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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诚,是人与人之间最好的桥梁。
当然,前提是这个人必须可信。
马车徐徐朝着丞相府而去,上官靖羽想了想便道,“今日遇见二皇子之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爹。”
“是。”芙蕖犹豫了一下,“只是二皇子知晓了小姐的身份,只怕”
“不给他希望,怎么能让丞相府和二皇子联手?”横竖这一次,她不想让萧东离再当皇帝。记忆中的二皇子,温润谦和,倒是个极为稳重之人。
相比太子的暴戾,若由二皇子继承皇位,想来上官家应该可以避开生死大劫。
芙蕖咬唇,“那万一相爷将小姐与二皇子联姻,小姐也嫁吗?”
上官靖羽的眉头缓缓扬起,眼底透着微凉,却是一字一句,“生死不入帝王家。”
第16章 不速之客()
马车缓行,芙蕖良久才道,“对了小姐,雅儿那头似乎不太好。自从雅儿领了三十刑杖,被罚在后院做粗活,这三天两头的高烧。大抵是身子太虚,没个大夫一惯忍着,不知能撑多久。”
“雅儿还是不肯说?”上官靖羽蹙眉。
芙蕖“嗯”了一声,继续道,“不知是真不晓得还是”
“去医馆拿些伤药。”上官靖羽揉着眉心,前世的雅儿在事发当日就被父亲打死了,可今日却因她而存活下来。这命运之轮到底如何转动,纵使上官靖羽也是无从所知。
“明白!”芙蕖点了头。
回去的时候,果然没有暮雨的踪迹,上官靖羽冷笑,一如既往。
不出一个时辰,暮雨就急急忙忙的过来找她,而后诉说如何焦灼的找寻过她。上官靖羽表现得极为自然,只道是匆忙间走散罢了,不去追问,不去多问。那种淡淡然的表情,连暮雨都觉得有些心慌。
而上官靖羽要做的,便是以静制动。
人在慌乱和对自己处境没有把握的时候,最容易露出马脚。
入了夜,秋风习习,上官靖羽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听着风过竹梢的声音。为何以前从未发觉,自己的身边还有如此悦耳的声音。
芙蕖去后院给雅儿送药,上官靖羽独自坐在院子里,指尖轻抚一曲凤求凰,恰似天上之曲人间难得。
即便看不见,院子里照旧点着灯。
有脚步声停在院门外头,上官靖羽的指尖忽然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眸子陡然睁大,脑子快速转动。
此刻过来的会是谁?
脚步声轻盈而略显迟滞,仿佛是在犹豫之中。一步一顿,似乎有备而来。呼吸微喘,应该是一路小跑。
能擅闯她的庭院,绝非普通家奴。
要么是姨娘,要么是那几个弟弟妹妹。
听这呼吸声应该是男子,上官宁静身为长子,被三姨娘惯得,小小年纪便生得一副纨绔之态,成日眠花宿柳。倒不如上官致远的勤学好问,纵然四姨娘出身粗鄙,却值得可圈可点。
上官靖羽看不见,自然不会先开口。
脚步停在她跟前,而后是上官致远的声音,“大姐姐。”
“怎的今日想起,过来我这里坐坐?”上官靖羽松一口气,芙蕖未归,她也不好拒人千里之外。为免他察觉自己的失明,她故意低头缓缓抚琴,只是这心思全然不在琴弦之上。
“大姐姐”上官致远的口吻显然在犹豫,“我知自己唐突,但家和万事兴,想来父亲高居庙堂,也不愿家里不睦。是故二娘那里”
“有话便说,自家姐弟,不必遮遮掩掩。”上官致远的性子,她倒是知道的。
前世因为耿直的性子,看不惯世人对父兄的诟病,怒而直斥父兄,最后落得被父亲责罚,断了脊骨落得终身残废。
只是这一次
上官致远顿了顿,才缓声道,“既然大姐姐开了口,致远也不多绕弯子。二娘到底是二姐姐的母亲,便是有错也不该母女相隔。”
上官靖羽无悲无喜,指尖在琴弦上快速游走,淡淡道,“你该知道,禁足令乃父亲的意思。”她晒笑,“你该去求父亲,而非求我。”
“可是禁了二娘的足,二姐姐就见不到她。”上官致远脱口而出。
琴声戛然而止,上官靖羽的手,骇然摁住了所有的琴弦。
四下陡然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第17章 背后之人()
“这话是梨香教你的?”上官靖羽始终没有抬头。
上官致远忙道,“不是二姐姐,是我一时看不过去,到底血浓于水,罪不及子女。”
“梨香过得不好?”上官靖羽不是不知道,但凡大门大户,那些姨娘、家奴都是势利眼。谁得势谁就是天,谁失势谁就可以任人踩踏。
二姨娘被关了紧闭,想必这庶出的二小姐——上官梨香,也是不好过的。
听得上官致远轻叹一声,“君子厚德载物,大姐姐就看在同气连枝的份上,向父亲说个情,饶了二娘吧!”
