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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腻『潮』湿的青苔在脚下打滑; 九原杉迅速抓住一边的草根才没让自己摔下去。等他爬上神社前的一小片平地; 身上、手上都沾着碎叶和泥污; 多少有些形容狼狈。
快步走到神社的本殿前,拉开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纸门。
有敌人!
绯雪在第一时间出鞘; 声音清越; 刀光雪亮。这是来时之政后经常和时间溯行军打交道的九原杉的第一反应。
而被他刀尖指着的敌人却不像以往遇到的那些,嗅到审神者的气息就疯了一样扑杀过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他刀剑相向的小孩; 猩红的眼睛里甚至透着安然和明净。
九原杉意识到什么,看了罗盘一眼; 平复了自己依旧有些急促的呼吸,这才静下心来再感应了一次,这周围真的只有这么一个“人”; 那么……
“……山姥切?”九原杉和山姥切国广的契约早已断开; 刀剑暗堕后力量『性』质也完全改变; 再加上打刀现在和时间溯行军相差无几的外貌,小孩真的没法儿一眼分辨出来。而且……
“为什么,怎么可能?”
把自己的身形掩在神社最内侧角落阴影里的山姥切国广拿出之前用御守从流浪刀那里交换到的终端,伸出骨化后不太灵活的手指稍显笨拙地输入文字:'是我。'
他不怪审神者没有一眼认出他,也知道九原杉为什么不可置信。他曾经身负本命契约,即使后来契约断了,但因为契约得到的强化还在;他还拥有审神者的赐福,当初暗堕程度也不深。按照原本的情况,他这会儿绝不该是这副样子。
是他自己,为了潜入敌营调查,故意在和溯行军的战斗中受伤,然后任由秽气通过伤口彻底侵染自己。不把自己的气息变得和敌人一样,他根本混不进去。
九原杉手里拿着从鹤丸那里收缴来的终端,看到'是我'那两个字的时候怔愣了一瞬。猜想得到证实,心脏突然被揪紧:山姥切,真的是山姥切,属于他的山姥切。
原来,之前打刀付丧神一直没有跟他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已经说不出来了。
暗堕的骨化侵蚀了打刀的全部,他现在连声带都没有,自然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九原杉害怕最近起伏激烈的情绪吓到已经许久不见的本命刀,只能死咬着唇压抑自己。
在刚才等待的时间里,山姥切国广设想过此刻,觉得比起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某个角落,能死在自己的主人的手上,已经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他所有的觉悟都是建立在这种设想上的。
但审神者确定是他后就彻底收起绯雪直愣愣地朝着他靠近的举动让打刀所有的觉悟瞬间崩塌。
他无法说话,只能摇着头拼命朝后退,倒把已经腐朽的墙面又弄塌了一块。
九原杉察觉到打刀堪称激烈的抗拒,只能停下自己的脚步。
后面一路追着审神者的其他刀剑付丧神也已经陆陆续续到了附近。除了鹤丸国永,其他刀剑都和山姥切没什么交情,只能给打刀一个冷冰冰的客观判断:
太严重了,不可能救的回来,就算能,那代价……
没等其他刃靠太近,九原杉就先开口:“我想和山姥切单独说几句话,你们能稍稍离远一点吗?拜托了。”
先到的几刃本能地听从了审神者的命令,退开一些。
和髭切、烛台切光忠一起落在最后面的鹤丸国永远远看见神社那边的情况后突然出声大喊:“『药』研,阻止他!”
