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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耳熟的声音不知低声咕哝了什么,纪桐周暴怒的声音立时炸开:“你好大的胆子!快上!把他给我打出去!”
狗腿子们立即狗仗人势地跟着嘶吼:“揍他!”
“别以为进了书院就能成龙成凤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雷修远的声音惊慌失措地响起,听起来孤立无援,好像还带着哭声:“这、这里明明是我的房间……为什么不能进?”
“还敢顶嘴!”
哗啦一阵泼水声,还夹杂着雷修远的惊叫,屋里几个人再也忍不住冲出去,却见纪桐周和兰雅郡主抱着胳膊冷脸站在门外,他那几个狗腿子一个揪着雷修远猛揍,另几个正从井里打水朝他身上泼。
看见有人出来了,纪桐周故意大声道:“用力点洗!臭叫花味道太臭了!”
真是让人火大。
黎非面无表情甩上门,把手指捏得喀拉喀拉响,先将那个揪着雷修远不放的男孩撂倒在地,上前一拳正中他鼻梁,打得他鼻血长流,半天直不起来。
孩子们一看见血了,都有些慌,狗腿子们都尝过她的厉害,眼见她这么生猛地一拳撂倒一个,吓得纷纷朝后缩,纪桐周气得一人踢一脚:“没用的东西!遇到事跑得比我快!”
黎非懒得理他,先把雷修远扶了起来,他方才被那几个狗腿子按住揍,好在没破皮,就是脸肿了,身上湿漉漉的,一面还在哭,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没事吧?”黎非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脸,“好了,来我这边吧。”
雷修远哭得哽咽难言:“大姐头……他们……他们抢我的屋子!我真没用……老是要你帮我……”
纪桐周正因为要跟两个叫花子住一个院子里而恼火,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听了他的话当即冷笑:“知道你没用还敢惹我!我告诉你,你敢来这里一天,我就打你一天!打得你不敢来为止!”
黎非冷冷瞪他:“这话我还给你,你敢动他,我就揍得你住不下去!”
纪桐周觉得自己都快炸了,他气,他怒,可他又打不过她,要是能用咒符烧她个半死多好!可弟子守则又规定不许用仙法玄术私斗,他总不能第一天就破戒吧?
“大姐头,我的屋子……”雷修远拽着她的袖子还在哭,抽抽搭搭,一旁百里唱月忽然皱眉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
黎非冷冷望向兰雅郡主,郡主很有些怵她,加上旁边那个被打得鼻血长流的孩子还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哭,叫人心惊胆战地,她只能含泪去静玄之间把包袱拿出来,望着纪桐周委屈地唤一声:“王爷,兰雅……兰雅无法陪您住在院中了,请您原谅。”
纪桐周一把抓住她,厉声道:“不许走!今天我非要你住在这里!那个臭叫花!你敢不让?!”
身后那些狗腿子见王爷发飙了,也立即簇拥上来,给他增加点气势,百里歌林他们毫不示弱也围上去,大叫:“你以为在这里还是王爷,可以仗势欺人?!人家的屋子,凭什么给你!”
一时间两拨人在院中互相对峙,谁也不让谁,纪桐周死死盯着黎非,他心里恨透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却又极为顾忌她,那天她一碰就把狐妖打碎的场景时常浮现在自己脑海,多么恐怖的天赋!
他从生下来便顺风顺水,谁不让着他?连皇帝都要护他三分,结果却被这小叫花三番两次地当众羞辱,越想越气,他忽然推开兰雅郡主,从袖中抽出咒符,作势要抛出。
众人见他居然用上了咒符,都大吃一惊,这小王爷也太骄横了!这里可是书院!对同僚用咒符,他想被赶出去么?
院中忽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女声:“你们在闹什么?”
纪桐周只觉一只冰冷的手搭在自己腕上,他不由自主把手指松开,咒符尽数被那人夺走。
是黑纱女,她神出鬼没地,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了。
低头看看咒符,黑纱女的声音更冷了:“书院禁止仙法玄术私斗,违者立即赶出去,你不知道么?”
纪桐周又怒又有些尴尬还有些后怕,耳朵都挣红了:“我又没用!拿、拿出来看看不行吗?!”
