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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正是跳进天涯海角的墨晓夜。
那天她从悬崖上跳下,只觉得巨大的水流挤压着身躯,无数股力量撕扯,仿佛要把她搅碎。她脑海里又一次闪过今生所历,才意识到她是真的要死了。她惊醒,自己不知是什么时候变了。夜都仿佛是一个有毒的城市,让进入它的人变得自私自利。
她怎么能把别人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当然呢?
就如她觉得自己曾经和霍青经历过磨难,就觉得霍青应该对她好,所以她做事从来不会为他考虑,就算一次次的做出错误择也在所不惜。
就如她心仪凌一帆,她觉得她是命定人,凌一帆为了家族利益就应该照顾她保护她,所以每一次他出现相救也无可厚非。
她突然觉察到生命的珍贵,反省起来。“你既然喜欢我,就会理解我所做的”她怨恨不明白,现在反而清楚了,那是责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虽然她还是不占同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人,责任却推脱不掉。
巨大的水流拍击在她的身上,哪怕她已经闭了气,却依旧痛得呛了水。她不甘心地挣扎,却越陷越深,最后撞到了岩石上失去了意识。
此时,她安静的躺在一堆厚厚的皮毛里,披散着头发,只露着一张白净的小脸。一连串的水滴打来,让她终于睡不下去了。她睁开眼,闻着海水独有的气味,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只记得她义无反顾跳了下去,然后眼前一黑……她抬了抬手臂,感觉四肢冰凉,僵硬得没有一丝力气。
她只好转动头往四周打量。红红的天空下,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背影……她终于还是死了吗?这莫不是传说中接引人去阴间的死神?
余三见她醒来一句话也不说,就顾着发愣,没好气道:“发什么呆,醒了就起来,”
墨晓夜一下坐起身来,不可置信道:“三哥?”
“那有姜茶,自己喝!”余三头也不回,显然还在生气。
一杯姜茶下肚,墨晓夜感觉到丝丝暖气顺着胃扩散了出去,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心里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感,红着眼对着余三说:“对不起!”
余三并不是没有想过她醒了之后两人相对的场景,但却真没想到她醒了第一件事情居然是道歉认错。毕竟两人在流影城吵了一架后就分道扬镳了,余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墨晓夜重复道:“对不起!三哥对不起!以前是我……”
“算了……也没什么。”余三反而不自在了。
这时,前面的鲸鱼仿佛感觉到了船上的女人醒了,也扬起它巨大的尾鳍来打招呼。它这一闹腾,墨晓夜才发觉余三没有划船船却一直在前行,原来是有东西在拉着它跑。
“这……这……”
余三见她一副受惊吓的样子,这些日子的埋怨早就烟消云散了,少主喜欢,家主也喜欢……他有什么办法?他好笑道:“这是花花,和它打个招呼吧。”
“花花你好,辛苦你啦!”
墨晓夜对鲸鱼能听懂人话表示怀疑,半信半疑和它打了招呼。花花兴奋地喷了一股水柱。余三赶紧安慰,不然等下两人浑身都得湿了。
“好啦,知道花花最乖了。”
墨晓夜这才细细问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
139皆好无恙()
原来,余三确实是奉霍青的命令陪着她在贝利读书,但是霍青只要余三保护她,只要她不死,受欺负的事都可以不管。他的任务只是陪她读完书即可,却因她的流放又出了变故。
墨晓夜无奈地摸了摸下巴,想起霍青那嬉皮笑脸的面孔,说:“我在夜都受的欺负,比之前十八年受的还要多。现在总算明白了,这世间根本不像易稻村那样,不知现在懂事还来不来得及。”
余三翻了个大白眼,无奈道:“我也没想到你简直是个‘事儿精’,走哪都能惹祸,我真是没少费心思!”
“所以你的恶霸形象是为了保护我?难怪你对那些考试都不感兴趣了……”
“哥文武双全,哪用得着他们来肯定!不过你的祸越闯越多,才和少主的安排逐渐重合,就是这样,少主也没少费心思为你周全。你要是安分一点,我现在还在学院读书,哪用来这里遭罪!谁知道你这么蠢,和凌一帆那黑心肺绞到一起,他说什么你都信,你怎么就没想过少主在这背后付出了多少呢?”
