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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麦森瓷器吧?”
一弥愣住。
“知道啊。是德国的餐具吧?又白又光滑,相当地美丽……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想要和你聊聊有关炼金术的事。”
“……会聊很久吗?”
“当然。”
维多利加点点头。
“久得不像话。像是不醒的梦一样久。像龙的寿命一样长。好了,听我说。到这边来。”
一弥虽然面有难色,可是又无计可施,只能回到维多利加的身边正襟危坐。维多利加的侧脸浮起冷酷的表情:
“久城,我是不知道你对于炼金术知道多少,不过按照我的推测,应该几乎完全没有任何相关知识吧,”
“很抱歉。啊~我完全不懂。”
“就让我来说明——所谓的炼金术师,就是研究如何重组物质,将之变成另一种物质的技术的人。这些技术的种类很多,但是在历史上,人们有求于他们的力量,大约可以分成三种。就是‘黄金’、‘不老不死’、以及‘人造人’。因为这些都必须借助特殊物质‘贤者之石’的力量才能够制造,所以有能力的炼金术师就是拥有‘贤者之石’的人。据说这种石头的颜色,是和石榴果实一样的深红色……久城,你要是睡着我就和你绝交。”
“我才没睡!只是闭上眼睛而已。”
“哼!”
维多利加对一弥的辩解嗤之以鼻。
“一般人总误会炼金术是从古代继承下来的恶魔知识,实际上它的历史出人意料地短、非常非常短。你知道吗?”
“不,完全不知道。”
“嗯,这就请一位青年登场吧。舞台是十七世纪初的意大利。青年的名字是约翰。V。安德烈。是牧师的儿子,也是个呆子。白天游手好闲,晚上参加宗教团体。在这个团体里,约翰有一天晚上遇到一个自称克利斯多福的怪异青年。他能够理解包含古代希伯来语在内的九种语言,精通各种没用的知识。是个神秘、没工作的呆子。”
“要说到没用的知识,我觉得你不会输给他……好痛!别踹我啦!”
“总之约翰和克利斯多福这对呆子意气相投,结果便是引发好长一段时间的炼金术流行风潮。他们两个关在房间里,也不管他们的父母兄长天天要他们去找工作、娶老婆,却捏造出一个架空人物的壮大幻想。这种消磨时间的方法还真是怪……总之这个故事的主角,是出生在十四世纪,有如恶魔的男子克里斯钦。罗森克鲁兹(CHRISTIAN ROSENCROITZ)。两个呆子给这想象中的男人各种力量,说他是炼金术师集团<;蔷薇十字团>;之王。两人思考有关蔷薇十字团的神秘会馆、严格规约,以及他们的历史,然后集合成一本幻想文学——《科学的结婚》。这样还不够,另外还写了《蔷薇十字团传说》、《蔷薇十字团信条》等书。简单来说就是闲得不得了。可是他们两个人在短短六年里写出来的三本书,却成为中世纪欧洲的畅销书,之后狗尾续貂的书籍与自称蔷薇十字团成员的人们便层出不穷。两个呆子青年的想象故事,以两个当事人难以阻挡的速度在短时间里遭到社会重新编辑,并在随后一一实现。”
“嘿……”
“两个人的搭配真是天衣无缝。怪异呆子克利斯多福是囊括古代到中世纪各种神秘知识的泉源。可是他本人不知道如何利用这些大量的知识。于是在此活跃的是另一个呆子——约翰。约翰彻底遍览克利斯多福提供的大量知识,把最有趣的部分集合起来编辑加工。因为两个人的才华,<;蔷薇十字团>;这个迷人的炼金术师集团才得以‘存在’,造成各种书籍竞相出版,引发中世纪之后的狂热风潮。”
维多利加放下膝上的书。把MACARON塞进嘴里。
“嗯嗯……所以呢,关于麦森瓷器——”
“怎么突然转变话题?”
“哼。才没变。”
维多利加把MACARON的包装纸随手一丢,一弥捡起来收进口袋。
“舞台移到十八世纪的德国。有个名叫腓德烈。波特格尔的呆子青年。”
“又是呆子?”
