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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平原侯赵寒缙的身份却十分尴尬。他是顺帝的嫡次子,虽不是嫡长子无缘皇储之位,但凭借嫡出皇子的身份和顺帝的宠爱,将来封王爵并不在话下。更何况他早年跟随顺帝扫荡乱寇,征战戎狄,立下赫赫战功。
可是顺帝驾崩,继位的却是顺帝的弟弟,排行第六的晋亲王,赵寒缙的亲叔叔,是为成帝。曾经的尊贵身份和赫赫战功,此时反而成为了赵寒缙的致命所在,成帝在位十年之后,当今皇上继位,两人皇帝都对顺帝的子孙十分关照,对赵寒缙更加恩宠。可是,当其他顺帝的皇子都封了亲王时,赵寒缙却只得到一个不带任何实权的平原侯。这代表什么?代表着皇帝表面给他爵位富贵,实际上却十分忌惮他。
这些都是当年未出阁的时候偶尔在书房里面听父亲说过的。这样的两户人家,一个空有架子,一个深受皇上忌惮,怎么会结亲呢?
第6章 血债()
封颐叹了一口气,不想了,这事就是她此刻想破了脑袋也未必能想出答案。况且她连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明白,怎么有心思想别人的事?她走在亭子里坐下来,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夜空,心头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重悲伤。
她必须冷静下来好好地理清所有事情。
当年自己出嫁前的种种行为可谓是惊世骇俗,名声早就京城里传开了,却不是什么好名声。要不然堂堂尚书府的嫡女,怎么到了十八岁还没有人敢上门提亲?当张启隆出现的时候,父亲就决定结这一门亲事。
她心里不满父亲的自作主张,更加不喜张启隆,但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一个人怎么也拗不过,最终是父亲作主定下了亲事。而她能怎么办呢?她不是会寻死觅活的人,只能出嫁从夫,表面上维持着与他相敬如宾。
在父亲眼里,张启隆虽然出身不高,但就是一个上进勤奋大有前途的人,重要的是对她体贴入微。果然婚后张启隆对她百依百顺,温柔体贴,就连公公婆婆在她面前都客客气气的,从来不敢给她任何脸色看。
出于对女儿的宠爱,父亲简直就是把女婿当成儿子看待。张启隆惯会在父亲面前表现得谦恭得体,又对父亲孝敬关心,很快就深得父亲的赏识。
成亲第二年,她的兄长考中了状元,风光无限,却在琼林宴上兄长被圣上剥夺了功名,哐啷入狱,罪名是藐视皇室,连带父亲也被停职半个月。半个月后,皇帝下旨将兄长无罪释放,可还没等他们将兄长从大牢里接回来,牢中传出了兄长身患重病不治去世的消息。
兄长从小除了读书,每天还要跟着父亲请来的师傅练习一个时辰的拳脚功夫,身体一向强健,怎么可能在半个月内身患重病,不治而亡?
父亲一边是怒火攻心,一边是悲伤过度,原本就是身体不好,一下子就病倒了。封家更是差点因为兄长的事情受了牵连被问罪,幸亏太子从中周旋求情才保住了官位。
那时正是张启隆天天在床边侍奉汤药,开解父亲,从无间断。此后,父亲简直将他当成了亲生儿子。隔年张启隆竟考中了探花,父亲央求了太子为他在朝中谋了一个好差事,因此,张启隆在朝中明面上就成了太子的人。因为父亲的关系,太子也十分信任他。
张家的日子好像越过越好,美中不足的是她进门多年了,肚中仍然没有一点儿消息。张启隆是家中独子,全家人都盼着她为张家开枝散叶。婆婆甚至明里暗里地对她表示过迫切想要抱孙子的愿望以及要替张启隆纳妾的意思。张启隆却对她格外维护,说他们还年轻,孩子的事情也是急不来的。她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动,对张家的愧疚更深了。
愧疚越深,父亲便在官场上弥补张家,在太子面前为张峦和张启隆说了无数好话,让他们渐渐成为太子的心腹,从而张家父子两人官运亨通。张峦一连升了三级,张启隆成为了东宫属官,父子两人都深得皇帝的器重。
封家却渐渐大不如前。随着太子势力日渐壮大,皇帝对太子的猜忌误会越来越深,易储的想法越来越频繁,对父亲的信任器重自然大不如前。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最可怕的噩梦。
她那个性单纯冲动的二哥不知何时迷上了赌博,在赌坊里与人发生了争执被活活打死。刑部的人查来查去迟迟未能抓到凶手不说,却查出了二哥在宫外替太子私受贿赂,暗中培植党羽之事。
此罪名非同小可,皇帝一怒之下罢免了父亲的官职。丢了官,一连失去了两个儿子,封家更是岌岌可危,要强的父亲彻底倒下了。
半年后,太子被废。
原以为张家也躲不过这场灾难,没想到张家非但平安无事,张峦反而从一个四品官,一跃成为了吏部尚书。身为东宫属官的张启隆也没有受到牵连,成为皇帝的进臣。
于是多年来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却在一夜之间成为了笑话——张启隆已经偷偷在外面养了两年的外室。他以无出为由,将她赶至偏僻的院落自生自灭,霸占了她所有嫁妆。他迫不及待地迎娶元姨娘,纳了两个通房,甚至与她跟前的大丫鬟勾搭在一起。
