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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个凡人来关怀本神仙,我真真是不知道这老脸该往哪儿搁,撂哪里都是掉我们昆仑山的面子。
还好小哥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道我来自昆仑山。
我干咳了两声,道:“不碍事,我血气堵得慌,一时未顺得过来。”
小哥不理会我的说辞,只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来给我喝下。
这好生奇怪,我一喝下小哥的粥顿觉身体血气顺畅,一下恢复如初了,而且感觉比先前还要好。
我想,大抵是我饿昏头了,一时使了仙法缓不过劲儿来,才会如此丢脸晕倒。
于是我多喝了三碗。
粥足肚饱之后,我心情稍稍美丽起来,遂问小哥:“朋友你姓甚名谁?”
怎么说小哥也是救美的英雄,英雄的名字我自然应该知道。
小哥眯着勾人的丹凤眼瞧了瞧我,道:“叫我念华。”
我忙向小哥道:“念华小兄弟,多谢你今晚的款待。多谢多谢。”
念华小哥却是沉吟了下,重复念道:“小兄弟?”
私以为,本神仙至今已有七万多岁,对眼下这个看似双十年华的小哥唤一声小兄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可看似他并不十分满意啊。
遂我问道:“难不成我要唤你一声大哥?”我只是试探一下他,看他怎么也受不起。
而念华小哥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挑眉道:“这有何不可?”
啧,小哥还真不跟我客气。我忙努力摇头,道:“这万万不可。”
念华小哥不再语,只是看着我,怔愣了半晌。他看我的眼神好生奇怪,我竟觉得有点熟悉。
我心想,莫不是小哥被我这容貌给迷住了?这叫我怎么好意思。我摸摸自己的脸,心里飘忽了起来。
不过小哥自持力还是很好,半晌之后他回过了神来。他只挑挑嘴角笑笑:“凡事尽力就好,别为难了自己。”
然后他便出去了。
(三)
第二日早上我起来,神清气爽。
恰好昨日我救的那妇人也醒了,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念华小哥再款待了一顿早饭。他与他娘都是好人呐。
但我却是有些疑惑,他娘看起来是一个普通农妇的样子,怎么能生出念华小哥这样个妖孽的儿子?
好奇归好奇,凡人的家事本神仙不好过问。
眼下本神仙要赶着进城去救苦救难了。
吃饱后,本神仙出了茅屋,回望了它一眼。心想本神仙在此地留宿了一晚,此地想必已经沾染了本神仙的仙气,今后也算是一处福祉之地。念华小哥和他娘好人终得好报。
正待我感慨之际,念华小哥走了出来,斜斜地倚在门框上,眯了眯细长的眼睛,戏谑道:“若是舍不得就不要走了。”
我倒觉得是小哥舍不得我。但现在本神仙实在是有要事处理,不然可以留下来多蹭他几碗十全大补粥。
十全大补粥,专治腰腿疼痛,包你精神抖擞。
我怀着谢意对念华小哥作了一个揖,道:“就此别过,朋友再见,莫要挂念。”
身后他道了一声:“若有任何困难,还可回到这里来。”
我是神仙,若遇上什么困难也定是比他一个凡人要好解决,怎么可能再来这里闹笑话。但我嘴上还是象征性地附和了两声:好说,好说。
然后我便朝城里去了。我现在精力很充沛,要趁着状态好,赶紧驱瘟疫去。
我走出了好远,直到回头再也看不到茅屋,方才放下心捏了个决,飞身入城。
这一入城,不得了。
来过一次人间,本神仙十分清楚,但凡城里的大街小巷白日里都是异常热闹的。可眼下,这城却冷清得不成样子了,像是一座空城一般。
街道上到处都是散乱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风一吹,还从角落里吹出些个白色的丧灯笼。
我搓了搓手臂,好冷。
我转了好几条街,街上都无半个人影。四处人家里面,倒是时不时传出低低的哭声。
面对此情此景,我突然顿悟,大师兄将整件事情交与我处理,真真是高估我了。
(四)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凡人都躲在屋里不出门,我无法去一家一家的敲门入室替凡人治病,况且那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在城里寻得一处高地,然后在那里捏了决张开一个盾将整个城包裹了起来,再在我的盾里面施仙法将浊气祛除。
这下好了,大伙被本神仙一齐治了。本神仙施了仙法除了身体有些乏以外也没多费力,比昨晚的情况好了很多。反而我看见城里的污浊之气被本神仙渐渐清除,甚感欣慰。
待我施法结束后,这座城恢复了些生气,四处人家传出的哭声也渐渐消隐了去。
可是到了下午的时候,情况却有些不同寻常了起来。
街道上开始有人了,而且人还不少。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朝一处地方涌去。
本神仙甚为好奇,这些凡人都生着病,是要往哪儿去?
