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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意识里，主仆二人都希望这是一场梦。
梦醒，梦魇自然就散了。
可随着手背塔上沈橘红伸来的巴掌，皇后的目光倏地一僵。
那清晰的戒疤印让她记得香从手上散开，继而落在手背上的情景。
“橘红，不是梦！”皇后的情绪倏地激动起来，她使劲捏了一把沈橘红，颤声道：“本宫记得了，进来不多时，一排排的红烛就齐齐全灭了，本宫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到柳芳华的身影。是她！”
最后两个字，很是肯定。
“娘娘，你若是见到柳惠妃，她向你说什么？咱们跟她可没半分瓜葛。”
“她说孤魂野鬼重返阳间，自然是为寻仇而来。”这句话很清晰的烙印在脑海里。
听皇后如是一说，沈橘红那臃肿的身躯经不住差点倒了下去：“娘娘，要不咱们找个茅山道士，偷偷做一场法事，当是将她超度了。”
“不可！这事决不能扬开！”皇后厉声拒绝：“柳惠妃在皇上心中什么地位？若然被万燕珺知道，她十八年后找本宫寻仇，那还不让她小题大做，趁机落井下石？事关柳惠妃，你以为皇上跟前还有争辩吗？”
“娘娘，那如何是好？”沈橘红顿时没了主意。
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她托了托凌乱的发髻，沉吟不过片刻功夫，心神就跟着稳了下来。
“本宫仔细想了想，若然真是柳惠妃的冤魂来寻仇，为什么过去十八年这么久了，她才敢现身呢？她既然有着冤屈，为何不去皇上跟前申冤呢？”皇后微微眯起了眼眸，目光凛冽。
她的眼神如锐利的刀锋，正在剥开掩盖的真相：“皇宫是什么地方？龙脉所在！有着皇上龙气护体，别说是孤魂野鬼，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法靠近。这次本宫隐藏着身份前来华宁寺，没着凤袍加身，失了皇家之气庇护，才给了柳芳华靠近本宫的机会。”
“娘娘的意思是咱们以后不出宫就没危险？”沈橘红有些亢奋的问道。
“照说是如此。”皇后颔首，又补充一句：“为了稳妥起见，既然身处华宁寺，你陪着本宫去见见宁德大师。”
第701章 装神弄鬼的办法（8）（）
华宁寺后山的半山腰上停靠着几辆马车，隐于参天的古树丛中，打老远根本瞧不出端倪。
马车里有人偷偷掀开了轿帘，留意着华宁寺的一举一动。
“大小姐，皇后娘娘好似朝着宝塔方向去了。”说话的是丁三娘。
不消说，内殿里假扮柳惠妃冤魂的人，正是咱们古灵精怪的慕大小姐了。
这会儿她刚卸去一身白衫的装束，将一头披散的青丝随意拢成马尾绑在一侧，露出粉扑扑的脸蛋凑到丁三娘身旁，好奇的咕哝道：“她往哪去做什么？”
“宝塔里住着华宁寺的得道高僧——宁德大师。坊间传言他极有慧根，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因而早年有不少百姓慕名而来。不过宁德大师素来不见外人，皇家的薄面他倒是要给几分。”昭浩康甩了一眼，揭穿了真相：“皇后定是寻他去了。”
闻言，慕大小姐眯了眸子，吐出两个字：“可惜！”
“大小姐，这是怎么说？”丁三娘纳闷。
“这会儿皇后娘娘惊魂未定，一定是求宁德大师指点迷津。”慕大小姐笑了笑，嗤笑道：“菩萨面前忏悔，还敢昧着良心说瞎话吗？”
若然能够尾随，极大可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你当真认为皇后是谋害母妃的凶手？”昭浩康蓦地冒了一句疑问。
声音很平静，唯有最后两个挑高的音调出卖了他的情绪。
“王爷好似心中有了答案？”慕疏影反问。
“或许真不是她！”沉默片刻后，昭浩康给了正面的回答。
他的眸光很沉静，如一口平静无波的古井。
“何以见得呢？”刚才那出鬼把戏，昭浩康一直匿藏在门扉后面，他目睹了整个过程。
“一种感觉！”昭浩康目光微微闪了闪，说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将她逼到了这个份上，仍是没松口求饶，许是她当真没害过母妃，故而心中坦然。”
