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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尽春回,十里锦绣-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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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瞧着他,自从受了萧盛的退位诏书之后,面色就不太好,逐渐的晦暗下去,似乎有什么隐疾。可她夜里也偷偷的给他探过脉,脉象平稳,并不似有什么隐疾在身。她心想着,许是忧心过度的缘故吧!

    “对了,芙蕖他们现在可好?”她转移了话题。

    萧东离点了头,“已经安排在国寺,不久就能回来。”

    “国寺?”她想了想,“不如咱们也去国寺走走吧!”

    闻言,萧东离眸色微沉,但还是点了头。但凡她所希望的,他都不会拒绝。

    去国寺的路上,他只是抱着她,一言不发,等着下了车,上官靖羽去找芙蕖,萧东离便去了一衍大师的禅房。

    檀香幽幽,令心浮气躁的人,也跟着平心静气。

    “你来了。”一衍大师正在打坐,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手中的佛串子始终没有停下来。他合上经书,慈眉善目的笑看萧东离盘膝坐在自己跟前,“时也命也,何必当真,何必放不下?早知今日,可有悔不当初?”

    “无悔。”萧东离深吸一口气,眸色平静,“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她忘了不该忘的,一旦想起来,便是结束。”一衍大师摇头,“你何必执念太深,做了那么多,也够了。”

    萧东离微微抬头,“大师可还记得当年与我说的话?”

    一衍大师点了头,“房梁始终是梁,若移了位置,就没了最初的价值。人也好,物也罢,都有自己的位置。莫妄为,莫失了初衷。人,就该记住自己的位置。天命注定,宿命难解。”他轻叹一声,“天意难违。”

    “是啊,天意。知道太多,心也累,顾虑也多。可若什么都不知道,拿什么来保护她。我一直拖,一直拖,只想让时间过得慢一些,让那一天迟一些再迟一些。我努力地想陪着她长久一点,天不允,何如?”萧东离垂下眉睫,“不过也没关系,我还是会等。一直等下去,百年也好,千年也罢,我都会等。”

    “亏我一身自负,掌控天下,却爱而不能。如今,纵然我愿意倾尽天下,也是无力回天。”他望着一衍大师,“这场赌局,我赢了。赢了天下,赢了她,唯独输了自己。可我不后悔,因为我爱她,她也爱着我。”

    一衍大师转动佛串子,“阿弥陀佛。”

    萧东离起身往外走,脚步沉重,唇边却带着笑。

    “施主请留步。”一衍大师起身,将手中的佛珠递了出去,“执念不灭,一念难消。愿我佛慈悲,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萧东离接过,“多谢大师。”

    “不必谢我,谢你的故人吧!”一衍大师慈祥的笑着,“凡事有因才有果,是福报还是恶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俗世心难定,缘因六根性。本来无一物,自然无尘埃。阿弥陀佛!”

    低眉望着手中的佛珠,萧东离缓步禅房。

    上官靖羽与芙蕖叙了旧,便过来寻找,却没能找到萧东离。见着一衍大师正站在门口,便上前行了礼,“大师可见到皇上了吗?”

    “皇上不是在这吗?”一衍大师笑着去看上官靖羽。

    她稍稍蹙眉,“大师真会开玩笑,这江山姓萧,不是姓上官。”

    “很快就是了。”一衍大师继续道,“不过,也是暂时的。到底,还是姓萧。只是此萧非彼萧,两两为消。”

    上官靖羽纵然聪慧,此刻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大师此话何解?”

    “阿弥陀佛,出家人本不该沾染尘世,可我佛慈悲,怎能不渡世人?虚妄之劫,生死之念,都因爱与恨。”一衍大师淡淡的开口。

    “可是大师,我佛慈悲,若佛祖心中无爱世人,如何能慈悲?”上官靖羽反问。

    一衍大师赞许的点了头,“施主慧根深重,本与老衲有师徒之缘。只可惜——”他顿了顿,“生而不易,死而易。生而不死,闯死劫。俗世百年,难得有情人。俗世莫恋,红尘随意自有方。阿弥陀佛!”

