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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傅家如果没有芙蕖,没有念归,早已垮了。
“少鸿,比我有眼光,我——”傅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圈红了眼眶落下泪来,低低的念叨了一句,“所幸还有你和念归,否则这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
语罢,傅老夫人接过芙蕖递上来的媳妇茶。
哪知她还没凑到唇边,手上忽然刺痛可一下,杯盏瞬时落地,砰然碎得四分五裂。
芙蕖愕然瞪大眸子,不单单是芙蕖,便是周旁的人,也跟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尖叫出声来,“这茶有毒!”
倾倒的茶水,不断的冒着白泡,那是剧毒!
“没有没有,我没有下毒,不是我不是我!”芙蕖慌忙摇着手,“不是我,奶奶不是我下毒,我没有。”
傅老夫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拄杖站起瞧了芙蕖一眼,“别慌。”
良辰黑着脸,“芙蕖,你好狠的心,老夫人待你不薄,让你走进傅家,堂堂正正的成为傅家的孙媳妇。你为何非要置老夫人于死地?难道少将军对你的一片深情,还比不上你当日的家仇吗?芙蕖,你太让人失望了。”
“不,我没有。”芙蕖起身,身着嫁衣的她因为激动,身子有些打颤。
嬷嬷抱着念归上前,“绝对不是我家姑娘做的,你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毒之人吗?”何况,嬷嬷是知道芙蕖出身的,一个从丞相府,从上官靖羽手下走出来的女子,怎么可能傻到这种程度。
说了这话,嬷嬷冷笑两声,“姨娘这般先下手为强,莫非是贼喊捉贼?”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陪着老夫人十数载,老夫人如同我的长辈,我岂能做这种不仁不义之事?”良辰切齿,“你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以为这样就能蒙蔽所有人的眼睛吗?这里的人都长着眼睛,分明看见是芙蕖给老夫人递的茶。茶中有毒,难道不是你们做的手脚吗?你如此言语,难不成你也有份参与?”
屋顶上头忽然传来四个奇怪的声音。
魑魅魍魉总算买到了瓜子,散落了一屋顶的瓜子壳。
魑:媳妇茶不好喝。
魅:掺了毒会死人。
魍:还好我出手快。
魉:阿弥陀佛。
三人齐刷刷扭头望着老四,而后齐刷刷的挠了挠耳朵。杀人不眨眼的人,何时学会了这句佛偈?
底下的人,用怪异而惊恐的眼神瞧着屋顶上排排坐,吃瓜子的四个人。
“老夫人老夫人,屋顶上有四个怪人。”奴才急急忙忙的跑进去,面色吓得发白。
傅老夫人急忙带着人走出来,站在院子里往屋顶上瞧。
芙蕖大喜,“是魑魅魍魉四位大哥。”
“是你的帮手吧!”良辰冷笑两声,“如此还敢说没有下毒,这下子抵赖不掉了吧?如今,你可是连退路都挑好了,一下子还挑了四个!”
“你!”芙蕖愠色,“如果不是他们,我已经死了。少鸿根本回不到将军府,是他们四个一路上保护我,免我与念归的无妄之劫。你怎能血口喷人,如此胡诌,黑白不分?”
良辰切齿,“这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把他们带进府中,到底有什么诡计?”
芙蕖哑然,“我——”
“够了良辰。”傅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如今芙蕖为长,你为小,你岂能如此尊卑不分?”
“可是老夫人,她要毒死你,我岂能坐视不理!傅家经历了那么多,难道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吗?”良辰扑通给傅老夫人跪下,“老夫人,如果不是因为她,少将军怎么可能上战场。如果没有上战场,少将军就不会死,根本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害死了少将军,害的傅家断了根!”
