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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国天王脚下踩的这一只,代表着“色”。
冈田不敢向妻子坦白,但向住持和盘托出自己做过的事。
他怀疑那个女鬼是自己的一个相好的情人。
在多次由于接待客户出入游廊之后,他终于对一位姿容艳丽的游女动心,与她约定结为夫妻。
花大笔钱将她买回来之后,购置了一处房产作为她的住所,请了两名佣人做事,一有时间便瞒着这边的妻子去与情人幽会。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家中有了变故,很久没去那边了,许是因为这样,让那边以为他变心,因此化身成鬼,来寻仇了吧。
主持让家中的人都避了出去,只留他一人在寝室中照常就寝。
冈田开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走廊上映出住持和他弟子在神像前打坐念经的样子。
僧人念诵经文声音低微,喃喃之声含着奇特的韵律,不知不觉他就睡了过去。
突然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天光大亮。
住持两人的身影未变,仍端坐于纸障外。
冈田大喜,快步拉开门朝外跑去。
“大师,你们……”
越过屏风,他的脚步略急了些,导致地板发出微微震动。
他惊诧的发现,住持和他弟子两人的头就这样滚落到地板上,颈腔喷溅出大量的鲜血,将走廊染得一片鲜红。
两人的尸身歪斜着倒下。
屏风前的持国天王神像,四分五裂散落在台前。
“啊啊啊——”冈田发出惨叫声。
这天,他将仆人遣散,商铺暂时交托给友人看管。
想着高野山护符的灵验,带着妻子一路逃向和歌山县的高野山。
一路上只敢在白天略略打盹休息一下,晚上连夜赶路。
兴许是佛祖保佑,这一路上既未被鬼追上,也未碰到盗匪,夫妻两人风餐露宿的平安到达高野山的金刚峰寺。
高野山是佛教真言宗的总本山。
空海大师从中国学佛归来后,在这里创立了金刚峰寺。
据说,空海大师在中国明州登船回国之前,想到回去之后该寻一处建立寺庙弘扬佛法,心有所感,将手中的法器三钴杵朝天上一丢,那杵便自行朝倭国飞去。
空海回到倭国后,就开始寻找三钴杵的下落。一路追寻找到了高野山上,得到山神丹生都姬明神以及狩场明神的指引,终于发现了三钴杵钉在一棵松树上。
随即在此处建立寺庙,便是现在的金刚峰寺。
在寺庙某处名为“奥之院”的地方,是空海大师的圆寂之处,供奉着他的御庙。
因为高野山内禁止女人进入,冈田的妻子只能在外面供女性参拜的“女人堂”等候,冈田自己一人独自入山。
到达金刚峰寺后,他向迎接他的和尚说明自己的来意,并且出示了那张失去效果的符咒,求见这位制作护符的大师。
在他想来,这张护符比那两位和尚都管用,那么本人一定更加厉害吧。
他如愿见到了那位大师。
出乎意料的一位年轻僧人,年纪大概在二十多岁左右。
名字为树海。
是个面无表情,说话颇为直爽的年轻人。
眉眼疏淡,薄唇,鼻梁高挺,眼角微微上挑,长长的睫毛是他唯一显露出少年感的地方,一双桃花眼中常常如布满迷雾,诱人探究。
是会惹得女人伤心的薄幸男子那种长相。
如果不是听说他是大僧正的亲传弟子,冈田一定会哭着喊着要换人的。
“所以说,你是私下有了情人,然后她因为怨恨化作厉鬼来找你了?”
“……是。”冈田觉得额头上不住的冒汗。
真是太过直爽的年轻人呐。
“她对着我的护符吐气,导致符咒失效了?”
“是。”
“真有意思啊。”树海嘴上这样说,脸上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冈田听了有些气恼,却丝毫不敢抱怨。
“那,你打算出多少钱保住你这条命呢?”
“什么?”
冈田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第39章 高野僧二()
“你……你这是在要钱吗?”
“不然呢?”
冈田大为震惊,“可是方才我参拜的时候已经给了香火钱了。”
“你认为自己的性命不值钱吗?”
