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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薇一甩笔:“走!去工地!”
碧落湾的工地已经初具模型了。
最先建的就是北面SUY的,余薇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凌乱的碎石和钢筋,一路正走进大片大片的施工地,远远看过去四处都是裸露的钢筋。
余薇一下车,立刻就有人迎过来,眯眼一看,是那个弥勒佛。
“余总!余总!”
弥勒佛抱着大肚子跑过来,头上带着安全帽,呼哧带喘,满头大汗:“您过来了?”
“工地出什么事儿了?”
余薇走了两步,刚好了没几天的脚踝又开始隐隐作痛。
“前两天有个农民工,老婆跟人跑了,大晚上在没完成的工地喝酒撒酒疯,然后就从楼上跳下来了,头戳钢筋,当场脑浆都迸出来了。”
一边说,弥勒佛一边叹息:“这算我倒霉吧,我也就认了,人家好歹死在我的地盘上,赔钱呗,本来没多大事儿,但是他那个跑了的老婆又跑回来了,在咱们工地闹,闹的挺大的。”
他还没说完,余薇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落魄的妇人,抱着一个牌子跪在地上,地上还放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旁边还有一个脸上乌漆麻黑的小孩子,半跪蹲在地上玩地上的石子,浑身上下都黑黑的,旁边有一大群记者在拍。
还能听见一个记者拿着手里的话筒,面对着镜头说话的时候,话筒“嗡嗡”的那种声音。
“观众朋友们,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了工地现场,在我身后,就是施工现场,而这位妇女,就是那位坠楼而亡的农民工的遗孀。”说着,话筒抵过去:“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吗?”
那妇人话还没说出几句,浓重的乡村音调,眼泪就先涌了出来,混着哭号声,在空旷的工地上,分外刺耳,记者在用力的煽情,而那个半大的孩子就蜷缩着膝盖,瞪着眼睛看着,懵懂的眼底一片乌黑,迎着那群记者的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惊恐的往后缩了缩。
场面一时很混乱,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负责人来了”,顿时一群人涌过来,将那妇人冷落到身后,无数个人涌逼过来。
“您就是碧落岛工程的负责人吗?对于您工地有人坠楼死亡的事情,您怎么解释?”
“听说这位妇人的赔偿款到现在还没拿到是吗?”
一个个话筒逼过来,余薇有一瞬间的措手不及,一个个问题尖锐的逼过来,余薇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就是无数个摄像机一下子照过来,不断的拍她。
余薇被那种“咔嚓”声照的浑身发麻,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弥勒佛挡在前面举起手:“各位,各位,不要拍照!”
“我们说句公道话啊,该赔的我们都赔了,是她不依不饶,而且她老公跳楼是因为大晚上在我们这儿喝酒喝醉了感情不顺才跳楼的,不能把事儿算在我们头上啊!”
弥勒佛用力的喊,结果一群人都不停,反倒是拿着话筒不断地逼过来,余薇一时被逼的没办法,退后了好多步,不小心被身后的一个钢材绊了一下,脚踝痛的她一颤,差点儿就摔倒。
身后萧流风蹙眉:“余总,不行咱们先回去吧?”
看这个架势,他们待下去就是麻烦。
“好。”
余薇被萧流风扶着,旁边的员工都尽量拦住那些记者,但是还是有人追上来,余薇略显狼狈的上了车,车门被关上的时候,还有些记者追上来拍照。
在车子跑起来的时候,余薇正从车窗上望过去,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个匍匐在地上的妇人身影。
车子一闪而过,余薇侧过脸不断回头去看,就看到那个小孩儿跪在地上抓石头子儿往自己嘴里塞的样子,她心里一凉,扭头问萧流风:“工地赔了多少钱?”
