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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坐了一阵子，慕大小姐起身告辞。
四月天，无端端起了风，霎时就变了天，一声闷雷响起，让慕大小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刚出宫门，就有人上前拦住了他。
“王爷？”慕大小姐抬眸，很是意外他会出现。
昭浩康也不含糊，很坦白的说：“变天了，本王特意来接你回府。”
“嗯。”慕大小姐脑子里愣了一下，任由昭浩康体贴的替她披上风氅。
昭浩康不小心碰到了她新留下的伤口，慕大小姐忍不住吃痛的扭了一下手腕。
“怎么了？”昭浩康很紧张，二话不说抽出她的手腕，见到那排尚且未散开的红肿齿印，他当即沉了面色。
不待慕大小姐说话，昭浩康冷声问：“是谁伤了你？”
慕大小姐抽回手，微微红了面颊，她低声应道：“说来复杂，先回府吧。”
回到王府，慕大小姐将今日皇后召她入宫的原因，以及从薛玉竹处打探到的消息，全部详细的对昭浩康说了一遍。
昭浩康认不得叫张楚儿的宫女，但是他记得那个意图毒害慕大小姐的婆子——艾华。
“又有人撞鬼？”昭浩康摆明是不信的，“从年头到年尾，宫中添的冤魂又何止一个艾华？若是死不瞑目要到阳间寻仇，何苦等到此时？”
第1080章 全是鬼话（5）（）
“王爷是怀疑有人在背后发酵这件事？”慕大小姐眸光沔转。
昭浩康的怀疑，并非是毫无根据，宫中尔虞我诈，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用单纯、片面的眼光去看待。
虽说现在无凭无据、纯属猜测，但昭浩康的想法仍是有理由站得住脚。
昭浩康说：“通篇鬼话，岂能让人全信？咱们得求证查实再做打算。”
“王爷有何计划？”
昭浩康分析起形势来——
曹孟被处死的当日，曹夫人因为受不住刺激，悬梁自尽在府中，一夜之间，曹家可谓树倒猢狲散。
曹芷卉自撞鬼后就被软禁起来，曹家已经是一个空壳子。
查曹家，除了曹芷卉已经查无可查了。
“而今突然冒出了一个撞鬼的奴婢张楚儿，那么自然要朝她身上下手。”这便是昭浩康的计划。
“那好，咱们兵分两路，王爷负责彻查张楚儿的底细，我再入宫去探听一些消息。”慕大小姐说。
“嗯。”昭浩康点头答应。
达成共识之后，他二人各自回房睡去。
第二天，慕大小姐一大早就起身，原本是打算梳洗后就入宫去探听消息，谁知道还未跨出房门，宫中就先来了人。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亲信丁岚宜。
“康王妃，奴婢是奉娘娘之命前来传几句话。”丁岚宜一路赶得很急，到现在说话都仍有些气喘。
如此急，必然不会是好消息，慕大小姐心中有了准备，不露声色的含笑发问：“何事劳烦丁嬷嬷大清早跑一趟？”
丁岚宜压低声音说道：“宫中最近发生的撞邪之事，娘娘吩咐康王妃不得再查下去。”
“为什么？”慕大小姐万万没料到皇后的态度陡然急转。
“娘娘说后宫鬼话连篇不成体统，若是不及时遏制，以讹传讹，必然闹得宫中人心惶惶，满城风雨。”丁岚宜转述了皇后的原话，“娘娘已下令，三宫六院不得再胡乱议论此事。”
皇后打算用权势来直接扼制？这条路只怕是行不通，但丁岚宜只负责传话，多说无用，慕大小姐便说：“那我随你入宫觐见娘娘吧。”
丁岚宜曾得过慕大小姐的帮助，她心存感激，故而对慕大小姐的态度也很真挚。
“康王妃，使不得！娘娘近来为宫中闹鬼之事，夜不成寐，心情极差。”
丁岚宜说的全是实话，皇后心情差，连带坤凤宫一干奴婢都遭殃。只可惜丁岚宜揣摩出主子心情仅靠察言观色，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皇后夜不成寐，并非是因为担心闹鬼之事掀起后宫风雨，而是心中的魔怔发作了。