语毕，昭浩康微微扩开唇边的弧度。
“王爷似乎心情很好？”慕大小姐可没错过他的表情，心下有些诧异。
自打柳惠妃陵墓的秘密被发现之后，昭浩康一直愁眉深锁。
这会儿半点好消息没捞到，他竟然泛开了笑意。
“你认为是她吗？”昭浩康没答，反问了一句。
慕大小姐没料错，这会儿昭浩康的心情是好了很多。
虽说嘴里没说，但是他心里已经认定，柳惠妃遗骸的秘密跟皇上决然是脱不开关系的。
记忆里，父皇对母妃的爱，是那般包容，那般怜惜。
难不成都是镜花水月的幻影？
他开始怀疑
今日听皇后的一席话，倒是无意中帮他解开了心结。
皇后恨柳惠妃，那股子恨并没有随着柳惠妃身亡而消逝。
十八年后的今天，依旧刻骨铭心。
她之所以恨，是因为父皇对母妃的爱太深。
于是，昭浩康释然了。
至少母妃是父皇最爱的人，这一点记忆丝毫不假。
就算遗骸消失跟父皇有关，那必然也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爱，心下便暖了
第702章 装神弄鬼的办法（9）（）
正是想得入了神的关头，慕大小姐伸开五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昭浩康抽回游离的思绪，追问：“你还没回答本王，你认为是她吗？”
耸了耸肩头，慕大小姐丢了一句：“或许是，或许不是！”
“可惜了，咱们威风八面、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关键时候竟然掉了链子。“乌黑的发梢拢在一侧，映得肌肤胜雪，慕大小姐绝美的面容却带有几分孩子气：“若不是她晕了过去，只怕这会功夫已经真相大白了。”
众人没有接腔。
皇后之所以会迷迷糊糊，自以为撞见了柳惠妃的鬼魂。
说穿了不过是一场小把戏。
柳阳事先配置了致人心神错乱的药材，研磨成粉状，混入檀香中燃烧。
皇后入了内殿后，药性自鼻孔吸入，不多时就心神恍惚。
这种把戏并不新鲜，后宫同样有不少这样勾心斗角的手段。
皇后与沈橘红都没有识穿，皆因为神灵面前大家心存了敬畏之心。
坏事做得多了，总是怕世间因果循环的报应。
慕大小姐手上也没有必胜的筹码，玩得不过是一场心理战。
结果，她赢了。
原本一切都进行很顺利，只是没料到皇后说了半截话后会晕过去。
许是惊吓所致，也或许是药性太浓。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出装神弄鬼的把戏并没有大功告成。
“你还是认为她有嫌疑？”片刻后，昭浩康出声问道。
慕大小姐斜睨了一眼，似乎不想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她是理性的，对摆在眼前却未经过证实的事实面前，她不若昭浩康的感性。
昭浩康的话虽说还是在理，但毕竟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要想凭几句话就抹去皇后的嫌疑，未免太过草率。
故而慕大小姐的态度有些保留，心下的疑窦仍在。
“三娘，你认为呢？”见慕大小姐没吭声，昭浩康转而向丁三娘求证。
人或许就是这样，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仍需要得到旁人的肯定来安抚不安的情绪。
难听点的说法，不过就是自欺欺人。
“王爷，三娘只顾留意着皇后的举动，倒忽略她说那番话了。”丁三娘有些难为情的应道。
这次的行动，看似有些胡闹，实则做了周密的安排。
除了慕大小姐假扮柳惠妃之外，丁三娘也躲在了佛像身后，手握银针，以防皇后生疑的时候发针将她制服。
一开始皇后又惊又恐，继而又情绪激昂，丁三娘一颗心都快冒到嗓子眼了，全神贯注提防着，生怕皇后冲了前去，让慕大小姐的身份曝露。
故而皇后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反倒没仔细听了。
慕大小姐自然是知道丁三娘这份心思，莞尔一笑，心下流淌着暖意：“王爷，你也别为难三娘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事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唔。这趟咱们也不算白忙活一场。”昭浩康淡淡笑了笑，道：“不过这会儿咱们也该打道回府了，省得行迹曝露，惹出多余的事端。”
