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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四月二十四日，皇后一大早就传来了急召。
难不成又有了大事？慕大小姐来不及细想，紧跟着就入了宫去。
坤凤宫里皇后坐立难安，面色黯沉。
“听侍卫说，昨儿曹芷卉又在院里闹了一场？”皇后问。
慕大小姐顿时就明白皇后的心思：曹芷卉的小院被封锁，为了以防万一，这节骨眼上皇后肯定派出了自己的眼线。昨日里曹芷卉情绪激动的冲出院子，肯定有人给皇后回禀了这一状况。
她失笑：正宫皇后坐不住了，丁点儿蛛丝马迹就让她变做了惊弓之鸟。
慕大小姐不露声色的作答：“臣妾发现了一些端倪，正要给娘娘回禀。”
她故意将声线压得极低，莫名就给人心理添了几分惊恐。
第1076章 全是鬼话（1）（）
“发现了什么？”皇后心中不安。
慕大小姐将昨日试探曹芷卉的经过讲了一些重点。
七成真话，三成试探。
皇后听后却面色大变：“胡闹！”
柳惠妃之鬼魂，成为了皇后心中的魔怔。全因为那次在华宁寺，慕大小姐假扮柳惠妃现身戏耍皇后留下的阴影。
这件事，除了皇后自己，只有已死的沈橘红知道，皇后绝口不提，就连始作俑者慕大小姐渐渐都淡忘了此事。
“你素来聪明伶俐，因而深得本宫疼爱，怎地这事如此糊涂？”皇后板着面孔斥责。
“娘娘，臣妾担心是有人借柳惠妃之名企图兴风作浪”慕大小姐欲解释。
皇后径直打断：“宫中近日妖言惑众，昨夜里黄昏时分，又有人撞鬼。”
“又有人撞鬼？”慕大小姐心惊。
还没到七月十四鬼门开，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作祟了么？
皇后横了一眼，语气不悦：“是个宫女撞见的，话里也不知真假，口口声声说看到了艾华。”
艾华？慕大小姐很清楚地记得那人的模样。
那婆子心术不正，最终算是自食恶果，被皇后用酷刑在紫云宫活生生折磨而死。
死了数月，无人提及，当时血腥的场面也从大伙记忆中逐渐抹去。
“娘娘，那宫女现今人在何处？”慕大小姐很心急的问。
皇后不欲多提这些鬼事，抬手抚额，丢了一句话：“人还留在薛玉竹那里，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便是。”
好奇的慕大小姐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她从坤凤宫离开后，当即朝着北大门而去。
四月天虽已回暖，但隐隐裹着寒意。
薛玉竹坐在庭院里，披了一件黛色的风氅，愈发映得她肌肤胜雪，晶莹剔透。
“这只小白兔真可怜，若不是遇到娘娘心地善良，恐怕早死了。”
听薛玉竹身旁的宫女如是说，慕大小姐才留意到，薛玉竹正在替受伤的小白兔包扎。
她动作娴熟，想来是经常干这事儿。
慕大小姐顿住脚步，站在一旁观看。
薛玉竹神情很专注，旁若无人的忙着给白兔清理伤口，清浅的日光落在她的肩头，洒下了一片宁静的美好。
她原本就很美，此时更是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慕大小姐心想：身在后宫能存有这份良善之心，实属弥足珍贵。
“好了，伤口碰不得水。”一阵忙活之后，薛玉竹将手中的白兔交给宫女，叮嘱道，“上次去御医房讨了些消肿的药丸，碾碎了混着吃食一些让它服下，待到伤势痊愈后再放走。”
宫女很听话的点头。
“娘娘。”慕大小姐这才走上前打招呼。
“影儿来了？”薛玉竹满面笑意绽放在嘴角。
“来得不凑巧，没敢打扰娘娘的雅兴。”慕大小姐说。
薛玉竹略感难为情的解释：“宫中怕鼠患，设了不少捕鼠的机关，这野兔定是不留神中了机关，畜生不同人类，没人帮它敷药疗伤，只能等死。”
“唔。”慕大小姐点点头，赞道：“亏得娘娘心慈。”
薛玉竹不想继续缠着这个话题，她问：“影儿久未露面，今儿前来是有要事吗？”
