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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也忘不了！”石月很感激。
“总算主人没有费心养一只白眼狼！”崔蝉的语气稍有缓和。
石月仍是很犹豫：“钟家毕竟当年对我有收留之恩，老管家还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我落毒害娘娘，就是恩将仇报啊！”
石月尚存的良知让她倍感不安。
“你想违逆主人的吩咐？”崔蝉厉色逼问，“你忘了咱们都曾在主人面前立下血誓？咱们做奴婢的，身在后宫就是任人宰割。脖子上的脑袋凭着宫里的娘娘一个不开心，就随时落地。咱们俩可是见多了这事儿吧？”
崔蝉阴测测的声音带着噬骨的寒意，让石月脸上的肌肉莫名抖了一下。她想到了不久前在公主灵前被杖毙的两个小丫鬟。
她们尚且是懵懂的，可依旧没有逃过死亡之手。
“咱们若是要想平平安安活到老，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主人。”崔蝉拔高了音量，“主人才是对咱们真正的好。”
崔蝉对主人的忠诚让石月心里有一丝反感，她压低声问道：“崔嬷嬷，你可有觉得主人变了许多？曹冬儿与容兰都死在了主人安排之下。”
崔蝉反驳：“曹冬儿是贪得无厌，娘家的无底洞企图要挟主人替她填满，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
原来当初曹冬儿死在坤凤宫的水井里，就是因为她要挟主人，而后被崔蝉投毒，又借词引她去找石月。
石头月趁着曹冬儿服药后神情恍惚，浑身使不上劲的时候，将她推落井底淹死。
“至于容兰那丫头就怪她时运不济！”崔蝉咬着牙齿说道，“好好呆在月琴殿里不就没事？偏不小心被康王妃瞧见，你可知那康王妃的精明？若然不除掉她，连带咱们都要曝露。”
石月没有反驳。
任何人做坏事都希望冠上堂而皇之的借口，以图掩盖自己沾染血腥的事实。
容兰是被人毒死后放入坤凤宫的，意图陷害皇后，挑起东西两宫恶斗。
石月就是坤凤宫的内应，她更没有资格评论别人。
“好了，好了！”崔蝉不耐烦的催促，“你今儿怎地一直婆婆妈妈？莫不是升了皇后身边的近身嬷嬷就贪图荣华富贵，借词不想相助主人？”
“不是的。”石月欲辩解，可有想不出有力的词儿。
她倍感无力。当初既受了人家的恩惠，又发誓要效忠主人，如今双手都沾染了血腥，反倒是开始觉得良心过不去，怎么听来都没有任何说服力。
第871章 坤凤宫的叛徒（4）（）
“你确定皇后是要在明日子时开启棺木？”片刻后，两人的情绪都冷静下来，崔蝉又反复问起正经事。
“是子时！”石月答，“娘娘借词说夜里邪崇作怪，是公主在阴间不安宁。”
“依我看就是缺德事儿干多了。”崔蝉嗤笑。
石月没接话，她心里很清楚，这正是皇后找的托辞。
崔蝉见石月心不在焉，不觉生气，她硬邦邦丢了一句话：“你出得久了，赶紧回去，别让人生疑，毁了主人的计划。”
“再有，那包药你贴身藏着，主子费了不少功夫。”崔蝉不忘叮嘱。
“唔。”石月心情很矛盾，但终究还是顺从的将药贴身藏在了袖口。
石月离去之后，崔蝉也欲转身离去。
有人却出其不意自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没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噗哧一声，一把尖锐的匕首没入了她的心口。
“你是谁？”疼痛让崔蝉的视线变得模糊，她隐约瞧见是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只露了一对凶狠的眼睛在外。
“要你命的人！”黑衣人将刀刃拔出，崔蝉的鲜血喷杀在他的衣裳之上，跟着便倒了下去。
黑衣人蹲下身，探了崔蝉的鼻息，发现尚有呼吸，又手起刀落补了一刀，确定崔蝉彻底死亡之后，才抽出匕首，擦干血迹。
死亡的气息弥漫在夜空。
“来人，擒住她！”石月回到坤凤宫，只听到皇后一声令下，跟着两个太监左右挟住了她。
“娘娘？”石月先是错愕，而后就放弃了挣扎。
今晚她一直心神不宁，总担心着会出事，如今证实了。
皇后一开始就是请君入瓮。
