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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围着三姨娘和五姨娘,继而是杜怜儿低低的咳嗽声,“相府担不得这污名,还请诸位拿事实说话。”
“是鹤顶红,见血封喉。”仵作道,“地上的那碗药,就含有鹤顶红剧毒。”
因为是丞相府,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是故府尹只派了总捕头过来按例询问。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婢,就算被毒死也是相府内部的事情,无关痛痒,到时候就草草结案。
总捕头敞着微沉的嗓子道,“这药是怎么回事?”
三姨娘白芷顿了顿,“后院不可能有药,这是谁送来的?”
外头,芙蕖的身子稍稍一震。
上官靖羽压低声音,“慌什么!”
“是!”芙蕖颤音应着。
“是芙蕖送的!”上官梨香清凌凌的声音在这一片嘈杂之音中显得尤为突兀。
在上官靖羽前世的印象中,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生得倒是清秀,人如其名,素洁如梨花一般。左不过性子极为软弱,一惯的畏畏缩缩,平素倒也没什么过多接触。
不过后来嫁给了一名富贾之子,但因上官家灭门,还是被牵连灭门。
这士农工商,商贾最次。
当初上官梨香嫁给富贾,想来也是极为憋屈的。
上官靖羽回过神,也不发怒,只慢条斯理的低哼两声,“除了你,还有谁看见?”
音落,四下陡然一片沉寂。
谁人不知,相府嫡长女,上官靖羽仗着相爷的宠,是个有名的泼辣户,跟她闹起来谁都占不到好处。
这话一出口,上官梨香一下子瘫坐在地。
第20章 指证芙蕖()
四下迅速让开一条道,芙蕖搀着上官靖羽一步一顿走上台阶,连带着里头的总捕头亦上前行了礼,毕恭毕敬的尊一声,“大小姐。”
上官靖羽应一声,而后平静无波的抬头,略显空洞的眼神却有着天生的目空一切之态。
芙蕖以指尖托着她的掌心,纤细的指尖在她的掌心,轻轻的为她戳着方向。上官靖羽的五指代表着方位,此刻芙蕖戳的是大拇指方向,也就是上官靖羽的身侧。
徐徐转头,眉目微凝,上官靖羽只瞥一眼那个方位,根本无法投注准确的目光。
“怎么不继续说?”她冷笑,“不是说芙蕖下毒杀了雅儿吗?除了你还有谁看见?”
上官梨香已然起身,战战兢兢的往后退,“没、没有。”
“雅儿是指证二姨娘的人证,我会蠢到杀了雅儿,给自己找不愉快?”上官靖羽嗤冷。
听四下的微喘,人太多,她根本分辨不清到底谁是谁,当下斥道,“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的,杵在这里作甚,还不滚回去?嫌这里不够乱吗?”
音落,众人赶忙行礼撤离。
大小姐若是动了气,怕是丞相也要避着些,遑论他们这些下人。
三姨娘白芷呵呵两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三姨娘当真唯恐天下不乱?”芙蕖搀了上官靖羽进房。
“房内脏秽,阿靖还是别进去了。”杜怜儿低咳着。
上官靖羽面无表情淡道,“再脏,脏不过人心。”
然则踏入房内的一瞬间,隐隐有一股怪异的气息,上官靖羽的眉头不觉微微蹙起。失明的人,对于听觉、嗅觉乃至于味觉都尤为敏感。寻常人嗅不到的东西,往往她能嗅到。
因为人,太容易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忽略了其他的感官。
白芷冷笑两声,“进去能怎样?人都死了,还能看出什么?”