“僧人,不是应该慈悲为怀,超拔人于苦海吗?”冈田愤怒的问道:“我家附近寺庙的住持一听我出事,就立刻到我家来帮我,根本没提过钱的事。”
“你也在他们面前说过类似的话吧。”树海冷冷地看着他:“以教义激他们保护你,所以他们死了。还没有钱。”
“死得那么惨,你都没好好安葬人家,只顾自己逃跑了。”
冈田气势一下弱了下来,低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是太害怕了,如果不赶紧逃跑,那鬼晚上可能又会追过来……”
“总之,不出钱我是不会出手的,”树海说:“我金刚峰寺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每天要吃饭穿衣,抄写经书需要笔墨纸砚,夜晚点火需要蜡烛,我还想给祖师塑个金身,没钱哪里能行?”
“如果我被鬼杀了,你至少要付安葬费用和抚恤金吧,你就当把那个提前给我好了!”树海向他摊开大手。
冈田:“……”
真是太过直爽的年轻人!
在无可奈何供奉大笔钱财后,冈田和树海一起下了山。
树海让他找了一个空院子。
用白茅做了一个等身假人,套上冈田的衣服,摆成人类躺着的姿势,安置在房中。
“用这个做诱饵,来骗过那只鬼。”
“这样就能骗过鬼了吗?”冈田问。
“当然还有事要做。”树海说着,拖过冈田的手掌。
在晦暗的灯光下,树海侧看时眼睫毛长长的,冈田心中一荡,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露出那副期待的样子是想死吗?”树海厌恶地捏住他左手中指,眼神一凝。冈田只觉得手指一痛,上面裂开一条小缝,血珠正慢慢的渗透出来。
树海将这血滴在假人的额头上,又剪断冈田一截头发,捆在假人身上。
然后命令冈田躲在屏风后面,身披经卷,念诵经文,除此之外不能发出别的声音。
“这样那鬼能感应到你的气息,进房间后却看不到你,只会看见准备好的这个替身,我躲在旁边就好出手消灭她。”
冈田一边担惊受怕的念经,一边也难免有些怀疑,这位大师是不是戏弄自己,才故意让自己受这番折磨的。
此际后悔已是晚了。
外面走廊上,已经响起脚步声。
长着双角的女子身影,借着灯光,映在纸板门上。
越来越近。
“唰啦”一声,门被拉开了。
“大成!大成啊!”她说道,“我日日夜夜思慕之人啊!”
身穿白色亵衣,披头散发的女鬼走了进来。
拖地的长发遮住了大半面容,间隙中露出发红的眼睛,额头上皮肉破破烂烂,长出两只犄角。
看到房屋中间躺着的假人后,嘴角露出欣喜的样子,一把扑了上去。
“薄情之人!我的牙齿,肿胀难忍,好想啃食你的骨头啊!”
女鬼的口中发出咀嚼的声音。
冈田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房屋上方突然落下一张渔网,将女鬼网住。
树海的身影出现在墙角。
双手结印,嘴唇微微张动,念着冈田听不懂的咒语。
那张渔网象有了生命一样,将女鬼牢牢捆住,随着咒语越来越急促,渔网的绳索越来越紧。
女鬼拼命挣扎。
在晃动之时,额前的头发拂起,容貌清晰的展露在冈田面前。
“啊!”冈田失声惊叹。“小惠,怎么是你?”
“嗯?”树海疑惑的看向他。
“这……这是我的妻子啊!”冈田焦急的喊道:“她是我的妻子啊!”
随着他发出声音,狂乱在渔网中挣扎的女鬼似乎也恢复了神智,眼珠不再充血发红,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她疑惑的摸摸额头上的角,望向冈田:“大成,我……我这是怎么了?我还在做梦吗?我不是在女人堂等你吗?为什么会看见你?”
冈田含着泪,一步一步向她挪动:“为什么?怎么会是你?你这么怨恨着我,想要杀死我吗?”
