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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身份倒是没什么特别,收钱取命罢了。他们都是散户,寻常时候都是单干,这次出手,主使人托了专业的中间人。”简歌沉声道。
谢清欢当然知道中间人是做什么的,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买凶杀人这事儿做的越隐蔽越好:“这么说,是查不到主使人了?”
对于谢清欢淡然的态度,简歌不知道是该夸她艺高人胆大,还是要叹她神经太粗还不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通过中间人来买命,那个主使人显然是铁了心要断她活路了。谢清欢若是背景雄厚或者有靠谱的亲族可以依靠也就罢了,偏她是个孤家寡人。
常爻盯着谢清欢,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恐惧害怕来,笑眯眯道:“那个中间人,掌握着全亚洲最完全的杀手资料。只要你出得起钱,有她负责调度,想要一个人彻底消失,再简单不过了。”
“那么,”谢清欢顺着他的话,似笑非笑道,“在这事彻底平息之前,我应该寻求警方的庇护吗?”
“警方?”常爻扑哧一笑,“人在暗,你在明,防不胜防。再说,你打算以什么理由报警?有人要杀你?警方能保得你一时,还能保你一世不成?”
“既然连警方也不顶事,那只好顺其自然了。”谢清欢悠悠一叹,仿佛已经认命了,但她说话的口气中却连一丝认命的诚意也欠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常爻略微眯起眼睛,脸上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意外:“你不怕死?”
谢清欢微笑着摇头:“不,我怕得要死。”
“呃……”常爻无语凝咽。
简歌见常爻吃瘪,暗暗摇头,道:“谢小姐,是由恒丰独家投资,这个我不说你也知道。在拍摄结束之前,段家会介入其中,护你周全。但在那之后要如何,你自己心里要有个谱。”
第八十六章 山河·王见王(7)()
由于谢清宁对外界信息的强制筛选与自主屏蔽,谢清欢接收到的信息不过是九牛一毛,对于目前立足的t市门阀体系缺少必要的了解,但对于段家,那一晚段明楼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不甚美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谢清欢曾经接触过皇商,向来明白商人无利不早起的习性。她这次在片场遇袭,确实是云蒸雾绕扑朔迷离,但未必与段家有分毫联系。段家之所以介入,不过是因为独家投资了,为了影片的顺利拍摄以及正常上映。
从这个方面来说,她并没有立场来反对段家所谓的保护。
简歌见她沉吟不语,知道这是默许了他的提议。其实这次的事情,以段家的实力而言,想要查个水落石出并不是难事,但段家如今有意从地下世界脱身,先前庞大的灰色收入也到了洗白的关键时候,为免节外生枝,这闲事不管也罢。
简歌一直留心着谢清欢的脸色变化,在他说出那几个人的身份的时候,谢清欢的目光微微一闪,但神色如常,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与恐惧,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即便只是装装样子,这个人的态度也十分明朗——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既然她也是这么个意思,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简歌略微一顿,冷静地开口,带了几分没诚意的安抚:“谢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只管安心拍戏。那位中间人做的是搭桥牵线的买卖,人却十分孤傲,原则性极强,对她而言,一击不中这买卖就算失败了。”
“天要下雨,人要找茬,避不过就迎头而上。”谢清欢对于潜在的生命危险丝毫也不在意,对那位神秘的中间人也没有兴趣,只淡淡一笑,岔开了话题,“那几个人,如今还活着吗?”
谢清欢清楚自己出手的力道,那几个人的哑穴会在三个时辰之后自动解开。从昨晚到现在,也不到五个时辰。那几个人又是亡命之徒,即便是遭到严刑逼供,也不该这么快就松口。
常爻从昨晚开始就怀着一种异样的兴奋,想要勾搭一下技术娴熟力道精准伤人而不毙命的神秘高手,这会儿终于等到了开口的机会,神神叨叨地笑道:“他们呐,正在发挥余热。”
“哦?”谢清欢闻言,对着常爻了然一笑。作为老大的段明楼既然走的不是正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手底下的这些人自然也是向着他看齐,那所谓的发挥余热,当真是意味深长啊。
常爻见了谢清欢的这种反应,心中暗暗激动,悄悄将她认定为同道中人,就想着好好就刑讯的过程跟谢清欢说道说道。却没想到谢清欢对那过程也没几分好奇心,只略带兴味地看他一眼,就一脸平淡地简歌道了谢,径自下了车。
常爻一颗热情沸腾的小心肝顿时被兜头一盆冷水被泼得透心凉,愣愣地看着谢清欢潇洒离去的背影,一脸失落:“她、她这就走了?”
