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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地，慕大小姐却是微感诧异。
这万初雪果真是有大家闺秀之风范。
一句话既解了慕大小姐的尴尬，又不刻意拉拢与万贵妃的距离。
不卑不亢，遗世独立，如一只绽放在空谷里的幽兰，充满了扑朔迷离。
慕大小姐感激的笑了笑，也没再接话。
这是彼此第二次碰面，万初雪有多少斤两，慕大小姐还真是吃不透。
与其贸然试探，倒不如静观其变。
马车一路驰骋，车厢里的二人却各自为阵，互不交涉，气氛倒也不显尴尬。
不消一会，两人靠着北大门落了马车。
将近十来日未曾入宫，冬日里的一阵寒风刮过，宫里的树木又凋零不少，一眼望穿，了无生气。
明霞宫里悬挂了几盏红灯笼，远远的瞧着倒是沾了不少喜色。
“慕家姐姐来了？”尔笑公主性子爽直，一见到慕大小姐跟万初雪跨入明霞宫大门，立马亲热的站起身朝着她们走来。
“哟？”万贵妃在上头冷眼瞧着，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甩了出来：“疏影真是好人缘，尔笑公主入得京师没几日，竟然就跟你混得这般熟稔了。”
“尔笑公主热心肠，入得京来跟臣妾吃过一次茶，就记着臣妾了。”原本以为今日万贵妃传自己与万初雪入宫是要当面来个下马威，不曾想到尔笑公主竟然也是堂上宾客之一，一时半会到不明白万贵妃这是闹那样了？
不过，万贵妃跟前还是与尔笑公主拉开些距离好，省得被她无缘无故扣下一顶拉帮结派的帽子。
“慕家姐姐？”尔笑公主满脸失落的望着慕大小姐，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慕大小姐要刻意划清界限。
“疏影你又何须急急撇清关系呢？”万贵妃笑得无比娇艳：“本宫今日宴请你们诸位，可不就是希望见到其乐融融一家亲的和谐吗？”
万贵妃满面春风，丝毫捕捉不了她眼底的虚情假意。
莫非，她真是动了这样的心思？这个念头一起，反倒吓得慕大小姐心下乱了半个节拍。
难道还有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时候？
第620章 福儿是何人（3）（）
慕大小姐脑海里正是百转千回的时候，万贵妃那头又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皇上膝下就这么几位宗亲王爷，你们身为王府家眷的，也该时常入宫走动走动。本宫虽不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主子，好歹还算是诸位的长辈。今儿个闲来无事，就邀了大伙一块入宫来作伴，闲话几句家常。”
万贵妃这话表面上听来是堂而皇之，但是细想一层却让人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如此大方得体，这还是万贵妃吗？莫不是要公开抢走皇后娘娘的饭碗？
“难得众人齐聚一堂，大家别如此拘谨。”万贵妃端着笑意，半真半假的自嘲道：“本宫可不是洪水猛兽。”
呵呵，慕大小姐腹诽：你只怕比洪水猛兽更加恐怖，也不知道此举到底是闹什么幺蛾子？
见众人都不吭声，万贵妃面色略有一沉，朝着安静站立一旁的万初雪开刀了：“初雪，你是越学越没规矩了？到了本宫跟前，怎地连半声问候都没有？”
“贵妃娘娘见谅，臣妾初次入宫，一时好奇，差点忘了规矩。”万初雪毕恭毕敬的福身问安。
慕大小姐冷眼旁观，赞许的笑了笑。
若是换着万茜茜，只怕早就当着众人面前上去溜须拍马了，唯恐天下间有人不知道她与万贵妃的关系。
同为万家女儿，万初雪则不同，一板一眼，照着宫里的规矩，拿捏有度，丝毫没有失去大家闺秀的风范。
“唔。”万贵妃点点头，显然也很满意万初雪的表现，噙着笑意道了句：“不知者无罪，本宫怎会跟你较真呢？入得康王府的时日尚短，过得可还习惯？”
“劳贵妃娘娘挂心了，臣妾在康王府一切安好。”
“嗯。”万贵妃嗯哼一声，不再拉家常，润了润嗓子说道：“若不是嫱美人有孕在身，不宜多走动，今儿个亲王们的家眷就齐了。”
