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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传》第一部 上
楔子
七月七日,是天门门主上官清明娶无极派宗主战英之女的大日子。
喜堂上,正中挂着大红双喜,两旁点着龙凤花烛,下方摆着无数酒席。虽然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但细看,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紧张,隐隐等待着什么似。
一双新人依礼拜过天地与高堂后,一旁的司仪大声喊道,“新人对拜。”
新人如言照做,分别向对方拜了一拜。
“礼成——”司仪拖长了声调,高声宣布,“送入洞房!”
直到此时,礼堂上的众人才放下心来。就在新郎倌握住新娘子的手准备进入洞房之际,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断喝,“我不准!!”这一来,众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那一声断喝,一个人便缓步走了进来。那人手中提剑,剑上带血,发髻凌乱,一身白衣也不知是被自己还是被别人的血染红了。
看到那人,众人都有种他终于还是来了的奇怪感觉。
无视众人的慌乱,那人只是直直朝前走去,走到新郎倌面前,方停下脚步。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新郎倌。新郎倌平静的跟他对视,也没有开口。而周遭的人更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二人。一时之间,整个礼堂静得只闻呼吸之声。
良久良久之后,那人突然笑了,“当年你闯入礼堂时的心情,如今我可算是明白啦——原来,心会痛得像要破裂一般。”柔柔的看着新郎倌,他轻轻问道,“清明,你舍得我心痛?”
新郎倌还是没有开口。
那人幽幽问道,“婚礼,是一早就开始筹备的,对不对?派我到苗疆,只为瞒着我,是不是?见瞒我不住,我仍赶了回来,你便下了绝杀令,合门中一切高手之力,要置我于死地——看到我仍活着站到你跟前,清明,你,意不意外?”
新郎倌仍然没有开口。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那人曼声吟诵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吟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发出金石之音,仿若千斤重锤一般敲在了在座的人的心上。回想着他二人那无人不知的过往纠葛,四下一片静默。
长长叹息后,那人的声音霍地拔高,“在天愿意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上官清明你对我得起?!”
暴怒间,那人手上的剑便挟雷霆之势向新郎倌劈去。
那剑激起漫天银光,疾风一般卷向上官清明。
新郎倌上官清明就站在原地,神色漠然,并不闪避。
堂上诸人脸色剧变,顾长生的烈日剑法,名震天下,门主虽武功盖世,但连避也不避,未免太过托大。
却在下一刻,听到“当”的一声——那人手中的长剑落了下来,紧接着,那人也倒了下去,蜷起身,在地上挣扎着,痛苦异常。
那人又惊又怒,勉力提气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垂首看着那人,上官清明缓缓说道,“你我功力只在伯仲间,当你在愤怒时使出烈日剑法,连我,也难免忌惮。不引蛊毒苏醒,又怎么制你得住?你没有发现吗?这礼堂上一直弥漫着异香。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熏香,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焚起千金以求一滴的美人泪?——当然,是为了催蛊啊——如今,蛊毒发作了。长生,滋味如何?”
听着情人的低语,顾长生只觉自己是在数九寒天中被扔进了冰窖。
而那人居然仍在笑语,“刚才你以为是中毒,想要动功逼毒,却没想到,那不是毒,是蛊。当你运功之际,那蛊便已随着奔涌的内力,由经脉蹿入了你的心上。你现在异常不好受,对吗?”
他竟对他下蛊!
他竟对他下蛊!!
他竟对他下蛊!!!
顾长生不由长笑出声,悲愤绝伦。
他竟对他下蛊!!
他的情人他的爱人他的枕边人,竟对他下蛊!!
极力忍受着体内那种似有万蚁噬心的痛感,顾长生咬紧牙关,不欲呻吟出声。片刻间,他身上的衣衫便已被汗浸湿,衣衫上的血迹被汗这一浸,和着汗一起,在光洁的地面上晕染出朵朵淡淡的血花。
没有再理会地上的顾长生,上官清明移步走到新婚妻子跟前,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东宁,让你受惊吓了,是我不好。你先回房,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就过来,好不好?”