慕大小姐在华宁寺假扮柳惠妃冤魂现身，一直以来都是皇后的症结，而今又听慕大小姐提及曹芷卉所见到的冤魂极有可能是柳惠妃，她心中的恐惧又浮现了。
至于张楚儿所说艾华来寻仇，皇后并不觉得可怕。
艾华只是奴婢，生前是奴婢，死了也是奴婢，天下间从来没有主子害怕奴婢的道理。
“多谢丁嬷嬷好意提点，既然如此，那就代我向娘娘请安。”慕大小姐接受了丁岚宜的好意相劝。
皇后被吓破了胆，她还送上门触霉头么？于是慕大小姐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只重重打赏了丁岚宜。
第1081章 全是鬼话（6）（）
“大小姐，别担心，总是有峰回路转的时候。”丁岚宜离开之后，慕大小姐一脸闷闷不乐，丁三娘在旁看着心疼，所以出声宽慰她。
慕大小姐抬头应道：“如今皇后斩断一条路，唯有靠王爷那边查探了。”
并没有到绝望的地步，只是又要多费一番周折。
要查一个宫中奴婢的身世，对于昭浩康来说是易如反掌。过了午时，他就带着消息回府了。
“怎么样？查清楚张楚儿的身世么？”慕大小姐急急地发问。
“别着急。”昭浩康啜了一口热茶，才徐徐道出结果。
张楚儿的身世与薛玉竹所说一般无二，她是怀和村人士，与艾华是同乡。她的父母的确死于十五年前那场突发的瘟疫，走投无路之下，张楚儿自愿卖身入宫做了奴婢。
听完，慕大小姐隐隐露了失望之色：“如此说来，张楚儿并无可疑。”
“她的身世的确无可疑。”昭浩康唇角边浮现一丝轻笑，“但有件事很容易让人忽略。”
慕大小姐抬眉：“什么事？”
“张楚儿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兄长也在宫中做事，是一位负责驻守北大门的护卫，名叫张兴。”
“张兴？”这个名字似曾相似。
“可有觉得很熟悉？”昭浩康笑问。
慕大小姐很快从脑海里搜刮出来，她惊讶：“想起来了，当初朱皓月提过，为朱皎月与西门文轩送信的护卫就叫着张兴。”
昭浩康赞许道：“好记忆。”
慕大小姐顾不上得意，她喃喃自语：“张楚儿与张兴是亲兄妹，那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是怎么个不一样法？慕大小姐倒也说不上来。
世事如棋，虽有巧合，但不至于会凑巧至此。
张兴一年前替西门文轩与朱皎月牵线，如今想来倒像是刻意的安排。
有人在布局，撒下了天罗地网的局。
“张楚儿撞邪一事太过突然，只恐她是装疯卖傻。”昭浩康如是说。
“装疯卖傻？”慕大小姐回忆起当时与张楚儿见面的情景。
张楚儿当时情绪很激动，她的行为癫狂具有攻击性，慕大小姐只停留片刻就被带离。
仓促间，她无暇观察到张楚儿的神色，从而也无从判断出她是真傻还是装疯。
兴许昭浩康说得对，正是因为张楚儿装疯卖傻，她怕自己窥出了端倪，因而才主动攻击自己。
“我得入宫去求证。”慕大小姐利落的起身。
一旁丁三娘打岔：“大小姐，今早皇后才差人来传话，阻止你继续插手此事，如今私下去求证，会不会惹上麻烦。”
“那我就先去劝服皇后。”说干就干，慕大小姐当即就出了门。
不曾想到，这一次皇后却让慕大小姐吃了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丁岚宜前去通禀后很快回来了：“康王妃，娘娘今儿犯了头疼的顽疾，不见客。”
慕大小姐暗骂：关键时刻，皇后咋掉链子了？
她面上噙着笑回应丁岚宜：“无妨，有劳丁嬷嬷好生照顾娘娘，隔日我再入宫探望。”
丁岚宜一脸难色望着慕大小姐，支吾道：“娘娘说，若是有事会差人请康王妃入宫，若无事的，娘娘下令众人不准打扰。”
慕大小姐怔住。
皇后为何会对自己避而不见？
第1082章 皇上的态度（1）（）
慕大小姐自以为摸透了皇后的脾性，谁知道无端端的碰了一鼻子灰，她那张精致的小脸蛋皱成了一团。
“皇后没答应？”一回到王府，昭浩康就从她脸上猜到了结果。