今日受邀出席的有安王妃鲁婷玉、贤王妃尔笑公主，还有康王府的慕大小姐与万初雪。
万贵妃这话是摆明打脸万茜茜与平王妃罗曼柔。
众人哪会没事找事去接腔自找麻烦呢？
不过有时候老天爷偏就要安排那么一两个插曲来逗乐子。
这不，性子率真的尔笑公主根本不及细想其中的因果关系，一脸懵懂外加十二分的认真开口了：“平王妃不是也没在场吗？”
换着旁人这么戳穿自己的话，那决计是被万贵妃甩两刀子眼，但是面前的是阔真族尔笑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万贵妃还不敢当面发作。
“平王府事务繁忙，她脱不开身。”万贵妃讪笑着敷衍了一句，眼底突突地开始窜起了火苗子。
“尔笑公主，有着咱们作伴不好吗？”安王妃鲁婷玉见状立马开声打圆场，将话题扯远了。
“自然是好的。”尔笑没心没肺的笑了，根本没留意自己无意间就得罪了这高高在上的万贵妃。
“好了，咱们也别说那些小事，来得本宫宫里做客，怎么也不能怠慢了。”万贵妃变脸也是神速，眨眼间又摆出了高姿态。
第621章 福儿是何人（4）（）
“兰芝，差人把准备的茶水和糕点都呈上来。”顿了一下，万贵妃又吩咐道：“顺道替本宫传福儿那丫头一道进来。”
“是。”万兰芝答道。
说话间，慕大小姐才留意到今天的不同寻常。
万贵妃设了茶宴，但是连一个伺候的婢女都没留下，仅有心腹万兰芝前后左右打点一切。以万贵妃爱摆派头的性子，实在是反常得紧。
隔了一会，万兰芝领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走了进来。
慕大小姐瞧着背影，竟然有三分眼熟。
“福儿，把面纱给褪了吧！”万贵妃笑吟吟的说道：“今儿个来的都是自家姐妹一堂，需不着如此拘谨。”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这女人是何来头，竟然可以跟堂上王府女眷们称为自家姐妹？而且这话还是从跋扈的万贵妃亲口说出来。
女子身形窈窕，头戴珠钗，单凭打扮既不像奴婢，又不似主子。
万贵妃似乎也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当，润了润唇，又当着大伙面前说了句：“福儿是本宫新收的义女，跟大家也算作姐妹。”
这话别说堂上众人是一头雾水，就连日夜跟在万贵妃身边的心腹万兰芝都半张大了口。
万贵妃何等身份？向来都只有旁人费尽心思巴结她讨些好处，她怎会平白无故认了个义女？
“福儿给诸位姐姐们请安！”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福儿不急不徐的褪去了面纱。
小巧清秀的五官，眉宇间的秾艳如清晨绽放的花骨朵一样鲜嫩。
好一张楚楚动人的脸，虽然谈不上绝色，到也是个美人儿。只可惜，右边脸颊那道浅浅的朱红色旧疤，抹杀了几分美好。
慕大小姐一怔，旋即很自然的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完全遮盖出她此时的情绪，再抬眼，温婉的笑意挂在嘴角，任谁都瞧不出端倪。
福儿的出现，让大堂的气氛显得有些所不出的尴尬。
“福儿，这些时日你跟着宫中歌姬学习琴艺，也算是小有成就了。”万贵妃将众人的表情悉数纳入眼底，抿嘴一笑，道：“今儿个你就当着自家姐妹跟前弹奏一曲，让大家给你指点指点。”
“福儿献丑了。”福儿颔首应了下来。
角落里备着古琴，福儿直接走了过去落座。
十指灵动的在琴弦上翩翩起舞，一连串此起彼伏的调子灌入耳中。
福儿弹奏的是一首很寻常的曲子，词牌叫着弄红妆，是那种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哀婉调子。
慕大小姐于琴艺并不精通，但是这些日子在王府隔空听万初雪弹奏得多，心下就有了比较。
万初雪的琴艺，有着暖人心扉的力量。
而眼前福儿弹奏的曲子，却是中规中矩，平常了些。
这好比珠玉在前，后面的都沦为了木渎的下场。就算是凝神聚听，都觉得是索然无味。
一曲终毕，万贵妃率先开了口，朝着万初雪发问：“初雪，你于琴艺向来精通，福儿此曲你认为如何？”
“短短时日能弹奏得这般行云流水，实在是难得。”万初雪浅笑着作答。