黑纱女环视四周,院子地上湿漉漉的,还倒了好几个水桶,一个孩子正在地上打滚大哭,还有个浑身湿淋淋地也在哭,检查一遍,倒确实没有用咒符的痕迹,她冷哼一声,将咒符收进自己袖中,又道:“再有恣意喧哗者,立即赶出去!都回自己屋!”
纪桐周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又受到无法挽回的折辱,气得腿肚子都打颤,此时再说什么都多余,他一言不发,掉头进屋,门被他用力甩上,将一众人甩在了门外,纪桐周的狗腿子们见势不妙,架着那鼻血长流的可怜孩子迅速撤退,兰雅郡主在纪桐周房前敲了好久的门,里面似乎也没回应,她含着泪水森然瞪了黎非一眼,也走了。
闹剧终于散场,百里歌林他们也告辞去找自己的院落,雷修远哭哭啼啼地被黎非推进屋子,本来想问他刚才跑哪儿去了,可她最见不得他这无能样,更想不出什么安慰话,只丢下一句“快洗把脸”就回去了。
庭院回复了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静玄之间的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门一开,却是百里唱月站在门前。
“唱月?”雷修远怯怯地看着她,“大姐头在东边那间屋……你、你有事吗?”
百里唱月静静看着他,低声道:“你过分了。”
“……你说什么?”他有些惶恐,很是不知所措。
“小棒槌是女孩子。”她一直管黎非叫小棒槌,始终也没改过来,“她人很好,你不该这样。为什么故意挑衅?为什么自己不还手?”
雷修远缩着肩膀,似乎在微微发抖:“你在说什么……我……我哪里敢……”
百里唱月似乎叹了一声,再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简介就这么空着。。好紧张……
第十五章 御剑
那天晚上孩子们很快见识了什么叫“一两银子一顿饭”。
大约在酉时左右,桌上忽然出现了满满当当的饭菜,从荤到素,从香喷喷的大米饭到花卷馒头,从咸汤到甜汤,应有尽有,看的人眼花缭乱,但如果不放个一两银子在桌上,到死也别想碰到那些美味的饭菜。
也有那些意志坚定的孩子,坚决不买账,奈何不交钱饭菜也始终在桌上放着,香气四溢,饿着肚子面前却放着佳肴,此等折磨简直不亚于人间地狱,到最后连叶烨都忍不住,被迫交了银子,结果一两银子的分量就是三菜一汤,外加米饭或面食,多一样都没有,小气得要命。
大家一起聚在百里歌林的丽莺之间吃饭,个个气愤难平,百里歌林吃一口骂一句:“叫什么雏凤书院,直接改名叫抢钱书院好了!第一天就逼着大家花钱买饭,没见过这样的!”
黎非道:“书院每年免费招收新弟子,没有什么钱财来源,还得给咱们提供弟子服和吃食,还要请先生来教,一顿饭花点钱也正常,何况又不是顿顿花钱,等学会飞了,应该就不用花钱了。”
百里歌林冷笑:“你太天真了,今天能吃饭花钱,下次指不定学个什么心法要花钱买秘籍,再下次丹药也要花钱买,花钱的日子在后面呢!”
不是这么吓人吧?
黎非下意识地摸了摸钱袋,她的钱也不多,师父总共就给她留了五十两,要是以后学个仙法花十两,买个丹药再花十两,五十两能让她学到什么东西啊?