第703章 装神弄鬼的办法（10）（）
这一路回康王府的路上，为了隐藏行迹，特意选了靠着后山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
一路上除了有规律的马蹄声回荡之外，再无杂音。
四周静了下来，情绪也跟着平复不少，连带心思也变得敏锐起来。
“对了，本王尚有一事不明。”昭浩康脑海里无端端冒出个疑问。
“王爷需要指教指教？”慕大小姐这会儿正把玩着自己的发辫，心情还不错。秀眉一扬，随口戏虐了一句。
“为何一排排燃烧着的红烛会齐齐熄灭呢？”这个细节当时昭浩康还没放在心上，此时仔细想来有几分诡异。
“难不成王爷以为真是菩萨显灵？”眨巴着眼睛，一脸古灵精怪。
“是你做了手脚？”昭浩康微讶。
他从不怀疑她的聪明，但却好奇她到底使出了什么样的手段？
“糊弄人的小把戏而已。”慕大小姐倒也没有多得意，平铺直叙的揭开了谜底：“本小姐提前差人将红烛的中央掏了个洞，然后往里注了水进去，火焰燃烧盛水的那一截，自然就熄灭了。”
听后，昭浩康不觉有些好笑。
说穿了的确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戏，但颇为出人意料。
难怪会骗过皇后！
“你肚里不正经的玩意倒是不少。”昭浩康露了洁白的牙齿。
“管它正不正经，能派上用场不就行了么？”慕大小姐乱没正经的笑了一脸灿烂，又道：“再说一开始本小姐就声明过，这是装神弄鬼的把戏，哪能有正儿八经的规矩？”
听她满嘴道理的胡扯一通，昭浩康与丁三娘不由得都笑了。
不过片刻，昭浩康敛去笑意，神色很严肃：“这次多亏得有你妥善安排。”
虽说到头来没寻出最后的真相，至少有些答案从皇后嘴里得到了证实。
对于昭浩康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
心情，雨过天晴。
“王爷这是道谢？”慕大小姐斜睨一样，故意追问一句。
“正是！”昭浩康也不含糊，很认真的答道。
这出戏说来是胡闹，但是费了多少力气，做了多少安排，冒了多大险，他全数瞧在眼底。
说不感激，那真是假话了！
“王爷不必客气，咱们之间早分不出彼此了。”慕大小姐懒洋洋的笑了笑，冒了这么一句话。
话中的意思是强调两人击掌为谋，是利益合作的关系。
合作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但是话落入昭浩康耳中就变了味，他喃喃：“分不出彼此？”
神色恍然，耳根子微微泛红。
慕大小姐瞄了一眼，略感诧异，不过事情没弄个水落石出，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琢磨昭浩康的情绪。
反倒是一旁丁三娘若有所思的勾了嘴角，轻轻笑了笑。
慕大小姐一行是各怀心思回了王府，再来说回皇后娘娘这头。
原本今日前往华宁寺是求个心安，为了不声张，皇后还使了一招金蝉脱壳的伎俩，不过临时出了这么一个状况，她更是心乱如麻。
“待会儿本宫与宁德大师见面，你随在身旁伺候。”皇后朝沈橘红吩咐道。
虽说是六根清净之地，终究宁德大师也是男人，该有的避嫌是不能少的。
“是，娘娘！”沈橘红应道。
她还自作聪明的唤了几个小和尚远远跟着。
第704章 血光之灾（1）（）
沈橘红心想，主子说过，柳惠妃冤魂之所以青光白日都能撞上来，那是因为少了龙气护体的原因。
鬼这玩意最怕阳气盛的地方。
这次出宫，为了掩人耳目，随行挑的都是几个心腹丫鬟和有点身手的太监。
“宫女的阴气重，太监是没了命根的男人，难怪能让鬼近身呢？”沈橘红揣着这份心思。
皇后无意中回头瞧见一群小和尚远远跟在身后，有些不悦的斥道：“这群和尚跟着本宫作甚？”
“娘娘，奴婢怕出意外。”沈橘红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
“胡闹！”皇后横了一眼，道：“本宫就是不想上香的消息传出去，你闹来一群和尚跟着，怎能不惹人生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