新娘点点头,温顺应道,“好。”
送走了新娘,上官清明站在顾长生前面,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庞看不出任何喜怒。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敢问他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弯腰抱起他,走出了礼堂。
迈出门槛后,他顿住脚,转头对着堂上被接二连三的异变吓得有些傻了的诸人露齿一笑道,“我去处理私事。诸位请随意。”
关上书房的门,上官清明轻轻将怀中的男人放置在椅中,无限怜惜的抚着男人凌乱的发,他低低说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心中的痛楚稍减,粗重悠长的喘息了一声后,顾长生低吼出声,“为什么要骗我出门?为什么要跟战东宁成亲?——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是绝不会允许我丢下你跟他人成亲。所以,我只好遣走你……”
“为、什、么??”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沉默片刻后,他终于艰难的开了口,“……长生,你该知道,统一圣教,是我自幼心愿。要一统圣教,总得,有所牺牲。”
不可置信的望定他,顾长生一字一字慢慢问道,“你的牺牲,就是我?”
尽管不敢看那双凄楚伤痛的眼,但他仍努力正视着他,咬牙承认道,“不错。”
眉棱霍地一跳,顾长生自齿缝中迸出一句话问道,“把我遣到苗疆——瞒得了我一时,难不成你还瞒得了我一生?”
“……”
“当我闻讯赶回来时,你竟下了绝杀令,合众多高手之力阻击我——”指着身上大小不一的诸多伤口,顾长生惨然笑道,“上官清明你下得了手?!”奔赴苗疆的那一日,哪里会知道,到最后,迎来的竟会是如此图穷匕现的恶毒阴谋无情欺骗?!
“那不是我做的。相信我,那真的不是我做的。伤害你,是我绝不会做的事。”
“我已经受伤了!”若非那一股愤怒支持着他,他哪里还能在力敌诸多高手后回到这里?
“长生,天长地久是种什么样的蛊,相信你并不陌生。你若有了三长两短,我又怎能独活?——绝杀令,真不是我所下。”
“天长地久?”听闻这句话后,顾长生也不禁动容失声,“你竟对我种下了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那是一种让两人呼吸与共,性命惜惜相关的奇蛊,若其中一人死了,另一人,必不能存活。
“不错。”
“……”茫茫然的看着远方,顾长生喃喃道,“我身上种着天长地久,你又怎会动我?”突然间目光一凝,犀利清明得不容上官有一丝闪避,“你在我身上种下的,是阴蛊还是阳蛊?”
不敢正眼看他,上官清明低声答道,“阳蛊。”天长地久,乃阴阳蛊,以阴为尊,阴蛊可控制阳蛊。而种下阳蛊的必须条件,是那人体内必定已有阳蛊极喜之毒缠绵,否则,阳蛊便不能存活,更不会发挥作用。缠绵,乃镇教三毒之一,无色无味,附骨而生,中此毒者,其并不自知。一旦没有解药,只能缠绵病榻,抱憾而终。
“好!好一个上官清明!”顾长生大笑出声,那笑声惨切绝伦凄切无比,“口口声声说爱我,口口声声说不愿伤害我,给我种下的,却是阳蛊!”
笑声顿止,顾长生的眼里似有火在烧,“你是在什么时候给我落下缠绵的?说!”
上官清明在他的目光的逼视下头也不敢抬,只低首回答道,“在我爱上你的时候,就已经给你落下了缠绵。这三年里,你一直有服解药。”
“一直有服解药?!”顾长生发出了受了伤似的狼一般的嚎笑,“不给我根治之药,只让我缓解,让我一生一世也不敢背叛你——上官清明你好狠的心!——若我当年不随你而去,这上下,顾长生只怕早已成为一堆白骨了吧?!”
