老站着说话不腰疼,“破矿权”可是霍家命脉,是霍家在夜北的根基。他并不觉得霍青做得错了,换他也会这么做。

    “既然莫老回夜北了,你还怕他做甚!”

    霍锦诚委屈道:“莫老说他不管夜北的事啊……”

    所以说,莫问知道的喾厉来了,却留了封信给墨晓夜,然后走了。墨晓夜没接信,霍青已经拆开来看了,信上只有一个字“忍”。

    霍青知道墨晓夜受了委屈,急忙表态道:“我会去解释,给墨晓夜一个更加盛大的婚礼,作为补偿……”

    阁老笑了,笑得直不起腰来,问:“你哪来的自信?”

    霍青不知所云,阁老的意思是喾厉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说墨晓夜不会原谅他?

    不等他明白,阁老已经站了起来,瞬间失去了踪影。

    这时,空气中才有淡漠的声音传来:“自作,就要自受……”

403喾厉出手() 
墨晓夜从清凉阁离开,祝小冉却没麻烦走,还指着霍青骂了一顿,甚至拔刀相向。最后还是余三将她抱了出去,又解释了一番,祝小冉才罢休。

    不过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和阁老都是一样护短的性子,再说,霍青本来就有错。临场悔婚,对一个女子来说不仅是精神上的打击,对名声也不好。出嫁前画在身上的赤焰金纹成了洗不掉的屈辱。

    祝小冉气不过,她人微言轻,只好去内院找师父和师公做主,非要替墨晓夜出了气不可。

    知意听说之后立即赶到外院,和刚从清凉阁回来的阁老正好碰上。

    知意看着满地的红色碎片,急道:“师兄,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两个孩子之前挺好的啊,怎么说不结就不结呢,也太儿戏了。”别说是一个小女娃娃,就是他如果遇到这种事也冷静不了,“晓夜这孩子心肠软,性子又倔,别想不开。”

    阁老叹道:“我这辈子,没经历过你们年轻人那些情情爱爱,也不知如何劝,你来得正好。”

    阁老年轻时参加成人礼落了难,是老院长施以援手。后来,他一直跟在老院长身边做事,虽说表面上看起来他和院长的关系不亲厚,暗地里却得了院长的指点和扶持。老院长不肯认阁老当弟子,想来就有让他接手风满楼的打算。直到院长去世,风满楼都一直由阁老在管理。私下里,知意五人都习惯性叫他师兄。

    在暗夜族没有统一时,知意跑图书馆看书,也是为了沟通消息。

    阁老想着霍青自信满满的模样,没来由的心烦起来。霍青到底哪来的自信,墨晓夜非他不嫁吗?还是霍青觉得有了赤焰金纹相当于有了保险,就万事大吉了?

    阁老叹道:“是喾厉那神经病,以矿权要挟霍青,霍青被唬住了。”

    知意想起喾厉还觉得心底透着凉气,当初那道选颜色的题,可把自己折腾得够呛。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喾厉的名字,只看喾厉带着一群人气微弱的人出现,就觉得渗得慌了。更别说他那恐怖得令人发指的能力。隔空都能将铁板揉了,他和阁老都只能移物而已。

    可见,议院这么多年真正的依仗还在这只神秘的军队,什么五大世家相互制衡都是笑话。五大世家根本动不了议院分毫……

    神国统一之后,喾厉没了忌惮,出入议院变得光明正大,甚至在凌一帆遇到问题的时候出来站台。五大世家的人才知道还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知意说:“你也不能完全怪他,他一个小毛孩,怎么可能和喾厉斗。我和知画这次在柳家湾遇到过他,他精神力已经出神入化,我和知画两人都斗不过他。……”

    知意清楚的记得那天,他正和知画在讨论黑市的事情,掌柜突然说有客人要见他。他想,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没什么,便吩咐掌柜先收钱,再领人上来。

    喾厉可能觉得被人赚了银子心里不平衡,刚一上来就用能力把他和知画推到天花板上,仍由他们夫妻使尽了方法,就是没能从天花板上下来。在这之中,喾厉没有说一句话,而是把他们痛苦慌乱的神色看在眼里,很是开心。

    就在两人快要窒息的时候,掌柜说有人找买首饰的人。万幸,喾厉还遵守那“世人面前,异能不显”的规定,才把他们从上面放了下来,直接按回到凳子上。所以,万宝楼掌柜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两脸色都不好看。

    喾厉在走的时候留下话来:要是你们不回夜都,就永远不要回夜都了。

    这并不是说不让回去,而是不回去以后都没命回去了。他有苦说不出,等喾厉下楼就去了里间整理衣物。所以墨晓夜上楼时,他才从内室出来。

    喾厉接连出手,定有所图。当下,墨晓夜的事反而显得不严重了。

    阁老越听越气,却又无可奈何道:“哎,好不容易统一,恐怕又要兴起风浪来。”

    “该来的,总要来。”

    老院长在时,常把这话挂在嘴边。不是他悲观,而是他知道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惜这些都还来不及传下来,就被秦莫两家的人动了手脚,议院多半也插了手。人死灯灭,很多秘密被永远埋进了泥土里,哪怕能从一些事情上推断出大致,却很难还原真相。

    知意担忧道:“师兄,你让风满楼收手了,岂不是少了助力,如何能扛得过他们?”