芙蕖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生性善良的人,习惯性的把一切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便是此刻,芙蕖也觉得良辰所言句句在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是季家人,因为自己拒绝傅少鸿,因为自己恨着傅少鸿,傅少鸿不会想要上战场,更不会死在战场。
归根究底,似乎真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芙蕖站在那里,晃了晃身子,所幸被嬷嬷一把扶住。
嬷嬷压低了声音,“姑娘想太多了,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能因一人之力而更改。姑娘没错,这是少将军自己的选择。如今姑娘情深意重,承受了少将军留下的苦果,也够还他的情了。而这些,本不该你来承受,你原本可以选择放弃的。”
傅老夫人轻叹一声,“我相信芙蕖。”
良辰瞬时愣住,僵在了当场。
屋顶上,魑魅魍魉拍拍手,表示赞同。
魑:丫头赢了。
魅:主子输了。
魍:那怎么办?
魉:快跑!
音落,四人想着,主人是要面子的,如果有太多人知道主子输了,那他们的屁股又该遭殃了。想了想,魑魅魍魉撒腿就跑得没影。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院外,上官靖羽与萧东离缓步走进来,身后跟着素言。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傅老夫人一怔。
上官靖羽阴测测的笑着,凝眸去看面色微恙的良辰,“这话该问良辰姨娘,傅老夫人不妨问问,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好事?”
第411章 他来了()
良辰心里一慌,面上却依旧不改颜色,“老夫人,我什么都没做过。”
“素言,把人带上来。”上官靖羽也不多说废话,多说无益,还是让他们自己对质为好,免得到了最后,旁人还以为她为了芙蕖,而陷害良辰。
青墨带着鹰眼老六五花大绑的上前,见着良辰便喊了一声,“姑娘!”
这种表现,就不必多说了。
良辰成日跟着傅老夫人,但凡良辰见过的人,傅老夫人都见过。可是眼前这个独眼龙,她是认不得的,所以——事实证明,良辰与此人乃是私底下接触的。
接触的目的为何,就要问良辰自己了。
“一路上追杀芙蕖和念归,回来之后还要下毒害人,良辰啊良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上官靖羽漫不经心的走过去,“这傅家早已不似从前,可你还盯着不放,这是何缘故?买凶杀人,需要不少银子,可见傅家待你不薄,你却要傅家断子绝孙,如此便能接受傅家的一切。你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良辰见着鹰眼老六之时,就已经明白自己也许难逃此劫,可人总喜欢垂死挣扎,要做困兽之争。
“我没有,我不认识这个人,老夫人,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他。何况,我哪来的银子去买凶杀人。”良辰跪地不起。
“那我给你的那些东西呢?”傅老夫人问。
打从回到傅家,傅老夫人便将皇帝赏赐的东西分成了几分,芙蕖有一份,良辰也有一份,底下的奴才们也多多少少的分到一些。而这些剩下的,都被傅老夫人锁了起来,将来是留给念归的。
芙蕖抿唇,“良辰,你要我死,我无话可说。女人之间的事情,我们谁都心知肚明。可是念归是傅家唯一的孩子,是独苗,你怎么忍心让傅家断子绝孙?”
良辰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买凶杀你和念归?我是冤枉的,芙蕖,你别相信上官靖羽,她在利用你蚕食整个傅家。”
“傅家还有什么,能敌得过丞相府?”芙蕖冷笑两声,“小姐的为人,我比你清楚。如果今日不是为了我,她根本不必出现在这里。她说的,我都信。”
傅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扭头望着上官靖羽,“可有别的证据?”
青墨从鹰眼老六的怀里取出一只玉镯子,“老夫人可认得这个?”
这是皇帝御赐的,当时只有一对,因为感念良辰在苦寒之地对自己的照料,傅老夫人便将把这镯子送与芙蕖和良辰,一人一个。
芙蕖撩起袖子,一模一样的镯子就在她的腕上带着。
一比对,铁证如山。
“还有何话说?”上官靖羽问,“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脸抵赖,如此还敢自称傅家人?你不觉得,你给傅家丢脸吗?”语罢,她望着傅老夫人,“老夫人,可以给芙蕖一个交代吗?”
芙蕖心善,尤其当了母亲之后,更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可上官靖羽不糊涂,很多时候很多人,是死于自己的善良。
傅老夫人轻叹一声,“到底是我瞎了眼,害了孙子,险些又害了重孙子。罢了罢了——既然留不得,就不必留。老婆子见不得血,随你们处置吧!”