“怎么会是你？”皇后痛心疾首。
石月心里清楚，事情已败露，她的辩解失去了意义。
“奴婢对不住娘娘！”石月垂头。
“本宫有何待薄你的地方？”皇后冷笑，眼神如一把利刀，似要剥开石月的皮囊，将她的心肝脾肺都挖出来瞧个明白。
石月不答。
皇后便自顾说道：“你是记恨着我钟家害你烧坏了嗓子吧？”
石月愣住，她旋即就明白过来，定是她与崔蝉的对话被皇后派人给听了去。
“当年害你烧坏了嗓子，的确是钟家对不住你，但这么多年来，本宫对你的照顾难道你就丁点儿不记在心上吗？”皇后问。
对于从钟家带入宫的人，皇后自问从来都是心存偏袒，因为她真心将她们当作娘家人。
而今，出卖自己的，却正是她最信任的娘家人。
情感的涌动让皇后面色由红转白，片刻后她才稳住心神，咬着牙齿问：“说，谁是你的主人？”
“娘娘，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你赐奴婢一死吧！”石月扬起脖子。
“死？”皇后心情烦躁，“你宁死也不肯说出是替谁办事吗？”
石月的眼眶红了：“当年主人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已经背叛娘娘，奴婢不能再忘恩负义背叛主人！”
“啪！”皇后将面前一个茶盏砸在石月脑门上，当即就破了一条口子，鲜血汩汩往外涌。
第872章 坤凤宫的叛徒（5）（）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本宫同那些不知所谓的贱人比？”皇后怒极。
石月回应：“娘娘一出身就贵为钟家的千金小姐，之后更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这样人上人的身份，没吃过半分苦头，怎知做奴婢的苦？咱们做奴婢的，一生飘零，大半条命都给了主子，换得来主子的尊重吗？”
主子尊重奴才？这番话皇后认为是痴人说梦！
瞧着皇后面色的迷糊与不屑，石月心底的意识霍地变得坚定起来——
崔蝉说得对，做主子的都是喜怒无常，随时都可以要了奴才的命。跟着主人，尽管也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至少主人是尊重大伙的。
“你到底说是不说？”皇后使了个眼神，身后的太监立刻扬起皮鞭抽打在石月肩上。
石月吃痛，裂开嘴角，反倒露了阴冷的笑容：“娘娘，奴婢这条命当年是钟家给养大的，如今还给你，算是两清了。”
“你要做什么？”皇后意识到石月有心寻死，立马派人上前制止。
谁知还是晚了一步，石月取下发簪，插入胸腹，当场毙命于皇上跟前。
“快，请御医来瞧瞧。”皇后不甘心，她还没从石月嘴里问出谁才是背后的指使者。
“娘娘，石嬷嬷已经断了气儿。”小太监确定石月已经死了。
“死了？”皇后并不觉得心情痛快，顿了一下，她喟叹：“给埋了吧！”
坤凤宫的奴婢死在坤凤宫里，闭上门，只是坤凤宫的内务事。外人不会知道内情，更加插不上手。
石月的事，以宫里多添了一抹冤魂而终结。
“将她袖口里藏着的那包药拿来本宫瞧瞧。”皇后已听暗卫回禀过，崔蝉给石月一包药，吩咐她落在自己膳食里。
丁岚宜赶紧照做。
一小包药，是白色粉末状的，无味。
皇后是外行，窥不出端倪，便对丁岚宜吩咐道：“送去让许修平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这包药送给许修平之后，他只回禀说是慢性毒药，具体有什么功效，他不敢肯定，也没多说。皇后也知道这包药不是什么好玩意，一听慢性毒药便认了，并没继续追查，没想到阴差阳错辗转反倒是漏了关键，当然这是后话了。
处理完石月的事之后，天色已微微泛白，一夜未眠，皇后面有倦色。
“娘娘，你夜里没睡，精神不足，趁着日头补上一觉养足精神。”丁岚宜谄媚的说道。
“唔，倒也好！”皇后点头。
解决了坤凤宫的叛徒，暗卫又杀死了与石月通信的崔蝉，如今这条线暂时扼断，皇后也缓过一口气来。
殊不知她入睡的当口，崔蝉的尸首就被人发现，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
“兰芝，听说昨夜里死了个嬷嬷？”明霞宫万贵妃今儿起得早，用过早膳就听奴婢们议论纷纷，说是靠着御花园的墙角根死了个老嬷嬷。她闲来无事，随口问及。
