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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母子来到上海,人生地不熟,只能在南市区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半个多月后,经人介绍,在小客栈附近租到了一间价格便宜的房子。蒋氏将楚九送到城隍庙前的清心书院去念书。为了母子二人的生活,蒋氏在住房前挂出“眼科中医师黄知异”的招牌。当时,上海南市区穷苦人比较多,卫生条件极差,缺医少药,有病只好硬挺着。蒋氏挂牌行医,收费低廉,还自制了一些医治常见病的中成药出售。蒋氏把在黄家几十年从丈夫那里潜心学来的本事全都用上了。
蒋氏的门诊开业以后,治好了不少病人,自制的一些中成药治疗效果明显。这样,上门来求医买药的人逐渐多起来了。门诊的收入除了供给儿子读书之外,两口人生活还可以维持。蒋氏勤俭持家,忙里忙外,日子过得很清苦。她的愿望是认可自己苦一点也要把儿子培养成才。可是来到上海不久,蒋氏发现儿子读书并不专心,常常在外面闲逛。放学之后,很晚才回家。有时在家里手拿本书,两眼发愣。这使她十分焦虑,可又不知如何是好。
一天,黄楚九从外面回来,将他最近的一些想法告诉了母亲。他说,他最近认识一位青年,他白手起家,成为一位富豪。他就是上海有名的“浆糊大王”。
租界里有条宝善街,有位外地来的青年,无依无靠,流落街头,身无分文,整天在街上游荡,想寻找一条谋生之路。他在走街串巷时,发现一些店铺经常需要粘贴各种东西,或贴商标或封固信函,因手头没有浆糊而到处去借。这位青年看见了这种情形,便有了主意。他脱下身上穿的外衣,到当铺当了一百文铜钱,花三十多文钱买了一只瓦盆,六十多文钱买了面粉,余钱到茶炉打来开水,将浆糊调好,然后在马路拣来别人扔的香烟盒,每只都装满浆糊,分送给各个店铺。老板很满意,有的店给三两文铜钱,有的不给钱。给的他很高兴,不给的他也不要。这样,一天可收回一百多枚铜钱。第二天,用这些钱再买面粉和开水调成浆糊,仍然按店铺分送,大的店铺当场给钱,有的店铺暂时不给钱,留到月底结算。这样过了两三个月以后,他已积存几百文铜钱。接着再向福州路等处扩展,也受到店家的欢迎。每月可有上千枚铜钱的收入。等到一年以后,收入即达到上万枚。然而,这位青年并不满足,第二年,他又发展到二马路(今九江路)、三马路(今汉口路)一带,后来他越送越远,生意越做越大,没几年功夫,他终于成了上海滩上大名鼎鼎的“浆糊大王”。如今这位青年早已娶妻生子,买了房子,成了富翁。
黄楚九认识这位“浆糊大王”以后,对他十分崇拜。他决心要向他学习,在上海干出点名堂来。他向母亲介绍了“浆糊大王”发家致富的情况以后,蒋氏明白了儿子的想法。有关文章这样描述了这场母子对话。母亲说道:
“发家致富可以有很多道路,不愿念书也可以,但是必须由勤致富。古语说,‘大富由命,小富由勤。’母亲不指望你大富,将来能小富也就算没有辜负你父亲的一番苦心了。”
“妈妈,你放心,我一定要学习那位‘浆糊大王’,在几年内发家致富。他能做到,我也能做到,决不辜负父母对我的期望。”
黄楚九的想法,得到母亲的赞同以后,就不再去读书,而是跟着她一起行医售药。蒋氏在家看病,儿子外出卖药。这一年黄楚九刚好十六岁。他为人热心,待人接物很机敏。他从小跟随父亲学医,对医道颇有研究,医术也不错。来看病的人都管他叫小郎中。黄楚九的相貌长得很像他的母亲,眉清目秀,长圆的脸庞上一对清亮的眼睛,笔直的鼻梁,宽阔的额角。有的人用宁波话打趣说:“相貌像阿娘,银子好打墙。”蒋氏听了很高兴,心想说不定有一天我家承乾真会发财哩!