“致远,知道为何你们都要称她们为二娘三娘五娘六娘,而我却可以直呼姨娘,甚至于直呼名讳吗?”上官靖羽长长吐出一口气。
闻言,上官致远低低应道,“因为大姐姐是嫡长女。除了夫人,谁都不敢自称是大姐姐的娘。”
“那你就该明白,二姨娘确实有动机。”她轻叹,“没了我,梨香即便不是嫡出,那也是长女。对寻常百姓而言,长女并不算什么,但对于丞相府,你该明白长女意味着什么。”
“知道。”上官致远深吸一口气,“皇上立国之初感念父亲的功勋,便立下圣旨,将来这相府第一位出嫁的女子,朝廷将许其天家富贵,荣耀其身。”
上官靖羽冷笑,“可相府也有相府的规矩,姊不嫁妹不许,兄不娶弟不成。”
闻言,上官致远缄默不语。
天家富贵,足以教人红了眼黑了心肠。
“致远,回去吧,这事我会斟酌。”上官靖羽良久才道,语罢便默数着步子,朝房间走去。
“大姐姐是肯了?”上官致远站在那里问。
她一笑不答,合上房门。
“多谢大姐姐。”上官致远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继而快速朝着外头跑去。
上官家,以上官靖羽为嫡长。
不过自从上官靖羽的母亲难产而死,父亲上官凤便开始广纳妾室。第二年便有了二女上官梨香,三子(长子)上官宁静,四子(也称二公子)上官致远。
但是此后,便再也不得子嗣。
究其原因,上官靖羽也不得而知。
院墙外头转角处,杜怜儿低低的咳嗽,望着快速而来的上官致远,面色微白的笑着,“看你这副模样,可是成了?”
上官致远重重点头,“大姐姐明着没说,但她答应会斟酌。既然如此,二姐姐就不用再吃剩菜剩饭。”
杜怜儿拍了拍上官致远的肩膀,依然咳嗽着。微光下,素白的脸上浮起异样的潮红,“人这一生,最割舍不了的就是亲情。能珍惜的时候就珍惜吧,否则悔之晚矣。”
“五娘,我不懂。”上官致远摇头。
“回去吧,这事别告诉你娘。她素来喜欢清静,不愿沾惹是非。”杜怜儿轻叹一声,“若然说了,怕你要受责难。”
音落,上官致远点头离去。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杜怜儿侧脸瞥了身后的墙角一眼,眼底的光慢慢冰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凡事皆有报,好自为之吧!”
语罢,再不作顿留,缓步而去。
身后有略带小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第18章 怎么是你()
芙蕖端着药进了后院,四下里没有人。白日里操劳,夜里自然是做完事就早早入睡,免教身子吃不消。
后院里都是被罚之人,是故一个个的处境都好不到哪里去。
雅儿就躺在茅舍一侧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身子有些颤。如今是秋日,夜里风凉,给的却是薄被,再过些时候大抵要冻半死。
“雅儿?”芙蕖小心的走过去。
这里是后院最破落的地方,稍微有些性子的都拣了好去处躲着。雅儿身子弱,只能稻草卷着薄被,窝在这里休息。
听得唤声,她也只是倦倦的抬了眼皮,“谁啊?”
“你又烧了?”芙蕖探了她的额头,将药递过去,“喝药吧!”
