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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照临与姜奂面面相觑,终于还是祁照临发问道:“意之,你常来这里吗?”
“小姐是这里的熟客呢。”白苏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笑着解释道。
“你可别乱想,这里虽是青楼,可与别处不同,只有一、二楼是做风月之事的买卖,而这三楼,可是议事交易的好地方。”楚意之解释道。
“是吗?”祁照临怀疑道,“不过这里是比楼下静了许多,没了喧闹声。这是什么酒?”遂坐在凳子上。
“美人酿,只有这醉仙楼有的,每年只售十一坛,无论你是什么皇亲国戚,排不到都是没有的。尝有传言“醉仙美人酿,千金求不得。捧来散余香,邻家入南柯。”就是说此酒呢。”
“是吗?那当真要尝尝。”祁照临将酒坛子打开,倒入碗中,尝了一口,“当真是好酒!我从未喝过这样醇香的酒。”
尝了一口的姜奂也不禁道:“难怪苏都之人都对醉仙楼趋之若鹜,我一直都以为是他们色迷心窍,是以不屑,今日一来,倒有些明白了。”
楚意之为自己满倒了一碗,一饮而尽,对两人说着不醉不归。白苏立在楚意之身后,生怕楚意之再喝多了,她知小姐今日要出来,可也没想到她伤刚好没多久就这样饮酒。
“李大人,来了。”一道熟悉的男音从隔壁传来。
“嵇王殿下。”苍老的男声。
“李大人终于肯见小王了。”
“殿下哪里话,下官哪敢敷衍殿下,实在是没有办法。”
楚意之看着祁照临的脸色变化,真是好看,若非亲眼所见,楚意之都不知道一个人的脸会在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多次。
李大人在朝堂上一直是逸王的人,可却私下里会见嵇王。
几人很快就喝得烂醉如泥,美人酿比一般酒醇香,也更易醉人,白苏在后面拦都没拦住,眼睁睁地看着几人越喝越多。
“意之,你还真是和其他女子不同呢。”祁照临趴在桌子上,一只胳膊直直摆在桌上,斜仰着头道。
“我怎么不同了,我不就想做个寻常女子。”楚意之用胳膊支在桌上,眼睛将闭未闭。
“那些姑娘都不敢像你这样饮酒的,呵呵。”姜奂已经直接头扣在了桌上。
“你是不寻常,可是,又怎么不寻常了呢?”
“你知道蝴蝶为什么飞不过沧海吗?”
“为什么啊?”
“是因为在海的这边有羁绊,它让蝴蝶飞不走,又不能留。你说蝴蝶多可怜啊!它也想做它自己,好好地围着花绕着,是是多么幸福的事,可偏偏人们却要她去渡沧海。”
耳边传来打呼噜的声音,原来姜奂已经睡着了。
“诶?你们怎么都睡了?”楚意之发现没有人应她,便摇摇晃晃起身,一个趔趄,幸有白苏及时在身后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仍是固执地走到桌对面,揪着祁照临的耳朵,用与以往不同的幼稚声音道:“你听到了没有?”