作为知心哥哥,简歌知道常爻是什么心思。他在段家掌的是刑狱,兴趣爱好又别致,很难找到志同道合的知己,即便同为五虎的林羽蓝平日里没事也喜欢摆弄个尸体来研究,对常爻的爱好也是敬谢不敏。
所以,常爻在段家在某个领域绝对是独孤求败。
“知音呐,你这么能不闻不问就这么走了!”常爻扑到在车座上,默默地挠着皮制的椅垫。
简歌嘴角微微一抽,瞥他一眼,觉得这倒霉孩子又傻逼了。谢清欢见了他们,分明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那几人为了伏击她而来,她多口问的这一句生死,连仁至义尽都算不上,仅仅是为了确认罢了。
简歌这般想着,又瞥一眼谢清欢的背影——这个曾经风光无限,又沉寂了三年的小艺人,表面看着温和,可骨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心慈心软的人。最要紧的是,她似乎也并不在意什么。正所谓无欲则刚,这个人,日后若是有了几分根基,恐怕就不是个轻易能惹的。
常爻没注意到简歌那渐渐凝重的神色,只扑在车座上自顾自地挠:“嘤嘤嘤,知音呐……”
简歌在心底微微一叹,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坐好,回去了。”
谢清欢下了车,慢悠悠往酒店晃,她出来的时间并不长,这个时候景烨应该探完病了,但是这衷肠却未必就诉完了。萧朗月与他毕竟蹉跎了五年的光阴,能解开心结冰释前嫌总是好的,这时候回去打扰会被驴踢的吧?
谢清欢纠结了片刻,还是给萧朗月去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那头萧朗月的声音颇为飞扬,仿佛已经痊愈,一点儿也没有早上那种有气无力的虚弱感。
萧朗月笑眯眯道:“欢欢呀,你回来了吗?没有的话就赶紧的!”
谢清欢也笑了一下:“怎么了吗?”
“景烨请吃饭!”萧朗月欢快地回答,补了一句,“在汇缘楼!”
“嗯,这就回来。”谢清欢应了一声,挂了电话走进电梯。看样子,萧萧是解开了心结准备接纳景烨了吧?
上了楼就见景烨站在房间门口,正聚精会神地研究墙上的壁画。
景烨略一偏头,见到是她,淡淡解释道:“萧萧在化妆换衣服。”
谢清欢不知道别的姑娘家出门前花在化妆跟挑衣服上的时间是多长,萧朗月最少需要半小时。谢清欢方才仓促出门,并没有化妆,她冲景烨点了点头,握住门把,准备进门。
“谢清欢,”景烨突然开口,叫住她,“你,认识容宁吗?”
容宁?谢清宁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谢清欢摇头道:“不认识,听着不似是圈里的人。”
景烨也不跟她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上次的车祸,出事的两个小混混,就是受了容宁的指使。我听说在的开机发布会上,曾有人去捣乱,那个人应该也是受了容宁的挑唆。”
谢清欢闻言挑了挑眉。算起来,距离那次车祸也有好些天了,景烨也并不是没有能力的人,能查到源头上去也不奇怪。只是,这个容宁又是谁?看她的动作,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景烨仿佛看出她的困惑,解释道:“容宁并不是圈里人。她是容家的大小姐,父亲是容家长子嫡孙,母亲是任氏头马顾青山的妹妹。容家的根基在s市,在军政界很有影响力,算是数一数二的红色家族。”
说着,他看向谢清欢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探究:“容家的家教很严格,起码在明面上是这样。族中的子弟并不涉足娱乐圈,跟娱乐圈也没什么交集。你,是怎么惹上她的?”