既不阿谀奉承将福儿的琴艺捧上天，又用时日尚浅、成效难得给予了肯定。
最终一句行云流水的评价，倒也是大实话。
万初雪果真是个高明人！
第622章 福儿是何人（5）（）
“如此说来就是极好了！”万贵妃嘴角泛起满意又不乏得色的笑容，道：“福儿这些时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得蒙娘娘厚爱，福儿不敢偷懒。”福儿朝着万贵妃欠身，眸光里全是感激之情。
“难得你与本宫投缘。”万贵妃笑容更浓了几分：“加上你如此勤勉，总算没辜负本宫对你的栽培。”
西宫主子万贵妃跋扈惯了，就连六宫之主皇后娘娘都不放在心中，如今竟然对一个寻常女子如此奉承，众人当真都傻眼了。
谁还能在这关头去插上嘴呢？
自顾得瑟了一阵子，万贵妃也意识到冷落了大家，于是回过神来招呼大家用茶，又特意差人奉上了几道明霞宫特制的小点。
慕大小姐知道万贵妃的用意不会那么简单，但是一时半会也没有头绪，反正事情的眉头是有了，顺藤摸瓜下去，距离水落石出的那天也不远了。
此时，美食佳肴当前，慕大小姐才不会傻得跟自己肚子过不去呢？
伸出葱白的手指，捏着银汤勺，挖了一口糕点送入嘴里，味道还真是不错。她微微眯了眼眸，像只贪婪而慵懒的猫儿捉到鱼一般开心。
之后，有一搭没一搭听万贵妃说了几句，句句都是听来风花雪月的废话。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想必万贵妃这场独角戏自己也折腾累了，独留了安王妃鲁婷玉在宫里作伴，余下众人各自散了。
回府的路上，慕大小姐仍旧跟万初雪同乘一匹马车。
万初雪目光瞥过一闪而过的风景，一脸淡然。好似今日万贵妃宫里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稀疏平常，至于万贵妃口中的义女福儿到底是何许人也，万初雪压根就没在意。
是她知道什么吗？还是真能沉得住气？
慕大小姐暗自揣测，琢磨半天后实在是憋不住好奇了，佯装胳膊肘不小心碰了碰万初雪。
“王妃，可是马车拥挤了？”万初雪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你真认为那福儿姑娘的琴声好听？”
论年纪，万初雪较之慕大小姐虚长两三岁；论身份，如今慕大小姐也是抬了平妻的人。
这称呼还真是别扭的事情。
难不成要慕大小姐跟着宫中众人玩那套姐姐、妹妹的虚伪把戏？
干脆去头去尾，直截了当用了个“你”字。
这话旁人入耳定会嘲笑慕大小姐不伦不类，但是万初雪却不甚在意，勾起嘴角浅浅笑了：“弄红妆本就是首寻常的调子，易弹难精。短短时日，福儿姑娘能有此成就已实属难得了。”
“有多少时日？”慕大小姐佯装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才是重点！
“那就不知了。”万初雪仍是笑得那般恬静：“听贵妃娘娘的口气，福儿姑娘所学日子尚浅。”
好个滑不留手的答案。
万初雪有着很敏锐且谨慎的心思。轻而易举就将慕大小姐的试探给原封不动的挡在了一旁。
这一点，就连聪明绝顶的慕大小姐都是始料未及的。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隐藏得太深？
“咳咳”轻咳两声，慕大小姐掩饰住窘迫，自然也没再开口发问了。
一路跟来时一般，相对无言。
第623章 福儿是何人（6）（）
“三娘，今儿个入宫真是遇见了怪事，你猜我在宫里遇着了谁？咱们”慕大小姐一边推开门扉，一边喋喋不休的唠叨，误将屏风后影影绰绰的背影当着了丁三娘。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能够自由出入慕大小姐厢房的男人，除了六王爷昭浩康外，还有谁呢？
“王爷闲着没事专程来等候本小姐？”冷飕飕的调子，带着几许讥诮与不满。
“本王又招惹你了？”问这话的时候，昭浩康的眼底充满了挫败感。
他永远跟不上她飘忽的心思。
“没招惹又怎地？”慕大小姐摆明就是软硬不吃，下颌微扬，如一只冷傲的孔雀。
其实慕大小姐自己也闹不明白，心底这股闷气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