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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十二岁那年,齐伯伯的元配过世,他决定接回她们母女俩,但就在她们离开法国的前一晚,意外发生了。”
严寒呼吸一紧,“什么意外?”
“他们投宿的旅店发生大火,晚儿的母亲当场被烧,而她的眼睛也被熏瞎了。”
严寒蓦地深吸一口气,消化着这个悲惨的故事,好半晌,他才语音发颤地问道:“晚儿说过她曾在十五岁那年接受手术。”
“不错。”
“手术失败了。”
“不,它成功了。”
“什么?!”严寒震惊非常,“那为什么她还是看不见?”
“我们不知道。”黎之鹏忽地回转头,灼亮的黑眸直视严寒,“医生说她的眼睛的确是治好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看不见。”
“是——心理因素吗?”严寒怔怔地开口。
黎之鹏默然,在凝视他许久后才重亲开口,“这个就要靠你找出来了。”
“我?”他一愣。
“是的。多年来我们想尽各种办法都无法找出真正的原因……晚儿看来平易近人,但其实她内心一直有一扇门是不对任何人打开的。“黎之鹏紧盯着他,神情激动,”我希望你能打开它。“
严寒不语。
“一切靠你了。”留下这最后一句话后,黎之鹏便转身离去。
他只能直直瞪着他背影。
之鹏显然误解了状况,他以为晚儿是因为爱选择嫁给他,也以为他是因为爱才决定娶她。
他错了。
他们的婚姻根本不是立基于爱情,只是一场利益交易。
既然晚儿并不爱他,又怎可能选择对他打开那扇从不为任何人打开的心门?连一向与她情谊非凡的黎之鹤都做不到了,何况是他?
他对她甚至连基本的了解都谈不上,又怎能触及她藏在内心最角落的情感?
之鹏根本所托非人,晚儿不可能为他打开心门的。
而他发现自己对这一点十分愤怒。
心动百分百制作
兰兰扫校
季蔷清纯素心兰第五章
第五章
每个白昼来临,对她而言都只是另一个黑夜的开始。
齐晚儿睁开眼,静静地盯着天花板。她知道在这张舒适的弹簧床正上方是米黄色的浮雕,柔和的灯光会从四个角落暖暖地洒落,和对面墙角一盏高高的立灯所投谢的水蓝色光芒相互辉映。
水蓝色的床罩,水蓝色的窗帘,米色的衣柜,米色的地毯,米色的梳妆台……
这里,是陌生的地方,也是她刚刚才熟悉的地方。是她和严寒的新房。
原本,父亲坚持要她与严寒婚后住在齐家,住在她从小就熟悉的居所,为了方便她在屋里任意行动。但她却拒绝了父亲,在忙乱的婚礼隔天便与严寒搬入了这间位于市区的高级公寓。
因为她清楚严寒绝不愿意住在齐家那栋位于山区的豪宅,接受齐浩天的管束。
他一向就是浪子,不是吗?她怎能期待他在婚后为了她选择乖乔待在家里,成为那种居家型的男人?何况,他们的婚姻有名无实,要在父亲面前不停地假装也实在是一件累人的事。
齐晚儿起身,摸索着下床,在还未来得及将脚踏入一间与卧房相连的浴室前,一双手臂抢先扶住了她。
“太太,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呢?”
她侧转头,对那个语音焦急的女孩微笑,“只是盥洗,我一个人应付得来的。
“不行,先生说过你对环境还不熟悉,要我好好服侍你的。”小宣急忙道,“何况你昨晚还感冒了。”
齐晚儿悄悄叹息,无力地微笑着,“我已经好多了,小宣、你可以不用那么担心我。“
“不行,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小宣认真地强调着,一面扶她进了浴室,帮助她取得牙刷及其他盥洗用具。
齐晚儿无奈地接过、考虑着要不要对这个热心过度的女孩进行抗议,但终于还是作罢。
她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就算对她发脾气又有什么用呢?
严寒——他就真那么担心她吗?还是单纯地认为她只要没人服侍就什么也做不好?