雅儿身子冰凉,面颊却是通红,一双满是血丝的眸子定定的望着芙蕖,“为何要喝药?大小姐不该恨死我吗?二姨娘推了小姐下水,差点害死她,她还会那么好心?让你时不时来看我?”
“喝药吧!”芙蕖轻叹,“小姐口硬心软,到底也不想闹出人命。”
“是吗?”雅儿勉力撑起身子,靠在了廊柱上,却是盯着芙蕖手中的汤药不肯喝下,“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来丞相府也不是一日两日,小姐那性子刚烈,岂能容得下我?这些日子,所有的粗活重活都落在我身上,你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芙蕖摇头,“不是小姐。”
“是不是都无所谓,别想从我这里套话,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看见二姨娘推了小姐下水。”雅儿无力的闭上眸子,不欲理睬芙蕖。
见状,芙蕖只能放下手中的汤药,“我放在这里,你若想活着,就喝。若是一心求死,我也没办法。小姐的意思很简单,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你明白吗?若你想出去,小姐身边正好缺个人。”
雅儿没有睁眼,芙蕖看一眼置于雅儿身边的汤药,无奈的摇头,“大家都是奴婢,你这是何苦呢?”
语罢,只能惋惜的走出房去。
外头传来轻轻的关门声,雅儿这才睁开了眼睛。
扭头望一眼身边的汤药,热腾腾的汤药显然是刚刚煎好的。身处后院这么久,谁还会念着她这样卑贱的奴才,谁还在乎过她的生死?
就连自己的主子,二姨娘也被罚了紧闭,只怕此刻也是泥菩萨过河。
但是
如果真的能投靠小姐,也许会有另一条生路。
雅儿犹豫了一下,浑浑噩噩的撑起身子,颤抖的端起那碗汤药。药香四溢,她定定的捧着手中的汤药,依然在迟疑着。
那些话,该不该说出来?
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阴暗的门口忽然显现一个身影。
雅儿愕然抬头,骇然瞪大了眸子,“怎么是你?”
芙蕖回去的时候,上官靖羽正在床边坐着擦拭自己的琴。那一尾上好的檀木琴还是母亲留下的,自然要好生保管。
这也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遗物。
“小姐。”芙蕖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
上官靖羽一笑,“雅儿不肯喝。”
芙蕖点头,“不过看得出,她心动了!”
“后院的日子不好过。”她放下手中的琴,接过芙蕖递到手上的琴套,小心翼翼的收好琴,“如今四姨娘和谁走得最近?”
芙蕖一怔,怎的小姐好端端问起了四姨娘?
第19章 雅儿之死()
芙蕖微微蹙眉,将上官靖羽手中的琴,好生的放好才道,“四姨娘本就不善言语,一个人守着竹园避得远远的,也不叫二公子轻易出来。”
“竹园”上官靖羽轻轻吐出一口气。
竹园与梅园是丞相府除了后院之外,最为僻静的地方。四姨娘刘玉出身农户,若不是凭着刘玉的姿色,是断然进不了相府的。
不过刘玉有福气,生下儿子上官致远,也算对相府有所贡献,不至于在府中无法立足。
“算了。”上官靖羽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洗漱了上榻就寝。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翌日天刚亮时,府中便出了人命。
雅儿死了。
“小姐?”芙蕖的声音都在轻颤,“会不会”
“先别自乱阵脚。”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门,“府里死个丫头是很正常的事,何况雅儿本就身子不好,会走到这一步也是无可避免。看看情况再说!”
芙蕖颔首,搀了上官靖羽往外走。
府内死个丫头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让管事的打发一下雅儿的家人就罢了。偏偏雅儿不是正常死亡,府内早已开始闹腾。
一碗汤药打翻在地,早已干涸的药汁散着少许腥臭。房外围着一大群的人,护院亦围在房内,不教人轻易进来。
也不知是谁,竟在第一时间上报府尹。
人命案子,非自然死亡,是必得上报的,纵然丞相府也是无可例外。不过,这立案和结案的过程以及结果,就另当别论。
“是被毒死的。”八字胡的仵作收起了验尸箱,起身肯定的说着。
上官靖羽就站在外头,隔着人群没有作声。
里头围着三姨娘和五姨娘,继而是杜怜儿低低的咳嗽声,“相府担不得这污名,还请诸位拿事实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