后来本神仙跟着去了。去了才知道,原来城里是有人开医施药,而且每日取药的时间都是在下午。
为了详细了解一下情况,我随便拉了一个大婶,装作病怏怏地问:“大婶啊,你也来取药啊。”
大婶人很好,回我道:“是啊,再这样下去这日子恐怕是没法过了哟。”
我看大婶脸色发青,嘴唇发白,跟之前我救的妇人症状一样。我再顺便摸了摸她的手腕,也是忽冷忽热的。
于是,我趁一边与她讲话,一边将仙气渡入她的身体里。
我悲戚道:“大婶哟,我也是没法活了哟。还好城里有这样一户大好人家,愿意免费送药给我们哟。”
大婶有气无力地点头道:“是啊,我们城里最有钱的人家,他们的公子,是个大善人,天天救助我们这些苦人家。”
我遂问大婶:“大婶啊,你喝了这药身体可有好转啊?”
大婶面色惨淡,哀痛道:“说起来我们家天天喝这些药,还是四个死了三个。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哟!”
我心下一沉,忙安慰道:“大婶莫要灰心丧气哟,上天有眼,说不定已经派神仙前来帮大家渡过难关了哟!”
大婶闻言弱弱地看了我一眼,抽回了手,道:“你是病入膏肓了。”
嗳。原来大婶不信神。
章十
(一)
晚上,又死了好多人。
城里四处,皆是此起彼伏的悲嚎。
我凌乱了。明明这城里浊气已去,瘟疫应该不会再蔓延了才对,为何反而有愈加猛烈的趋势?
而且凡人都喝了有钱公子施赠的汤药。
忽然本神仙神脑灵光一闪。莫不是那汤药有问题?
难怪啊难怪,难怪先前那大婶一家喝了此药四个死了三个!
不行,趁着今晚夜黑风高,本神仙得去探个究竟,不然如何能对症下药治好这么多凡人。
说做就做,于是本神仙偷偷潜入了那有钱人家的府邸。
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本神仙在府邸里兜兜转转了好一阵,迷路了。
眼下我正蹲在一簇花丛里,瞅着四周灯火通明。
这可该如何是好?天杀的,本神仙怎么这么容易迷路?
我不禁有些气闷,顺手勒住一株花,连根拔起。
恰逢此时,有人声响起。回廊边角,一行人影将将闪过。我想也没多想,便跟了上去。
跟了过去,我发现了一个园子,一个药园子。大老远就已经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这会儿还有人在煎药。
此刻那些人正在药园子忙碌地采摘药草,然后搬到煎药的地方去。
我来回观察了好一阵,觉得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只是他们有点太勤快了,明日下午才施药今天晚上就开始熬了,颇有些为一方老百姓担忧得连觉都舍不得睡的滋味。
一时我感慨连连,凡人都如此善心。
然突然这时,一声惊吼划破宁静的夜晚。
有人惊慌地往这边跑来,边大喊道:“有强盗!有强盗!”