第1077章 全是鬼话（2）（）
既然薛玉竹把话给挑明了，慕大小姐也懒得兜圈子，她说：“我是为娘娘院里有奴婢撞邪一事而来。”
薛玉竹表情微变，很快就恢复如常，她抿唇：“你是听皇后娘娘说起吧？”
这一点没隐瞒的必要，慕大小姐便老实点头。
“唉”薛玉竹长叹，“说来真是造化弄人。”
“娘娘，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慕大小姐追问。
薛玉竹示意她别急，先让人奉了茶，而后对慕大小姐阐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撞邪的奴婢唤着张楚儿，是一个在宫中有很长年资的女人。
“楚儿从十二岁入宫开始就跟在妾身身边，一眨眼就过了十五年。”薛玉竹满面惋惜之色，“她乖巧懂事，从不让妾身为之操心，谁知竟然发生这等事。”
慕大小姐不明其中内情，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昨日黄昏时分，有人在御花园附近发现了楚儿，据说当时她神色惊慌，满嘴胡言。”薛玉竹倒抽一口冷气，“妾身闻讯领着人赶到的时候，楚儿已经神志不清，甚至认不得妾身。”
“事出突然，妾身只能让人先将楚儿给带回院中。”
原本薛玉竹是打算让张楚儿先调养身体，待她神志恢复清醒后再问明白因由。谁知道偏有人将此事传到了皇后娘娘耳根前。
继曹芷卉莫名撞邪之后，皇后听闻后宫又有人撞鬼，那还能坐得住？
皇后火速领着一干亲信，赶到了薛玉竹的小院。
她二话不说亲自盘问张楚儿：“你说你撞鬼了，那本宫来问你，你撞见了什么鬼？是牛头还是马面？”
“是艾华，艾华回来了。”张楚儿面色惶恐，口齿却很清晰，“她是回来索命的。”
皇后心中发秫，她厉声斥责：“满嘴鬼话！”
“是真的，艾华回来索命了。”张楚儿很肯定的说。
“来人，掌嘴！”皇后不分青红皂白，让随行的小太监狠狠掌掴了几个巴掌。
张楚儿被打得厉害，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见状，皇后面色略舒，她拔高了音量：“不用刑，你当真不知道厉害。后宫是何地？岂容你们满嘴鬼话蛊惑人心？”
皇后要将张楚儿带走，她打算用酷刑来盘问张楚儿。
薛玉竹既担心张楚儿受不住酷刑，又怕自己求情反而更激怒皇后，思前想后，她用了一个很折中的办法。
“皇后娘娘，张楚儿撞鬼，身上定是被附上了邪祟，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唯恐影响凤体安好。”薛玉竹故意压低了音量，“倒不如将她留在妾身院中，待她养好精神再交给娘娘发落。”
邪祟？这两个字落入皇后耳中，不轻不重就起了作用。
“孤魂野鬼重返阳间，自然是为寻仇而来。”这句话是当时慕大小姐在华宁寺假扮柳惠妃时对皇后说过的，一直以来萦绕在皇后的午夜梦回间，成为了她的魔怔。
艾华是被皇后用酷刑折磨而死的，难道真是孤魂野鬼来寻上自己复仇了？
皇后面上不露声色，但是内心里对邪祟二字充满了排斥。
故而，薛玉竹的话起了奏效，皇后退而求其次，对薛玉竹交代道：“将她给锁起来，若本宫再听见她满嘴鬼话、胡言乱语，就连你一并罚。”
“是。”薛玉竹不敢驳嘴。
第1078章 全是鬼话（3）（）
慕大小姐听完始末，心中存有的疑云更浓了，她问得很直接：“娘娘，如今张楚儿身在何处？”
“暂时将她安置在后院的杂役房中。”薛玉竹答。
“我想去看看她，行吗？”慕大小姐一脸的渴望，让人看得好生不忍拒绝。
薛玉竹面犯难色，她犹豫：“如今楚儿神志不清，恐她会伤害到你。”
慕大小姐坚持：“娘娘请放心，我会小心的。”
薛玉竹仍有迟疑，片刻后她才说道：“让妾身陪同你一道去吧，若真是有事发生，也能有个照应。”
望了一眼薛玉竹的忧色，慕大小姐没拒绝她的好意。心想：许是她怕受到皇后责怪，因而才小心翼翼。
薛玉竹居住的庭院面积并不大，行了数十米就到了后院。
