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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总算学会了谦恭。
人,总要学会低头,才会收获更多。一味的昂首挺胸、盛气凌人,看见的只是别人的谄媚,听见只是阿谀奉承。
低头迎上别人的双眸,你才会知道,对方所言是真是假。
事到如今,傅老夫人也没什么可计较了。最苦最痛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的日子,就是天堂。
上官靖羽陪着芙蕖进门,芙蕖抱着念归,站在偌大的院子里,看着傅少鸿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圈红了眼眶。他的笑,他的背影,他的回眸,都像是倒带,在脑子里重新过滤了一遍。
有泪划过脸颊,低头间,念归冲着她笑,看着她哭。
“小姐,我想尽快把少鸿带回来。我想让他看看,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家。我想让他知道,我没让他失望。他的家人,他所在乎的人,我都可以照顾得很好。我虽然没本事,可我保证,我会替他为家里的老人,养老送终。”芙蕖泪如雨下。
上官靖羽红着眼眶,“这也好办,我派人陪着你去。此去蒿城只需数日,只要带够了人手,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芙蕖扑通就给上官靖羽跪下,“谢谢小姐。”
“起来。”上官靖羽将她搀起,“以后不许跪了。身为镇国将军府的少夫人,要学会担当。你还有个孩子,不能让孩子有个动不动就下跪的母亲。芙蕖,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凡事我都替你撑着,可你心里的苦,我无能为力。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已经很知足。”芙蕖泣不成声,“那么多的日夜都熬过去了,现在好日子才开始,我什么都不怕。”
上官靖羽点了头,“那就好。记得离良辰远点,她的心思太深,你不是对手。惹不起,躲得起,别让自己吃亏,也别让她有机会伤了你或者孩子。”
芙蕖重重点头,“记下了。”
傅老夫人让人把傅少鸿原来的屋子收拾出来,以后芙蕖和念归就住在这个院子里,良辰不许靠近半步。
虽然良辰是姨娘,可良辰无所出,自然不能当成正室一样对待。
而芙蕖虽然没有过门,但她有傅念归,这个傅家唯一的根苗,所以形同正室。等着傅少鸿的棺椁回来,芙蕖会正式成为傅家的儿媳妇,堂堂正正的傅家少夫人。
就像傅少鸿临走的时候,喊的那一声:傅夫人。
实至名归的——傅夫人!
应芙蕖要求,上官靖羽便让魑魅魍魉陪着芙蕖,去方家村请傅少鸿的棺椁回来。横竖现在东都也算安定,暂时不似会出什么事的样子,去一趟也无妨。而傅老夫人年迈,自然无法成行,芙蕖带着念归一道去的。母子同去,一家三口,殊途同归。
靠在萧东离的怀里,上官靖羽不说话,静静的听着他吹埙,一如他在公审那日,坐在城头吹的那样淡然安稳。
一曲作罢,他低眉,伸手抚过她被风吹乱的发。
桃枝萧瑟,枯枝在风中摇晃着,没有半点生气。
“为何不说话?”萧东离低头吻上她的眉心。
上官靖羽抬头,躺在他的怀里,直勾勾的凝视他温柔的眸,“爷,我此生都不想跟你分开,我甚至不敢想,芙蕖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他眸色微暗,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我们还有樽儿。”
“爷,你会走吗?”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
萧东离深吸一口,“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先来。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我会拼尽全力,就算只有一口气,也不会轻易放开你的手。”
上官靖羽点了头,还想说点什么,他却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唇齿相濡,那是属于他的气息,属于她的温度,属于他们的美好。舌尖相抵,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是不肯放手。
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勺,贪婪的将唇与舌留在她的唇齿之间,与她纠缠不去。
那一刻,他真的想,就这样一辈子吻着她,拥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第403章 有种回到前世的感觉()
终于,萧东离松开了她,将柔若无骨的她抱在怀里,像个孩子般的哄着。单手抚着她的脊背,唇角勾勒出淡淡的笑意,餍足而迷人。
“阿靖,这世上存在太多的变数,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他的下颚抵在她的发心,柔软而磁性的声音匍出唇,让她的心都开始为之沉醉。可那话,分明带着几分微凉,让她下意识的抱紧了他。
“不管是计划还是变化,我希望都有份参与。”她伏在他的怀里,低低的开口。
萧东离一笑,“本就是因你而变化,而计划,自然是有你的。”
她报之一笑,“不许抛下我。”
“就算我忘了一切,唯独没有忘记的,就是继续爱着你。有你一人,抵过河山万里。”他始终保持着最平静的口吻,在他的平静的心里,唯有她能荡起一丝涟漪。这一辈子的风风雨雨,都因她而起。
可他甘之如饴,哪怕是淬了毒,也毫不在乎。
放得下江山万里,放不下怀中的你。
这便是此刻的萧东离。
“爷,外头的人越来越多了。”上官靖羽道。
萧东离点头,“因为很快又要变天了,怕吗?”