黄楚九在城隍庙的得意楼前摆摊行医卖药,结识了不少朋友。其中有唱无锡滩责的艺人袁仁仪、说唱艺人杜全林,都和他比较要好,情同手足。他们利用说唱的方便,在唱词中宣传黄楚九。杜全林是卖梨膏糖的,艺名叫“小热昏”,在城隍庙前家喻户晓。他在兜售梨膏糖时,就编了这样的唱词:
又香又甜的梨膏糖啊,
啥人吃了我格梨膏糖,
保险叫伊身强力又壮,
弗信请依去问黄楚九,
黄大医师验方最灵光。
呜啊呜哩哐,呜啊呜哩哐
经过宣传,黄楚九的名声不胫而走。他还常常免费为一些穷人治病送药。城隍庙一带都知道有一位年轻的黄医师,医术高明,药效神速。
黄楚九出售的丸药有四神丸、圣灵解毒丸,还有秘方鸡肝散、明目菊花散、清净膏、珍珠虎液膏、九龙丹、破瘤完功丹等十几种中药,皆为祖传秘方精制而成。他看到上海滩上抽大烟的人很多,便开动脑筋,制成了“戒烟丸”,很是畅销。这样,黄楚九的生意做得红火,挣了一笔钱。没想到却招来一场灾难。
一天,黄楚九正在得意楼前卖药,突然来了几个衙役,把他的药摊子给砸了,并把他拘捕到县衙门,不容本人申辩,痛打四十大板,打得黄楚九皮开肉绽,然后鸣锣游街示众。
黄楚九被抓走后,他的好友到门诊所报信。蒋氏听了甚为焦虑,不知如何是好。邻居们出主意说,这种事不必着急,要想救黄楚九,赶快多凑银两,疏通衙门放人。蒋氏拿出看病、卖药积攒的钱,还有邻居、朋友的赞助,总算凑足了一千两银子,设法打通了衙门关节,将银子送给了县知事王欣甫。王知事说,黄楚九在街上卖春药,有伤风化,所以被抓;得了银子,又说该犯被抓以后,经过教育态度较好,决心痛改前非,提前释放。
蒋氏亲自去县衙将儿子接回家,给他治伤调养。黄楚九弄不懂自己犯了什么法,无缘无故被抓被打。有人告诉他,这是做生意不懂当地的“规矩”,没有孝敬城隍庙一带的地头蛇和巡捕,特别是青帮,如果不“孝敬”他们,必遭皮肉之苦。要想在上海滩上安身立命,首先要补上这一课。
当年在城隍庙一带得势的青帮,经常在得意楼喝茶聚会。青帮头子黄金荣就是这里的常客。
黄金荣比黄楚九大几岁,祖籍也是浙江余姚县人。其父在苏州县衙当捕快,后全家迁居上海市区张家弄。黄金荣少年时期曾在城隍庙得意楼喝茶,结识了城隍庙一带的地痞流氓,整天和他们厮混在一起。后来当上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队长,与青帮头子杜月笙等人结为把兄弟,依仗帝国主义势力,广收门徒,欺压人民。蒋介石在失意时,也曾拜在其门下。一九二五年,黄金荣与杜月笙等开设“三鑫公司”,贩运鸦片,并从事证券交易所投机活动。一九二七年与杜月笙积极参加蒋介石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雇佣一批青红帮流氓,冒充工人,袭击上海工人纠察队队部,枪杀共产党员。黄金荣等还常常与县衙和巡捕们勾结在一起,在商店门前打架斗殴,抢劫偷盗,欺行霸市,敲诈勒索,无恶不做。黄金荣一方面指使他们干坏事,另一方面又去告密,并由他亲自带人去破案邀功,前门抓进来,后门又偷偷放掉。这样抓抓放放,既可从中渔利,又得到步步高升的机会。
黄楚九从县衙被放出来后,在得意楼前摆摊卖药,重新开张。这回他学会了在上海安身立命之道。在开张之前,先买了几瓶好酒和几条好烟,外加红包,亲自去各处打点。重点是黄金荣处,该孝敬的都孝敬到了。以后,又隔三岔五地请客送礼,这样才平安无事,再也没人来找他的麻烦了。
开药房发家致富
黄楚九和母亲,一个在家行医看病,一个在外摆摊看病卖药。母子俩节衣缩食奋斗了二年,积攒了一笔钱,在三马路租了一幢石库门房子,开了一个中药铺。取名“异授堂”,意思是为了纪念父亲知异公在天之灵的恩授。开张时,披红挂绿,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十分热闹。店堂里挂着“妙手回春”、“仙丹灵药”之类的匾额。好友袁仁仪、杜全林等都赶来祝贺。巡捕房的巡捕、地痞流氓也赶来贺喜。黄楚九已经明白了社会上的一些习俗,首先向巡捕、流氓等人点烟倒茶敬酒,并向他们手里塞红包。他们拿到了实惠,又吃喝一顿,才扬长而去。这样,异授堂才能顺利开张营业。
