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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寒-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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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老者耳闻语音异常熟稔,但一时间忆不起是谁,呆得一呆,高声答道:“阁下何人,快请……”
  话声未了,一眼窥见窗内端坐着唐梦周,不由大惊失色,抢步入室,惶悚请安道:“小的不知公子在此作客,只怪庄主未曾说明,不然小的怎敢失礼。”
  唐梦周冷笑道:“张头,真象查明了没有?”
  青衣老者面有愧色道:“小的只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己。”
  唐梦周轻轻一拍桌案,喝道:“胡说!我知曲不在你,但你应据理力陈,为民父母者,岂可漠视民命,贪赃枉法!最可恨乃竟与匪盗勾结,罪大恶极,张头,你去回覆知县,听候提参,全衙上下俟新官到任按律治罪。”
  青衣老者面如土色,惶恐抱拳道:“小的这就回去覆命,罪在胡大人偏信田师爷片面之词,但求公子宽恕一次。”
  唐梦周面色冷寒如水,道:“一切详情我均已查明,宽恕可以,张头,你必须听我的!”
  青衣老者心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答道:“小的怎敢不服从,公子但请吩咐。”
  唐梦周颔首道:“好,附耳上来。”
  青衣老者耳听密命,连连点头称是,却目露诧容道:“公子说的一点不错,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中人来管,但小的有句不当之言,不知该讲不该讲?”
  “你说说看。”
  青衣老者道:“公子身份有别,又不擅武功,卷入武林是非甚属不智,……”
  话犹未了,唐梦周微笑道:“你怎知我不会武功?”说着立掌如刃,随手向案头一角切去,
  “嚓”的一声,案角落地,断处平整光滑,如刃切腐。
  青衣老者不禁骇然瞠目。
  唐梦周道:“张头,你可以走了,一切莫露出声色,要是你敢在外张扬一句我在此,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青衣老者喏喏连声,告退而出,来至前厅,只见范永泰与一干捕役笑谈,即道:“你等急速回衙,少庄主自与我同往。”
  俟四名捕役走后,双眉一皱,笑道:“范庄主,你怎么不早说与咱们抚台公子是旧识?天大的事在下自会从中斡旋,自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范永泰含笑道:“人命关天,王法森严,老朽怎知唐公子有这大力量。”
  青衣老者苦笑一声道:“庄主哪知唐公子是当今东宫娘娘义弟,休说我这小小捕头,就是王公大臣见他亦要礼让三分。”说着告辞而出。
  范永泰亲身送至护庄桥上,精神奕奕快步走回大厅,只见大厅内酒席上端坐着吕剑阳及三子一女,急忙问道:“唐公子呢?怎不相请入席。”
  范文宗道:“唐公子独自一人在向昨晚被擒匪徒问话。”
  吕剑阳笑道:“唐贤弟行事莫测高深,心计尤高,小侄虽然与他交浅日短,却有知人之明,世伯必可化难呈祥。”
  说时,唐梦周已飘然走出,说道:“张捕头走了么?稍时追魂镖汪遇吉必派人前来,庄主若不以在下越俎代庖为忤,请容在下应答如何?”
  范永泰忙道:“公于是敝庄五千老幼恩人,说什么越俎代庖,真令老朽惶愧无地自容了!”
  唐梦周道:“庄主越说越见外了!你我俱是性情中人,以豪侠自命,拔刀逞快,了了恩仇,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来,庄主应罚一杯。”
  范永泰哈哈大笑道:“老朽愿领罚。”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蓦地——
  一个抱刀黑衣汉子快步奔入,禀道:“七指灵猿鄢飞雄率同三人求见。”
  范文宗道:“鄢飞雄是汪遇吉身旁第二高手,阴险毒辣,诡计多端,还得留神一二。”
  唐梦周道:“文宗兄且请避开。”
  范文宗离座而起,闪入屏后。
  唐梦周道:“唤鄢飞雄人庄。”说着取了一方黑巾蒙住面目,昂然坐在上首。
  片刻,七指灵猿鄢飞雄率三劲装捷服、行走矫捷汉子进人大厅,见范永泰等人均端坐席上,傲不为礼,不禁冷笑道:“范永泰,你死期将至,尚胆敢傲慢无礼!”
  唐梦周打量了鄢飞雄一眼,见鄢飞雄才不过四旬左右年岁,体瘦身矮,满头黄发散拂披肩,皱脸光颔,一双眸子晶圈闪溜,阴森慑人心神,右掌仅有二指,神情举止类似猿弥,朗笑一声道:“鄢飞雄就是你么?借你之口转告汪遇吉,索偿之事休提,三日后我等自去黑虎庄作个生死了断。”
  鄢飞雄闻言不禁心神一凛,凝视在唐梦周面上道:“尊驾是何来历?又何必隐秘本来面目。”
  唐梦周冷冷笑道:“你来此是问我来历的?”
