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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沉如水的凤未央,脸上更是沉了一沉,她自是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太子废诏未下,宋志轩便已性命垂危,那皇位的继承权问题上,应是太子宋濂占据优势。汉王宋玄虽在臣民中声望高,但仍旧越不过太子前面去。
凤未央的目光一暗沉,却沉中发着幽光,“你的意思是让本宫对安康宫的太子下废储的诏书?”
严舒常一脸肃容,坦荡点头,“没错。太子失德在前,才会被圣上拘禁在安康宫。可按我朝规矩,便是能者居上,替百姓谋福。恕臣斗胆说句僭越之话,汉王才有资格胜任皇位。他为人持重,且满腹经纶,更是懂得帝王权术,上约束官吏下体恤百姓,有着民心所向之趋势。所以皇后此刻是握着先机的人,还请皇后慎为考虑眼下局势。”
眼下局势,无疑担心宋志轩垂危一事外泄,然后令支持太子那一方的顾国公,怕他们会在朝中掀起无尽的波澜。
顾国公肯定拿着皇帝垂危一事,要求凤未央把安康宫的太子放出,继而以监国名义让太子代掌朝政处理政务。
宋濂一旦出了安康宫,便预示他才是唯一皇位继承者。如若宋志轩真不幸殡天,那么宋濂便以太子身份顺势登基为帝。
顾国公一党早已与凤氏撕破脸皮,宋濂真在排除万难下登基,届时不消说宫中的凤未央了,就连汉王与凤家都会遭受到灭顶之祸。
姑且退一步说,就算凤未央定住压力不答应放宋濂,可顾国公肯定是营造声势,败坏凤未央的名誉,称皇后与汉王独揽宫廷政权,称雄朝野,不顾纲常与伦理秩序,私下幽禁太子,更是罔顾皇帝生死等等。
这些话,很可能诱发天下动荡,许多军营也就师出有名进行逼宫。
而顾国公肯定会发动底下的大臣们,纷纷入宫要求见皇帝,请求伴随君侧。凤未央肯定会悉数挡住他们,不让他们觐见。
那么,也就让人更加坚信顾国公的那番言论,凤皇后已把持后宫与前延一事,那么势必诱发群臣的愤怒与躁动。
“皇后,很多事可是弹指一变,更何况是权力纷争的宫廷。您若不尽快做出抉择,下一秒便会沦为失败者,永难翻身。”严舒常道完这一番话,便退了出去,任凤未央在宝座上好好深思熟虑。
凤未央沉着的眸子一缩,洁白如玉的双手暗自屈指成拳,心中仿似已下达决策了一般,便起身往里头走去。
严舒常那一番话,凤未央从宋志轩中毒昏迷不醒那一刻开始,便已在考虑这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万一宋志轩救不回,那么势必是要让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
她贵为天下之母,后宫之首,此刻宋志轩由她亲自守着,所以她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宣政殿上下全是她的人,她可以完全让长子领兵入宫,伺机控制住一切形势,待宋志轩一命呜呼时,便可登基为帝。
只是……只是凤未央真的舍不让里头那个男人就此离世,也没让宋玄即可入宫伴在父皇榻前。
前一世他死在自己怀中,那种挖心之痛深有体会。此刻,那种感觉涌入心口,让心中空落落的实为难受的很。
“娘娘,”蕊心在门口福了福身,“瑞祥大夫还在里头为皇上施针逼毒。”
门口跪着一众太医,满头汗液却不敢拂袖擦去,生怕皇后一个怪罪下来。皇帝在里头生死未卜,他们这群号称天下医术最超群的太医,此刻该做的都做了,仍旧是对皇帝所中的毒束手无策。
凤未央不敢对底下的人露出疲态,便推门而入,正好瑞祥已在吐气收针。
“皇上的身体如何?”凤未央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不像话的男人,嗓子眼仍旧紧张问去。
远远望去,床榻上静躺的人仿似已没了呼吸一般,让人心底寒凉得可怕。