小惠眼中红光一闪,又变成鬼的样子:“恨呐,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啊!”
“你知不知道,我每日为你熨烫衣服,熏香,看你打扮得整整齐齐,明明知道你是去见别的女人,却要装成一无所知,以最美的微笑目送你离去的心情?”
“你知不知道,我夜夜无法安睡,想象着你与别的女人欢好的场景?”
“你凝望夜空的时候,是不是在思念她?吐露的甜言蜜语,是不是也对她说了?为我买回来的衣料,是不是也给了她一份?”
“我日日夜夜,在苦海中备受煎熬,如坠地狱,你却搂着别的女人寻欢,我为什么不能怨恨你?”
忽然她又清醒了几分,“我……我不是在睡觉吗?我怎么……”
一时狂乱,一时清醒。
冈田大成终于明白过来,妻子早就知道自己在外有了情人,嫉妒之心让她化身成鬼,趁她睡觉的时候,生灵被内心深处的欲望驱使,出来杀人。
所以,第一个遇鬼的夜晚,她好好的睡在身旁,却完全没有听到动静。
所以,在逃往高野的路上,因为在白天睡觉,夜晚赶路,女鬼一直没有出现……
“树海大人,请救救我妻子啊。”冈田向树海喊道。
树海摇摇头,“这是你妻子的生灵,她已经‘生成’了。”
“自愿堕入鬼道之人,已经无力挽救。”
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面容肃穆,念动大轮一字咒。
“诸恶鬼神!皆自驰散!”
“不要啊!”冈田哭喊着。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的妻子发出惨呼,身体化为黑烟,逐渐溃散。
“呜呜呜。”冈田捧着空空的渔网,哭个不停。
“这么伤心做什么?你不是厌烦她才去找情人的吗?现在没人阻拦,你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快活了?”树海有些奇怪,板着脸问道。
“你……你懂什么?我才没有厌烦她,我一直深爱着她。”冈田抽泣着,断断续续说道,“大家都有情人,象我们这种身份,如果没有情人会被别人耻笑的。可后来我虽然有了情人,反而发现自己更爱她了。”
“就好像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在身边久了就容易忽视。但如果把它挪开一阵,你就会发现内心深处会燃起更加猛烈的火焰,那时,你就知道,有多珍爱这样东西。”
树海歪头想了想,“不懂。”
“呜呜……小惠已经怀孕了。我本来就打算和那边断绝往来,和小惠好好过日子的……小惠啊啊啊!”
“啊哦——”树海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皱起眉头,“这下惨了。”
……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里高野大僧正的禅房中,树海老老实实地跪在地板上听训。
所处的位置,跪坐的姿势,面无表情的神态,与大僧正记忆中这位弟子小时候的情形没什么不同。
真是从小到大的顽劣!大僧正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我不该在未确定鬼的真实身份时就采取行动,不该在未了解全部情况时就在人和鬼之间先入为主确定立场,打杀了事。因为我鲁莽的行动,误杀了一个新生命。”树海语气毫无波澜,仿佛背诵最讨厌的经文。
“你最大的错误,是你的不体恤人心,你的不以为然。”大僧正长叹一口气,仍是爱惜这个唯一的弟子,“起来吧。”
见师父语气松动,树海也就轻松起来,低声嘀咕道:“那位夫人已经成为般若了,即便孩子能生下来,也是鬼之子,既不能容于人间,也不容于鬼界,活着也悲惨,我超度了他让他重新投个好胎,不也是功德么。”
“你说啥!”大僧正气得一直保持的京都公家方言都说不准了,爆出须磨老家奇怪的腔调。
树海微微缩了缩头。
大僧正手中佛珠飞快的转动,好好喘息了几口气,这才压下心中怒火。
安静半晌,他说道。
“树海,你的心性在里高野众人中,最接近佛性。”
树海奇怪地看向他,在思考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夸奖。
“你是无情之人啊。”
“佛性是最洁净、无污染的本性,它是无,但同时又包含所有。既是无情也是有情。而你,就差了有情那一部分。虽然你天性自然,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