  鄢飞雄目光灼灼,不禁语塞,狞笑道:“何必三日后,今日即可了断!”
  唐梦周朗声长笑道:“鄢飞雄,你是嫌活得太久了么?如等不及,尽可叫汪遇吉前来授首。”
  七指灵猿鄢飞雄狠狠望了唐梦周一眼,猛一顿足,阴笑道:“好,这话是尊驾说的。”
  一挥手转身便走。
  “慢着!”唐梦周一声大喝,倏地立起。
  鄢飞雄不禁一怔,转面冷笑道:“尊驾还有何话说?”
  唐梦周道:“你们四人须爬着出去,如敢说半句不字,别怨我心辣手黑。”
  鄢飞雄闻言不禁面色一变,伸手拔出肩后钢刀,放声大笑道:“尊驾也太目中无人了,鄢某宁折不弯,爬着出去今生休想!”
  其他三劲装汉子亦横刀怒目相向。
  唐梦周右手突一按桌,虚空拔起,其快无比落在三劲装汉子面前,冷笑道:“你们也胆敢违命么?”
  三人凶目一瞪,大喝出口,三股刀芒卷袭而出。
  随即只听三人惨嗥出口,刀光一敛,三人直立如山,口中溢出殷红鲜血,忽地齐腰断裂,尸分六截倒地,不知怎地一柄钢刀竟落在唐梦周手中。
  大厅内群雄均未瞧得唐梦周如何夺刀及出手一击。
  但——
  眼见却是事实,如此辣毒的刀法非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
  七指灵猿鄢飞雄不禁面色惨变,额角豆大汗珠渗出,强自苦笑道:“原来尊驾乃是武林高人,鄢某自知不是敌手,三日后在敝庄恭候大驾就是。”
  唐梦周冷笑摇首道:“那不成,在下说过你须爬着出去,言出必行,不然在下威信何在?”
  鄢飞雄目中充满怨毒之色,钢牙猛咬了咬,道:“鄢某也说过宁折毋弯。”
  这句话是他鼓足了勇气在牙齿缝内迸出的。
  唐梦周朗笑道:“好,想不到你竟是硬骨头!但在下言出必行,从无讨价还价余地,一再违命,两罪并罚,七指灵猿今日罚作秃指废猿!”
  “猿”字出口,刀光一闪。
  快得眩目,当啷一声,鄢飞雄手中刀脱手堕地,鲜血如注涌出,鄢飞雄仅剩的七指根根离掌飞落。
  手指连心,鄢飞雄闷嗥一声,伸出血淋淋的秃掌,厉声道:“尊驾也委实太心狠手辣了。”
  唐梦周冷冷一笑,说道:“在下自问尚比不上汪遇吉,你可以走了。”
  鄢飞雄知再说狠话徒然自取其辱,一闻此言,如逢大赦,身形疾转,猛感两足腿弯处宛如虫噬了一口,由不得双足跪地。
  只听鄢飞雄鬼嚎一声,一双秃掌落地,似身不由主地爬了出去。
  唐梦周大喝道:“送鄢老师出庄!”
  迅疾奔出一双庄丁,尾随鄢飞雄而去。
  这不过片刻功夫,但厅内气氛紧张刺激,令人喘不过气来。
  唐梦周缓缓扯下蒙面乌巾,面含微笑,俊美儒雅,与方才判若两人。
  大厅诸人似在沉梦中醒来,长吁了一口气。
  唐梦周微笑道:“庄主,倘不出在下所料,这两天汪遇吉不敢来此骚扰,定然四出邀请黑道高手赶来助拳,也许传讯飞鹰帮总坛。”
  说着立起,举杯敬了一杯,又道:“在下须立刻外出,最迟明午必回,庄主须嘱咐全庄上下,不可松懈戒备。”离座飘然走向厅外而去。
  范文珠眨眨她那大眼道:“爹,唐公子那手刀法源出何宗,迅快得无法使人分辨,他是如何出刀的?”
  范永泰拂髯长叹一声道:“江湖代出奇人,这话一点不错!老朽有生之年从未目睹如此快的刀法,二十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个怪杰,名叫鬼刀蒯秋曹,只因刚愎自负,杀戮奇重,黑道凶邪固视他如虎,望影而逃,即使正派高手亦敬而远之。”
  范文珠嗔道:“蒯秋曹的鬼刀与唐公子刀法一般快么?那唐公子无疑是蒯秋曹衣钵传人了。”
  “你这丫头满口胡嚼。”范永泰面色微愠,低喝道,“唐公子怎会是鬼刀传人?
