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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夏侯日月叹息一声,幽幽的,“把你关在深宫里,只能让我看到,根本是做梦……”
双手捧起他的脸,顾长生凝望住他,“怎么了?”
夏侯日月靠近他,与他额头相抵,双手紧紧拥住他,温热的气息喷在顾长生脸上,轻声说出心底最渴望的事,“长生,真的好想把你就这么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让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他在他唇上烙下轻轻一吻,又笑了,“不过我也知道,这愿望永远也无法达成。你啊,太强太骄傲太桀骜,永远也没有办法关住……”
他的长睫触到顾长生的脸,顾长生的心中是一片温柔,手绕过夏侯日月的肩,顾长生轻抚他披散的长发,静静听他说着。
细细舔着顾长生的唇,夏侯日月低低道,“所以我绝不会约束你。我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好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渗透着难以想象的暖意与坚定。
顾长生轻抚着他的背,认真回答,“早在你回头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了:这一辈子我不会再放手。”握住夏侯日月的手,跟他十指交缠,顾长生的眼中,是可以溺死人的温柔,“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夏侯日月举起交握中的双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贴在自己脸颊上,烛光下,他的神情异常柔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夏侯日月发自内心的笑了,和顾长生交换了一个长吻后,他把头靠在了顾长生肩上,梦呓一般的耳语道,“如果,我死在了你前面……”
顾长生不由失笑,“傻瓜,我比你大八岁。要死也是我先死吧?”
“我是皇帝,猝死的可能比谁都大。”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顾长生的语气虽平淡,但其中的坚决却是毋庸置疑。
夏侯日月叹息着,“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伤害我的人,只有你。”
低笑一声,顾长生将他揽入怀中,“那我会更加小心,绝不让你受伤。”
抬起头,夏侯日月哀怨的瞥他一眼,“都不愿意做皇后留在我身边呢,还怎么保护我?”
顾长生大笑,双手用力的捏住夏侯日月的脸,“少装怨妇了!不做皇后就不能留在你身边?”
“皇后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宿在皇帝寝宫的人!” 夏侯日月的眼光热切,带着某种期许的味道,“你一介莽夫,敢睡在禁宫里?”
“我可是先帝亲赐给你的伴侣!有诏为证!还有万千将士为证!我要睡在宫里,谁敢反对?”
夏侯日月欢呼一声,“这么说,以后你每天都是睡在宫里?”
“我不睡在宫里睡在什么地方?”顾长生奇怪的问道,“难道你还要把我赶回将军府不成?”
“才不要!”怕他跑了似的,夏侯日月一边用双手紧紧缠住顾长生,一边在他脸上胡乱亲着,开心的说道,“你不愿做皇后,本来我还以为至少在这近几年里为了避嫌你都会住在将军府,我只好出来跟你私会。没想到你会愿意一直住在宫里!真是太好了!”
深深看着他,顾长生柔柔的说道,“我舍不得和你分开。”是真的舍不得,虽然明知道在未来的三五年里一定程度的掩人耳目是必须的,却仍任性的想要跟他光明正大并肩而行……
把头埋在夏侯日月的颈窝中,顾长生笑得苦涩,“我太自私,也太任性……”我的爱太激烈,总是充满着伤害,既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我太自私,永远只不断争取自己想要的。我的包容永远只建立在绝对的独占上。为了捍护我的爱情,我会动手铲除一切障碍。这样的我很丑陋,可是没有办法改变,只有等到我死的那一天,才能停止。
他低声忏悔,“我如果理智一点,就该放手让你走。至少,也应该让你留有子嗣。可是我做不到,在你回头的时候就逼着你跟我一起走上了不归路。让身为太子的你,即将继位的你,逼死了本就已如风中残烛的父亲,留下千古骂名……”
“喂喂,我说你演什么苦情戏呢?”夏侯日月一把揪住顾长生的发,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仰视自己,他不悦的道,“少在那里愧疚了。天家无亲情,皇宫之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是早就已经注定的事。我能成为太子,是因为我是最强最适合的人选,不是因为我是什么人的儿子!今天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是因为我是最强的!跟其他有什么关系?父皇之死起因的确是因为你,但既为帝王,他就得有善泳者终将溺于水的觉悟,更得有被反噬的认知!”
