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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喟叹。
她想到了无辜夭亡的女儿昭元盈。
和亲本该是昭元盈的命运，就因为她不甘和亲的命运，才逃离皇宫。
皇后就在心里反复的想，若是慕氏今日的遭遇落在昭元盈身上哪又如何是好？她的宝贝女儿，一出身就是皇族的金枝玉叶，活着就该比人高贵。
失去半只耳朵与一条右臂？后半辈子在人们的嘲笑与怜悯中苟延残喘？
皇后深吸了几口气，憋出了胸腔里的浑浊，她叹息：“如今本宫想来，元盈的遭遇未尝不是命运的安排，与其落到慕氏的田地，倒不如干净利落的死去。”
“娘娘，别伤心了，元盈公主在天有灵也希望娘娘快快乐乐。”慕大小姐劝慰她，这一次不纯粹是为了巴结，而是带有五六分真心。
不管皇后如何心狠手辣，对于昭元盈的母女之情，她是真挚的。
“哎，瞧瞧，本宫传召你来本欲安慰你，反过来到让你见到本宫失态了。”皇后自嘲的说道，掏出绢子轻轻拭擦眼角的潮湿。
这是一个稍显沉重的话题。
昭元盈已死，再说也是徒增伤感，而慕疏凤的结局，慕大小姐深信是因果轮回的报应，也没说下去的必要。
故而慕大小姐开口转移了话题：“娘娘，青鸢公主那边好似有了动静？”
皇后顺着她的话答：“唔，瞧着那晚的情景，那丫头对三皇子是动了心。”
后宫妃嫔是何等眼力？当晚泰青鸢虽没露声色，但眉目含情的小女儿娇态众人都瞧得明明白白。
第925章 你怀疑关淑妃？（2）（）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皇后的心情有些矛盾。
她对泰青鸢那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感兴趣，但是泰青鸢背后的泰和国却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皇后心中也期盼着，泰青鸢能够与自己的儿子平王爷结为秦晋之好。
但她亦然明白，自己的儿子平王在诸位王爷中，相貌平常，才能亦平庸。身为后宫之主，皇后放不下身段亲自跟泰青鸢套近乎，所以她冷眼旁观任由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
如今泰青鸢相中了三皇子，皇后倒莫名的松了口气。
她最忌惮的就是泰青鸢与万贵妃扯上关系，原本东西两宫势力均等的局势就会被破坏。
“三皇子倒是生了副女儿家喜欢的好皮囊！”皇后半真半假的讽刺道。
慕大小姐也跟着笑笑。
“三皇子这两年来桃花运不浅，先有阔真族的尔笑投怀送抱，如今又有泰和国的青鸢芳心默许。”皇后目光眺望着远方，“若真是让他左拥右抱，本宫跟前又多了个威胁。”
慕大小姐佯装无知。
皇后便很耐心的对她说了整个局势：“整个朝野，文官以我钟家为主，武将以万家为主。而十多年前关老大人在生的时候，他却独立成派，既不依附我钟家，也不投靠万家。那老头子性子孤傲、乖戾，但素来爱惜人才，朝中不少官员都是他亲手提拔的，所以他在朝中的地位，我钟家与万家都不敢轻易去撼动。”
难得皇后主动开口说起关家的事，慕大小姐听得很认真。
“谁也没想到，关家那老头子福薄，无端端竟然染了疾病暴毙。”皇后对于关老大人的真正死因到现在都蒙在鼓里，她自顾继续说：“正所谓是树倒猢狲散，原本关家就是子嗣单薄。嫡长女关雅淳入宫做了淑妃，余下就只剩两个庶出的女儿，一个嫁给了关家昔日的门生，因为生孩子难产死了。”
“那另一个呢？”慕大小姐这好奇宝宝听故事上瘾了，也管不得该问还是不该问，当即脱口而出。
皇后轻笑：“关家那老头子行事作风出人意料，据说是为了成全女儿的幸福，将女儿许给了北方一户普通人家，从此音讯全无。”
关老大人的作派对于皇后来说简直是荒唐至极。
身为朝中要臣，哪家的女儿不是为家族仕途铺路的？
慕大小姐心中听来却有几分感慨，暗赞关老大人是一个通透开明的人。
“听娘娘说来，关淑妃的性子倒与已故的关老大人有几分相似，都带有孤芳自傲的清高。”慕大小姐这话就纯粹是为了抛砖引玉，将话题往关淑妃身上引去。
皇后将慕大小姐当作了自己人之后，心里也没太多设防，这会儿顺着她的话就跟着接了下去：“孤芳自傲的清高？呵，你这丫头到底是年轻了。活在宫里的人，有几个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关雅淳昔日的手段你这丫头是没见识过罢了。”