“工地赔了二十万,一般的价格就是这样了,但是这人大要价,非要五百万,五百万?真是白日梦。”
萧流风转了下方向盘,回身看了一眼被甩开的记者:“这群记者也是闲的,工地出事儿的新闻年年都有,巴巴赶过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一会儿拐回来。”
余薇靠在车窗上揉了揉额头:“我去和那个人说说看吧。”
她看那个妇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心酸。
等萧流风把车绕了一圈绕回来的时候,那群记者已经散了,弥勒佛觉得晦气,也早就走了,萧流风转了一圈,然后把车停在一个工地临时搭建的窝棚旁边,一般工地的窝棚都是这样的,简陋而弥漫着莫名的酸臭味儿。
余薇下车,就看到刚才那个半大的小孩儿从窝棚里赤着脚跑出来,里面传出妇人的叫骂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声,那孩子跑到余薇身前就不跑了,瞪着眼睛看她。
那妇人明显认出来了余薇,枯黄的面皮上闪过几分小心翼翼,一把拉回了那孩子,怯怯的看着余薇。
余薇抿唇,片刻,弯下腰躬身递给那孩子一块巧克力,哄他去玩儿,又起身,轻声说:“您好,请问我能进去和您谈谈么?”
“使得,使得。”妇人赶忙点头:“你叫我王婶儿吧。”
余薇跟她紧了窝棚,看她熟练的哄孩子,眼眸掠过婴儿,继而轻声问了一句:“您和您丈夫,结婚几年了?”
王婶儿手一顿:“六年多了,俺家农村,结婚早,十五就嫁人啦,本来日子挺好的,但是没想到——”
一边说,王婶儿一边儿抹眼泪。
余薇安静的坐在窝棚的椅子上,轻声说了一句:“有工友反应,您的丈夫自杀,是因为感情不顺,听说您跟邻村的人跑了,孩子也不是他的。”
王婶儿脸一变:“胡说,胡说八道!你们不要为了少赔钱就胡说!”
余薇抿唇:“王婶,我们赔给你的钱,当初在合同上都有写的,我们都是按照合同来的,如果您有什么异议,可以直接去告我们。”
说着,余薇起身:“我这次来就是告诉您,不要贪得无厌,您家境贫困,我可以理解,我们可以多给您些赔偿,但是您量力而行,您的亲人,不应该是您威胁我们的筹码,您现在这样在这消磨,也是没有用的,我们一切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来的,您用这么大的力气来给我们添点小麻烦,至于么?”
余薇说这话的时候,那孩子哭的很凄凉,王婶儿垂着头一边哄孩子,一双眼一边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总,记者回来了。”
萧流风远远的喊了一句。
余薇知道不宜久留,在桌子上放了一张名片,说了一句“您考虑好了可以联系我”,转身就上了车,远远地看过去,果然看到有一些记者急匆匆地跑过来。
“余总,这种人就是死要钱,你跟她讲也没用的。”萧流风一边开车,一边说。
余薇彼时正靠在车窗后,一双眼很荒芜的看着天空,最终凉凉的笑了一声:“孩子太可怜了。”
人也太可怜了啊。
余薇想,忍不住闭了眼。
结果,当天晚上,余薇就被自己说过的话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她坐在电视机前面,听着电话那边萧流风的焦急声音,安静的换了个台。
电视上调到一个节目,就是一个工地,一个小孩儿赤着脚站在地上,脏脏的手指互相抓着,用一种童声,很稚嫩懵懂的重复:“她推我妈妈,还打我妈妈,我妈妈很怕,我也很怕。”
记者问:“她是谁?”
“就是今天来的漂亮姐姐。”
“她说什么了?”
“她说要打死我妈妈——”
小孩儿大概都是懵懂无知的,重复这些话的时候,也丝毫感觉不到害怕,甚至还轻轻的笑了一下,若有若无的用脚趾去点了旁边的地一下,地面上,还有余薇给他的那块巧克力的塑料袋。
记者又问了很多诛心的话,那小孩就说不出了,只是来回重复那几句,画面一转,就落到一个妇人的身上,妇人坐在窝棚里,一边哭一边用土话去嚎,讲到某处还狠狠地砸了砸自己的胸口,虽然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但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看的人心都跟着揪起来。
余薇只觉得脑海一阵懵,电视上说什么就听不清了,然后就听见萧流风的声音:“余总,余总你有听到我说话吗?你最近不要出门了,明天也不用上班了,在家里休息两天,这件事我们已经聘了律师了。”
余薇喉头一阵沙哑,僵了片刻,才吐出来一句:“她为什么这么说?”