“敢问,可查出是什么时候死的?”上官靖羽问。
仵作道,“是昨儿个下半夜。”
“下半夜?”芙蕖一怔,“那时奴婢与小姐在一起,并未在后院。”
“这么说你前半夜来过?”白芷揪着不放,想了想忽然一把捏起上官梨香的胳膊,就往上官靖羽眼前拽。
上官靖羽自然看不见这些,只听得上官梨香略带痛楚的挣扎之音,伴随着拖拽的脚步声。
杜怜儿的微喘,“三姐姐,你别伤着梨香,她胆子小。”
“咱现在把话说清楚。”白芷冲上官梨香道,“你娘也算厉害,偏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丫头。现在捕头仵作都在,免得人家以为你造谣生事,到时候相爷动怒,别说你娘出不来,连你都要一头栽进去。”
这话一出口,上官靖羽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得杜怜儿道,“三姐姐这话过了,梨香到底是个孩子,你这样吓唬她,岂非诱供?”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她好。天公地道,凡事总要说个公道才是。”白芷的口吻带着显而易闻的得意。
上官靖羽心头冷笑,三姨娘难得抓到自己的把柄,按这的性子,不大做文章才怪。
要知道,奴才的命不算什么,她的闺誉才是重中之重。若然教人知道,相府千金因为泄愤而毒死奴才,传扬出去教皇上知道
第21章 出身青楼()
“相爷!”外头一声呼,白芷的面色瞬时一紧。
上官靖羽不作声,暗自示意芙蕖搀她上前。
“爹!”她跪在那里,淡雅从容。
“起来。”上官凤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却在她起身后,压低声音冷道,“方才是谁说大小姐毒死了奴才?”
一语既出,一侧的上官梨香跪地哭出声来,“爹、爹,我、我”
“你这是要陷阿靖于不仁不义,背负毒杀奴才的恶名吗?”上官凤冷哼,口吻极其严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话的分量有多重,谁都心知肚明。
上官梨香更是吓得泣不成声,“爹,我没有诬陷姐姐的意思。爹,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看见,看见芙蕖进了后院!爹,爹我不想被禁足!爹”
白芷喘口气道,“相爷,也许梨香并非造谣生事,而是”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上官凤陡然冷喝,教她生生咽下未完的话。
“相爷,此事”总捕头吞了吞口水,此事累及相府千金的名声,虽然棘手但也不过是上官凤的一念之间。
上官凤扫一眼总捕头,“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这种小事还要问本相!”
“是是是,这恶奴乃是自己轻生服毒,怨不得旁人。这尸身就请府中管事交还其家人,妥善安置。”总捕头语速急促,“卑职告退!”
音落,上官靖羽听见他们快速离开的脚步声。
杜怜儿道,“阿靖,没事了。”转而又道,“相爷,梨香少不更事,不知其中利害,您看她到底是二小姐,还是”
“她是少不更事,难保有些人不会背后生事。”上官凤缓了语速,锐目横扫二人,终于定睛在保持缄默的女儿身上,叹了一声,“阿靖,随我来。”
上官靖羽没说一句话,只是任由芙蕖搀着,跟着上官凤离开。
“相爷偏心。”白芷瞧着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不忿道。
杜怜儿轻叹,只是搀了上官梨香起身,看雅儿的尸身被抬下去,“梨香,你该明白,我们跟阿靖是不同的。人活一世但求安稳,你若安安稳稳的,阿靖不会对你怎样,她”
哪知不待她说完,上官梨香直接甩开她的手,红肿的双眸死盯着她,“为何同样是爹的女儿,她能恣意妄为,我却连实话都不能说?她是小姐,我也是小姐,这是为什么?”
“因为丞相夫人只有一个,姨娘却可以有很多。”杜怜儿摇着头,“梨香,人与人是不同的。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妄求,别贪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才能活得安然踏实。”
“我娘还在禁足,我爹不相信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讨厌你们!我恨你们!”她哭着拭泪,转身就跑。
白芷轻嗤,“你说那么多作甚?不过是个臭丫头,哪天相爷一个不高兴,还不知许给谁呢!怪只怪胡慧茹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否则再不济也能像老四那样有个指望。”语罢,煞有其事的瞥了杜怜儿的肚子一眼。
杜怜儿也不做声,缓步往外走。
身后,是白芷极度鄙夷的低声谩笑,“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真当自己是姨娘?摆什么架子?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德行!病秧子!”
