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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哭泣说道:“你离了婚,就是被夫家休了,以后你还不被别人戳脊梁骨戳死啊?”
二哥叹息说道:“小容,你太冲动了。我不是说过,婚姻都有坎坎坷坷,忍忍也就过去了,你真不该签字啊。”
父亲愤怒说道:“你怎么能离婚?你为什么要在协议书上签那个字?你知不知道失去盛呈是我康家最大的损失?你这一离婚,让康家的脸往哪搁?”
白色的被子被康聿容滚到了一边,双眼紧闭,眉头聚拢,深陷的眼窝里蓄满亮晶晶的东西,小小的脑袋在枕头上不停的翻腾,满脸痛楚的哭诉着:“别怨我,别怪我,都是他逼我的,他逼我的,我也不想,我一点也不想的。你们为什么都不理解我,把错都放到我的身上?”
康聿容哭的悲痛欲绝时,她听到了柯木蓝的声音:“父母不理解,暂时就先别去强求他们的认可。适当的时候学会一点自私,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痛太累,先为自己考虑考虑,想想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别人,而是时间。”
康聿容犹如溺水之人,柯木蓝的声音恰如漂浮过来的一个稻草,康聿容牢牢地握住了这根“稻草”,就像我住了寒冷中的一丝温暖。
慢慢的康聿容的情绪平静下来,躺在床上,沉沉的熟睡过去。
两天后,是个好天气。
终于可以出院了,康聿容换上自己的衣服,整理着病房里的东西。
病房门开着,柯木蓝在门板上敲了敲,进来:“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康聿容答着:“差不多了,本来也没多少东西。”
柯木蓝笑了笑,看着她,想问问那个离了婚的丈夫把房子退了是否有地方住?想问问出院之后有什么打算,是回国吗?
想问又不好意思问,虽然这几天相处的还不错,可那些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他这个外人问多了似乎也不太好。
几次欲言又止,话都到嗓子眼儿了,还是又咽了回去,最后说了句:“恭喜你终于康复,以后小心。”
康聿容踌躇了一下,问:“柯先生,你今天有时间吗?”
柯木蓝不假思索:“有啊,我上的是夜班,现在已经下班了,所以这一整天都空的很,有事你就说。”
“我想去盛呈的朋友那里拿回我的东西,可一出这医院门,我那都不认识,更不会说英语。所以,能不能麻烦你陪我去一趟?”康聿容不愿麻烦人,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如今对她来说,柯木蓝是她最值得信赖的。
“没问题,你稍等一下,我去换下衣服。”
康聿容点了点头。
他们到的时候,江世辉还在上课,他们没去打扰,就在附近转悠着。
初冬的风拂面而来,康聿容穿的有些单薄,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她第一次踏进这里,正被这所学校里的一切吸引着。
这里的雕像、喷泉、建筑每一物每一处都展示着浓浓的异国文化。这些,让康聿容感到陌生,却也感到新鲜。
“很喜欢这里?”柯木蓝见她,两只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忍不住笑问。
康聿容抿了抿唇,实话实说:“确切地说,我喜欢每一所学校,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柯木蓝突然想到,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那一幕,问:“你会写字,读过书啊?”
“正式的学校只读了一年,和没读也没什么区别。”
柯木蓝看出了她的自卑,不动声色的帮她解除尴尬,说:“已经不错了,我有两个姐姐,她们一天学堂都没去过,名字还是我教的呢。”
“为什么?”康聿容好奇了,想着,他能来这里上学工作,家境应该是不错的,难道也是和自己的经历相同,柯家也是重男轻女。“是你家里不让读吗?”
