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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上前，如当年在怀朔一般扶起两个人，拍着两人的肩膀，左右一拥一抱，和他们一起坐下。
“不知高洋公子如何了？”
司马子如看见高澄脸上不复平常的笑意，想起那可怜的高洋还在邺城，不知道怎么样了，就借机问问。
“唉，也不知他怎么突然就自己回了晋州。我当时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蛊毒发作，全身黑底白鳞，疼得在地上抽搐。我只能先将他送去江夏寺，让住持照顾就回来了。现在还不知恢复得怎么样。”
好像很多事都凑在一起来，高欢都不知道这算不上另一件无头公案了。他问高洋，高洋一直都神志不清，无法回答，他的暗卫暗二则在邺城高府高洋的房间里昏迷，整个过程究竟是怎么回事无人知晓。
“丞相，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切小心为上！日后别再轻易提出什么立尔朱英娥为妃子、废了娄妃的话了！”
司马子如沉吟许久，一脸慎重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是是是，你们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以后我不会再说这种混帐话了！”
高欢想起娄昭君到现在，每次生产几乎都是拿命在搏的。她还一次次救了他，保全了高府，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她。自己到底是怎么鬼迷心窍了，居然就会那么想那么说呢？
237殊死搏斗（）
“君儿，我认为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谈。”
高欢等到娄昭君出月子后，才去了她房里，坐在主位上，将宇文泰的书画摊开放在桌上。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若说宇文泰和我有什么，那就是这种不可得的向往之情吧。”
娄昭君叹了口气。
一个武将，半路出家，不可能画出多惟妙惟肖的作品。但可以看出，他很用心，很专注地完成这幅画的。特别是画上的《蒹葭》，更替她洗刷了清白。
“是吗？”
高欢端详着桌上的画，觉得娄昭君的话也很有道理。客观来说，娄昭君完全没有和宇文泰私下见面的机会，这在他布置暗卫的调查整理中也可以看出。就算之前在秀容川有多深的情意，随着两人这么长时间没有交集，就算要再续前缘，也是空谈而已。
吃不到，摸不着，我想还不行吗？
“丞相说呢？”
娄昭君冷笑。二十年的夫妻之情，居然禁不起一张字画和几句流言。可笑！可悲！
“无论如何，就算他要通过打败我来得到你，也是痴心妄想。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高欢眼中射出杀意，雄性的霸气侧漏。
“皇帝任命您为相国，让您可以使用皇帝的仪仗，赐以特殊礼遇，您能坚决推辞不受。为何在和西魏对战军前时，却失去了往日的运筹帷幄？”
娄昭君听说了司马子如率领窦泰、韩轨攻打潼关失利一事，她知道失败的原因就是高欢急于求成，让那些新兵蛋子出战，结果攀云梯突袭进城的战术正确，却因那些没经验的新兵蛋子被凶神恶煞的刺史王罴吓破胆子，而节节败退，最终撤兵回来。她拿这件事讽刺高欢，高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无论宇文泰安的是什么心思，我都不可能放过他的。有朝一日，我会提着他的人头来见你，你等着。”
高欢咬牙切齿。这次的失败不仅表现他急躁的不可取，更让他意识到，之前许多战术的成功，在于娄昭君的指导。这更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就算我见到他的人头，又如何？你是希望我害怕？还是死心塌地讨好你？”
娄昭君觉得可笑，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此苍凉，抬着的头，闭着的眼，完全背对高欢的身体，都无言表达她对高欢的抗议。
“你这种人，会害怕吗？会放下尊严讨好我吗？稀罕得很！”