“没错,从另一角度来看,炼金术的历史,正是‘这个家伙’的历史。腓德烈是个在药房当学徒的青年,却对旁人吹嘘自己是个厉害的炼金术师,拥有贤者之名。结果某天夜里,波兰国的军队突然绑架腓德烈。因为国王有不惜任何手段都想得到的东西。”
“黄金?”
“错了。久城,在你出生的国家有美丽的白瓷吧,我记得是叫伊万里烧。”
一弥点点头:
“我知道。是种光滑漂亮的白瓷。怎么了吗?”
“波兰国王非常喜爱东方进贡的白瓮。当时东方白瓷在欧洲是实物,以等同黄金的价格交易。而国王希望可以靠炼金术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被关在王宫工作室里的腓德烈很头痛,非常想回家,可是却没办法。因为国王完全相信他的谎言,日夜催促他做出白瓷,要求他用贤者之石制作。到了这个地步才说一切都是谎言,一定会被杀。腓德烈以酒浇愁,花了十年的时间,揉土、烧窑、喝酒……终于做出与东方白瓷相当接近、白色光滑的美丽瓷器。国王也很高兴,盖了大量生产的工厂。这就是麦森瓷器的诞生。”
“喔。是这么回事啊。”
一弥颇为感动。
“对了,那个腓德烈后来怎么啦?”
“因为酗酒再加上压力太大,突然暴毙。麦森瓷器博物馆里,就摆着他脸色苍白拿着酒杯喝酒的肖像画。也就是说,久城,我想说的是……”
维多利加不知为何认真起来。脸颊一片通红,话说个不停。惊讶的一弥凝视着小小的脸庞。
“炼金术师总是说些神秘的话,让大家摸不着头绪,实际上,炼金术的历史就是诈骗的历史。我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历史之中的一部分。说谎之后无路可退的人、为了打发无聊而写下幻想文学的人。‘想要相信’谎言的人们加上历史的捉弄,经过数百年的时间,这些东西就以人们的共同幻想形式实现。也就是说……”
维多利加“哼!”了一声:
“过去存在于圣玛格丽特学园里的炼金术师利维坦,也不过是‘这种家伙’之一。当然不可能无中生有,只是擅长骗人罢了。也就是说,他们是永远的恶作剧小鬼。惹恼了妈妈却无法从树上下来,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孩。”
“可是我听说那个炼金术师,后来变得很有名,甚至干涉苏瓦尔的国政……”
“哼、真是无聊到家。如果我和利维坦生在同一个时代,一定会揭穿他的骗局,获得胜利。靠着我的‘智慧之泉’,收集散落四方的混沌碎片,重新拼凑,然后掐住他的要害。没错、我……”
维多利加满脸通红,认真地不断重复:
“我要揭开他的秘密,成为愚者的代辩者!”
对于维多利加咬牙切齿的宣言吃惊的一弥愣愣地看着染上恼怒的小脸。
“嗯……?”
从天窗吹来的风,拂动维多利加的长发。放置在鞋形烟斗架上的陶制烟斗,一缕细细的白烟往天花板飘去。
不知何处有小鸟鸣叫。
“……维多利加,我看你好像很高兴。”
“高兴?我?”
“对啊。应该是吧?托了这个怪异炼金术师的福,今天的你难得不无聊。”
“嗯……”
维多利加不满地鼓起脸颊,默默不语。一弥倒是满面笑容看着这样的维多利加。
白色细烟不断从陶制烟斗朝着天窗飘去。
小鸟再度呜叫。
天窗洒落的眩目阳光,将外头已经是夏天的消息,送到植物园里。
3
隔日早晨——
漫长夏季假期即将在两天后来临,星期一的炎热早晨——
一如往常,一弥不需闹钟便在七点准时起床,睡眼惺忪地从男生宿舍的房间的床上爬起。在盥洗室刷牙洗脸,整齐地穿好制服、打上领带,提起前一天晚上装好课本与笔记本的书包,离开房间。
下楼来到餐厅,里面还不见住宿学生的踪影。或许是贵族子弟不习惯早起,大家总是睡到接近上课的时间才起床。一弥向性感的红发舍监打声招呼,请她端来早餐,专心用餐。
“对了,久城同学。”
舍监边抽烟边添加红茶。
“你昨天去过村里的电影院?”