    语罢,一衍大师走回房间,盘膝蒲团之上。

    上官靖羽蹙眉,“大师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一衍大师没有回答,只是和善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那我就不打扰大师了。”上官靖羽见着一衍大师并没有想要说明白的意思,转身就想往外走,但——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转身,她诧异的望着双眸紧闭,唇角带笑的一衍大师。白眉微垂,手掌却滑落在侧,似乎不像是打坐,而是睡着了。

    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上官靖羽壮着胆子上前,伸手去探一衍大师的鼻息。

    蓦地,她愕然瞪大眼睛。

第434章 最后三天2() 
上官靖羽几乎没有想过,方才还跟自己打哑谜说着佛偈,转瞬间却已经圆寂。她定定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良久她突然回过神跑出门。

    临到门口,她又回头去看圆寂的一衍大师,心里砰砰的乱跳。

    小沙弥来到禅房外,上官靖羽容色微恙,却极力保持平静,“一衍大师——圆寂了。”

    这话刚出口,小沙弥顿时惊得撒腿就跑。

    上官靖羽想着,不多时,全寺都该知道,一衍大师圆寂的事情。生命好脆弱,一衍大师死得太平静,也太突然。

    像失了魂魄,上官靖羽只觉得心里不安。

    一衍大师的话,始终在心里萦绕不去。

    功德池前,她静静的伫立。方丈带着人从身旁走过,小沙弥还在惊慌失措,却得方丈训导,“生死自有天命,那么慌张做什么?一衍大师早已算到今日之事,如今也不过遂了他的愿。出家人,无畏无惧,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过皮相罢了!”

    上官靖羽垂下眼帘,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功德池边。

    一双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下一刻,她忽然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爷,你去哪儿了?我在找你。”

    “我也在找你。”萧东离抱着她,“一衍大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亲眼看着他圆寂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上官靖羽哽咽着,“刚刚还说着话,什么都是好好的。一下子,就没了。”

    萧东离深吸一口气,“他是得道高僧,自然有他的命数。泄露天机太多,是该往生了。人间俗事太多,羁绊了太久,如今也算是超脱。”

    上官靖羽抬头看他,“何以你们的话,我都听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必想。”他抚着她的脸,“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芙蕖抱着念归从后头走来,“小姐。”

    上官靖羽噙着泪,“我没事。”

    看着功德池,看着国寺里的一切,芙蕖的心里不好受,“这里是个好地方,是个能让人重生的地方。”

    当年她跟傅少鸿的打打闹闹,不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吗?

    他拿玉佩给她,她一怒之下丢下了水。

    那是他的传家玉佩,如今就戴在念归的脖子上。

    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彼时的芙蕖,便是死也不会想到,跟傅少鸿会有今天。正如一衍大师说的,放下就会得到幸福。她明白得太晚,放得太晚,以至于最后因为自己的执念,而与傅少鸿阴阳相隔。

    上官靖羽扭头望着萧东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握紧了彼此的手。

    说好了,这辈子都别放开。

    傅声上前,“皇上可否移步,微臣有要事相商。”

    萧东离颔首,有芙蕖陪着上官靖羽,他也放心。

    及至僻静处,傅声才道,“皇上,年世重领兵回朝,这——该如何处置?虽说年世重曾经是太上皇的重臣,但在退位这件事上,多少双眼睛都是看着的,他确实也出了不少力。何况年世重在蒿城与北昭作战,百姓都看在眼里。若是处置不当,怕是——不好收拾。”

    萧东离颔首,“年世重狡猾,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一则攀附太上皇,二则也在我身上下注。但是此人不除,只怕朝堂难安。”

    傅声点头,“这道理微臣明白,上官丞相也明白。但——现如今朝堂波动,若是斩杀重臣,怕百官心生有恙,天下人心惶惶。”

    “这你就放心吧!”萧东离冷了眸,“我既然能让太上皇一手提拔他,也能让他粉身碎骨。年世重手握重兵,若想朝堂稳定,势必留不得。”