高欢心里没来由地难受，可嘴中依旧不饶人，定要刺得对方遍体鳞伤，才能掩饰他心底深处的悲伤。
“你一直怀疑我，我已经无话可说。你还如此挖苦我，你究竟是要怎么样？”
娄昭君终于不想再忍受下去了，撕心裂肺的吼了出来，她脸上的泪恣意横流，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平和与自信。
“我？我会和宇文泰以天下为战场，来场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他若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我自然不会再怀疑你什么。”
高欢道出自己的来意，语气有不容置疑的肯定。
238关怀备至（）
“丞相，我帮您物色了京城府尹的女儿游氏来当妾室，这几天就找个好日子让她家人抬过来吧。”
那日过后，娄昭君完全没有被高欢威胁的迹象。该干嘛干嘛，甚至高欢要搬家回邺城，她也如往常一样打点。
“后室颇多，你不必帮我找妾室了。”
高欢有点奇怪。虽说他耳闻过那游京之之女才貌双全，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才艺双绝的黄花闺女。怎么肯低就来当他的妾室？
“游氏颇通巫蛊之术。”
娄昭君继续缝制自己手中的衣袍，她要补上每年给各位嫡出庶出子女的外袍，这几天就在赶制，要争取在回邺城前缝好。
“巫蛊？”
高欢立即意会了娄昭君的目的。
“游氏母系是渊源颇深的巫蛊世家，她自小对上古流传下来的祭祀礼仪和巫蛊之术很感兴趣，也继承了许多外面学不到的家族内部心法。”
娄昭君借助侍女集团，掌握了游氏这个外界完全不知晓的秘密，也许连游京之都不知道这一密事。
就像金庸笔下的丐帮，他们流散于各个地方，以自己的组织为基础交流各地私密，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要，他们反而了如指掌。
她不能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不能扰乱历史发展的轨迹，但她不会坐以待毙，眼见着那幕后的黑手将魔爪伸向她的子女。
她会凭借她在现代积累的一些知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保护她的子女，这是一位母亲的天性。
“如果她随着我们回邺城，或许就可以帮忙侦破洋儿为什么突然离开高府，不去江夏寺，却回了出生地晋州的缘由？”
高欢邪魅的丹凤眼一眯，每次如此，就如狐狸见到腊肉，阴险，狡猾，而势在必得。
“丞相，那我就回了游京之。”
娄昭君没有要和高欢商量事情的心情。她只是告知高欢而已。在古代，主母替丈夫娶妾，是可以不经过丈夫同意的。因为，妾的地位极低，如果丈夫不合眼，直接退回去也不麻烦。
“君儿，不要老是叫我丞相，叫我高欢。”
高欢看着娄昭君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总觉得碍眼。可他也知道，宇文泰一日不除，他心中的那根刺就一日存在，他也不可能和娄昭君恢复当年的如胶似漆，心心相印。
“丞相没有别的什么吩咐，昭君就先下去了。”
娄昭君见高欢没有要走的意思，你不走我走，开始收拾起缝制的工具。
“我把尔朱英娥降为妾室了。”
高欢想要用这个来缓和夫妻的关系。
“需要我去做她的工作么？”
尔朱英娥在邺城，如果知道被高欢降级，肯定会大吵大闹。直率的她总是不能冷静处事，她有时觉得高欢太宠她了，才会骄纵出她如此狂妄的性格。嗯，好听点叫直率。
“不必。冯氏一案，我查出她也逃不了干系，只是罪过稍小一点而已。因此降她的级以作警告，已经够便宜了。
高欢帮娄昭君拾起掉在地上的碎布，看上去对娄昭君是如此的关怀备至。
239精打细算（）
“丞相，何必那么节省？您多收些税，不就有钱到邺城建宫殿了，何必派高隆之征调十万民工拆除洛阳的宫殿，将拆下的材料运到邺城呢？”
尉景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摇摇晃晃地倚靠在墙上看艺伎弹唱。
娄昭君重操旧业，拿出一些资金在几个比较繁华的城市建了当年在怀朔那样的酒楼。
所有的酒楼的外貌、规格都一样，每期推出的新菜式、新点心也都完全同步同质同量。但有的酒楼雇来艺伎表演弹唱，有的请来说书先生讲古，有的经常推出灯谜有奖问答，依据不同的城市各具特色，让客人有宾至如归之喜，也有与众不同之乐。