刚开始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封颐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后来坊间关于张家的传闻渐渐传到她耳中,她才知道眼中谦恭如君子的丈夫,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为何太子被废,封家遭了殃,同样深得太子器重信任的张家父子为何没有受到丝毫牵连,反而一夜之间飞黄腾达,成为了皇帝面前的重臣?
如今细细想来,这些简直是一场可怕的梦,将整个封家都拉入了死亡的深渊。
封颐忍不住捂住脸无声呜咽。
提亲,成亲,害死她的兄长,得到父亲的帮助,成为太子的心腹,最后扳倒太子,成为了皇帝面前的功臣,也成为了三皇子的心腹,既赚到了眼前的富贵,更加保证将来的荣华。一步步,都是那么隐忍算计,真是一盘好棋!封家的每一个人,成为了张家和三皇子手中的棋子!
她多么痛恨自己,为何这些年来连枕边人的真面目都看不清楚。
如果她能稍微上心,或许能够发现张启隆的真面目,或许能觉察到不对劲之处提醒父亲,或许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带着她的悔恨和痛苦。
“张启隆!张启隆!张启隆!”她紧咬着牙关,从喉咙深处死死地咬出这个名字。不!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封氏一族几百人的鲜血,她一定要从张启隆和三皇子身上尽数讨回来,让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遭人利用的痛楚!
她不是一无所有!她现在是上官芸雅,而且已经嫁给了平原侯的世子。没错!平原侯府加上穆国公,即便没有张家如今那么得势,可难道她不能让这两家成为朝中翻云覆雨的重臣吗?张家当年不用是区区六品小官,张启隆连进士都考不上,短短五年时间能够成为第一权臣,那么平原侯府或者穆国公府也办得到!
“我封颐今日起誓,定要张家和三皇子血债血偿!否则,誓不为人!”
第7章 变真()
封颐抹掉眼中的泪水,转身回房。
夜还十分漫长。反正也睡不着,封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从耳房里一堆珍贵的物品当中找出一匹米色的素缎,再找出绷子和针线,多点了一盏灯,就着明亮的烛光开始辟丝。
一根细细的丝线一分为二,接着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她能够将细线辟成三十二丝。当年教她的师傅说,她们老家那里绣工最好的绣娘,能将一根丝线劈成四十八丝。
她的绣艺是从小就跟着母亲请来的一位苏绣师傅学的。那时只是因为京中凡是大户人家的女子都要学会刺绣,母亲便也让她跟着学,所以她学得并不十分用心。好在她无论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只下了五分功夫也能绣得比别人好。
可要绣出真正好的东西,却是在张家被赶到偏僻院落三餐不继的时候。为了绣品能够卖出更高的价钱,为了能够活下去,她不得不下一番苦功夫。她现在绣一些简单的图样时已经不需要画底稿,手里一拿上针,穿针引线的时候,脑海里就立刻有了大致的布局和配色。
封颐的手指纤细而柔软,劈丝的动作还算能够做到熟练灵活。她暗暗庆幸,幸好这门手艺并没有因为变成另外一个人而变得生疏,不然她非抓狂不可。这已经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能够找到自身痕迹的东西了,也是她心情烦躁时唯一能令她冷静的东西。
丝线飞快地从素缎上面穿过,不到半个时辰,米色素缎上面就出现了一只展翅的蝴蝶,墨绿色的蝶翼轻薄灵动,栩栩如生。
绣完最后一针,封颐堵在心头那股郁气舒畅了几分,用剪子剪断丝线,看了看,觉得今日绣的这只蝴蝶好像比以前还生动几分。
正想着,忽然见到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了一下。
她以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不由得到倒抽一口冷气。只见素缎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那只刚刚绣成的蝴蝶破绢而出,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
啪!她手里的绷子掉落在地。
蝴蝶轻盈地在屋子里面飞旋,蝶翼上斑驳的花纹是她前一刻才绣出来的,此刻轻柔扇动着在屋子里面转着圈子。封颐只觉得自己胸口砰砰直跳。委实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奇,忙捡起地上的绷子,跳起来就将那只蝴蝶给压在素缎底下。
她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所以出现幻觉了?