    “年世重老谋深算,怕是不易。”傅声还是担忧。

    萧东离淡然勾唇,笑得淡若风清,“那是因为,我一直顺着他。可是他别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不是很喜欢金蝉脱壳,喜欢两手准备,喜欢栽赃嫁祸吗?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傅声皱眉,“皇上的意思是——”

    萧东离一笑,不语。

    年世重始终是个祸害,此人不除,以他的本事和手中的兵权,想必不出多久,就会侵蚀整个朝廷。到时候拥兵自重,只怕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外臣夺权之事,必须遏制在萌芽状态。

    甘州的大军已经跟朝廷大军汇合,如今正在清除萧盛的残党余孽,青墨也赶了回来,所幸一个个都安然无恙。

    这两日,该处理的事情很多,北昭那头,听说风里花的部下已经夺下了大权,如今正在商议着,是该自立为君,还是扶持傀儡。不过风里花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为君,一则心性不定,二则喜好自由,特立独行,若是为君,北昭岂非大乱。

    而北昭皇帝并无子嗣,北昭皇帝和长公主夏侯丹“暴毙”之后,风里花便打算拥立先帝的幼子为君。

    先帝幼子夏侯志为北昭新君,改朝换代在即,自然也无法与大朔交战。

    是故议和便迫在眉睫,北昭使臣不日就会来朝。接待的是上官致远与海润,有他二人在,风里花是半点便宜都占不到的。

    素言和萧玥,在回东都的路上。

    看上去,一切都尘埃落定。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重新开始。

    恍惚间,上官靖羽觉得,天下太平了,万物重生。那种焕然一新,摒弃曾经的阴霾,深爱的人可以厮守终身,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夜里,她看着萧东离晦暗的脸色,那双随时随地都能给予温柔的双眸,也渐渐的失去了最初的神采。同坐床沿,她垂下眼帘靠在他的怀里,“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你皇上了?”

    “皇上是别人叫的,我只是你的爷。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丈夫,你的男人,不是一国之君,也不是天下之主。”他低低的开口,语速平稳,“阿靖,如果有朝一日,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跟我走吗?”

    她笑着,“我爱的是萧东离,不是皇帝。我们都不曾变过,只要你还是你,我就永远都是你的妻子,你的阿靖。”

    他点了头,在她的眉心轻轻一吻,“有你这句话,我死而瞑目。”

    “好日子才开始,说什么死不死的?”她抬头,却看见了他眼底的泪光。心下一抽,“到底,怎么了?”

第435章 最后三天3() 
萧东离不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她没敢多问,可心里却像住着魔鬼,脑子里不断的想起曾经的往事。前世,在萧东离登基后的第二天,百官上了折子,弹劾上官家。

    也是在那一天,她被打入冷宫,上官家满门皆灭,他爹当即问斩。

    她不敢忘记那一夜的大火,刀刃刺入眼睛的疼痛。血腥之气弥漫了整个冷宫,浓郁的血腥味在自己的嘴里散布开来。

    疼,钻心的疼。

    比身子更疼的,是心。

    削足剜目,都比不上心疼。

    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覆辙重蹈。

    她甚至没敢问,为何前世,他要这么对她。

    然则现在,年玉莹都死了,哪里来的年妃,来伤害她?她没有住在冷宫,怎么可能还有冷宫大火?

    所以——以前的一切都改变,所以——如今的一切都不会承袭旧事?

    可为何心头还是如此不安?甚至可以用惶恐来形容。

    睡梦里,她又看见了冷宫大火,熊熊燃烧,好似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她站在冷宫里,惶恐的喊着他的名字,可是——

    一声惊呼,上官靖羽骤然从床榻上弹坐起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身边的位置空了,萧东离不在。

    外头阳光很好,稀稀落落的从窗户的缝隙里漏进来。快速的掀开被褥,上官靖羽几乎打着赤脚就下了床,疯似的跑出去。

    地板很凉,她没有梳洗,出门的时候,宫女和奴才都惊了一下,慌忙跪在她跟前,“皇后娘娘千岁。”

    “皇上呢?”上官靖羽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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