钱忠明与瑞祥对望一眼,由着自己道:“皇上体内的毒液逼出不少,可仍有少数残留体内令其昏迷无知觉。如若这三天内仍旧不能够醒过来,皇上恐怕会……”
“好,本宫晓得了,你等且先退下吧。”凤未央望着床上的宋志轩,挥退下他二人。
此刻,她只想坐下来好好陪着他。便握着他略带老茧的手覆在自己嫩滑的脸上,目光莹润柔和,荡漾开的一抹弧度有着千娇百媚意味,“宋郎醒醒可好,央儿还等着你绾发呢。”
二人已退至门口,隐约入耳的听着皇后那两句话,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不过,瑞祥与钱忠明统一的步伐,当即迟钝一下,二人纷纷对望一眼,当即想到了某一个擅于解毒的高手。
二人相视下点了点头,准备由着钱忠明离宫前往汉王府邸,希望能把郭宇明请入宫一趟。
可是,宫中已戒备森严,进去容易,出去则难。好在李牧机灵,钱太医目标太大,就算出了宫未必能顺利抵达王府,李牧早已发现宫外有异动,周围暗中藏匿着不少高手。
所以,派出一个极为不入眼的人,偷着去汉王府密保消息。
而宋玄那边,虽没母亲告知他父皇垂危消息,也没第一时间宣他入宫,但他也早已做好一切的应对政变之策。
何况宋玄手中有一定的兵权,反倒不怕顾国公那一方会使出下作招数。
此刻,宫内来请郭宇明入宫,原因没有道明,但也深知郭宇明非入宫不可。
郭宇明双目仍旧未能完全治愈,此刻坐在庭院中,对着寒梅飘雪拨动指尖下的琴弦。
“宫中请我入宫,无非是你父皇中毒了,令诸位太医束手无策。”郭宇明双目虽失明,但朝中局势他心明如境。
如今听闻宫中来相请,便是瑞祥与钱忠明知晓他擅于解毒,昆仑山玉衡宫囊括无数至宝典籍,他的一身傲视天下的本领,除却天赋,全都来自书中所得。当然,也包括精华的医术。
第360章 匈奴细作()
“那依恩师所见,我父皇的身体……”宋玄眉头夹得更深,虽然知晓父皇身体抱恙,却不得是中毒,并且药石无医的地步。
郭宇明由着一位童子扶着起身,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抿成一线冷哼道:“玄。”
宋玄眸子除了悲戚外,也燃起冰寒。
“但你母后没通知你皇上垂危一事,估计有她的打算。”郭宇明走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漆黑脚印,“何况待我入宫才能知道,这毒能不能解。”
如若他都不能解,那么宋志轩便真的是大势已去。
可是,他真的愿意救对方吗?
说真心话,郭宇明大抵是不愿意救的。
可他却不忍看她伤心难过,所以他会尽量试一试。
郭宇明能把对方从鬼门关把人拉回来自然是好,毕竟宋志轩难得的千古明君。
如今欣欣向荣的大魏王朝,能够有如此出色的政绩,全是由当年宋志轩一统分裂的天下,而且登基以来更是善待黎庶,减免赋税徭役,造福万民。
所以宋志轩若还能继续活着,天下的百姓在他的施仁政策下,便再多享一定时间的福泽。
宋玄立在原地,很快便领悟恩师话中之意,赶紧跟上去吩咐人做准备,让恩师即可入宫。
纪春华这边急得团团转,因为她的人半个出不去,也不知顾国公那边有没有得知皇帝已中毒垂危一事。
如若知晓,那么肯定要闹入宫廷来,准备找皇后要一个说法,起码闹得皇后先把太子宋濂放出来才是。
不过,纪春华最想让的是另一个人能够即可知晓,大魏皇帝已垂危一事。然后速把消息迅速扩散,令各大军区陷入慌乱,而后让匈奴趁机偷袭,持续开战。
大魏王朝物资丰沛,一直是北游牧民族想抢夺之地,所以才一直骚扰着大魏边境,掠夺仅有的物资。
纪春华蛰伏宫中这许多年,无人知晓她便是匈奴的细作,多年来一直替匈奴递出情报。
凤未央尚未立后时,宫中尚有三位昭仪,纪春华尚占据一方强势,所以尚能弄到一些情报送回匈奴人手中。
因此,魏军开始时才会屡次不敌匈奴,造成一定的死伤。
可是后来,前线不在听从朝廷指挥,一切由着郭宇明操刀布局,魏军才逐渐扳回战场局面。
然后皇后一位被凤未央争夺去,她在后庭的地位一落千丈,不时有朝臣指谪她暗中结交重臣,败坏朝纲。