墨晓夜自知有错,乖乖受训,等余三一口气说完了,才问:“霍青还好么?”
“等会儿你就见到。”
“那我父亲呢?”墨晓夜不知怎么,就是有一种直觉,如果父亲要平安无事,只可能是被霍青救了。
“他很好。”
墨晓夜大大舒了口气,心情复杂。之前她还生气霍青在她身边安插人手监视她,但现在看来,不可否认,正是因为这样的监视,墨磊才会活着,自己才会得救。她突然很好奇,迫切想知道当夜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被救的。
说到这里,余三也很是无语。
墨磊一路找寻墨晓夜的踪迹,早就惊动了白家的人,也惊动了世家潜伏在南部的探子。于是白家顺水推舟,一路对墨磊大开绿灯,否则以墨磊没有通行玉牌这一点,也是不可能到得了夜都的。
于是王雪颜在莫佩兰的挑拨下抓了墨磊,又在世家的较量中被丢进了议院大牢。接着,莫家又挑动王雪颜释放墨磊。王雪颜为讨凌一帆欢心,想等墨磊越狱后再次抓捕他,于是给了墨磊钥匙怂恿他越狱。
霍家当晚在监狱里杀了几个关键的守卫,制造了集体越狱的假象,为墨磊制造机会。他们离开后,监狱遭到了二次屠杀。秦家下手狠辣,直接把人里外砍了个精光。
莫佩兰的人潜伏在警卫队中,等王雪颜的人追上了墨磊,突然暴起杀人。一时之间警卫队大乱,但墨磊也受了重伤。莫佩兰以为计谋得逞,没想到秦家黄雀在后,墨磊受伤后穷追不舍的另一波黑衣人就是秦家的。
还好霍家当晚布置的兵力充足,救了墨磊,又在街上制造出第三波混乱。墨磊重伤之下只好藏在清凉阁将养,直到白雾迷城才趁机到了夜北。
墨晓夜听到这里,才感慨自己的一叶障目,竟以为都是王雪颜和莫佩兰所为,没想到后面还有这许多缘由。她觉得自己亏欠霍青良多,要在这么混乱的情形下把人救走,定费了不少功夫。她不禁联想到命定人的选拔以及两次被罚图书馆,多半都有霍青的手笔。
想到她那便宜师父,墨晓夜忍不住问:“阁老是你们的人?”
“那老头子本事大着呢,怎么可能是夜北的人,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墨晓夜还想追问,余三敲着她的头说:“他老人家定下的规矩,你以后亲自问他。”
“那你在天涯海角是怎么救我的?李大叔他们呢?”墨晓夜揉了揉额头。
余三又解释说,还好当时秦世岚想知道秘密,让她多活了一天。余三接到消息连忙和李大壮布置开来,连顾奶奶都帮忙补了一整晚渔网。两人在悬崖下布了网,只等着墨晓夜往里跳。不过他们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如果当时秦世岚推墨晓夜入海,她能不能顺利掉进网中还另当别论。
不过,墨晓夜最终还是得救,顾奶奶帮她换了衣服,余三连夜驾船出了海。
墨晓夜担心李大壮在覆浪堤食不果腹,又问:“那粮食的问题可解决了?”
“你的办法很管用,一时半会,村民们都饿不着。”余三这是真心称赞。
“他们简直丧心病狂,这样加税谁受得了!”
余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梁,说:“改革总是要有所牺牲的。”
墨晓夜没有发觉他言语间的问题,因为此时说话间,已经接近了浮冰带。
一整片白色的浮冰漂浮在海面上,一直蔓延到海平面那边,这种情况如果靠划船已经完全无法移动。小船不停发出和冰块碰撞的声响,花花卖力地拖着船往中间钻去。
墨晓夜回头一看,船尾分出一道水路,不一会儿又合拢了来。她不禁对着前面大喊:“花花辛苦啦!”也不知它听没听见。
远处火红的光线看起来更宽了些,映照在浮冰上,反射出绚丽的色彩,隐隐像是火山,墨晓夜有一种又回到了内陆的错觉。劫后余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她这条命是霍青救的,不算她自己的了。想到这里,她又笑笑,霍青早救了她好多次,好像这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可自己之前怎么就觉得那一切境遇都因霍青而起呢?
