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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秋去冬来。
又是一眨眼,冬季即将过去。
徐家二丫的生日,就在冬日末。
不过苏绿对于所谓的“及笄仪式”实在是不太感兴趣,元承他们到底是做过山贼的人,似乎也不太在意这个,于是改为了开宴庆祝。原本只想着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吃个饭也就算了,却没想到早有人闻风而来送礼,不光有官员富豪,更有平民百姓,前者姑且不说,后者实在难以拒之门外。
故而,原本的小宴就那么变成了大宴。
侯府的位置不够大,所以索性在门口的十里长街上摆出了宴席,凡是路过者,只要道一声祝福之语便可来用。看似铺张,其实细算起来也并没有花上太多。首先,送菜的饭馆是他们自己人开的;其次,材料是现成的百姓几乎都是左手鸡右手鸭甚至还有牵着牛羊地来送礼,若是不及时处理掉,整个侯府都几乎变成了养殖场;最后,官员富豪送上门的礼品也几乎价值不菲。总体来说,侯府不仅没亏,还赚了些。
虽然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宫不离这货小气啊,只要一想到有银子要从口袋里跑出去,那真是好多天精神都萎靡不振,活像一只被扒光了尾巴的秃狐狸。
惹得一群人在背地里嘲笑不已。
不过,本来宴会的主角,真到了宴会那天,反而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
本来她就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面,而且“她是秉性害羞的女子”嘛,所以只出来溜达了一圈,举起酒杯向人们稍微表示了下感谢就自行退散了。
比起她这个“刚及笄的女子”,人们更加将注意力放在了元承的身上。
荣清佳这事似乎开启了某个微妙的开关,于是所有人纷纷向他推销自家的“闺女”,弄得元承真是苦不堪言。好在有元启和虎头一左一右地帮他挡酒,否则恐怕早就翻了。宫不离则找准机会,猛逮着几个话最多的人灌,算是帮好朋友解围。
苏绿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就去了厨房总不能生日当天还饿肚子吧?
却在那里遇到了段青竹的药童,他手中的托盘上放着几个清淡的菜。
“给你家先生送饭?”
“是的。”
“我替你去吧。”苏绿说着,朝他伸出了手,“难得遇到这样的日子,你也去热闹一下吧。”今天不少家丁婢女的亲人都来了,不少人抓住机会都会去和亲人见个面,虽然时间不长,却也十分开心。
“可是”
“没事,我会和他说的。”
“谢谢徐姑娘!”
苏绿在托盘上多加了个几个菜和热饭,端着就走出了厨房。
没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喧哗声,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提高音量问道:“怎么回事?”
片刻后,一个亲卫跑过来抱拳答道:“徐姑娘,我们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哦?”
虽然近日开宴,看似混乱,但侯府内部的守卫比常日还要严密许多,就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混进来,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又一个声音传来,听起来是年轻男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抓我!小心我爹让你们好看!”
苏绿忍不住就笑了:“他爹是谁?”真是无论在哪里都是拼爹的时代。只是,没想到云州这地界,还有人敢在元承的府中拼爹,这人以为自己的爹是谁?
“我告诉你们!我爹和你们府里的宫先生可是至交好友!你们若是得罪了我,小心被赶出去!”
苏绿微挑起眉,这说法,略耳熟啊?
她随即对亲卫说:“去问问,那位爹很厉害的公子是否姓‘戴’?”
“是。”
于是亲卫跑了回去。
不一会儿,那年轻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比起刚才要更加志得意满:“没错!我就是戴宇,戴仁就是我爹!你们还不快放开我?!”
苏绿暗想,又是歹人,又是带鱼,这家人真是阴魂不散。
“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跟在她后面呢?告诉你们,你们口中的徐姑娘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找我未婚妻说话有什么不可以的?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放开!”
片刻后,亲卫再次回来,问道:“徐姑娘,你看这事?”
“把他给我丢出去。”苏绿从来不和这种人废话,因为只是浪费自己的口水。
“是!”