“先生昨晚有回来吗?”在小宣帮她整理头发的时候,她细声问道。
“有,可是一大早又出门上班了。”
“是吗?”齐晚儿咬住下唇,强忍着想忽视突然窜过心中那段受伤的感觉。
他就那么不想见到她吗?总是在她人睡后才回来,却又在她醒前迅速离家。即使回来,也从来不到这间名义上该是两人共有的卧房来,宁可在别的房间休息。
她明白他们的婚姻只是所谓的契约交易而已,但他就连在人前做做样子,尽尽作丈夫的义务也懒吗?结婚将近一个月,她除了在婚礼当晚和他说过话,接下来也只不过偶尔碰过几次面。
就连在新婚当晚,他也是在送她上床后便礼貌地道声晚安,一个人睡在房里的沙发上。第二天开始他就经常加班到半夜,有几天甚至彻夜未归。
她发现自己忍不住猜想那几个晚上他究竟留宿何处。白洛琳或是丁维安?还是另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女人?
不论是哪一个,她的心都禁不住一阵强烈的抽痛。
不会是嫉妒,她告诉自己,这椿婚姻原就是构筑于权宜之下,他原就不必对她坚守忠贞。不,不会是那种只属于真正妻子的嫉妒感,那只是一种——一种自尊受损的感觉而已。
对,只是自尊受损,因为他竟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整整一个礼拜不见人影。
唉,一念及此,她顿时又觉得头痛了起来。是感冒的关系吗?身子似乎也微微发起热来。
“要替你戴上耳环搭配项练吗?太太。”小宣问她。
“什么?”齐晚儿一愣,明白了小宣意指之后,右手不自觉抚过躺在胸前的练坠,十年来这条项练从来不曾离开过她的身,已经成为某种习惯了,她点点头,“麻烦你。”
“这副耳环和项练是一套的吧?”
“嗯。不过耳环是最近才有的。”是她的堂姊齐思思为了她第一次参加社交活动,特地定做来送她的。
“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你了,太太,”小宣一面替她戴上耳坠一面问道,“这个耳环和那个练坠的形状是兰花吗?”
“是素心兰。”
“素心兰?”
“兰花的一种,香气很淡,很轻。”齐晚儿解释着,一面回忆着十五岁那年当黎之鹤送她项练时所说的话。
“晚儿,你就像素心兰,幽微淡雅,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在空谷独自绽放,不会给任何人压力,也不企图吸引任何人的注意。但任何人,只要有幸见到你,就一定会被你吸引的。”
这串素心兰项练是她的护身符,从那次手术过后就一直习惯性戴着的。她习惯性地轻抚过沁凉的钻石练坠,接着才悠悠开口,“我想弹琴。”
她想弹琴,她需要弹琴。
她需要某种方法来平定纷乱的心绪,平定从和他结婚第一天起便从未平复过的心情。
至今,她仍然可以清晰地记得那场婚礼的一切细节。
那是场浩大而累人的婚礼,参加的宾客将齐家位于山顶的巨宅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齐晚儿弄不清当天她到底点了多少次头,敬了多少杯酒,唯一确定的是那些陌生的宾客们没一个察觉她看不见。众多赴宴的人让她有一个很好的藉口,人们不会要求她记得每一个曾点头为礼的人,而严寒在婚宴其间一直陪伴在她身旁亦让她的心情大为笃定。
他技巧地带领着她认识每一位前来祝贺的宾客,却又不让他们任何一个有机会与她深谈。
那天他的确是将一个新郎的角色扮演得十分出色。
只是之后却——齐晚儿心一紧,滑过琴键的手飞舞得更加狂乱了。
在一阵狂风暴雨地弹奏后,琴声忽地逐渐和缓下来,狂泻的山洪转成潺潺小溪,温婉地低啸着秘密心事。
冷静下来,她必须冷静下来,这样纷乱不安的情绪简直不像她该有的。
她从来都是悠然沉静,不论周遭的一切如何运转,如何吵杂,她总是能够一个人置身事外,静静地享受着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愉悦。
她是素心兰,是清幽空谷里的素心兰,从来只是悄然独自绽放,不理会尘世一切,更不该试图吸引任何人注意。
这是个只属于她的静谧世界,只有她,和她所感受到的一切。
只有她,只有凉风徐徐,只有悠然回旋的琴音。
齐晚儿闭上眼,感受着她只能以其他感官感觉的世界,感觉着一段柔和的旋律轻缓地自她指尖下流泄,她反覆弹奏着,直到陷入恍然的神智被一阵带着讽意的女声毫不客气地拉回来。
“你琴艺挺不错嘛。
她一怔,停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琴键上。“请问你是——”。
“太太,这位是丁维安小姐,”小宣急迫而充满歉意的声音加入。“我一直要她在客厅等的,可是她偏偏……”
她举起一只手,“别说了,去冲壶茶招待客人吧。”她柔柔地说着。
“是”
待小宣的脚步声消失在琴室外时,齐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头转向对面沙发的方向,“丁小姐请坐。”
“那我就不客气了。”丁维安在沙发上坐下,一双冰冷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齐晚儿。
“突然来访有何指教呢?”