她摇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有你有樽儿,我什么都敢做。”
“他现在没有了敌手,只剩下了我与甘州两股势力。如今我御羽山庄的事情已经暴露,他没有追究下来,只是想给他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萧东铭刚死,他不敢再妄动国之根本,但不代表,他会就此罢休。”萧东离抱紧了她,“心狠手辣的人,一辈子不管对谁,都不会例外。”
上官靖羽冷笑,“虎毒不食子,他连儿子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甘州表面上安然无恙,实则底下暗潮涌动,已经动起来了。”萧东离低眉望着她,“迟早的事情,避不开也躲不了。”
上官靖羽点头,“我知道。现在看似平静,实际上他想要你的命。”
“我也要他的命。”萧东离吻上她的眉心,“这是他欠了我母亲,欠了少鸿,也欠了你们上官家的。”
“什么?”上官靖羽一怔。
皇帝欠了上官家?
这话让上官靖羽有些不太明白,可萧东离似乎总是话中有话。
但她从不多问,很多事萧东离心中有数,问得太多,知道得太多,对上官靖羽而言,并没有多少好处。知道得太多,羁绊就多,到时候她会在不经意之间,成为他的累赘和包袱。她不愿成为他的威胁,所以——不会多问。
萧东离撩开她的鬓发,“阿靖,到了那一日,先护住樽儿和你自己,明白吗?其他的一切,我来处理。”
上官靖羽点了点头,“明白。”
可那一双眼睛,带着几分不舍与不忍。她信他,可是她不信萧盛。萧盛太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是真的怕。
打心底里有些畏惧,畏惧还未出现的失去。
就好似那一日得知他战死沙场,心里的疯狂与悲怆。她是真的不想覆辙重蹈,不想再冒任何失去他的风险。
可是事到如今,就算他们放下了一切,皇帝也不会放过他们。
皇帝,必定会斩草除根。
要么奋起反抗,要么死无全尸。
“爷,这地底下——”上官靖羽蹙眉,“是不是也有什么秘密?”
萧东离淡淡的笑着,“这是下策。如果我连你和樽儿都保不住,我不介意,让整个东都,与你们陪葬。”
上官靖羽骇然扬眉,“你说什么?”
“我不在乎什么苍生可怜,我也不在乎屠戮多少人,我只在乎你们母女两个。若是我这样都保不住你们,那么这东都这皇城这大朔——也该消亡了。当然,这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萧东离握住她的手,“皇帝已经得到了太子萧东乾留下的宝藏,如今正暗自招兵买马。”
“是年世重给的?”上官靖羽眸色微转。
萧东离点头,“是,否则年世重何以全身而退。”
“卑鄙小人。”上官靖羽切齿,“他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丢出去,只为保全自身。”
“若他是君子,反而不好处置。所幸他是个小人,所以有他钳制朝廷的兵力,咱们会省力很多。”萧东离淡然轻笑,“小人有小人的利用方式,君子有君子的相处之道。”
上官靖羽点了头,“若这江山到了你的手里,也许会焕然一新。”
“你又何尝不是。”萧东离宠溺的刮着她的鼻子。
“这世上哪有女人做皇帝的,尽胡言乱语。”上官靖羽起身,“咱们去看看新房吧!”