余三见墨晓夜没有发问,也就不再说话。他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仍墨晓夜就这么胡乱想着,往那未知神秘的远方行进。
过了浮冰区,花花似乎更加活跃了,时不时来个挺身,弄得小船跌宕起伏。墨晓夜惊呼连连,这种从高空跌下的感觉,她绝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她死死扣住船舷,令余三嘲笑不止。
没过多久,一座小岛出现在眼前。
余三对着岛上挥手大喊:“我们回来了!”
与夜北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气温温暖,又充满光亮,岛上的植物绿绿葱葱,让墨晓夜怀念起苍茫山中的生活来。临近岛屿,余三跳入水中,解了花花身上的缰绳。花花任务完成,一个翻身,溅起无数水花来。
余三又爬上了船,对墨晓夜说:“前面花花进不去了,否则有被搁浅的危险,我们划过去。”
在海边当了一阵子渔民的墨晓夜自然是不陌生,对着花花挥了挥手,拿起浆往海岸边划动。
早已有许多人在海岸边等候。
140海外秘岛()
余三飞奔过去:“幸不辱命!”
霍青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又捶了他一拳,说:“辛苦了!”
墨晓夜还在船上,远远看到了霍青,他捶在余三身上的那一拳看起来还有些虚弱。
上一次见他,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这次再见,他虽然面色苍白,却一身青色长袍风度翩翩站在沙滩上,笑吟吟地看着她。她忍不住就红了眼,想到那伤是为了她所受,这一路上假设相见的场景就都用不上了,只化做泪水,不停的滴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和霍青在密室里的相互取暖,在水塘里的相互扶持,在阴阳潭中的冷嘲热讽……想起霍青为了引开追兵那决绝的背影……许许多多人影重合在眼前,让她百感交集,几乎迈不动步子。
霍青却走了过来。
墨晓夜抢先问:“你的伤……好了?”
若是她知道霍青为了布局,竟又撕裂了伤口,还加重了毒药,她一定不会这么问。据说死过一次的人对往事会产生新的看法,墨晓夜正是如此。
“死不了的。”
墨晓夜抓着他的袖子,泣不成声道:“对……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呜呜……”
霍青叹了一口气,轻轻将她拥入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道:“嘘,我都知道,别哭了。”
可墨晓夜怎么也停不下来,只顾着不停的抽泣。她抱着霍青的腰,把眼泪不要钱似的撒在他的衣服上,一边抽泣还一边断断续续说着接不上的话,只隐约听到对不起。余三不好意思地冲其他人摇摇头,大家也明白意思,都不声不响离开,剩下海滩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等到墨晓夜终于哭不动了,霍青才拉起她往岛中间走去。
这是一座位于浮冰和火山之间的岛屿,所以取名冰火岛。火山加热了远处的海水,温暖的海水和浮冰融化的冷流在这里相遇,形成了独特的气候。岛屿北高南低,正好挡住了北边来的寒风,常年温度稳定在三十度左右,经常冒着严寒采珠的墨晓夜不禁舒服得轻叹。
霍青故作神秘道:“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谁?”
墨晓夜猜到是要见父亲,忍不住激动,经历了大风大浪,她终于明白能够活下来是多么不容易。她跟着霍青默默前行,仿佛回到从前一样。
冰火岛方圆不知几里,墨晓夜一路走来,到处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没走多久,坡度骤然陡立起来,就算有着石板路,有的地方仍然要手脚并用才能上的去。
霍青说:“这叫望山跑死马。”
不多时,墨晓夜感觉钻入了一阵白雾中,她有些慌乱,大叫道:“霍青!霍青!你在哪里?”
霍青嘲笑道:“你的感知又喂了狗啊。”
这话听起熟悉,是两人在隧道相遇时霍青对自己所说。墨晓夜也不顾霍青伤好没好,直接向他扑了过去:“好啊,让你笑我!”
霍青的动作比她想象的灵活很多,他见墨晓夜追了上来,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山顶上跑去。等两人嘻嘻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