第22章 心如明镜()
杜怜儿没有止步,只是低咳着朝自己的梅园走去。
这个季节,梅园里安静得很,唯有树上立着的麻雀还在叽叽喳喳的叫着。待到了冬天,这里会安静得如同冰窖。
静静的站在梅花树下,望着自己亲手栽种的一小池莲花,如今只剩枯枝败叶。纵然如此,她亦笑得温婉。
明年夏天,应该会比今年开得更好。
上官靖羽跟着上官凤去了假山顶上的亭子。
凉风习习,她却手心冷汗涔涔。
她记得这里很高,纵然她会数步子,但一想起若行差踏错跌落假山,势必性命有碍。她只能任凭芙蕖紧紧搀扶,免教自己酿成大祸。
终于迈上台阶,站在亭子里,上官靖羽才算松了口气,定了神道,“不知爹有何教诲?”
“芙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小姐去后院下毒!”上官凤陡然转身,惊得芙蕖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爹!”
上官靖羽刚要开口,却听得芙蕖泣声道,“相爷饶命,奴婢是看着雅儿可怜,所以背着小姐去的后院,想给雅儿送点伤药。可是相爷明鉴,就算奴婢有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下毒,连累小姐的闺誉。相爷明察!”
“大胆刁奴,还敢巧言狡辩!”上官凤恫吓。
官威之下,一些胆小的早已吐实,但也难保有些刁滑的
“爹,不是芙蕖。仵作说雅儿是下半夜死的,而下半夜的时候,芙蕖在为我守夜,绝对不会在后院。虽然是药中有毒,但到底怎么死的,谁都不知道。”上官靖羽淡道。
“梨香不会说谎。”上官凤语气颇重。
上官靖羽正了容色,“阿靖也没有说谎。”
上官凤稍稍一怔,“阿靖,为何爹觉得你醒了之后,有些不同?”
“因为阿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顾自垂着眉,站在那里。风过衣袂,尤显消瘦单薄。却隐隐散着那股从容淡然,没有半点的骄纵之气,仿佛脱胎换骨。
“想明白了什么?”
“这世上什么都会朝存夕灭,唯有爹是真的真的对我好。除了爹,我什么都没有。所谓的荣华富贵,也不过浮云一场。握在手里的亲情,才是真的。”她垂着眼帘,面色素白,声音越发微弱。
上官凤愣住,“怎会有这种厌世般的想法,阿靖,你怎么了?”
“没什么。”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娘。”
提起那个女子,上官凤沉默了良久。
“爹的心其实如明镜般透亮,爹什么都知道。爹说,梨香不会说谎。我也相信梨香没有说谎。可是既然梨香看见芙蕖,那就证明她也去了后院。”上官靖羽淡淡的说着,“爹比我清楚,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官场险恶,上官凤能位极人臣,不可能看不穿这些小把戏。
上官凤轻笑两声,“你这丫头,就是眼睛太毒心太亮,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事情落在我的头上,爹可以替我掩饰过去。若是落在梨香头上,梨香这辈子就毁了。爹,你是这个意思吗?”她缓缓抬起头,用空洞的眸子望着前方。
第23章 爹会脸红()
“衙门人多口杂,难保不会散布出去。但若是相府嫡长女,料谁也没这个胆子,敢在我的头上动土!除非哪个不长眼的,不要命了!”上官凤冷了声音。
上官靖羽长长吐出一口气,“进去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淡淡梨香,那是二姨娘与梨香最喜欢的。”
上官凤一怔,“我为何没有闻到?”
“因为”上官靖羽艰涩的笑了笑,“因为爹不是我。”
“这事,就到此为止!”上官凤道,“梨香那丫头,敢在你身上动心思,我饶不了她。”
听得这话,上官靖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爹,我想出府静养。”
“出府?”上官凤口吻略重,“你可知,你长这么大不曾离开过爹身边,外头不定有什么危险。不行!绝对不行!纵然你拆了鸿羽阁,也不行!”
“外头再危险,比得上府中的人心险恶吗?”她淡笑,也不像以前一样耍泼大闹,“昨儿个推我下水,今儿个对雅儿下毒,明儿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既然爹不允,我回去待着就是。不过芙蕖的事,烦劳爹也别插手。我自己的奴才,自己管。”
上官凤低喝,“慢着!”
似乎是觉得女儿有些不同,上官靖羽能感觉到有风在自己身边转了一圈,大抵是她的父亲觉得奇怪,所以又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