柯木蓝摇摇头,说:“我父母都很开明,对子女一视同仁。他们深知知识的重要性,所以不惜花重金来培养我们。九岁的时候,我父亲请了先生来家里教授,可我的姐姐因为受不了先生的严厉与管束,读了三五天就死活不读了,父亲是威逼利诱各种招儿都用了,还是于事无补,最后只能随她们去了。”
康聿容暗暗叹息,自己想读书,对父亲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家里就是不允许;而柯家呢?家里是大力支持,柯家姐姐却偏偏拧着劲儿和家里唱反调。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气氛无声无息的随和起来。
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迎面走来,对着康聿容噼里啪啦的说了几句。
康聿容一愣,眼睛求救般的去看柯木蓝。
柯木蓝的眼睛,被她愣愣呆呆的样子惹得向上弯起,他和煦的解释道:“她说她是这里的学生,你的头饰和衣服都很特别很中国化她很喜欢,问你能不能做她的模特。”
“模特?”康聿容不懂,又问:“那是什么?”
“就是让你摆个姿势,然后她把你画下来。”
康聿容很新奇,但一想把自己摆在那儿让个外国女人随便画,她接受不了,连忙摇头说:“我不行。”
柯木蓝转头婉转的拒绝了外国妞:“i’msorry;there’snotmuchtime。”对不起,没有太多时间。
外国妞说:“oh;that’sapity。”哦,真是太遗憾了。
耸耸肩,外国妞摆着手说:“excuseme;byebye。”打扰了,再见。
柯木蓝说:“bye。”再见。
外国妞刚走,江世辉就走了过来。
江世辉说:“章太太,没想到是你。”
康聿容听江世辉喊她“章太太”,就知道他还不知道她离婚的事儿,神色不自然的说:“我和盛呈已经离婚了,再叫章太太不合适。”
江世辉怔然,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他和章盛呈以及李利维就没在见过面,谁料前两天,章盛呈主动找他,说不在原先的地儿住了,先把行李在他那儿放一放,等忙完了这两天,再去取。好友主动求和,他自然也不好继续拉着脸,更不好多问。只是没想到的是,章盛呈忙的是离婚。
康聿容也看出了江世辉的不自在,主动扯开话题,指着柯木蓝说:“这是我朋友,柯木蓝。”转头又对柯木蓝说:“这是盛呈的朋友,江世辉先生。江先生曾帮过我很大的忙。”
江世辉摇手说:“小事一桩,不值一提。”眼睛又去看柯木蓝:“柯先生,幸会。”
柯木蓝回礼:“幸会,江先生。”
看着两位男士打过招呼后,康聿容又对江世辉说:“盛呈说,我的行李在你那儿,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拿回来。”
江世辉说:“我下课了,现在就去吧。”
于是,三人一起出了校园。
第37章 私心有踌躇()
江世辉租住的地方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儿。到了地方也没多待,相互道了别,柯木蓝和康聿容拿着东西就出来了。
康聿容的东西不多,两个藤箱外加一个木把蓝色手提布包。柯木蓝拎着两只箱子,康聿容提着小布包,两人走在洁净安详的街道上。
柯木蓝低着头,稀松平常的说:“那个江先生,倒是个很热络和气的人。”
“嗯。”这一点,康聿容非常认同:“如果那次不是恰巧遇上江先生,我非饿的昏死过去不可。”
接着,她就说起了江世辉的好人好事。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悲不喜,可难掩她对江世辉的那份感激。
她避重就轻,话里的重心都在江世辉的身上,说他怎么怎么的好心,说他怎么怎么的有耐心,从头到尾都没提过“章盛呈”这三个字,当然一起省略的还有章盛呈的残酷与冷暴。
即便如此,柯木蓝听了也是一惊,不为别的,仅仅那句“两天里颗粒未进”,足以让他的心为之一颤。他想说点什么,拂去她身上的不幸,可是想很久,就是组织不出任何的语言。唉,原来他的言语也会有如此匮乏的时候。
柯木蓝无意识的抬了抬头,眼睛也随之扬起,在远处无可不可的停留三秒,继而又落了下来,再次放在了自己的脚尖上。也就是这一刻,他忽然发觉,她在他的心里变得不一样了。
默了一会儿,柯木蓝说:“你好像对那位江先生,很信任。”初次见面就把人带进了家,这份信任还真是叫人不舒服。
康聿容的目光,正从路边每一样东西上泛泛略过,听闻,略略思索,说:“第一次见,哪有什么信任可讲,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去向一个陌生的男人求助。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很幸运的,在束手无策的时候遇上了江先生这个大好人。”
顿了一下,康聿容又说:“如果说,在这里的几个月,有什么让我觉得美好的,那就是在这里让我认识了你和江先生。”
柯木蓝脱口而出:“我们一样?”