雏凤书院的第一夜,孩子们在对未来巨大钱财花费的惴惴不安中,就这么过去了。
隔日大家全起了个大早,迟到可就是十两银子一顿了,而且连着三天,连纪桐周都不愿花这种丢脸的冤枉钱,卯时还没到,弟子房前的空地上,人都已经来齐了。
此时天还没完全亮,浮空的岛屿被薄纱云雾包裹环绕,碧绿与洁白交织,好似披了一件纱衣。靠着岛屿边缘,俯在边上朝下看,是无穷无尽的云海,云海缥缈翻卷,深不见底,望一眼就令人胆寒。
“你们说,下面会有什么?”百里歌林有些惧高,缩在她姐姐身后不敢朝下看。
黎非就一点都不怕,稳稳地站在边缘,风把她的衣服吹得摇摇晃晃,好像她整个人都马上会被风吹下去似的,她说道:“下面就是泥和骨头吧,没什么特别的。”
她住在青丘,每次只要跟师父出门就得攀爬虎口崖,对这些悬崖峭壁一点感觉都没有,虎口崖底到处是摔死的动物的骨头,当然也有人骨头,她都看腻了。
“我猜,下面是海。”叶烨是严谨理智派,“咱们在虹鹿车上飞了二十多天,这么久的时间,早已离开中土了,这种浮空岛规模巨大,建在海上比较合适。”
身后有个陌生男声插嘴:“下面是遍布妖魔鬼怪的禁地,不小心摔下去可就没命了。”
百里歌林吓得尖叫一声,大家急忙转身,便见空地上忽然多出一位红衣青年,他看上去二十岁上下,出乎意料的年轻,腰上系着一条花花绿绿的金线腰带,配上红衣显得很是鲜艳扎眼,不过由于他眉眼生得俊俏,特别是那双眼,不说话都在笑似的,穿得这么鲜艳倒也不难看。
这种时候出现在弟子房的大人肯定是书院的先生了,孩子们立即紧张起来,个个屏息静气,等待先生的教诲。
红衣青年环视一周,笑道:“你们没一个人迟到嘛,真意外……看样子个个也都把剑带上了,今年的新弟子不错啊。”
“这个先生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百里歌林跟黎非讲悄悄话,“你看他笑眯眯的,咱们运气真好。”
黎非心里又紧张又期待,她还是不会引灵气入体,也不会什么运转内息,不知道能不能学成先生教的东西?
红衣青年还在说:“既然人都齐了,我就不废话了。先告诉你们,雏凤书院是没有固定先生的,每年先生都不同,都是从各大仙家门派里选出的优秀年轻弟子,我叫胡嘉平,无月廷广微真人亲传七弟子之一,眼下你们先跟着我学御剑飞行吧。话说在前头,御剑飞行是最基本的,连修行也算不上,想以后正正经经跟先生学东西,先过这关。”
他抬头看看天色,又道:“这样,晚饭前能飞的,自己去北面免费拿吃的,晚饭前还不会飞的,一顿饭二十两银子。三天还学不会的,我直接把你们从这里丢下去。”他指了指身后的云海深渊。
回应他的只有满场死寂。又是要钱!而且是二十两!孩子们都快麻木了。
胡嘉平懒懒叹了口气:“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他拍拍手,忽然每个人面前出现一本红皮书,胡嘉平忽然打个呵欠:“御剑修行的法子都在书里,自己看自己练,不会的自己想别来烦我,晚饭前我检查成果。”
说罢他找了棵大树,朝树下一躺,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
这……这算什么先生……孩子们目瞪口呆。
“……我收回刚才的话。”百里歌林泪流满面,这先生岂止不像话,简直就是混账!
来到雏凤书院开始修行的第一天,孩子们就被残酷的现实彻底击溃了,但一顿饭二十两银子的压力实在太大,没人愿意花时间埋怨这个不负责的先生,大家个个开始埋头苦读,时不时比划两下,认真地一塌糊涂。
黎非翻开红皮书,第一页还没看完心就沉下去了。
书上洋洋洒洒写了无数引灵气入体随后发至剑上的心法,后面还配了图,生动地用图画诠释体内灵气的流向与走动,怎样才能控制御剑飞行的窍门全在这里。
虽然这个确实比先生枯燥地说一大堆要直接明了得多,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全无用处。
她根本无法引灵气入体,更遑论控制灵气走向发至剑上。
黎非默然环顾四周,雷修远在远处捏着长剑发呆,不知想什么,百里姐妹跟叶烨三人在地上打坐,动也不动,纪桐周跟兰雅郡主都在认真看书,其他孩子有的站有的坐,有的凝神,有的似有所悟——每个人都在认真练习,只有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一会儿,孩子们忽然一阵躁动,原来纪桐周正踩在剑上摇摇晃晃地从空地这头飞那头,虽然飞得一点也不稳,可他确实是在飞。
“哈哈哈!一点都不难嘛!”这个时候不得意就不是纪桐周了,剑在他脚底笨拙地扭动着,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他坚持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筋疲力尽地从上面落下来。
他意气风发地环顾四周,见到黎非傻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不由更得意了,虽说将这帮低贱的平民都比下去了,风头出的很爽,可最爽的果然还是压了这刁民一头。
“哼。”他朝黎非高傲地冷哼一声,纵身上剑,又开始歪歪扭扭地飞,这次却比上次飞得好多了。
黎非觉得自己跟油锅上的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