萧东离笑而不语,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朝着新房走去。大红喜字贴得到处都是,红色的彩绸像极了天上的晚霞,是世间最美的颜色。
依然是前世的屋舍,前世的房间,连摆设都是一模一样,没有半点更改。
站在门口的那一瞬,上官靖羽怔了怔,好似回到了最初的时光。犹忆当年新婚时,红袖添香款步行。金钗步摇脆脆响,坐等郎君笑笑来。
一模一样,没有半点改变,好似前世重现。
手心有些濡湿,上官靖羽只觉得莫名的心慌,莫名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有些紧张,她好像看见了前世的重演。
那些她以为一去不返的岁月,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怎么了?”萧东离问。
上官靖羽勉强一笑,紧跟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音落,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那便回去休息。”
她温顺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爷,你真好。”
他一怔,而后轻笑,“睡吧。”
心里想了太多,自然会累,累了就会想睡。睡醒了,就没事了。有些担子,他能挑一时,挑不了一世。可纵然如此,也是极好的。
东都风平浪静,可蒿城却不平静。
倒不是年世重行军打仗多厉害,而是北昭内部出现了内讧。源于当初风里花惩处了喀什,如今喀什一张折子递呈北昭皇帝。
北昭皇帝连发三道金牌,敕令风里花速速回朝。
这意味着什么,就不必多说了。
北昭皇帝对风里花已经防范至此,那么这场战役也就失去了最初的意义。三道金牌就摆在中军帐中,风里花冷笑两声,瞧着案上的三道金牌,“这都三块了,也不知皇帝还有多少块,不如再等等,约莫还能凑个吉祥数。”
第404章 被挤兑的风里花()
长渊上前,“主帅,如今撤兵,岂非前功尽弃?皇上三道金牌急召你回朝,无疑是不想让你功高盖主。何况喀什那个匹夫能成什么气候,让他代替你行军,不是把大朔的军队,往死路上逼吗?”
风里花随手便将一块金牌丢给长渊,长渊心惊,慌忙伸手接过,“主帅,丢不得。”
“丢不得,也拿不得,你说该怎么办?”风里花问。
长渊皱眉,“这——不回就是抗旨,可回去的话——无疑是将大权交付给喀什。喀什是皇上的人,皇上用这样临阵换将的方式收回兵权,算不得明智之举。对战争,对北昭而言,都没有半点好处。”
“对皇帝好就行。”风里花一语中的。
“皇上此举,势必不得人心。”长渊轻叹,略带懊恼,眼看着已经打到这儿,却要换将领,把兵权交给喀什那个莽夫。长渊不甘心,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风里花起身,手中把玩着御赐的金牌,唇角带着邪魅的笑意,“皇上想要什么,咱就给什么。要兵权,咱给就是。要把我逐出朝堂,我也无话可说。到底是一朝天子,身为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喀什从外头进来,也不通禀,只是冷笑的望着风里花,“主帅还在犹豫吗?三道金牌都放在这儿了,还打算继续留下来?”
“留下来等死吗?”风里花邪肆轻笑,“抗旨不遵,是不是罪该万死啊?”
喀什笑道,“看样子,主帅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长渊上前,“你别太过分。”
“皇上有旨,尔等敢抗旨不遵?”喀什得意。
“岂敢不从。”风里花拂袖坐定,“长渊,收拾一下,择日回朝。”
“主帅?!”长渊冷然。
“怎么,你也要违抗我的命令?”风里花挑眉。
长渊恨然瞪了一眼喀什,转身走出了中军帐。
“好了,你该走了,这地方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风里花睨了喀什一眼,轻飘飘吐出一句,“滚吧!”
喀什冷笑,“如今你都这样了,还如初嚣张,看你能嚣张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