顾长生嗫嚅道,“但如果我肯稍微妥协……”
冷笑一声,夏侯日月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这家伙自私、任性、冷酷、残忍……你的缺点太多了,多得根本数不清楚!我如果聪明一点点,就该把你这个祸害早点干掉,至少也应该离开你。可是没有办法啊,”夏侯日月叹了一口气,停止了数落,“谁叫我眼睛被狗屎糊住了,万紫千红我都不爱,就喜欢你这朵狗尾巴花?”
蕴含深情的眼睛凝视住他,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一时之间,顾长生什么也说不出来。突然的,他笑了,“我真有那么差劲,只能算狗尾巴花?”
夏侯日月从鼻子中哼出了回答,“那当然!”
顾长生挑挑眉,“不能改一改?”
夏侯日月冷笑冷笑再冷笑。
于是顾长生只好认命,“好吧,狗尾巴花就狗尾巴花。”沮丧片刻,又笑得贼忒兮兮,“既然我是狗尾巴花,估计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我?”夏侯日月笑得非常温柔,松开揪住顾长生头发的手,改为捏住他的脸,非常用力,完全不留情,“跟你在一起,我就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顾长生一把打掉他的手,揉着脸,大受打击的抗议,“怎么我从花沦落到牛粪了??”
夏侯日月以看朽木的眼光看着他,“我年轻,我英俊,我专情,我是天朝最有权势的人,也可以算是最有钱的人。我这样的条件,大可以像某些人一样去风流快活。但我偏偏专心得很,除了某一个人,其他的我全不看在眼里,对那人好得真是没话说!像我这样的人,不知道是多少深闺少女思春的对象。而你,比我老八岁,又是男人,不能给我孩子。性格又不好,还花心!!――你说,这样的我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叫一朵鲜花插……”
剩下的话全被堵在一个深吻里。
结束掉这个吻,气息不稳的夏侯日月狠狠瞪着笑得像偷到鱼的猫的顾长生,气急败坏,“死牛粪,你……”
话再次被堵住。
唇分。
夏侯日月喘息着,仍然坚持语若有憾,“我这辈子算栽在你这坨牛粪上了。”
“还牛粪?!”顾长生作势又要亲下去。
夏侯日月立刻敏捷的躲开,坚决不让他得逞。顾长生手臂一展,轻松的将他揽入怀中,侧头在他脸上又亲一记,苦着脸道,“好吧,牛粪就牛粪。我认了!反正你这朵鲜花就喜欢我这坨牛粪。”
夏侯日月的脸红了。
“不过,丑话我可是先明说:虽然我只是牛粪,虽然牛粪不做皇后,但也不准其他人来做!下半辈子你就只能跟我在一起,鲜花你就认命吧!――还有,除了皇后,妃嫔你也不许纳――你只能有我!!”
“那当然!那当然!!”夏侯日月的脸笑得像朵喇叭花。很明显,对于顾长生强烈的占有欲,他甘之如饴。
似想到了什么,顾长生的脸色突然一沉,“只是朝臣们怕是不会容许你这么任性……”
夏侯日月满不在乎的说道,“很久以前,我也告诉过你:神阻弑神,魔挡屠魔。――忘了?”
凝望着夏侯日月,想着将要面对的非议与阻拦,顾长生的眸色渐渐变得幽深,轻叹一声,抱紧了夏侯日月,他认真问他,“值得吗?”
夏侯日月毫不犹豫的回答,“值得!”