    “有就能扛过?你们是我的家人,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死。”阁老叹道,“倒是你两个,明明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知意苦笑:“世界就这么点大,又能躲到哪里去。只要还活着,就难免被抓到蛛丝马迹。”就像这次,他不过和知画设计了一些特色的首饰,就被喾厉发现,连带万宝楼的生意都暴露了。万宝楼是历代“知画”大导师的心血。

    知意恐怕久留知画在家会不安全,最后无能为力道:“晓夜那边,等她自己想通吧,谁说都没用……还有,师兄你不能总护着她,该也该让她懂事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阁老应道:“放心吧,等她好一些,我会说的。我依旧去找过霍家了,不久就会来道歉,说不定转头又合好了。”

    阁老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三天来,霍青不是没来过,可是墨晓夜把自己关在密室里,谁也不见。

    阁老好几次想冲进去,都忍住了。如果这种屈辱都扛不过去,暗夜族危机四伏,更加残酷的事又如何面对。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死了,也算解脱。

    密室里的墨晓夜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她眼神空洞的望着石壁上巴掌大的窗口,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漆黑的房间在上演她的所有记忆,从进入流光隧道开始,一幕幕……她细数着自己的伤口,她冷静的去翻看那些明明让她感觉悲痛的回忆。而她仿佛是个旁观者,看着霍青和她的影子说笑,她却感觉不到伤悲,似乎血已随着红绸落地而流尽,一切感觉都被她剥离了。

404觉醒() 
墨晓夜觉得,她一定是疯了!疯了才会去相信霍青,去迎合他。就如秦玖儿所说,这爱情根本就是假象。暗夜统一了,没人可以威胁霍家了,所以她成了那个牺牲品。

    什么忠于莫家嫡系?没有神,咒术也是假的,这是北冥传承。

    莫问是她的老祖,霍家不会自掘坟墓?霍青是故意莫家难堪的。

    他们相处那么久,有真感情?霍青从始至终是为了她的身份,利用她,没有爱。

    ……

    墨晓夜甚至在想,说不准霍青又会来给她道歉,说他悔婚是被人胁迫的。他永远都是那么高瞻远瞩,运筹帷幄,而她却是他手中逃不了的那颗棋子。

    他去流光隧道寻找机缘,顺手搭救自己,利用她取得莫问信任;

    他让余三监视自己,利用她的身份挑动夜北改制,利用她对秦世岚的仇恨对付秦家;

    他劫法场,让她的心失去防备,其实那不过是顺便去寻找通往夜北的道路罢了;

    她风满楼少主的身份,霍青更是一步步引诱,步步为营。因她的身份而接近她,帮助她,再利用手段让她爱上他,最后让她万劫不复!

    悔婚的打击让墨晓夜钻了牛角尖,但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偏激,甚至认为此时的她才是最清醒的,想法才是最正确的。她想起阁老那句问话:“墨晓夜!就为了一个男人!值得么!”

    她折磨自己,惩罚不了负心人,只能折磨自己!

    她站起身来,窗口不再是黑洞洞的,而是内城的繁华,只要她站起来就能看到。

    墨晓夜终于动了,她轻轻从头上卸下装饰,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抹唯一的亮光。她肢体麻木,又三天滴水未进,站立不稳又重重摔了回去。她不怕痛,再痛也敌不过剜心之痛。她还是站了起来,打开石门走了出去……

    阁老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查看,瞪大了双眼。墨晓夜的白发令人惊叹,配着她那华丽的白裙和皮肤上的金纹,仿佛高高在上的神。

    三天,墨发成霜,心如死灰。

    墨晓夜轻笑,原来走出来,真的能看到更美的风景。原来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在为她担心:“师父,我累了,先去睡一会儿。”

    霍青看到墨晓夜还穿着那身婚服,洁白得似夜北的冰凌。她把自己关了三天,穿着婚纱,无人相劝。以她倔强的性格,坚持如此,便是折磨……

    霍青宁可她狼狈,或者声泪俱下的指责,追问他为何那样绝情。那样,就算是恨,好歹他还在墨晓夜的心里。但他完全被墨晓夜无视了。他突然想起阁老临走时那句话“自作,就要自受”,他只是想给她一个安慰,错过一个婚礼而已,他还会给她更好的。

    可是她白了头,她的心死了。

    她从楼梯走了过来,脚步只微微一顿,目不斜视,视若无物,却并不停留。

    霍青伸出手去,抓了个空。墨晓夜为了避他,用上了身法。

    霍青急道:“夜儿!……”

    墨晓夜并未停留,似乎叫的不是她。

    “夜儿!”

    霍青急急追了上去,拉住墨晓夜的手腕。

    墨晓夜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只一眼,让霍青十分煎熬。半响,她抬起头来,对着霍青笑道:“你找我?”

    霍青被哽得说不出话来,这正是他在清凉阁门口对墨晓夜说的。现在听来,才惊觉残酷,他竟无言以对,一切都晚了。她明明知道他是来道歉的!

    一刹那,霍青的自信消失无踪,他怕了,怕再也没机会。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明白自作自受的含义。他艰难道:“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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