“是啊。咦、舍监也去了吗?”
“没有。”
舍监摇头继续说道: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告诉我,说她在电影院遇见东方男子。这是附近只要一提到东方人,就会想到久城同学。”
“这样啊……说得也是。”
“听说你和红发帅哥在一起。你们认识吗?村里的女孩子都很兴奋,很想知道那家伙的底细呢。”
“红发帅哥?”
一弥愣了一下。
(昨天我一直和艾薇儿在一起啊……?)
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舍监说的“东方男子”不是自己,而是在回学园的路上看到的两人组。记得那是眼神特别锐利的东方男子,与压得低低的帽子下,露出燃烧红发的男子……
“那不是我。我一直和同学在一起。”
“这样啊。听说那两个人对她抛个媚眼,害得她心头小鹿乱撞,还以为一定是……”
“舍监,拜托你在听到抛媚眼的时候就要发现!我才不可能会做那种事!”
“唉呀,是吗,那你也来试试看吧?”
舍监对着一弥抛个媚眼。一弥不由地涨红了脸。
吃完早餐,离开宿舍。抬头挺胸的一弥朝着校舍直线前进。
走在平常走惯的路上,总觉得有点在意,眼神飘向过去没有正眼看过的老旧时钟塔。
(咦……)
沉浸在一片灰色之中的石塔,似乎只有那个阴沉灰暗的角落还是夜里,照不到眩目的朝阳。石塔入口处,昨天被艾薇儿踢破的大门摇摇晃晃……像是吊在墙壁上敞开着。
(记得昨天塞西尔老师说过要把门立刻修好……)
觉得自己有责任的一弥在小路上转个弯,小跑步接近时钟塔。仔细看看大门,上面装有昨天没看到的新锁。可是锁上面却有被人撬开的痕迹……
一弥伸长脖子,窥探塔中的状况。
里面的景象和昨天一模一样——满是灰尘的阴暗走廊,通往黑暗深处的楼梯。战战兢兢踏入两、三步,小声问道“有人吗……?”可是没有任何回应。一弥打算离开时钟塔。
(等一下要向塞西尔老师报告门还开着……)
转身背对高塔,就在这时:
叽叽叽叽叽……
听到微微声响。时钟塔深处有门打开的声音。一弥转身以稍大的声音再问一次“有人吗?”
没有回答。
迟疑了一会儿,一弥踏入塔内。
一走上走廊,就和昨天与艾薇儿一起进来的时候相同,莫名其妙感到头晕脑胀,就好像是歪斜的空间压迫头部,难以说明的呼吸困难……一弥走上楼梯,不知为何也在艾薇儿绊倒的相同位置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带着疑问走上楼梯,找到昨天艾薇儿踹破的第二个门——那个神秘、有着巨大发条与钟摆运转的工作室门。
门开着。
叽嚷嚷叽叽叽……
听到发条运转的声音。
一弥缓缓前进。头伸入门口,探望工作室内部。
——有个男人倒卧在地上。
一弥没有多想就冲上前去,把那个男子扶起来。相同的肤色——是那个东方男子,昨天才刚在村里见过的外地人。男子注意到一弥,慢慢睁开眼睛。和一弥有着相同的漆黑颜色、细长的眼睛睁得老大。
颤抖的右手伸向一弥。睁大的眼眸因为充血的缘故,微血管看来好像马上就要爆开。瞳孔放大,口中流露低沉的呻吟。
一弥注意到男子伸出的右手食指上头有个怪异伤痕。指尖有硬币大小的紫色瘀伤,乌青充血。颤抖的男子紧紧搂住一弥,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那是有如在地狱深处响起,沙哑不祥的声音。
“炼金术师——”
一弥“咦?”回问。男子再度说道:
“利维、坦……”
以出乎意料的巨大音量喊叫之后,脑袋颓然垂下。
一弥不断摇晃男子、放声呼唤,但是似乎已经回天乏术,毫无任何反应。把男子留在那里,急忙冲出去。来到走廊时,似乎有人横越而过,廊上小窗镶死的玻璃另一端瞬间出现一闪即逝的黑影。
一弥匆忙跑过走廊正要下楼梯……
“……咦?”
回过头,又慢慢走到小窗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