可话音刚落,他自己怔住了。
自问,柯木蓝啊,你在计较什么?答案不假思索的就冒了出来,在计较谁轻谁重。
这柯木蓝的脸,瞬间有点不自在了。
康聿容倒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的别扭,顺着自己心思说着答案:“不一样啊,毕竟你是从鬼门关里把我拉回来的,意义上更可贵一些。”
这个答案柯木蓝显然是不满意的,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救了她才显得特别一些,这种“恩情化”的情分,寡淡的很。
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现在之所以能成为“朋友”,也正是因为他救她的缘故,再说他们相识的时间也只是几天而已,她这么说,其实也很合情合理。
这么一想,柯木蓝心里,舒服了不少。
柯木蓝说:“别人的付出,不在轻重。只要伸出了手,就是一份温暖。”
康聿容点着头:“没错。你和江先生给我温暖,码头上那个不知名的女士,给我温暖,还有”她不经意的抿了抿唇,轻灵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朦胧,她凝思着,好一会儿,眼角不经意的向上微微翘起,说:“还有邮轮上那个,清新俊秀,帮我解除病痛的医生,都在我困难当头的时候,给了我最大的温暖。”
柯木蓝陡然停下,目光倏地一低,冲口而出:“你”
康聿容被他的急刹车给惊着了,两脚不由得就定在那儿不动了。
他低头,她仰头,四目相接,彼此的眼神却都陷入呆木的状态。
俩人的脸离得很近,最多也不过一个头的距离。这还是康聿容第一次近的看着柯木蓝,精致的五官,优美的轮廓,柔和的阳光洒在上面,愈加显得温润如玉。
这一瞬,康聿容的心突突跳了两下,然后好像就这么停住了。
忽然间,一个马车夫在他们耳边留下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康聿容悚然一惊,像从迷梦中突然醒来一般,慌忙把脸移开,继续往前走,心里即慌乱,又冒出来浓郁的罪恶感。
柯木蓝也从呆滞里清醒过来,可他居然听见自己的心,跳乱了节奏,
他想,刚才的距离太近了,他都能闻到她呼出来的气息。还有她微红的脸颊,闪烁着点点星辉的眼睛,红润的唇瓣一切都让他稀里糊涂的。
柯木蓝吐了口气,然后跟了上去。
这时,康聿容刚好也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看柯木蓝跟了过来,匆忙看了他一眼,没话找话,问:“你刚才说‘我’,我怎么了?”
老实说,刚刚听她说起邮轮上的那个“他”时,整个人都震动了,他以为她记起了他,所以那句“你想起我是谁了?”都跳到腮帮两边,就要破口而出了,最终还是让理智给拉了回去。
他想,她要是真认出了他,就不会是方才那种淡定、幻想的神情了。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邮轮上那个清新俊秀,帮她解除病痛的医生,和眼前的柯木蓝是同一个人。他一直想把这件事告诉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柯木蓝回答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你那么一说,觉得你还真是挺幸运的。”
康聿容说:“是啊。所以我现在觉得,生命的美好,就是不经意间收获的温暖与感动。”
柯木蓝一愣,笑了,说:“这句话说的,实在有水平。”
很少有人这么直白的夸她,康聿容脸又红了。
好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就这么降临了,四周很安好,可飘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有点说不出的怪异了。
片晌,还是柯木蓝先打破了这份怪异,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心里想问的问题:“如今你也出院了,行李也拿回来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回国吗?”
“不。”康聿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回去干嘛?落实被丈夫休了的结果?回到娘家被父亲指责,被母亲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