上官清明目光悠悠的凝望着他,许久过后,才轻轻说道,“那时候,你有婚约在身,更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无缺公子。而我,却是天门门主……那时候我想:我得不到你,也绝不让别人得到你,所以……”
“所以你给我下了缠绵,更以缠绵为媒,给我种下天长地久!”他牢牢瞪着上官清明,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突然间他又笑了,闷哑的干笑,哭一样的干笑,“天长地久,中蛊者一方若死,另一方绝不能独活……”冒着火光似的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上官清明,顾长生嘶哑着嗓子尖厉问他,“你是不是要以此为挟,迫我一生一世也动你不得,离你不开,还要我眼睁睁看你娶妻生子?!”
“长生,我……”避开他狰狞绝毒的眼,上官清明的声音也有些发颤,“长生,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
“不要这样?那你要我怎样?——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阴森森的看着上官清明,顾长生的声音支离破碎得就像从空洞中传来,“你我二人,就在你大婚的日子里同赴黄泉,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啊!……你说,是吗……”
上官清明眼疾手快的点住顾长生的穴,制住了他欲咬舌自尽的疯狂举动。深深看着顾长生,上官清明的眼神是歉疚无奈伤楚凄然的,“长生,这时节我还不能死。还没有一统圣教,我怎么能死?——长生,你谅解我,好不好?只要忍耐到我一统圣教的时候就好。”
紧紧抱住他,他哀哀恳求,“长生……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他……
他还有脸说这些?
他要他陪在他身边,看他娶妻!看他生子!!看他跟他人恩爱缠绵!!!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喷出喉头一口浊血,顾长生晕了过去。
轻风鼓帘,随着风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容颜绝俗、风华绝代的女人。
看到女人,上官清明微怔,“姐姐。”
那女人,赫然正是上官清明的胞姐,天门圣女上官风离。
看着晕过去的顾长生,上官风离眉头微皱,“你到底要如何处置顾长生?还有,你刚才所说的催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据我所知,情人泪所催之蛊,就只有那么一种。”
“是啊,”敛了哀伤,上官清明淡淡笑了,“情人泪所催之蛊,的确就只有那么一种。”
“什么???”即使沉稳如上官风离,也不觉变色惊呼,“你竟给他种下了天长地久!!”紧紧抓住上官清明的手,她急急追问道,“那你把阴蛊落在了什么人身上?”
“我把阴蛊落在了什么人身上?”上官清明的脸上有着奇异的微笑,“除了我自己,还会有谁?除了他,我,又会对谁种下这种生死相许的蛊?”
“好……很好。”闻言,上官风离反而平静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他去苗疆的前一夜。”
“你!”
“姐姐,我太明白你。为了我和战东宁的亲事,你绝对会杀了长生。所以,我给他落下了天长地久,——他死了,我也活不长——让你,下不了手。”
“我杀不了他?”上官风离冷笑出声,“天长地久并不是无法可解,对吗?”
!
天长地久,乃圣教第四代圣女为求与情郎厮守到死而制之奇蛊,双双命缠一蛊,一方死去,另一人绝不能独活。若要强行解之,习武之人必须散去一身功力成为一个寻常人,让蛊虫无从可依,然后由他人运功,将依附在体内此时异常烦躁的蛊虫自心窝吸附出来。因为散功之痛无人能忍,兼且散功手法与除蛊手法奇特之至,所以天下鲜有人知:天长地久其实有法可解。
不动声色的扫他一眼,上官风离淡淡说道,“杀了他。你身上的蛊,由我来解。哪怕你武功全废,但你仍有智慧。赁你的才智,足以应付一切。”
上官清明脸色剧变,“姐姐!”
漠然的看着闪烁的烛光在顾长生的脸上落下的跳跃的阴影,上官风离不带一丝感情的对上官清明说道,“杀了他。”
“不!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