谢清欢本就料到那车祸跟傅明湘没有关系,却没有想到会冒出个容宁来,不由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她跟容宁连一面之缘也无,自然不可能有过节。
但招惹这回事,有时候并不需要当面起冲突。这位容宁小姐的母亲是顾青山的妹妹,顾青山先生又恰恰好有一个叫顾裳的独女。那么,这位来自神秘的红色家族的容宁小姐,跟顾裳该是嫡亲的表姐妹了?
因为任西东,顾裳对上自己,确实有几分莫名的敌意,但那眼角眉梢更多的不屑跟轻视。跟远不如自己的人计较,对顾裳来说,总归是件掉份儿的事。所以,容宁策划了这场车祸,是在替顾裳出头?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了,谢清欢冷淡一笑。她长到如今这个年纪,曾立于巅峰位极人臣,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危机,却是头一回因为已经了断的情愫的被迁怒。
谢清欢轻轻转动门把,走进房间,萧朗月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化妆,见她进来,对着镜子一笑:“景烨来得突然,你刚刚没化妆就出去了吧?有没有遇见记者?”
八卦记者很喜欢尾随明星,窥探一二**,萧朗月作为一线红星,常年跟着一两个小狗仔,但她身经百战,甩人经验丰富。
萧朗月快速地化了个小清新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更年轻了些,她满意地笑了笑,将谢清欢按在镜子前,弯下腰贴在谢清欢的耳边:“看看,像不像亲姐妹?”
谢清欢装模作样地细看了一番,睁着眼睛说瞎话:“像。”
萧朗月心满意足地直起身,随手抛了个炸弹:“欢欢,我刚刚打电话给林导销假,顺便问了下午的戏份。欢欢,你的银幕初吻终于要献出去了。”
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口气特别沧桑,神情却带了一点儿莫名的兴奋,谢清欢懵了:“吻?”
“没错。”萧朗月大力点头,“你跟荥阳,那就是虐恋情深啊。”
“那是祈明越。”谢清欢皱了皱眉,“剧本里似乎没有这么个场景。”
“有的,”萧朗月笑得眉眼弯弯,“就在退守凤城不久。林导很擅长将这样的场景美化,上一回他拍暗恋的时候,那才叫绝,真是又美又虐。”
谢清欢嘴角微微一抽——连古装片都如此奔放的年代,真让人惆怅。
第八十七章 山河·王见王(8)()
汇缘楼的主打是海鲜,远近闻名。谢清欢坐定之后看了菜单,这才发现都是海鲜。她原本想着萧朗月病了一场,虽然瞧着恢复了不少,精神也不错,但脾胃正虚着,应该吃得清淡些。
但萧朗月这姑娘本身也是个奇葩,早上还病歪歪一副憔悴不堪的摸样,因为不愿意看医生只随意吞了两粒药,结果躺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原地回血精神抖擞了。
萧朗月早上不舒服,早餐也吃不下,只喝了几杯热水。到了这个时候,也着实饿了,对着菜单挥斥方遒豪情四溢,不歇气儿地报出一串菜名。
景烨向来认为能吃是福,尤其是大病初愈的时候,所以由着萧朗月点菜,也不阻止,原本冰刻一般的脸色也显出几分温和来。
陆陆续续上完菜,谢清欢看着洋洋洒洒摆了满桌子的鱼虾蟹贝,再看看摩拳擦掌兴致高昂挽着袖子准备大吃一顿的萧朗月,默默地将要说的话咽回去——左右旁边还坐着个景烨呢,两人互诉衷心之后,他才是最亲近的人呢,都没有说什么。
菜都上齐了,景烨就忙着剥虾,先剥好一只给萧朗月,再一只就给谢清欢,忙得不亦乐乎,都没空暇来说什么。
像景烨这样的人,若不是真心喜欢,谁能让他伺候?谢清欢原本就是被人伺候惯了的,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高门大户里头那些天伦亲缘也没这么平易近人,再如何亲近,也断然没有让姐夫给小姨子剥虾的道理。
谢清欢这么想着,略有些不自在起来,待景烨再次将剥好的虾往她碗里放的时候,她轻轻抬手拦了一下:“景总,我自己来就好。”
景烨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看了她一眼,不意外地在她脸上见到了从容的坚持,筷子转了个方向,将虾放到了萧朗月的碗中。
萧朗月倒是没拒绝,夹起来装口就吃了,景烨的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