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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的脸上现出了固执的神情：“蒂文亲王向您诚挚地道歉了，殿下。”
“你很忠诚，戴维。”
“我忠诚于您，更忠诚于帝国。我相信您永远都会把帝国、把我们的种族放在第一位。忠诚，是根植在血族高贵的血液中的，与我们的基因捆绑在一起，亘古不变。这就是为什么您虽然震怒，却并没有解下佩剑掷在地上的原因。您的身份约束着您不能与蒂文亲王决斗，您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您一直在对自己生气。殿下，忘记这件事吧。时间久了，默默也会忘记的。”
“但愿如此。”
雷诺看着子爵那双泛着金辉的眼，点点头，但愿她能够忘记。戴维很了解自己，他说的不错，血族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可是，他奇怪：“蒂文那家伙怎么从休眠中醒来了呢？还没有到他的千纪执政期呢。”
“不仅蒂文亲王提前苏醒了，事实上，兰特亲王也没有去休眠。我也是刚刚听说，兰特亲王偷偷豢养了十六个血仆，现在他恐怕正在自己的城堡里寻欢作乐呢。地球人那美味到无与伦比的血液，使血族为此疯狂，亲王也经不起诱惑，该睡的不睡，不该醒的早醒，就是这么回事。”
戴维蹙着眉，一个亲王竟然豢养了十六个血仆，他既然能听说这件事，那么这在贵族圈子中就肯定不是秘密了。那么，整个血族社会能隐瞒多久呢？
雷诺和戴维对视着，怪不得贵族长老会否决了他提出的关闭通往地球太空隧道的议案，这里面肯定有兰特亲王的手笔，说不定蒂文亲王也搀和进来了。帝京热闹了。
此时叶默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见人，谁也不肯见。
摩根管家送饭进去见不到人影，但闻着味儿知道那小人儿缩在床底下呢。老摩根有点心疼这孩子，真的心疼。
血族没有后代，从长眠中醒来回到少年时期重温生命的过程，大多数人忘了过去，但帝国人口管理委员会以及下属的各个分部不会忘记他们。住房早就安排好了，入学的手续也办妥了，他们一进入学校便有指导者告之血族的一切。他们活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某些情感早与他们无缘了。但见到这个小血仆后，老摩根从心里升起了一种以往没有过的感情。在吸血的欲望后面紧随而来的是想要对这个孩子好点、再好点。她真是个孩子呢，才二十岁。他都算不清自己的年龄究竟是她的多少倍了。作为亲王的管家，他虽是平民，却能够活得长些。一些保贵的血液所具有的能量能使他维持到亲王休眠。然后，他也去睡了。他早就向帝京人口管理委员会提出了永久保留记忆的申请，以便他醒来后能够直接为亲王服务。在亲王休眠的漫长岁月里，他会按照平民的周期生活和沉睡，醒来时就替亲王管理帝国的每一处宅院。在亲王的千纪执政期来临之前，他最为忙碌。他要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以便亲王醒来后生活上不会有任何不便利的情况出现。周而复始年复一年，他忠诚于亲王从不厌倦，只愿一生一世做亲王的仆人。这可是真的一生一世啊。从不厌倦，也毫无新意。习惯了，摩根认为他的生活就该如此。
见到了这个地球人类小姑娘，老摩根立刻喜欢上她了。不仅是因为亲王喜欢她，也因为他老了，真的老了，很喜欢小孩子呢。血族没有家庭，可老摩根从电视上看到马人部落、人鱼族群甚至是那些恶心的蝎尾人族，都那么精心的照看自己的小宝宝，他羡慕得不得了。亲王殿下抱回小血仆来，在克制了血族最原始的冲动后，是他给她安排房间，把昏睡的小女孩抱到了棺材里。他第一次抱着这么纤弱的人类，浑身绷着劲，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她。那时他就在心里问自己，马人、人鱼抱着自己的孩子时是不是这种心情？