“我听到了。”祁照临将自己的耳朵从楚意之手中挣开,继续趴在桌上。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我是不是很可悲?”楚意之不断道,白苏企图拉住她,让她不要这样发酒疯,可惜并未做到。醉酒后的楚意之力气比平日里大得多,白苏又不敢伤到她,只能任由她。
祁照临也是一副喝多了的样子,已经没有力气回答楚意之的话,任由她一直在耳边嚷嚷个不停。
姜彧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楚意之趴在祁照临的耳边告诉他自己是蝴蝶。姜彧上前就将他们两个扒拉开,冷声道:“流风,找人送九皇子和祁公子回去。”将楚意之拦腰抱起,离开了醉仙居。
远处灯火已近阑珊,漫长且寂静的大街上早已没了人,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黑蒙蒙的一片里,楚意之并没有安宁下来,她双手搂着姜彧的脖子,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自己是蝴蝶,硬生生从姜彧怀里挣开,一本正经道:“你压到我的翅膀了。”
姜彧看着这样的楚意之无语,除了成亲前见她的那次,每次与她对话,她都是贤妻淑女的样子,从不在他面前放肆。好像在祁照临面前的她才有那时见到的她的感觉,一想到楚意之一直在他面前的拘束,姜彧就觉得不爽。
而现在,楚意之站回到了地面后,就左倒右摆地张开手臂向前跑去,活像直直地在往地上扑。姜彧怕她摔倒,连忙跟上拦住她,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你是谁啊?你不要管我,我要飞回家去。”楚意之再次挣脱他,但手没有完全离开姜彧,靠着他的胳膊维持平衡。
“我带你回家。”姜彧难得温柔的语气。
“家?”楚意之迷茫地抬起了头,晶莹的泪珠顺脸划下,“我没有家了。”
想她离了家,来到逸王府,身边只有两个丫鬟陪她,姜彧也一直不在她身边,还一直误解她,所以她说出了没有家这样的话。这样的楚意之格外让人心疼,姜彧伸出手抹掉了楚意之脸上的泪水,声音低沉,有种压抑的情绪在:“乖,我是姜彧,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姜、姜彧。”楚意之对着姜彧的脸,仔细辨认了一番,才推开他,“不,你不是姜彧,姜彧怎么可能带我回家呢。”
“姜彧为什么不能带你回家呢,你忘了,我们和好了。”姜彧解释道。
“是哦。”楚意之对上他的眼睛,用手努力将他的脸扳向自己,眼前的人和那天在城外见到的脸不断交错,然后重合。
姜彧只感到她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都能感觉到楚意之吐出的热气,让他冰冷的脸感到燥热,然后楚意之身子一软,睡着了,头正靠在姜彧肩膀上。姜彧及时将她捞了起来,无奈地叹了一声,继续往回带。
第28章 梦魇()
世界是红色的,分不清火红还是血红。漫天的火红色想要将人熔化,大火在肆意叫嚣,没有人的声音,要是有的话,应该就是耳边一直环绕桀桀的怪笑声。遍地都是人的尸体,或烧伤,或一刀致命,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皆无活口,目光放近,小男孩瑟瑟发抖的身体躲在院落外,流着眼泪看着那群人,他随着抽泣的动作而更大幅度的耸动着肩膀。似乎有人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带着杀气的脸转向了小男孩,手里的刀还在往地上滴血,“滴答”的声音压在人的心口,喘不过气来。那人提着手里的刀就向小男孩追去,小男孩眼前刀光一闪。
“不要!”楚意之从梦中惊醒,梦中的画面还像在眼前一样。
“小姐又做噩梦了。”白苏用湿脸巾细细擦着楚意之额上的汗,“小姐如今已经得到了逸王的信任,也就距离目标更近些,再别这样担心了。”
“怎么会不担心呢,离那天越近,我就越担心,也越要谨慎。”楚意之忧心道,“也不知怎么,分明从没有经历过的是,却像是亲眼见过的一样。”
“小姐许是太过上心了,才一直做梦的。小姐且放宽心,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那些人一定会为他们所做的付出代价的。”白苏安慰道,将手中的脸帕放在一边。
“我来到逸王府时日也不短了,我一定不会让在九泉之下的慕容山庄的一百多口人寒心的。”楚意之咬牙道,那个人为了一己私欲,就可以抢夺人妻,为了自己的名声,竟将慕容山庄的人都杀了灭口,她会让他看到,他要的权势,他的家族,也会因他犯的错而受到惩罚。
“对了,我怎么不记得我怎么在这里的?”楚意之从梦中缓了过来,才意识到揉着自己疼痛的头。
“小姐你,不记得了?”白苏偷笑。
“不记得了,我怎么了?”楚意之摇了摇头,身上所着并非她昨天的衣服,还是白色的亵衣。
“小姐,你还记得是谁送你回来的吗?”白苏犹豫问道。
楚意之努力回想了下昨天的事情,她们去醉仙楼,本来只想要去转转的,可云娘送来了美人酿,他们还都喝多了。然后,她好像见到了姜彧。楚意之试探性地问道:“昨晚是姜彧送我回来的?”