我顿时大惊。糟了,我被发现了。
于是,我猛转身,扭头就跑。我觉得像我这么矜持有内涵的神仙,此番私闯民宅被抓住了,就太不光彩了。
我跑了好些距离,心想那些抓强盗的人定是对我穷追不舍。然待我惊悚地回头看时,我有些失望。
眼下我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我虽跑得不慢,但也算不得很快,那些人怎么跟个神仙都能跟丢,太不中用了。
遂我又顺着原路返回,去看看那些人究竟落后到什么境地。
然我将将转过墙角时,一大群人就追上了来,手里举着火把,大吼:“快点,他往这边去了!”
我活动了下脚踝,准备继续跑。这下可不能跑得太快,唯恐他们会追不上来。
本神仙现在是看见凡人就生出一股怜悯之心,我最不忍心见到这些人在追丢我之后露出沮丧懊恼的表情。
可是就在本神仙松活了筋骨正要跑时,忽然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口鼻,将我拖至暗处。
(二)
本神仙颇为恼怒,眼下我双手被人反握在腰后,施不得仙法;口鼻被堵,呼吸也不太顺畅。
但我还是能够闻到,身后拖着我的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竟敢如此对待本神仙!
他将我带至一条漆黑狭小的墙缝间,我正好看到刚刚吼着抓强盗的一群人从缝隙里闪过。
我颇为淡定,一只脚踩在了身后之人的脚上,顺便不紧不慢地碾了几下,心里舒爽了不少。
可他却忽然用力拉了一下我腰后的双手,顿时我一个踉跄,两只脚均踩住了他的脚,后背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下,我心里更舒爽了。
他头凑过我的肩头来,在我耳边细声道:“你不要叫,我现在就放开你。”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但我心里却想,等他放了本神仙,本神仙立马大叫一声,然后捏个决隐去身形。他就等着被当成强盗当场抓住吧。
这个主意太美好了。
于是那蠢货放开了我。
我心花怒放地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随即一边手里唤出仙法,一边蓄足了力扯着嗓子准备大喊。
可突然他握住了我施法的手,一拉,便将我给抵在了墙头上,又迅速捂住了我的嘴!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般。
这下好了,本神仙手指上的仙法熄了。
我鼻息之间全是满满的药香。
他正对着我,隔得很近。
然我抬眼望去,大惧。
这、这这……这太不像话了。他不就是上回蟠桃宴才结过仇的天上的要死君吗?怎么也来这儿凑热闹了?!
要死君显然也看见了我刚刚欲施仙法,他声音有些磁性,有些暗哑,低低地问我:“莫非你就是东华帝君派下来处置人间瘟疫的小神仙?”
我心里澎湃得很,几经压抑,方才能僵硬地点点头。
要死君是我见过的最没操守的神仙,是他间接害得我去蹲昆仑山的崖洞的,我深刻地嫌弃他。
但有一点我暗暗庆幸,此番我变回女子体态,又换了张极为普通的女子的脸面,他定不知道当初桃花树下与他抬杠的就是本神仙。
不然,我免不了与他互揍一番。
见我点头了,要死君慢慢放开了我。
他依旧是离我很近。我大口大口呼吸吐纳,全冲他喷去。本神仙最近都不喜漱口,正好派上了用场,干熏他。
一心想着要干熏他,本神仙就情难自禁地张大了嘴,向他哈气。
我很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和他呼吸喷洒在我脸上的气息。
(三)
我与要死君双双捏了仙诀遁出了有钱人的府邸。
现下街上冷清得很,我走在前面,要死君走在我前面。
我对他颇为火大,他不仅没操守,还不要脸皮。我冲他道:“喂要死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跟着我?”
要死君身体一顿,回过身来,眯着眼睛看我,重复念道:“要死君?”
我毛骨悚然。
嘴贱时时有,眼下特别贱。
我忙赔上笑脸,道:“死样,你跟着我不放,是想作甚?”佛语有曰,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深谙此道。
要死君怔愣了一下,道:“此番是我走在前面,何来我跟着你之说?”
我几步上前,道:“死样,这路是本神仙要走的,你挡在我前面,是想作甚?”
要死君看了看我,微微挑起嘴角,道:“莫不是东华帝君的弟子都如你这般不讲礼?”
我思忖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