可怜可爱香喷喷软绵绵的人类小姑娘，必须对她好点。
老摩根将饭放在桌子上，对着空着的床说话，他觉得还是不要弯腰去看床下的小生物比较好，因为他闻得出伤心的味道，她的泪的味道。
“床底下是不是太硬了？还是棺材舒服，躺在里面谁也不会来打扰。你想不想要一具？帝京出了新款式，带按摩和温度调节功能的滑盖棺材，很适合你呢。想不想试试？”
……没人理他。
没关系，老人又说：“先吃饭，想要什么摇下铃，我就会来。”
说着，摩根放下了一枚银铃铛，无声地走了出去。
叶默趴在床下，看见房门开了又关上，过了一会，慢慢爬了出来。晚饭是饺子，三鲜馅的，其中的鲜虾肉就产自红海，鲜嫩好吃，是她最喜欢的。可她吃了两只就放下了筷子，没胃口。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蒂文亲王对她做的事让她羞愤参半，那只冰冷的手指进到她体内时，她真的绝望了。那时，她想到了死。可心里却不停地喊着：“雷诺，快来，求你。”
只有他能救她，可他是吸血鬼，和蒂文是同类。蒂文亲王对她做的事，其他吸血鬼都想做、都会做，只是因为她的主人太强大，那些鬼不敢做。她必须在雷诺的保护下生存，离开他就意味着她会受到伤害。所以，她永远都要依靠他，仰仗他，无法离开他。这种生活，多么可悲。
然后她想起在石堡前，雷诺那愤怒的举动。他是在意她的，不然他不会带她回来。
她必须和他谈谈，立刻。
叶默特意穿了一件玫红色长裙，这样能够把自己黯淡苍白的脸色衬得好看一些，确信把自己打份得漂亮得体后，她走出了房门。老摩根像座石塑般伫立在门外，见叶默出来，有些惊喜。
“我想见亲王。”
声音小得像虫子哼哼，幸好老摩根的听力没有退化：“噢，殿下在书房，子爵大人正在那里和他讨论要务。”
“那我等会再……”
“没关系，殿下吩咐了你有什么事都要优先办理。”
“那我去了。”
“还是我抱你去吧，城堡太大，你太弱了。”
“……好吧，谢谢。”
摩根把叶默抱到书房门口放下，告诉她不用通禀直接进去就好，并体贴地将门推开一道缝。因为叶默除了自己房间特制的门外，其他的门都是推不动的。叶默看着这道门，一个词蹦进了大脑——“废柴”。她在这个星球，真的就是废柴一枚啊。她从那道缝蹭进去，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了。
雷诺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注视着夜空中远近高低各不同的三轮金色明月。他感受到她血气的波动，知道她向这里来了，因此结束了与戴维的对话，静候她。
小东西极慢极慢地蹭到他面前，低声开口：“雷诺亲王殿下。”
这么生疏？雷诺很平静地看着她：“坐吧。”
叶默站着没动，咬咬嘴唇才道：“我想和您谈谈，可以吗？”
“当然，坐下吧。”雷诺又指了指身边沙发的空位。
“还是站着吧，不然总是仰视，说话很累。”
她说了实话，雷诺想笑，可看看小东西苍白的脸，又笑不出来了。他轻轻地道：“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看，默默会对雷诺说什么呢？
☆、二十一、我愿意
叶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头绪很乱，从哪开始呢？
雷诺很有耐心地等着小东西开口。书房很静，她那颗小心脏突突突的狂跳声格外清晰。他起身去斟了两杯血酒，想起她根本喝不惯这东西，换了一杯果汁递给了她。
叶默双手接过来，一饮而尽。其实，果汁的味道同样是想象不出的难喝。血族饮用的上等果汁都有血的味道，那是食肉植物的果实榨成的，平时叶默从来不沾这些东西。她强忍下呕吐的欲望，缓缓开口：“我，非常感激您。”
“你不必谢我，相反，我应为蒂文亲王的行为向你道歉。”
叶默鼓足勇气看着雷诺的眼睛，那片深紫色的海洋很美很魅惑很难以琢磨。她咬了咬嘴唇：“我是真的感谢您，不仅仅是因为您把我带回来了，还因为您一直以来对我的保护。我真的很庆幸您是我的主人。”
雷诺看着小东西紧张地攥着空杯子，十指泛白。他温柔地开口：“我很高兴你这么想。”
谁知她突然冒出了这句话：“花园的电网坏了吗？”