慕大小姐就坐直了身子，听得更认真了。
“关雅淳与万燕珺不同，她没那么嚣张，她聪明内敛多了。”皇后保持了客观的态度，话里对关淑妃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第926章 你怀疑关淑妃？（3）（）
“娘娘，关淑妃能比你还厉害么？”慕大小姐故意露了一派女儿家的天真与娇憨。
这话当然是为了抛砖引玉，希望引得皇后说出更多。
皇后听后却很受落，她嗔道：“傻孩子，你以为本宫就是天下无敌吗？在后宫，人人都有一套生存的本领，本宫素来不敢轻敌。”
起了话头，皇后也就不设防的继续说起了往事：“关雅淳的厉害与旁人不同，她丝毫不张扬。”
说到这里，皇后顿了一下，她想到一件往事。
当年皇上为后宫妃嫔题词，就赐了“润物细无声”赐给关淑妃。
如今想来，这个词最是贴切的形容。
“当年柳惠妃入宫，惊为天人的容貌引得三宫六院人人自危，众人明里暗里都有嫉妒之心，唯有关雅淳与柳惠妃私交甚好。”提及往事，皇后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本宫尚记得，柳惠妃入宫之后，众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都是一落千丈，唯有关雅淳能不受影响。”
关淑妃曾与柳惠妃交好？慕大小姐暗暗将这条线索牢记下来。
“三宫六院很难真正交好，你来我往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但关雅淳的人面功夫却很厉害。”皇后继续说道：“若说浩康生母柳惠妃出身山野，性子纯真，关雅淳能哄着与她套近乎不费什么力气，但当年尚未疯癫的刘妃刘含蕊也曾一度与关雅淳走得亲近。”
慕大小姐心下一凛，觉得很多模糊的线索渐渐开始变得清晰，她佯装懵懂的接口：“臣妾也听闻宫中有位得了邪症的疯癫娘娘，原来就是刘妃。”
“说起来都是二十几年前的往事了。”皇后微微眯了眼眸，似在认真回忆个中细节，“本宫不记得那日是初一还是十五，总之是照着规矩三宫六院的妃嫔要来向本宫请安。当时刘含蕊就是和关雅淳一道来的，本宫瞧着她二人进门的时候有说有笑，不知何故，坐得一会儿，刘含蕊就变得癫狂。”
众位妃嫔逢初一、十五向正宫娘娘请安，这是昭阳国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不过三宫六院各怀心思，说是请安，倒不如说是绵里藏针的口舌之争，这场面向来都不清净。
皇后也记不得说了什么话，就见到刘含蕊疯癫一样的举着茶盏摔在地上，蹲下身子捏着一块碎瓷片就朝着自己冲来。
“你别想伤害我的孩儿！”刘含蕊喃喃自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时隔多年，皇后想到那个场面还是记忆犹新的。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位妃嫔乱作一团，好在坤凤宫里丫鬟、太监人数众多，大家七手八脚将疯癫的刘含蕊给擒拿下来。
最终没有酿成大错，但刘含蕊自此之后却被下令打入了素心宫。
“娘娘，你怀疑是关淑妃？”慕大小姐听完始末，压低声音试探着发问。
皇后略有一怔，神色从恍惚慢慢镇定下来，答案模棱两可：“是她也不奇怪！”
慕大小姐察觉到皇后神色有异，不如最起初那么坦荡荡的述说，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遮掩。
后宫里皇后扮演着什么角色她自己心里最明白，她怕说得太多，自己的秘密也会被攻破。
慕大小姐很明白，宫里的世界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变化莫测，人人都坚守着自己的领地。
第927章 你怀疑关淑妃？（4）（）
“娘娘，臣妾若想去拜访关淑妃，会不会唐突了？”慕大小姐状似谦虚的向皇后讨主意。
皇后就笑了，她说：“怎地？你想亲眼去瞧瞧关雅淳的本领？”
慕大小姐一本正经的回答：“听娘娘一席话，臣妾心里突然冒出个疑问，不知沈嬷嬷的死跟关淑妃是不是有关呢？”