封颐用力地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将绷子拿起来,歪头一瞧,那只蝴蝶却已经不见了。她四下看了看,却发现蝴蝶好端端地在素缎上一动不动。她鼓起勇气用指尖碰了碰,感觉到的是丝线细滑的触感。
刚才一定是她的幻觉。
封颐收起针线和绷子,手脚麻利地爬上床,掀起被窝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可是她现在心跳得十分厉害,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哪里还睡得着?脑中不断浮现着蝴蝶翩跹的那一幕,越想人越精神,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重新爬起来。
用绷子重新夹紧一小块素缎,封颐再次穿针引线,这次绣的是一只蜻蜓。
即将绣好的那一刻,她不禁觉得呼吸紧促,捏着针的手在微微发抖。咬着牙将线头剪断,然后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缎面看。
那刚刚绣好的蜻蜓薄如蝉翼的翅膀一动,竟也从缎面上飞了起来,在房间里飞了不到半刻钟就消失不见,封颐低头一看,只见蜻蜓还在缎面上。
她绣出来的东西居然会变成真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这已经足够让封颐惊骇莫名了。先是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上官芸雅,接着发现自己绣出来的东西能够成真,封颐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接受不了。
她一咬牙,换了一块素缎,又开始绣起来。
这回绣的是一朵小野花,不过令封颐有些失望,当她绣完最后一针瞪大眼睛准备看着小野花变成真的时候,瞪得眼睛发酸了,那小野花却一点变化也没有。
她不死心,又开始绣一朵荷花。
静谧的夜晚,封颐就在一针一线的穿行之中不知不觉地度过。
清风将屋檐下的铜铃吹得叮铃作响,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赵如珝推开房门,一眼看见屋内的情形时不由得一脸呆愣。
屋内的龙凤花烛已经烧到了尽头,晨曦透过窗纸照了进来,只见外间的桌子上面铺满了米色的素缎,上面杂七杂八地绣了一些蝴蝶蜻蜓野花杂草。还有一块绣着粉色荷花的素缎被封颐压在手臂底下,她就这样趴在桌上睡着了。
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松松散散地挽起,几缕发丝落在她的脸上,更加衬得她肤如凝脂。那熟睡的脸庞带着孩子气的娇憨稚嫩,只是眉头紧锁,似乎有着无数心事。
一个傻子,能有什么心事?
赵如珝暗自嘲讽地笑了笑,见她身上仅穿着一件粉色罗衫,也不怕冻出病来。
果然傻子就是傻子。
他摇摇头,脱了身上满是酒气的外袍披在她身上,顺手在她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蛋上捏了一下,手感跟糯米团子似的。他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虽然是一个傻丫头,但好在安静好欺负,想必也不会天天烦着他,准备转身去净房里更衣。
封颐睡得极浅,被衣袍上的酒气一熏顿时醒了过来,鼻子嗅了嗅,当发现披在身上的衣袍时,脸上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一把将外袍扔掉。
赵如珝见状,抬起的脚跟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醒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封颐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的少年,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