丁维安不答,打量她良久。
不愧是齐浩天的女儿,长相、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就是这个女人抢走她一心一意想得到的男人!
直到小宣送上一杯玫瑰花茶放在她面前,接着又欠身退下时,她才再度开口,忍着一阵强烈的妒意,“很高兴能有机会来拜访夫人,我期待这次会面好久了呢?”
“是吗?”齐晚儿困惑地扬眉。
丁维安逸出一串沙哑的笑声,端起玫瑰花茶浅啜一口,“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她嗓音轻柔,却在隐然不怀好意,“我是丁维安。”
“我知道。”
“也就是严寒的旧情人。”她冷冷加上一句。
“这我也知道。”齐晚儿语气平静。
丁维安轻挑秀眉,“是吗?”她再次轻笑,“这样正好,省得我多费唇舌解释我跟严寒的一切。”
“请问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她自绘花瓷杯边缘打量齐晚儿,“严夫人难道不好奇严寒当初为什么会来追我吗?”
齐晚儿心一跳,但仍强自镇静地耸耸肩,“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呢。那也正是严寒之所以娶你的原因。”
“哦?”她依旧语气平淡。
齐晚儿的反应教丁维安沉不住气,“为了钱。严寒继承的事业遭遇破产的危机,急需一大笔资金——相信你现在也发现这件事了吧?”
“我的确知道这件事。”
“我很同情严夫人,”丁维安假意道,“相信夫人一定觉得受骗了吧。”
齐晚儿禁不住轻声一笑,“我并没有受骗啊。”
“什么意思?”
“我在婚前就知道东亚有财务危机了。”
丁维安俏脸血色尽失,“那你还嫁给他?”
“因为我想嫁给他啊。”
“为什么?”丁维安尖声质问。
“这不关你的事吧,丁小姐。”
丁维安瞪视她毫无牵动的脸庞,突然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意,“我或许管不着你为什么想嫁他,但我可清楚他为什么娶你。”她洒落一串冰冷的笑声,“他是为了钱才娶你的!明白吗?他在玩弄你的感情!”
“我不许你这么说!”齐晚儿的语气忽然冰冷,神色凝肃,“严寒不是那种会为了钱欺骗女人的男人。”
丁维安迸出一阵更加刺耳的大笑,“真不敢相信世上
竟有你这种如此愚蠢的女人!严寒是个浪子,不拆不扣的浪子,你以为他在乎欺骗女人的感情吗?他曾经亲口告诉我他追我只是为了我的钱!“
“那你为什么还对他念念不忘?”
丁维安瞠目结舌,“我对他念念不忘?”
“不是吗?”齐晚儿冷静道,“你恨他弃你而娶我,所以才会如此挑拨我与他的感情。”
“你——你真以为他对你有感情?”丁维安先是仰首大笑,然后一双燃着熊熊烈火的眼眸嘲弄地凝住她,“你太天真了!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坏胚,女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解决他性欲的床伴而已。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在你之前他不知道有过多少女人,你以为自己可以凭哪一点让这个浪子回头?别作梦了!”
齐晚儿全身僵直。
这个女人非如此残酷地提醒她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