作为亲友团，平日兄弟聚会，就经常包厢在酒楼里帮衬娄昭君了。
“就是，姑父，您若征召天下，我们第一个捐钱出来支持。如此节省，让外人以为我们东魏没钱呢！”
娄睿抵不住娄如意和娄黑妹的每天洗脑，不得不将就娶了个洛阳官家小姐传宗接代。可夫妻实在没什么感情，他更爱财了，敛聚了相当多的财产。
“迁都邺城，主要是为了高洋。孤不能因一己之私，耗费国家过多军费。西魏一直虎视眈眈，周边一直动荡不安，孤需要为人民考虑。”
高欢像在怀朔一样，和兄弟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完全没有丞相的架子。
下面的很多女子都聚集着不走。如此养眼的俊男集合，她们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只见主位上那个紫衣男子，邪魅的丹凤眼勾人心醉。倒三角的上身，修长的双腿，完美的身材配上高贵清冷的气质，最为夺目的是那似笑非笑的性感双唇，简直是在诱人犯罪。浑身都是成熟成功男子范儿的他，像是一个发光体，在几个男人之中，端正坐着的他有着一种禁欲之美。
而周边的几位男子，无不健美的肌肉衬出衣架子的身材，有透着痞子气息的白脸书生，有孔武有力的冷酷帅男，有满脸笑意的花花公子，还有一脸正气的富贵公子。
如果能和他们同桌，那简直就是三生有幸！只是他们所在的是酒楼的包厢，只是敞开的窗户泄露了无尽春色，才让她们有缘一饱眼福。
高欢能说，他是为了讨娄昭君欢心，才有事没事换身便装，拉上一队兄弟来这里牺牲色相当活招牌吗？
他们所在的包厢，外面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却看得到他们的举动。楼下的大堂任何角度都能见到包厢景色，只是有的是精细版有的是轮廓版而已。
而不同角度的桌子最低消费又刚好不同，小姐们为了一饱眼福，自然不会在意那么一两个钱，早早来霸位，不断地续茶加点心，偶尔还装作害羞地和同伴聊几句交流心得。
看得见摸不着是最美的，她们不可能探知他们的身份，但可以YY，娄睿的老婆就是这么Y出来的，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要不是在怀朔习惯了被女子如此火热的眼神跟着，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摆动作。唉呀，咱们丞相向来是精打细算的，你们看这酒楼声音多好，除了娄妃经营有方，夫唱妇随也非常重要啊！”
段荣引开话题帮高欢解忧。
240上善若水（）
娄睿和尉景的贪财，侯景和刘贵的跋扈，都让高欢在洛阳的压力倍增。如果高欢再加大赋税，那必然激起民愤，一些有心之士再趁机一哄而上的话，高氏在东魏的地位就会受到很大的挑战，那必然会引起政局的动荡。
“娄昭，你攻打衮州能考虑百姓的生存问题，孤深感欣慰。”
高欢听说娄昭打赢樊子鹄后，不将樊子鹄逼迫入伍的老弱残兵赶尽杀绝，为高府积德，心里欢喜，借聚会之际，亲自斟上，敬了娄昭一杯酒。
“战争之中，最无辜的便是百姓。当年若没有争斗，娄睿的母亲也不会惨死。如今娄睿终于肯娶妻了，娄昭感激上天，也权当积德。”
娄昭经历了众多波折，也听说了很多传言，对因果报应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了。
“你们看，我们丞相广建寺庙，各地的百姓有了个信仰，我们东魏终于有了明君，城市的重建也陆续完成。这些难道不是我们积德而来的福报吗？”
段荣和娄如意都潜心修佛了，他们的儿子段韶不知是否因此而每次作战都能得胜归来，一家其乐融融，比以前团结许多。
“我曾经祷告神灵，结果很多心愿还不如用钱财来实现。我是不信这些的。”
娄睿嗤之以鼻，如果拜那些偶像有用，高雅早就和他共结连理了。
“无论如何，我们东魏一切蒸蒸日上，连梁朝陈庆之来讨伐，都被我们打回去；蛮族刘蠡升的国家又被我们收服，高敖曹等人也一一晋升。我们到时搬到邺城，一切就好了！”
司马子如打圆场，如今高氏集团必须团结，共同进步，不准许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来来来，喝酒！”
高欢招呼，众人复又一团热闹地喝酒吃肉。
男人之间的交往便是如此，不必太计较，不必太在意，喝喝酒，吃吃肉，很多小别扭就如此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