但是没能来得及。离审神者最近的短刀犹豫的瞬间结界就已经在神社周围张开,九原杉回头看了被结界隔离在外的其他刀剑一眼,声音轻若羽『毛』,“对不起。”
这下子,所有刃都感觉到不对了。
“大将。”
“主人。”
……
鹤丸国永出现在结界外的时候,原本洁白的出阵服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有不少碎草叶和青苔的暗斑沾在上面,还被荆棘条挂出不少细小的口子。
他肯定是一路拼命赶过来的。九原杉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鹤丸,如此狼狈,气喘吁吁,汗水甚至黏湿了太刀额前耳鬓的碎发,脸上也有点黑乎乎的,不知道粘上了什么。
当初灵力被污染的时候,甚至接受稽查队酷刑的时候,鹤丸都是从容有余的。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除了表面灵动愉悦的光外,全是千年历史沉淀下来的平静。但是现在,九原杉第一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最深处翻涌着的东西。
鹤丸国永临世三十多年,眼力是有的。九原杉现在张开的这个结界,他们九刃,不,就算加上里面那个,十刃一起上一时半会儿也破坏不掉。
渥美晴乃……那个该死的恋童癖。
鹤丸现在已经懒得跟审神者分析利弊摆事实讲道理了,那些九原杉都懂,比他们还懂。可小孩就是心里门清也还是要这么做。
“出来,现在出来我还可以原谅你。”鹤丸国永一手撑在结界上,冷冷看着九原杉,那种暗沉且毫无笑意的眼神,第一次落在了审神者身上。
从刚刚开始,对结界外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无动于衷的审神者还是走到了鹤丸面前。他们之间不过两步距离,隔着冰冷的结界,咫尺天涯。
审神者用一种堪称郑重的姿态在鹤丸面前跪坐下来,一个没有半分敷衍意味的伏身礼,“对不起。”
鹤丸说现在出去还可以原谅他,但他是不会出去的。而且,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已经不指望能被鹤丸原谅了。
他总是说鹤丸骗自己。但事实上,自从太刀向他宣誓效忠的那一天起,鹤丸答应他的事情样样都做到了。
效忠于他,一直陪伴他,用心保护他、教导他,甚至在生活琐事上也细心体贴。
连老师都说过这振鹤丸对他实在上心,这种上心甚至压过了鹤丸本身跳脱飞扬的『性』子。
然而反观作为主人的自己,他似乎从来没能给鹤丸带来什么好处。
太刀自始至终只对他提过两个要求:希望他保重自己好好长大,还有不能丢下鹤丸。
他都答应了。
但是……
每一次,每一次。无论是曾经打算带着暗堕的山姥切去流浪,还是想要改变过去最后被抓走,又或者是现在……
不管有多少理由,他每次都做出了最让鹤丸伤心的选择。
他真的是——太过分了。恃宠而骄也要有个限度。
“对不起。”九原杉再次低头。
“对不起……”
鹤丸国永需要的不是审神者的道歉,他眼睁睁看着小孩站直转身,一步步朝着那个破败神社的深处走去,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冻结。
“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鹤丸国永声音沙哑,第一次念出了那个名字,“九原杉。”
小孩的步伐顿住,这一刻,连道歉的话都苍白无力。他深吸了一口气,肺里全是神社中衰败腐朽的霉味儿,“我很喜欢鹤丸,因为鹤丸很好,很好很好。”
“但是我不好,所以,所以……”
“鹤丸……可以讨厌我。”
九原杉迈出一步,反手关上破败的纸门。确信外面的刀剑看不见他的那一瞬,眼泪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滚落。
角落里的山姥切国广全是骨质的脸连表情都没有,但那双眼睛里的担忧和焦虑对于非常熟悉他的九原杉来说很容易解读。
又设置了一层隔音结界,九原杉一边用脏兮兮的袖子抹掉眼泪一边道:“我最近情况有点特殊,所以才变得很容易哭,没关系的,不要紧。”
“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九原杉一靠近,山姥切又开始退。虽然他现在已经被审神者用结界困住了,但还能小范围打圈。
“山姥切……”九原杉无奈的语气像是在抱怨不听话的孩子,“你,多少相信我一些啊。”
山姥切国广怎么信?听到鹤丸国永和审神者的对话,他弄不清的虽然还有很多,但别让审神者得逞就对了。
如果不是那个术需要山姥切的配合,九原杉都打算霸王硬上弓了。他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不可能收手的。