  相传蒯秋曹用刀,乍起时异常缓慢,无形中有一重森寒逼人的刀气布开,刀势也慢慢进遽,命对方摸不出他刀招攻向何部位,堪进一尺之际,方势若奔雷掣电,对方不及防御立即身首异处。”
  吕剑阳道:“看来不是源出鬼刀。小侄生也晚,从未听说起江湖中昔年有鬼刀蒯秋曹这么一个人。”
  范永泰道:“蒯秋曹崛起武林才不过三四年,但怨似山积。风闻他在太行山绝顶遇上独臂人魔冷飞,激战了半日一夜,不幸伤在冷飞手下,就从此销声匿迹了,江湖中人亦已淡忘了蒯秋曹此人。”
  范文珠嫣笑道:“无疑独臂人魔冷飞艺高一筹,刀法比蒯秋曹更快了。”
  范永泰摇首笑道:“从未听说过冷飞用刀,这一段武林公案似已成谜,无法揭开,因冷飞亦甚久未见露面江湖,或已离开人世,总之唐公子绝不是冷飞或蒯秋曹传人。”
  不道他们闲谈,且说鄢飞雄爬出护庄河桥后,忽然穴道上那种不由自主地使他要爬行的感觉突告消失,忙长身立起,忍着断指奇痛亡魂似地奔向黑虎庄。
  黑虎庄外等候着数名匪徒,目睹鄢飞雄情状,大惊失色,群相掺扶,询问情由。
  鄢飞雄厉声道:“速扶我去见庄主。”
  追魂镖汪遇吉闻听属下传报七指灵猿鄢飞雄受伤奇重,只身逃回,骇然震凛,一见匪徒们掺扶着的狼狈不堪的鄢飞雄,忙命人赐药敷伤,并召来庄内数名高手聚集议事厅内。
  鄢飞雄伤痛稍止,黯然惨笑一声,叙出经过详情。
  汪遇吉惊得面色惨白,木然半晌,苦笑摇首道:“范老贼有此高人为助,除了藉聊城县官府之势,此仇不能报了。”
  只听一獐头鼠目穷酸模样老者道:“借重官府之力最多将范文宗小贼系囚,申详覆审费时,尚未必能如愿以偿,只有传讯总坛遣人赶来相助或能将范庄夷为平地。”
  汪遇吉冷笑道:“咱们帮主治事严谨,订下九杀之条,违者处死,何况近因飞凤镖局失去暗镖,溯因乾坤独叟、王屋盲叟之死,武林已种下暴乱杀劫之机,总坛一再传讯,严戒我等不可无事生非。就事而论,曲在我方,范永泰不足为惧,而是恐蒙面少年引起本帮危机,只怕你我要死无葬生之地了。”
  穷酸老者阴阴一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不才只消安范永泰一个罪名,凭三寸不烂之舌,兼程赶往大名本堂,说动堂主赶来相助,难道三日后我等束手就戮么?”
  汪遇吉暗想:“这总比坐以待毙为好,到时再走一步说一步了。”勉强一笑道:“那么偏劳贤弟了。”
  獐头鼠目穷酸立时束装就道,向大名府兼程奔去。
  起更时分,已自赶到大名府。
  飞鹰帮大名分堂在一条宽敞长巷中,门墙宏伟,宛然富豪宅第,进出均是缙绅名士,匪徒均由邻巷暗门出入,外表丝毫看不出匪徒巢穴。
  堂主神枪毒判司徒鸿银面大耳,蒜鼻海口,蓄着一部美髯,在大名府开设钱庄粮号,为当地一名巨富,谁也不知他是江湖匪酋,今儿个独坐富丽堂皇大厅上,面色森沉,目泛煞光。
  突然,奔入一个青衣汉子,禀道:“聊城有一李三槐通名求见。”
  司徒鸿目中精芒一闪,沉声道:“唤他进来!”
  片刻,青衣汉子领着獐头鼠目穷酸进入大厅,穷酸躬身揖道:“拜兄………”
  司徒鸿大喝道:“住口!”喝声出口,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抛掷在地,喝道:“不准开口,拿去瞧便知!”
  李三槐接过一瞧函面,见是大名府衙官缄,不由心中一震,情知有异,抽出信笺端详,不禁面色大变。
  原来是大名府刑房师爷所书,略谓:“聊城县正堂胡,快驿通报黑虎庄主土豪汪遇吉,结交匪类,鱼肉乡民,纵子强抢民女,横行不法,均系奸徒李三槐教唆。经查明,李三槐为贵府治下司徒鸿所荐,事因被害人范永泰告诉,人证俱在,本县治下怎容恶徒莠民不法乡里,拘提一干人犯,从严治罪,风闻李三槐畏罪潜逃,必逃往司徒鸿处……望缉获归案……”
  顿时李三槐面色如土,暗道:“那有如此迅快,其中必有蹊跷。”正待出言。
  司徒鸿面色一变,西厢房中突扑出一双人影,疾若电闪,落指如飞,点在哑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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