皇后闻言顿时沉默了。
沈橘红之死，她一直认为不是万贵妃所为。东西两宫恶斗二十几年，她们既恨死了对方，亦然又最熟悉对方。
万贵妃若要对沈橘红落手，早二十年来沈橘红就死了不下数百次，何苦等到今日？何况以万贵妃的性子，她也不会做得如此隐讳。
会是关雅淳吗？皇后微微眯了眼眸，她很认真的想着慕大小姐的话。
而后皇后说：“你若要去拜访，寻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便是，哪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慕大小姐一听就知道有戏。
“明儿你去紫云宫，就说本宫为了你家妹子的事情召你入宫，慕氏受伤关乎慕家与朝野，又牵连着阔真族。你年纪尚轻拿捏不准要害，所以请关淑妃一道出个主意。”皇后的声音不急不徐，顷刻间就替关淑妃挖了个坑。
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阔真族尔笑公主是关淑妃的儿媳妇，她没有理由坐视不理的。
慕大小姐心道：要论妖精打架的功夫，还是后宫的女人最厉害。
“臣妾明白！”慕大小姐甜甜一笑。
而后慕大小姐从宫里回到王府，本是第一时间打算去找昭浩康相商的。毕竟今日从皇后嘴里得悉的消息，兴许与当年刘含蕊疯癫、柳惠妃之死有关。
丁三娘却说：“大小姐，王爷不在府邸，打从昨日里出了王府，一直未回来。”
“一天天的还没影儿了？有没有点王爷的正经？”慕大小姐不满的咕哝。
丁三娘暗暗好笑，自家大小姐的模样，倒颇有些妻子冲着丈夫兴师问罪的意味。
“三娘，明儿你陪我走一趟紫云宫吧！”慕大小姐没注意丁三娘的神情有异，自顾自对她说了一遍今日入宫的经过。
“如此看来，关淑妃真是有很大的嫌疑。”
“唔！”慕大小姐点头，“三娘，早些歇着吧！明儿咱们入宫不是见财狼虎豹，而是与一只佯装绵羊的老狐狸打交道，可得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才能揪住她的狐狸尾巴。”
明知道慕大小姐所指是关淑妃，丁三娘还是被她逗乐了。
第二日，慕大小姐与丁三娘主仆二人早早起身就入了宫去。
“康王妃，你来得可真不凑巧了。咱们淑妃娘娘今儿去了佛堂静休，这一整天都不会回宫。”一个满面笑容的嬷嬷将慕大小姐拒之门外。
“哦？真是不凑巧了。”慕大小姐心底暗骂，但面上还是噙着笑面问：“明儿淑妃娘娘可在宫里？”
那嬷嬷显然是个老油条，面不改色的答：“这咱们做奴婢的可就说不准了，不如康王妃明儿来试试？”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慕大小姐气得想骂娘！
第928章 哑婆子的预感（1）（）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慕大小姐忍着一肚子窝火对婆子说：“有劳嬷嬷给关淑妃带句话，咱们明儿再来拜访。”
“奴婢只能负责带句话，咱们淑妃娘娘见不见就不一定了。”婆子笑眯眯的回应，气得慕大小姐够呛。
本打算立马离开紫云宫，谁知却撞见了哑婆子世兰在紫云宫外徘徊，很显然世兰也瞧见了慕大小姐与丁三娘，她以眼神示意，好似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丁三娘观察四周无人跟踪，便领着慕大小姐小心翼翼尾随哑婆子身后。
三月天已回暖，世兰褪去了那件脏兮兮辩不出颜色的袄子，身形更显单薄，似一阵风就能将她给吹倒。
“怎么瘦成这样了？”在一处无人的僻静之地，三个人同时站直了身子，第一句话是慕大小姐冲着世兰问的。
世兰裂开嘴角笑了，笑容充满了感激，她答：“很好了，有紫云宫的接济，奴婢跟主子总算能隔三差五吃上一顿饱饭。”
“紫云宫接济？是关淑妃的意思么？”慕大小姐很敏锐。
世兰也只是推测：“都是紫云宫的奴婢私下里给的，照说淑妃娘娘是知情的，否则没有主子的许可，做奴婢的哪敢私下里做善事？”
说罢，世兰当着慕大小姐的面打开了刚才讨来的食盒，里面有几个饭团、一碟青菜、一碟烟熏肉，都说不上精致，但也不算残汤剩汁。
“许是淑妃娘娘念着昔日的旧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