小孩停止了跟自己的本命刀玩绕柱走的“游戏”,任由暗堕的付丧神离他老远,自顾自坐在了有着厚厚一层积灰的木地板上,把自己团成一团。
“山姥切能听我说说话吗?我有好多事情,好多心情,一直一直都想跟你说一说,只想跟你说。”
九原杉的动作和话语让山姥切国广放松不少,虽然无法出声,但他还是很愿意听审神者说话的。在溯行军身上只让人觉得充满了狂躁和杀意的猩红眸子显『露』出温顺的柔和感,澄净又温柔。
九原杉对着他『露』出笑脸,“果然,山姥切就是山姥切啊。”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也还是他。
“我恢复记忆之后一直在找你。”不顾阻拦、不惜代价,孤注一掷地走到了自己的本命刀面前。
九原杉这会儿像是一点儿也不着急,语气舒缓轻柔。山姥切国广则是眼也不眨地看着他,静静听着小孩的话。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贪心的缘故,明明他们都对我很好,但是……”
“审神者、主人、大将、惣领……他们大多都是因为这个……”
“我不是对此有什么不满,如果不是这些身份,我也找不到自己会被人喜欢的理由。”
山姥切国广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意识到现状之后还是戳着那个破损有些严重的终端输入文字:'不是这样的……'
九原杉低头看了一眼终端后笑起来,“因为是山姥切才会真心这么觉得啊,就跟哥哥们一样。”
无论怎样都会觉得他很可爱。
“我从小就不被自己的父亲喜欢,分家的那些人讨厌我,就连小槿也……小槿是我妹妹,明明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亲妹妹……”
“母亲、青翎、哥哥们……也就只有他们会真心接纳我。不是冷静审视、客观评价之后的肯定,只是因为私心偏爱我罢了。”
“长谷部尊敬我、爱戴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但是他对我的溢美之词简直像是在说另一个人。”九原杉说到这里有点无奈,“我心里明白自己没有他想的那样好,无法达到他的期望,就会觉得有点沉重……”
“鹤丸,鹤丸真的对我很好,非常的,非常的……”九原杉说起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太刀,鼻腔里又有些酸涩,但他还是努力扬起了嘴角的弧度,“我总觉得鹤丸会后悔。”
“如果不是因为我,鹤丸现在大概还是过着非常悠闲的日子,每天要『操』心的就是恶作剧后怎么才能不被自己的审神者逮到……”
十多年前,鹤丸国永既然选择了悄悄从稽查队离开,偷偷生活在一座普通的本丸,就说明付丧神更喜欢那样的生活。
“我总是任『性』妄为,让鹤丸熬神费心,还害他受伤,让他难过……”他刚刚的选择大概已经彻底伤了鹤丸的心。
太刀甚至第一次没有称呼他为“主人”,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那意味着什么,九原杉很清楚。
“我想过等到有一天我不再是审神者了会是什么样?长谷部要是对我失望了要怎么办?鹤丸如果后悔了……他如果后悔了,我要怎么做?”
“可是山姥切,我也害惨了你,也设想过倘若召唤你的不是我,你的生活是不是会像其他山姥切国广一样,平常、热闹又安宁?”
“但我从未想过你会讨厌我,会对我失望,会后悔遇见我。”
“就算你觉得我自私自利自以为是也好,我真的从未这样想过。”
“一秒都没有。”
“唯独对于山姥切对我的感情,我有这种自信。”
“所以,只有你,不要避开我。”
“不然,我真的会哭啊。”
九原杉从地上站起身,向前迈出一步,对着山姥切国广伸出手,“山姥切,过来我身边。”
角落里的打刀和审神者僵持了几秒,还是乖乖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然后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主人。
九原杉轻轻抚『摸』着面目全非的付丧神,眼睛里的光温柔而澄净。
年幼的审神者俯下身,在打刀骨化的额头上落下轻若羽『毛』的一吻,一如最初。
“以审神者的名义,赐福于你。”
“与我缔结本命契约,我所深爱之刃。”
“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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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什么时候偷情》
鹤丸国永(咬牙切齿):渥美晴乃……你个该死的恋童癖。
渥美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