语罢,傅老夫人伸手接过嬷嬷怀里的念归,“念归无恙,芙蕖安然,我便此生无求。哪怕一辈子吃斋念佛,也是心甘情愿。”
芙蕖抬头望着上官靖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芙蕖你别说情,这事软不得。”素言惯来聪慧,“你跟着老夫人去吧,这里交给我们。想想你的孩子,放虎归山终是祸。”
听得这话,芙蕖掉头就回了灵堂。
“今日当着傅少鸿的灵位,你这姨娘也算做到头了。不单单是姨娘做到头了,这人——你也到头了。”上官靖羽接过一旁奴才递上来的白布,系在了萧东离的胳膊上。萧东离轻叹一声,也跟着给她系上了白布。
良辰想要喊出声来,可青墨与素言怎么可能让她在这里大喊大叫,随即打晕了带出去。外头停着一辆车,车上下来几个人,将良辰用麻袋一套,与鹰眼老六一道,直接塞进马车。
“下水的时候,多加几块大石头。”素言朝着车夫道,“这样歹毒的人,就该死。”
青墨握紧她的手,带着她转身朝着灵堂走回去。
进去的时候,芙蕖已经披上了孝服。
不知道的以为芙蕖生有二心,知道的却都感慨芙蕖的忠烈。与灵位拜堂,与棺木成亲,这样的女子,何其贞烈,傅家上下自然对其钦佩有加。
傅少鸿的葬礼,傅家没有大肆的操办。虽然皇帝有圣旨在先,金顶玉葬,可是人死了,那些东西都是给活人看的,对死去的人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葬入祖坟,白发人送黑发人,傅老夫人几次哭晕过去,但还是接受了傅少鸿已死的事实。死了就死了,活着的人,生活还得继续。
傅老夫人在傅少鸿出殡后的第二天,便将傅家的掌权当着所有人的面,交给了芙蕖。芙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与傅家化干戈为玉帛。深仇大恨,到底敌不过挚爱情深。
青布马车停驻在傅家祖坟外头,新坟孤冢,白色的冥币满天飞舞。
佝偻的身影颤颤巍巍的站在坟前,低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而后一步一颤抖的走过去,最后干脆瘫软在墓碑旁。
他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最后,一张冥币落在了他的怀里,他眸色一颤,黯淡无光的眼底忽然有泪涌出。下一刻,他突然掩面,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日薄西山,父送子,白送黑,怎么不教人痛彻心扉。
“主子,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长渊撩开青部车帘,扭头朝着里头的人低头表示恭敬。
车里那人轻嗤,“到底是哭了个痛快。”
长渊轻叹,“哀莫大于心死。”
等着大风吹起,哭泣的人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也不朝着马车走回去,而是一步一顿的朝着他处去了。
“他要去哪?”长渊一怔。
车内,“跟着。”
长渊颔首,便驱着马车,极慢的跟着走。
走着走着,便上了山,入了庙,然后就没了然后。
第412章 这可不是你的北昭大营()
青布马车回到了东都城,找了个四合院租住。
进了屋子,风里花才将头上的轻纱斗笠取下。拂袖掩着口鼻,“这屋子里一股子霉味,真是有失身份。”
“主子,此处僻静,旁的地方怕是容易招惹是非。”长渊恭敬的俯首,“主子身份特殊,万万不能有所闪失。”
风里花嫌恶的瞧了一眼桌案上的灰尘,“我出去走走,你赶紧找人收拾一下。”
“主子要去哪儿?”长渊面色一紧,却见风里花已经戴上了轻纱斗笠。
姣好的面容被轻纱遮住,一袭浅黄色的纱袍子随风而动。便是寒冬腊月,他也不屑穿得厚重,碍了自己的容色。
“去瞧瞧新房,免得某些人委屈了我妹子。若是没有那点本事,也敢娶她,我非痛痛快快与他打一架不可。”风里花拂袖出门。
长渊明白,他这是念着那个小娃娃呢!
然而过了很久,长渊都没能等到风里花回来,二话不说便赶去了三王府。
三王府门外的石狮子后头,风里花双手负后,淡然自若的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