亲卫答应地很爽快,在他看来,那个明显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二货怎么可能会是徐姑娘的未婚夫?肯定是胡说八道嘛!
于是,这位传说中的“戴公子”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丢出了侯府的大门。
有人问及原因,亲卫答曰:“胡说八道,乱闯侯府。”
这位戴公子却不太服管,见自己亲爹也过来了,站起身就对他说:“爹!你不是说拜托宫先生聘了徐姑娘给我做妻子吗?我去找她说话有什么不对?他们凭什么把我丢出来?侯府了不起啊?侯府就可以仗势欺人了么?像这样的妻子我才不”
“闭嘴!”戴仁一听脑袋冒汗,立即给了自家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一个大耳巴子。
围观者议论纷纷,又惊又疑,惊的是戴公子口中说出的话,疑的是侯府怎么可能会把那座金山嫁给这么一个东西。
“戴兄弟,今日可是侯府的大日子。”宫不离不知何时挤开人群走了过来,手中还举着一只白瓷酒杯,“贵公子若是没吃药,还是别带出来比较好。”
“宫兄,你这话过了吧?”虽然是自己儿子惹的祸,戴仁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这样的话,否则就坐实了“自己儿子有毛病”的事实。
“过了?”宫不离嗤笑了声,“那你告诉我,镇北侯府什么时候答应与你家结亲了?”
“这”戴仁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爹明明有给你写过信!”这位戴公子蹦跶着大喊道,“你装什么傻?!”
戴仁被自家养出的猪队友气得浑身颤抖:“闭嘴!”
“是,你们的确写过信,但我应该回复过了吧。”宫不离随手丢开酒杯,抄手冷笑,“怎么,戴兄,你没把信给他看么?”他在徐丫头写了回信后,立即就将其送了回去。当然,还附了一份解释的书信,写着我家姑娘脾气暴之类的废话,现在看来,他就应该只用一个字打发对方,这样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厚着脸皮再往这里凑。
“爹?”戴公子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家爹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这是真的?”
戴仁觉得自己的一把老脸都要丢光了,可是要他怎么说?说人家回复了他们一个“滚”字么?
他不得不甩下一句硬话:“镇北侯府是如何待客的,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宇儿,我们走!”
“可是”
“走!”
说着,他就把自家那明显“意犹未尽”的蠢蛋儿子给拖走了。
“镇北侯府的待客之道,还用不着别人来插嘴。”
一个寒气四溢的声音此时传来。
众人凝神一看,正是镇北侯元承,他不知何时也站了出来,正目光冰冷地注视着戴家父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今往后,侯府周边十里,没有这二人容身之处。”
“来人,送他们一程。”
“是!”
一群卫兵应声而出,直接将戴家父子给叉了起来,跟收拾垃圾似的快速弄走。
周边一片寂静。
他们没想到元承说翻脸就翻脸,而且一丝情面都未留给对方。
实在是
注视着卫兵们离去的背影,元承环视了四周,淡淡说道:“女子闺誉向来容不得半点玷污,故而今日之事,还望诸位慎言。”说罢,从身边结果一杯酒,饮下,“元某在此先谢过各位。”
“那是自然。”
“侯爷放心,我等绝不会乱说。”
众人纷纷应承道。
心中却对那位徐姑娘的重要性又做了新的评估,并且下定决心要管住自己的嘴。因为这位侯爷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给我面子,我就给你面子;你要是不给,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在人家的地界上混饭吃,不听话成么?
之后,在某些人的刻意调动下,气氛渐渐再次火爆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那对惨遭丢弃的父子给“忘记”了。
一个多时辰后,一起用完晚餐的段青竹和苏绿,正在一起熬制汤药解酒汤。
没办法,今日能用到这玩意的人肯定很多。
段青竹略有些担忧地说道:“阿承向来不胜酒力,今日逞强,还不知道喝了多少呢。”
苏绿问道:“内功不能把酒力给逼出来吗?”