异授堂开业后,保留了黄氏一家看病的传统,穷苦人、老人、小孩免费看;店内备有药炉、炭火;还有热水、水杯等供患者使用。黄楚九母子对病人热情,服务周到,治疗效果也好,上门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黄楚九和父亲所学的是中医。他每天忙于看病抓药之余,常常翻阅中西医书籍。在阅读过程中常把中西医作比较,发现中医有很多地方不如西医。中医只讲“五脏六腑”,而“五脏六腑”中缺少脑脏,这是很不圆满的。西医却比较周全,并很重视大脑,专门设有脑科。黄楚九认为必须改“五脏六腑”为包括大脑在内的“六脏六腑”才比较科学。
黄楚九对西药也很感兴趣。他发现,中药每剂都要开十几味,煎熬两三次,每次要喝一大碗苦药,成年人还可以,小孩或老人喝起来就费事了。而西药只是一小片,衣服纽扣般大小,吞服非常方便。另外,中药的药效比较慢,对治疗慢性病比较合适,但对有些急性病,中药就不如西药见效快。特别是针剂,几针打下去,就药到病除。黄楚九看到在上海,西药受到很多人的欢迎,在市场上有走俏的趋势,便下决心在经营中成药的同时,还要销售西药。
销售西药,投资很大。缺少资金,怎么办?一位朋友介绍,有一位姓张的寡妇,很有钱,可以向她借钱。黄楚九便托人介绍,认识了这位富婆。第一次向她借了大洋三百元,借期两个月。刚到两个月,黄楚九就付较高的利息还钱,富婆很高兴。接着又借四百大洋,借期也是两个月,这次提前三天归还,除付高额利息之外,还送给两瓶补药。富婆更加高兴,确信黄楚九是个讲信用的人。其实,黄楚九这两次借的钱都放在家里,他怕投入周转,一旦到期收不回来。就失去信用,为了取得富婆的信任,放长线钓大鱼,他将借款分文未动,贴上利息,及时归还原主。一个十多岁的年轻人,如此工于心计,实在不凡。
经过两次考验,富婆对黄楚九已经很放心。接着,她一次又借给黄楚九三千块大洋,借期延长到一年。有了这笔钱,再加上自家的积蓄,黄楚九准备进一步扩大经营。
一八九0年(光绪十六年),黄楚九将“异授堂”从三马路迁到法租界大马路(今金陵东路),改名为“中法大药房”。除了继续销售中成药之外,开始研制销售西药。
中法大药房开张时,黄楚九大肆宣传,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为了突出本店兼售西药,请人做了一块外文招牌:
GREATFASTERNDISPENSARY
商标定为“万象”,其图案是大象背上驮着一盆万年青。用其“万象更新”、“万年常青”之意,象征着中法大药房生意永远兴旺发达,吉祥如意。
中法大药房开张不到一年,资本积累达到一万元,药店的营业员增加到七人。为了扩大营业面积,黄楚九又把中法大药房从大马路迁到四马路(今福州路)大新街口。这里商店集中,顾客很多,十分热闹,药店生意更加兴隆。
黄楚九为了找个靠山,使商店的发展有一定的保障,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一张葡萄牙国籍证,然后在葡萄牙驻中国领事馆办理了中法大药房的注册手续,在药品包装、信封、信笺上都印上了“葡商”的字样。这样,他就摇身一变,成了葡萄牙商人。有了外国人在华领事裁判权的保护,可以不受中国法律的制约。
一八九三年(光绪十九年)初,中法大药房又搬到湖北路口提篮桥总会隔壁。开业时,门面重新装修,还请来一个音乐班子吹吹打打,鞭炮声震耳欲聋,顾客成百上千,湖北路口的交通为之堵塞。此时,总经理黄楚九坐上了橡皮轮包车,西服革履,挺胸昂头,在大街上来往,令人刮目相看。过了不久,他又把中法大药房搬到南京东路香粉弄口。过了几年,又搬到英租界的四马路,湖北路口;到一九0四年,又迁到汉江路。黄楚九迁移店址,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寻求最佳的商业地点,二是为了扩充门面。他从不满足于现状,一旦有更好的店址,他便想法设法要达到目的。每迁一次新址,都要搞一次宣传活动,都大事张扬一番。每支付一次搬迁费用,等于开支一笔宣传、广告费,引起新老顾客的关注,就是说,以后买药,请到中法大药房来。
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