“是。”白苏肯定了她的回答。
“那我没有乱讲什么吧?”楚意之急忙问。
“小姐你可讲了好多话呢。”白苏笑道,“殿下要将小姐抱回来,小姐非说自己是只蝴蝶,不要殿下抱,要自己飞回来。回到了流韵轩,小姐非得拽着殿下的袖子不让殿下走。其实白苏看殿下当时本来也没打算走,只小姐这么一闹,殿下更是走不了了。”
“啊?”楚意之捂脸,窥见自己的亵衣,“那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嘛——”白苏故意拉长了调,看着楚意之通红的脸,“是我给小姐换的。”
“那殿下他人呢?”楚意之问道。
“殿下是早上才走的,不过一会儿下了朝,应该就会来的。”白苏道。
“他下了朝要来?那我先起床梳洗一番。”楚意之起了身,将散落在胸前的碎发一齐撩到身后,眼角向下弯。
“是,白苏这就去准备。”白苏应声而去。
等到姜彧回来的时候已是巳时,楚意之方要曲下身子道:“妾身恭迎殿下。”就被姜彧拉了起来,还道:“现在知道称殿下了,昨晚你可不是这样叫的。”
“昨晚妾身一时糊涂,对殿下多有冒犯,殿下恕罪。”楚意之又要行礼,姜彧拉住她,道:“我是说,叫我姜彧,你我是夫妻,你明白了吗?”
“妾身……”
“嗯?”姜彧打断她。
“意之明白了。”楚意之在心里想他这话的意思,又道:“殿下今日上朝的时间有些久了。”
“父皇才回苏都几日,这几天自然事多些。还有,昨日有文官上折子弹劾太子荒淫无道、草菅人命,还将前些日子太子一党犯的案子拿了出来。”
“那皇上什么反应?”
“自然是震怒,下令将太子先禁足在东宫,令大理寺少卿查清太子近期的所作所为。”
“找了大理寺少卿来,说明皇上是认真地想要动太子了,可是,皇上又没有将太子交出来,而是将他禁足在府里,皇上到底还是心软了。只是借这次事件来叫太子收敛自己,约束太子党,说到底,皇上还是护着太子的。”楚意之分析道。
“没错,父皇虽面上赏赐了弹劾太子的文官,可心里也了解他是谁的人,所以今日对嵇王说话的声音都冷了些。”姜彧补道。
“所以皇上这次罚太子只是权宜之计,等到时候到了,太子还是会被放出来的。”姜彧眉头锁着。
“可他不会被皇上宽恕太多次,人心都是一点点凉的,太子是皇上从小教到大的,自然是不忍心,也不愿意见到太子犯错。可是,太子若再不收敛,就算皇上再偏宠他都没有用了。”楚意之笑着接道。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父子都情深了,怎么不会兄弟情深呢?”两人相视一笑,到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皇上顾念旧情,自然希望着自己的儿子也是这样,所以这种时候他不但不能再说太子的不好,相反还要为太子求情。
“那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去呢?”
“确认罪行前。”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确认罪行之前去为太子求情,不只可以表达自己对太子的信任,还可以避免让皇上起疑心,所以两人默契地说出了同一个答案。
“殿下,小姐,祁公子来了。”文若推门道。
两人对视一眼,姜彧道:“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意之,姜彧你也在这儿啊。”祁照临刚欢脱地叫了一声楚意之,就看到了她身边的姜彧,立即变了语调。
“怎么?我在我的侧妃这里不应该吗?”
“戏子!戏子!戏子!”楚意之窗边的可爱像是认识祁照临一般,他刚一进来就叫了起来,喊的还是上次记者的两个字。
这一叫,把祁照临本来的好心情都浇灭了,他在心里暗暗想,果然是楚意之的鹦鹉,都一样的能呛他。而姜彧的反应却刚好相反,他本来还因祁照临的话而不高兴的心情立马消失了,还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不准笑了!”祁照临觉得姜奂送这个鹦鹉来就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走到了鹦鹉架跟前,用手指戳着鹦鹉的爪子,鹦鹉受了刺激,叫得更大声了。
“你又何必跟个鹦鹉过不去,你来是又有什么事啊?”楚意之收起笑意。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找你玩的。”祁照临这才道。
“既然没什么事,你还来说什么废话,正好我要回章雅殿,你与我一同出去。”姜彧道。
“可是我是来和”祁照临做最后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