“是的，死的是以前云才人宫里的人，唤着崔蝉，是宫里的老人了。”万兰芝答道。
“云才人宫里的人？”提及已故的金秀云，万贵妃就想到了当初投奔自己的曹冬儿，她扁嘴道：“真是晦气事儿，那院里怎地接二连三出事？”
第873章 坤凤宫的叛徒（6）（）
万兰芝没接话，但是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听说崔蝉的死相很恐怖，是被人前后各捅了一刀。这样的手法，自然是没打算留下活口。
“怎么？你有事瞒着本宫？”万贵妃瞄了一眼，见万兰芝面色闪烁，便肯定她有事瞒着。
万兰芝只能老实说了：“娘娘，奴婢怀疑崔蝉是被皇后娘娘杀了灭口。”
“钟绣梓？”跟皇后扯上关系的事，万贵妃顿时来了精神，她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些什么？”
万兰芝见屋里没旁人，便压低声音说道：“前不久宫里有流言，说是元盈公主落葬的时候已经身怀骨肉。奴婢得知这消息后就暗中打听，后来查到消息的源头正是崔蝉崔嬷嬷放出的风声。”
“什么？”万贵妃震惊不已，她厉声问，“这是几时的事儿？怎地本宫会不知？”
昭元盈珠胎暗结，这可是对付钟绣梓的绝好机会啊！
“前几日的事。”万兰芝老实答道，“这消息空穴来风，奴婢没经过证实，不敢对娘娘说。”
此事关系着皇家的声誉，以万兰芝的谨慎怎敢轻易相信？
“是容兰死在坤凤宫那日？”万贵妃忆起，当时万兰芝吞吞吐吐，好似有事瞒着。
“正是。”万兰芝点头。
话音落地，万兰芝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万贵妃喝斥：“本宫看你胆儿比大缸还要肥了？什么时候这种事轮到你自作主张了？”
万兰芝委屈莫名。
她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清楚主子的脾性，万贵妃最是沉不住气，她怕万贵妃性急起来反而上了人家的当。
“本宫与钟绣梓明争暗斗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可以拉她下马，偏就因为你藏着掖着而错失了良机？”万贵妃仍不解气。
万兰芝捂住半边红肿的脸颊，她耐心劝道：“娘娘，这件事可要从长计议。元盈公主是皇上的亲骨肉，这件事关乎着皇家荣辱，一个不慎会惹怒龙颜。何况，当初元盈公主与阔真族联姻逃离，再扩大一些会引起两国干戈。”
万兰芝对整件事分析得很通透。
万贵妃却听不进去，她问：“如今这消息除了已死的崔蝉之外，还有谁知道？”
“娘娘，你听奴婢一句劝，这事皇后娘娘必然是有备而来的。崔蝉已死，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咱们可千万别稀里糊涂的踩上去，到时候落到别人的陷阱里。”万兰芝苦口婆心的劝道。
万贵妃沉吟，认真思索着万兰芝的话。想到二十多年她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忠心，又想到钟绣梓与自己明争暗斗多年的手腕，心有不甘的松了口：“罢了，已经错过了好时机。”
这话还怨着万兰芝的知情不报。
“娘娘，奴婢对你绝无二心。”万兰芝心凉，“只是奴婢年纪渐长，做起事来力不从心，若是惹了娘娘不快，那奴婢愿意出宫寻个地头养老。”
这是万兰芝第一次提到请辞的话。
万贵妃听后微讶，而后也意识到自己那一巴掌有些过分，她难得服软下来：“兰芝，本宫就是急性子，你别跟本宫见气。”
第874章 泰和国的诚意（1）（）
“娘娘，奴婢怎会跟你见气？”万贵妃的态度换来万兰芝受宠若惊，她深吸了口气，诚恳的说道：“奴婢只担心惹了娘娘不痛快。”
“别提这茬话了。”万贵妃心里仍有疙瘩，但相比起陪伴自己几十年的奴婢，她还是不舍得万兰芝。
主仆两人说说笑笑，很快言归于好。
后宫的波涛汹涌来得快也去得快，上午大伙还热议着崔蝉惨死，下午就各自忙开了。
宫里，冤魂遍地，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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