慕大小姐扁嘴咕哝：“岂止是没答应？根本连面也没见上！”
“为何？”昭浩康也觉得奇怪。
他很清楚，慕大小姐素来是有办法讨得皇后欢心的，尤其是近来，皇后俨然将她当作了心腹看待。
没有特殊的理由，皇后是不会对慕大小姐避而不见。
“说是犯病了。”慕大小姐一脸不满的情绪流露，冷飕飕的补充一句，“依照本小姐看，着实病得不轻。”
昭浩康为孩子气的慕大小姐感到好笑。
“我总觉得不同寻常！”慕大小姐眼巴巴的望着，她迫切希望眼前的昭浩康附和他。
她刚被塞了一嘴闭门羹，总是想寻点安慰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昭浩康说：“宫里的世界虚虚实实，向来都不能用寻常的眼光去看待。”
这话算不算一种安慰？
这晚，慕大小姐肯定是不能睡上安稳觉。
第二日醒来，她急匆匆的再一次入宫。
这一次，慕大小姐没去皇后跟前，而是绕着弯子兜去了薛玉竹的院子。
“娘娘，我又来与你作伴，你可欢迎？”慕大小姐抿着笑意上前打招呼。
薛玉竹笑得勉强：“妾身巴不得你天天来作伴。”
四月最后一天，天气放晴，东升的太阳洒下了一片金黄色，落满了整个庭院。
薛玉竹招呼慕大小姐在庭院里的凉亭坐下，吩咐人准备热茶和小点。
“娘娘，是发生了什么委屈事吗？”慕大小姐眼尖，她留意到这期间薛玉竹的神色很不对劲。
慕大小姐的话当即挑起了薛玉竹的情绪，她眼眶倏地红了，却违心的答道：“没事，沙子不小心入了眼。”
“娘娘是信不过我？”慕大小姐微微侧目，问得很认真。
薛玉竹急急辩解：“妾身是不想将你卷入到这趟浑水中来。”
愈是如此说，愈是激起了慕大小姐的好奇心，她拍着胸脯保证：“娘娘请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薛玉竹也不再坚持了，她压低音量告诉慕大小姐一件事：“楚儿死了，昨晚死在后厢房。”
死了？慕大小姐心下一凉。
好端端的一条线索，又被人给扼杀了。
“是怎么死的？”这话慕大小姐问得有些急切。
薛玉竹因为悲伤，似未察觉到慕大小姐的急切，她声音极低：“吃了御医房送来的两颗药丸子后就”
御医房？那是皇后管辖的地盘，难道是皇后下令落手？
想来是有可能的，皇后近来的态度反常，一边厢勒令自己不准再插手宫中闹鬼之事，另一边厢干脆杀人灭口。
而从薛玉竹的态度其实也能窥穿一切，她跟慕大小姐是存有同样的想法，怀疑是皇后落手，故而才说不想让慕大小姐卷入浑水。
稳了稳情绪，慕大小姐很镇定的问：“张楚儿的尸首呢？”
“一早让人拖去给埋了。”薛玉竹叹息，“在宫里一条人命算不得大事。”
慕大小姐沉默，她知道再多问也是无用的。
有人存心要抹去一切线索，用很利落的手笔，掐断一切可能的蛛丝马迹。
第1083章 皇上的态度（2）（）
短暂的沉默之后，薛玉竹先开口：“影儿，你别怪妾身多嘴。你尚且年轻，不懂得宫中的厉害，一脚踏入宫门，命就不属于自己，明哲保身方才是宫闱的生存之道。”
薛玉竹的话很轻，落在慕大小姐心尖上，如鸿毛拂过，只落了一排浅浅的痕迹。她抿嘴微笑谢过薛玉竹的好意提醒。
慕大小姐的态度，薛玉竹瞧在眼底，她是聪明人，一语之后就不提此话。
茶自然是没心思细品了，慕大小姐与薛玉竹假意寒暄几句后就起身告辞。
回到王府，她将张楚儿的死讯告诉了昭浩康。
昭浩康蹙眉，却并不感意外：“对手素来狠辣，他们是不会给咱们留下机会的。”
“王爷认为会是皇后所为吗？”不怪慕大小姐怀疑皇后，御医房是皇后管辖的地盘，她存有最大的嫌疑。
“有可疑，但不能完全肯定是她。”昭浩康答。
“最可气的就是皇后现在对我避而不见，连本小姐想探虚实的机会也没有。”
皇后毕竟是正宫之主，她要刻意要避开一个人，任凭慕大小姐满脑子的聪明才智都使不上劲。
这便是权力的力量。
不公平，但是你只能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