而她一手扶持起来的太子,更是不再敬重她。如今宋濂的太子之位也即将成为泡沫,会被凤未央的儿子汉王取缔。
所以,她便与顾家达成一致意见,参与了准备逼宫一事。明面上是用尽一切办法把太子施救出来,最好是能让宋濂出来便可登基为帝。
但纪春华最希望的却是大魏皇帝的到底,然后影响朝政稳固,臣民慌乱,军中动荡不安等等。
那么匈奴那边便可趁机南下,只要攻克雁门关,便一路南下畅通无碍的取缔整个天下。
亦或者匈奴过了不雁门关,但只要庸庸无能的宋濂为帝,匈奴人就不怕没机会取得中原。
“不行,一定要人把消息递出去。”纪春华咬了咬牙关,赶紧让人依照命令把事办去。
可是,她的人刚有所动作,就被凤未央那头截住。
凤未央疲惫的周身,尽量散发温婉柔和的气息,屏退屋内阴沉气氛。
目光盈润的望着床上的宋志轩,口中净挑些夫妻之间温婉的情话说道着,还不时莞尔笑一下,妩媚动人,画面堪称温馨完美。
只是,男人仍旧未能有一丝回应,大煞着融洽气氛。
话,说着说着,却悄然泪湿腮帮。
而外间门外,李牧的声音传进来,“娘娘,奴才捉到了一个人,裴大人审讯下竟是碧云殿的人。还有,昌邑伯已入宫,就候在宣政殿等待宣见。”
自打班师回朝,宋志轩便论功行赏,当初郭宇明在前线功劳不小,便封下一个昌邑伯的头衔。
凤未央摸了摸脸上的泪痕,赶紧道:“宣他觐见。”
李牧见凤未央完全没有出来的意思,便是晓得要把人带进皇帝的寝殿,也就道了一声是,就躬身退走,赶紧把人领进去。
此刻,李牧知道对方双目不便,但他也只能把人领到门口,道:“昌邑伯请进吧,皇后就在里头。”
郭宇明微微点了下头,便在守门的宫人打开房门,独自凭借感官朝直线处走进去。
屋内烛火跳跃,郭宇明进来后走了十步便停下,虽然双目经过瑞祥精心诊治,有些时候是能够捕捉到一定的光源。
如今,他微微扭着头,空洞的双目似乎在四周搜寻着什么。
“你来啦……”如同多年至交好友一般,女子轻轻开口道。
顺着音源,郭宇明的瞳孔中一缩,突然一抹泛着柔和亮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知道那是她,便极力盯着那抹光亮看去努力捕捉去,恍然一瞬间,他竟然能够清晰的看见她娇俏的一张脸,可惜喜悦还未涌上心头,她的容貌便归于黑暗。
估计是用眼过度,眼眸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什么。仿似刚才只不过是他脑海中的幻想,才形成的画面一般,呈现于视觉上。
不过,郭宇明已知餍足,刚才还能够看到她的容貌,他的人生已无憾事。
郭宇明准备朝上作揖行礼,却被人一把虚扶住,“不必多礼了。”
寝殿里头屏退了所有人,凤未央深知他视觉不便,就轻轻握过他的手腕,一路牵着他来到龙榻前。
女子手上的温度,一点一滴渗入郭宇明冰寒的体内,倒也不拘于君臣有别,任由她牵着自己往前走。
“替我描述一遍他状况,以及所中的原毒拿过来,我会细心检查一遍。”郭宇明富带磁性的嗓音,开口道。
凤未央便把宋志轩目前情况对他描述一遍,也从一旁拿起带毒的器皿交给对方放于鼻前细嗅了一下,才让他坐下,把手搭在宋志轩皓腕把脉。
凤未央原本想唤一名太医入内协助他,却被他制止:“由你便可,你到底是懂得医术的。”
第361章 起兵逼宫()
郭宇明指尖微动,静心聆听脉象。
而凤未央依照他明需求,在一旁描述宋志轩瞳孔、舌苔、指甲等颜色。
可见郭宇明眉头高蹙,神色不对,凤未央的一颗心渐沉深潭,目光望着床上毫无生气的人,她的身体抑不住的微颤。
仿若感受到她的不安,郭宇明抿了抿唇,收回手道:“我尽量试试。”
但也仅仅是试试,言下之意他同样没太大的把握。
凤未央的双目豁然亮起,燃起一丝希望,自当面露喜色,“好,你需要什么,我即可吩咐人去准备。”
就这样,时间过去两日,仍旧不见郭宇明出来。
大殿外头,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