“楚儿就在里面。”在一间落锁的房门口，薛玉竹停下了脚步。
门推开了，慕大小姐一眼就能望穿里面的情景。
薛玉竹很厚道，早吩咐人收拾干净杂役房，还特别铺了新床，换了干净的被褥。
张楚儿缩在床角间，她面容虽说惊惶，但不至于狼狈。
“楚儿，康王妃来看你，咱们有几句话想问你。”薛玉竹先开口对张楚儿说明来意。
“你们走开，走开！”一句话似刺激了张楚儿，她拼命的往后退缩，连带双手都不安分的四周挥动。
这模样是具有攻击性的。
慕大小姐放柔了语气轻声哄道：“楚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走开！”张楚儿张嘴咬在慕大小姐皓白的手腕上。
“嗷。”慕大小姐不设防，当即被咬了正着，因为吃痛，她不得不退开数步，拉开了与张楚儿之间的距离。
突来的变故让薛玉竹也吓得不轻，她连连惊呼：“快请御医。”
“不用了。”慕大小姐低头瞧了一眼伤口，未破皮，只落了一排红印，“只是小事，需不着惊动御医。”
薛玉竹松了口气：“真的不碍事？”
从她细微的表情能看出，她很担忧，更加不想闹大此事。
薛玉竹不讨皇后欢心，若是这次被皇后逮住机会，必然又会受一番苦头。
后宫中微妙的关系，慕大小姐心知肚明，故而她微笑着安慰薛玉竹：“娘娘请放心。”
“楚儿丧失了神志，咱们还是出去说话吧。”薛玉竹不敢让慕大小姐久留此地。
慕大小姐扫了一眼张楚儿，不想让薛玉竹为难，她点头同意。
出了后院，薛玉竹相邀慕大小姐去偏厅里小坐，跟着又赶紧张罗奴婢们重新沏茶奉上。
“来，让妾身看看你的伤势。”薛玉竹不放心地拉过慕大小姐的手腕。
慕大小姐没拒绝。
瞧着红肿的齿印隐去不少，薛玉竹才放下心来：“好在没有伤着你。”
“娘娘，张楚儿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慕大小姐这话是试探。
“唉。”薛玉竹叹息，声音压低了几分，“皇后娘娘让人掌掴她之后，她便多了防范心。”
因为受过侵犯，所以害怕，也懂得自保与反抗。
薛玉竹这番解释合情合理。
慕大小姐疑窦渐消，她转移了话题，开始旁敲侧击打听张楚儿的身世。
第1079章 全是鬼话（4）（）
“娘娘，张楚儿神智不清，为何偏如此笃定撞见的鬼魂就是艾华？”慕大小姐干脆利落的挑明了心中存有的疑点。
薛玉竹无限唏嘘：“楚儿一直将艾华当作恩人。”
“恩人？”慕大小姐没想过其中还穿插着曲折的经历，她很吃惊的问：“艾华救过她吗？”
薛玉竹轻轻提了下嘴角，她说：“楚儿入宫跟在本宫身边，全靠艾华引荐的。”
十五年前，张楚儿的家乡遭遇瘟疫，她的家人不幸在这场天灾中死去。
孤苦无依的张楚儿便入宫做了奴婢。
宫中人情复杂，张楚儿入宫不过十二岁，又遭遇了家人惨死的变故，整个人胆怯怕事，在宫中做事时常受到欺凌。
艾华与张楚儿是同乡，她想了个办法帮助张楚儿。
“艾华到妾身跟前来替张楚儿说情，央求着妾身将张楚儿留在身边。”薛玉竹回忆起那段经过，“妾身见楚儿年纪虽小，但乖巧懂事，便应了艾华的请求。”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薛玉竹对待下人很厚道，跟在她身边的奴婢不会无端端受到主子责骂，张楚儿跟在薛玉竹身边，渐渐地打开了心扉，算是熬出头了。
薛玉竹为何要帮艾华？不用问，慕大小姐也能推断出前因后果。
薛玉竹曾是皇后身边的四大宫女，与同样出身坤凤宫的艾华私下有几分交情也不奇怪。
她只不过是卖个顺水人情给艾华，顺带还救了张楚儿一条命。
“没想到张楚儿与艾华还有这番渊源。”慕大小姐喃喃自语。
“艾华死后，楚儿伤心了好长一段日子，她是个念旧懂事的丫头。”薛玉竹说。
“唔。”慕大小姐点头。
关于张楚儿的身世，薛玉竹说得很详尽，更多的细节，身为主子的她无暇关心，慕大小姐刨根问底也是徒劳无功的。
再坐了一阵子，慕大小姐起身告辞。
四月天，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