“天下竟还有这样的内功么?”
“”好吧,这里并不是金庸老爷子的世界。
等到两人带人去送汤药时,宴席已接近尾声,不少人直接就给趴下了。虎头更是钻到了桌子底下,左手抱着一只熊,右手抱着一只酒坛子呼呼大睡,堪称“左拥右抱”,元启也好不到哪里去,正抱着柱子绕圈圈,一边绕一边说“兄弟喝一杯,哎,你别跑呀,喝一杯啊”。
坐着的宫不离直接将二郎腿架在了桌子上,口中嗤笑:“真是一群废物。来呀,再给我上一坛酒!”说着,抓起一盘菜汤往嘴里灌,喝了两口就吐了出来,皱眉道,“这谁家酿制的酒,怎么一股油味?来人啊!把这家卖假酒的店子给我封了!!!”说着,又拿起了另外一个菜盘子。
苏绿:“”他真的有资格说别人吗?
段青竹也是无奈地扶额。
“阿承呢?”
“侯爷被扶回去了。”
“这里交给我,侯爷交给你如何?”段青竹和苏绿打商量。
“行。”苏绿点头答应了,一个人和一群人,她毅然地选择前者!
于是端着托盘就朝元承的房间走去,还没走到,正好碰上了扶他的亲卫,便问:“侯爷怎么样?”
“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苏绿愣了下,这也太快了吧?
“额”亲卫迟疑了下,才小声地说,“侯爷才一回房,就倒在了地上,是我把他背到床上。”
“”
不管怎样,还是去看一看吧。堂堂镇北侯,若是喝酒喝死了,那才叫真正地贻笑大方。
因为主人已经睡晕过去,所以房门并未紧闭,苏绿轻轻一推就将其打开。走进去后,她先将解酒汤放在了桌上,而后迈步朝床铺走去,而后发现元承这厮正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不像是在睡觉,倒像在站军姿。微黑的脸上泛着诡异兮兮的芙蓉色,明显是喝晕了。
就在她离床榻仅有三步时,异变突生。
原本睡得正香的青年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噌”的一声就抽出挂在床头的长剑,直刺向苏绿。
剑尖刚好停在距离她脖子仅有半寸的地方。
苏绿:“”她总算知道这货为什么不成亲了。这已经不是家庭暴力的问题了,而是婚内杀妻每次喝完酒起来都会发现我老婆死了!
不得不说,元承的警惕性是非常足的。
但是,他的眼神只清明了一瞬,很快又恍惚了起来,他跟个孩子似的微侧过头,用那朦胧而恍惚的眼神看着苏绿。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看起来有些眼熟”说话间,他手中的剑颤了颤,“你是谁?”
苏绿没好气地回答说:“我是你大哥!”
“大哥?”元承眨了眨眼睛,手中的剑渐渐垂下,人却走上前去。直到距离苏绿很近的位置才停了下来,“叮”的一声丢下了手中的剑,双手捧住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似肯定,又似疑惑,“你真的是我大哥?怎么长得有点奇怪?”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这货喝多了酒居然会变成二货?
她总算明白元启究竟是像谁了!
“大哥,我好想你。”抱住。
苏绿:“”
这简直不是抱,而是将他浑身的重量全部压了下来,苏绿一时不察,就被这货直接给压着坐到了地上。她那个怒,正打算把这货给推翻,耳中却传来了这样的呢喃声
“爹死了,娘死了,我听说你也死了”
“”他还真的有大哥啊?
“大哥,原来你没有死”
“没有丢下我一个人”
“还陪在我身边,我今天真高兴”
“真高兴”
这一嘀咕,就是足足半个时辰。
苏绿这才发觉,这货喝多了原来不仅会二,而且还会诡异地变成话唠,而且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实在是让人无奈。
终于这货话语渐少,看来是要睡着了,苏绿抓紧机会将他推开,站起身拿起早已凉了的解酒汤,掰开他的嘴就一顿稀里哗啦地往里面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