明明之前看见的还是一个为了生计奔波劳苦的人儿,为什么一转身,就可以编造出这样恶劣的语言?
萧流风僵持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吐出来一句:“大概是想借着舆论多要点吧,现在SUY被逼的不行,赔钱才是唯一出路,趁早抹平这件事。”
余薇听的一阵心肝乱颤,挂了电话就不去想了,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略显狼狈,在沙发上滚了两圈,一转头就看到了旁边桌子上的油瓶。
是那天沈睿给她抹脚踝的那个。
余薇的眼来回转了两圈,最终掏出手机,靠在沙发上,想要打电话过去,又怕是苏婉儿接的,又熬不住心思,最终还是发过去了一个短信,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是打了“沈睿”两个字,来来回回犹豫了好久,才发过去。
手机轻巧的震动了一下,屏幕上的小圆圈刚消失掉,沈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余薇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打过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她整个人都还好,没感觉有什么,可是一听到沈睿的声音,她压着的情绪就压不住了。
“你有没有听到今天的事情啊?”
才一句话,余薇的声线就哽咽了,窝在沙发里,咬着唇:“我,我今天——”
沈睿那边有些杂乱,他说了一声“我知道”,然后和旁边的人紧着说了两句话,不知道交代了什么,拿过了一边的钥匙就推门而出。
“你要出门吗?”余薇靠在沙发上,呆呆地问了一句。
沈睿“嗯”了一声,又说了一句“等我,马上”。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沈睿出病房门的时候护士还有点慌,劝了他一句也没劝住,明明是大病初愈,可是走起来都带着风,一路直奔停车场而去,连踩油门都带着几分凶悍。
没办法,只要一想到那个小女人一个人孤零零的缩在屋子里的模样,他的心就跟着抽起来。
拧开门的时候,沈睿就看到余薇一个人裹着被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的样子。
四周都是暗的,电视声音放得很大,又透着明明灭灭的光,余薇半张侧脸惨白,一遍一遍看着电视上的回放。
此刻,正听到那个妇人拔高的音量,哭号的嗓音,在客厅里听起来分外刺耳,沈睿带上门,上前一步关了电视,结果刚走过来,就被余薇抱了个满怀。
他低头一看就嗅到一股酒气,这才发现桌上暗处有一个酒瓶,看这样子,不知道喝了多少。
“别动。”
沈睿低头抱了她一下,正想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结果这小女人姿势扭曲,就是不肯起来,看到他的时候惺忪着一双醉眼就开始喃喃。
“什么?”
沈睿低下头去:“你说什么?”
“我办砸了,公司的事情——”她红着眼抓这他袖子:“好多记者,我办砸了。”
她一边说居然一边委屈的抽抽搭搭起来,大概只有她醉酒的时候才会看到这样的表情,沈睿压低了声音哄了两句,就听她一边抽一边问:“那你不会开除我吧?”
沈睿一笑,揉她的发丝,什么时候了她还想这个?大概是上次真的吓到了。
“不会吧?”
她晃他袖子。
“不会。”沈睿垂眸,吻在她脸上:“永远都不会。”
夜色垂下来的时候,医院的夜色很撩人。
苏婉儿端着一碗粥安静的喝,病房里空无一人,她也不介意,自己拿着碗安静的喝。
“沈睿跑了,你也不介意么?”
沈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进来,脸上带着些许淡漠的笑意,扫过四周的时候,隐隐带着薄凉。
苏婉儿放下碗:“他爱的又不是我,我介意也没用啊。”
说着,她扭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命:“表哥,介不介意我做什么呢?”
“做什么?”
沈命放下果篮。
“比如,做点和余薇有关的事。”苏婉儿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表哥介不介意?”
沈命神态淡漠,扭过头来看她:“也许你该问问沈睿。”
说完,沈命就要走,苏婉儿一个跨步追上去,从后抱着沈命的腰,脸颊贴在他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