然后都没有说话,静静依偎着,气氛静谧而安详。
满足的叹息着,夏侯日月环住顾长生的腰,头靠在他胸前,倾听着他稳定有力的心跳,感受到顾长生的手指在自己发间穿梭,他幸福又忧伤的叹了口气,然后仰起脸来朝顾长生微笑,“长生,接下来的日子,要辛苦你了。”身为武将,公然夜宿禁宫,与皇帝共枕,这与千百年来的礼制不符,可以想见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顾长生笑得淡定,“放心吧。”
32
荣华三十六年,十月,戊午,高宗幸瑞王府,瑞王言愿备枢轴以察奸变,辞甚切至。帝大赞之。庚申,瑞王入朝,改长安尹兼中书令。
――《天朝史。瑞王传》
宫中事变早已传遍了整个朝野。众人皆心知肚明:宫禁森严,即使贵为太子,夜闯禁宫并留宿其中仍是犯例的事。太子平乱后留宿于禁中,当夜荣华就薨了,次日他便在柩前即位……虽然荣华的身体早已如风中残烛,但夏侯日月的所作所为,实在难脱弑父之嫌。
按理说,他应该将起居注统统销毁,并紧密封锁当夜的一切。手握重权的他也的确有能力这样做,但他偏偏仍任由起居郎如实记录,并不篡改,――除了是他有意为之,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尤其是帝王,其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一定的目的。所以在仔细思索后,人们得出了如下结论:
他是想告诉众人:为了捍卫他的爱情,连皇帝也被逼死,其他的人,他自然不介意多杀几个。况且现在军队牢牢的被顾长生握在手中,不从者谁也逃不过。
所以夏侯日月登基继位,没有人有异议。顾长生被封为辅国大将军也并没有出乎人们的意料。真正让人们愤怒的,是顾长生居然夜宿禁宫,公然与光明成双入对!所以朝中多名大臣连连上书奏请要求光明赐死顾长生,光明却置若罔闻,根本无视。
从那时开始,顾长生在朝中的处境就可以用举步维艰来形容,只要他出现在朝堂上,就会迎来众多鄙视的目光。每日的朝会都会唇枪舌剑一番,以吴伟立为首的一群大臣总是声泪俱下,要求光明诛杀顾长生,立后纳妃。
朝堂
左谏议大夫李穆出列禀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卿请讲。”
“顾侍剑一介武夫,无名无份,夜宿禁宫于礼制不合。更何况顾侍剑身为男人却媚惑君主,令君王因他而拒立皇后,――所以,” 在光明那双莫测高深的眼睛的注视下,突然间李穆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怖,看着那双眼睛,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他说不出来了,微一踌躇,他终于改口道,“所以,臣恳请皇上能诏告天下,以正清誉……”
光明的眉毛一挑,淡淡道,“顾侍剑乃先皇亲赐朕的伴侣,夜宿禁宫陪伴君侧有何不可?”
“此言差矣!”门下侍郎陶华昭激动的说道,“皇上,您怎么能为了一介男宠而自毁清誉?更为了他拒绝立后纳妃??”他深伏于地,老泪纵横,“天子身肩国家重任,皇上您怎么能为了个男人而不顾社稷?皇上啊,老臣恳请您即刻诛杀顾长生,选取贤德之女以充后宫!”
“顾长生不是什么男宠。他是朕的伴侣。”光明神色不变,眼光却冷得像冰,“陶华昭,你是老糊涂了吧?早在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先皇就亲准了顾侍剑长伴朕身侧,多年来先帝对他爱护有加,更在驾崩前下诏明确了他的身份,诏中明言:当朕登基后,顾长生可为皇后!――他这样的身份,夜宿禁宫有何不可?――陶华昭,先帝遗命,你敢不从?”
陶华昭顿时哑口无言。的确,早在荣华三十一年时,荣华即已下诏公然允许顾长生夜宿皇九子邸,数年来一直对顾长生青眼有加,屡加殊恩,更在驾崩前下诏给他正了身份。所以根本无法简单的称其为男宠、佞幸。
吴伟立见计划中的两个发难的人都被光明轻松解决,心中不由一急,忙对工部尚书程颖使了个眼角,程颖会意的微一点头,随即出列道,“皇上,为天朝的千秋基业着想,请万岁立皇后、纳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