雷诺顿了一下才道：“没有。”
哦，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是安？”
“是的，她关上了电源。”雷诺手中的酒杯嚓地碎了，“我很抱歉。”
那不是普通的电网，阻止东西进来只是最后的一道防线，其实它最大的功能是在花园四周形成强大的电磁场，防止小东西的气味扩散出去。所有的防范措施他们都想到了，唯独忽略了人为因素。他重复道：“我很抱歉，伤害了你。”
蒂文把小东西带走，雷诺真的愤怒，但，如果不是蒂文恰好经过这里，小东西就真的死了。他睡觉时，感官最不敏锐，更何况那口巨大的石棺具有天然的隔绝功能，所以他没有闻到吸血兰花的香气。他是可以在任何时候感觉到小东西那血的气息的，但在那种情境下，如果真的感觉到异样，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为时已晚。所以，雷诺的心情很复杂。他首先应该感谢蒂文的。可那个混蛋，救了他的人，为什么要带走？还伤了她？
“您的手破了。”
“没关系。”
雷诺抖掉那些碎玻璃，手上划破的口子瞬间愈合了，看不出一点痕迹。叶默静静地看着，多么神奇呀。
“这不是您的错。安呢？”
“她犯下谋杀罪，不可饶恕之罪行，现在城堡的地牢里等待帝国法律的惩罚。”
“她没有犯下重罪，您是知道的，不可饶恕之罪行是指杀害同类，我并不是血族。”
“你在替她求情？”雷诺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我是地球人，不是霍曼人，帝国法律中对血族伤害其他种族的量刑是不同的，戴维给我介绍过。”叶默垂下了眼，盯着自己的脚尖，“所以，请您让安去休眠吧，让她忘了这一切，醒来后继续做一个平民就可以了。”
“好吧，不过休眠之前她必须在帝国监狱服劳役，这是她应得的。”
“嗯，”叶默点点头，这的确是安应得的，“殿下，血族是不是很瞧不起我们？我们寿命短暂弱小到不堪一击，在你们的眼里我们其实是劣等生物，对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事实上血族非常重视地球人，血族从没有轻视过地球人。如果地球的科技达到霍曼星球的水平，请相信，血族会深深忧虑的。”雷诺很讨厌小东西用你们和我们来鲜明的划分他们的界限。
“我明白。的确是这样的，如果地球人有能力发现这个星球，发现霍曼人是以鲜血为食物的种族，那么，地球人一定会恐慌的，接着就会想办法消灭你们，或者抓住一两个霍曼人作为实验对象，研究你们不死的原因，培植你们的基因想办法让地球人也长生不死。我想，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如果知道了你们的存在，知道你们偷偷在地球上研究人类，一定会千方百计抓住你们的。在地球人眼里，霍曼人绝对是异类。”
“这一点，兰特亲王在他那个执政千纪末期就清楚地认识到了。帝国发现地球后有三种选择：一，占领地球奴役人类或彻底消灭人类。二，建立星际邦交与地球平等和睦相处。三，当做从没有发现过地球继续血族自己的生活。权衡之后，兰特亲王选择了忽视地球。只是，血族不可能完全无视地球人的存在。我们研究地球人类，包括地球的历史、科技、武器水平、以及地球人本身。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必然地伤害了一部分地球人，包括你在内。”
“因为我们是不同的种族，所以发生这些事都是可以理解的。其实，我自己从心里也是很讨厌你们的。”
叶默的声音很低，可雷诺听得很清楚。她终于说实话了，她想表达什么呢？他平静地看着她。
“不过，我想，如果我能够成为您的后裔，也就成了血族的一员，那样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感情了。
“你愿意？”雷诺真有些出乎意料。
“是，”叶默坚决地看向他，“而且，那样的话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