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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啊,发什么呆呢!”莲子将一块鸡肉夹到我的碗中,催我多吃些,她老说我太瘦,需要补一补。然而十年之后她的内心同样接受不了太胖的我。
我无力地扒着饭。
“奶奶,妙妙她可能撞邪了,可有什么办法没有?”莲子眨着眼问默默吃饭的奶奶,奶奶愣了会,扭头看了我一眼,“去街上找陈巫师吧!”
她们说话做事一向言出必行,一提到陈巫师也不容我推辞,还真将我送去了十里之外的陈巫师家里,那个什么陈巫师住得有点偏,一个陡坡的下坡路走到尽头之后,拐个弯进了一条很窄的巷子里,巷子里有一座看起来很破很烂的木板房,那房子又低又黑,里面连一丝光线都没有。
莲子疑惑地看着身材略瘦的奶奶,想说点什么,碍于是我的奶奶她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陈巫师啊,麻烦你帮我孙女看看。”
陈巫师露了个半边脸,她的皮皱皱的,眼珠子也很浊,干瘪的嘴动了动,像是混沌的声音:“把她的生辰八字报给我。”
我将自己的出生年月还有时辰说给她听。
她掐着手指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我突然很想笑,奶奶瞪了我一眼,我又极力忍住,憋得实在难受不已。我悄悄地扯莲子的衣袖,莲子冲我摇头。
陈巫师念了几分钟,这才睁开眼,念经似的说了一大段,其它说的什么也听不懂,只知道她说了什么金啊木啊什么的,奶奶也不敢多问,只问她:要紧不要紧?陈巫师朝我看了一眼,答道:“这是她命中的一劫,只要过了十七岁便好了,你们好生看着,不教她往池塘,河边去,过了十七岁,她命中的贵人便会出现,自此,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咦,咦,等等。
她说的什么,命中的贵人?
我命中哪来什么贵人,渣男倒是碰到不少,个个要命。
对此,我嗤之以鼻。
奶奶千恩万谢,特别虔诚地塞了一个小小的红包在那陈巫师手上,陈巫师佯装推辞,两人你推我让,我突然有个想法,她们都不要,那给我好了,正准备伸手去夺,有一只手比我更快,一伸手将我的手抓在手里,可不是莲子。
那陈巫师终于将手缩回了,手里紧紧地拽着那个红包。
作为答谢,陈巫师还给了我一个黑色的三角形的包得严严实实的布袋子,美其名曰:定住我的生魂。从陈巫师那边回来之后,据莲子说我晚上倒是不讲梦话了。
意思是好了?
然并卵,
我依旧觉得背上驮了个东西,无缘无故地也能生出冷汗来。
那若真像那巫师说的那样严重,那便说明,陈巫师的道行有限,压制不住那个鬼影。我除了忍耐也没别的办法,眼见着我精神好了,莲子便回了学校。她总是这样,当她的朋友有难时,她会不顾一切冲出来站在第一线来保护她的朋友,然而她自己,不管大事小事总是一个人扛着。
我瞧着她的背影沉默了。
“姐姐,我要去广东了,你自己多保重啊!”
刘婷一出声将我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她的身后放着一个很大的包,包里杂七杂八地塞了许多东西,桌子上还有好几个袋子,看那架势不用说,苹果定是妈妈给她的,不管谁去什么地方,她别的一概不买,只单买六个苹果,喻意:平平安安。而其它的袋子,应该是奶奶拿给她的,有一袋花生,一袋子糖果,还有一袋子本地特产,几瓶牛奶。略显瘦弱的她在这一堆东西面前显得更为瘦弱,稚气未脱的她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啊!
“妹妹,你的学费不是已经交了吗?”我还记得,我将载客和卖花的钱交给爸爸之后,曾小心的问过爸爸是不是能保证不让妹妹缀学。
爸爸当时答应过我的。
“姐姐,”妹妹欲言又止,她终还是藏不住话的人,她告诉我,我这次住院花了家里很多钱,她说她不想上学了,想去打工,打工赚的钱可以给我看病。
“我已经好了。”我冲她吼了一句。
“没有,爸爸说要带你去大医院看病,咱们这里检查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是吗?
我突然觉得很悲哀,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东西,即使重来一次,不被山石压死,出了拗口也还是会遇上毒蛇,被毒蛇咬死。
原来一切都是我,改变她命运的人真的是我。
第二十一章大医院()
我从小便与大大小小的医院打交道,对小诊所和医院的科室和流程都比较清楚,大医院,呵,我又来了。摸着手上血管里还没完全消退的淤青我垂下头。
爸爸让我待在门口,他去挂号。
像挂号这种我早已驾轻就熟,但是,病人嘛,总显得弱一些,我乖乖地站在大医院门口,还真是大医院,不光是本省的,外省也有不少慕名前来就诊的,各种各样的人。我一抬脚,突然不敢落下来了,从医院里边滚了一个人出来,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医院的大门口。
来来去去,各种各样的人,没有一个人去管他。
紧接着,又出来一个穿得很厚实的女人,那女人扑在躺在地上的男人的身上嚎啕大哭,这一幕好似在脑海里有些印象,当时看到的是男人躺在地上,女人坐在他旁边。
原来竟是滚出来的。
但不知里边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心里又闪过一丝悲凉,知道或者不知道我又能如何,不说我现在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即使是2016年,我又能做些什么,给他几块钱,他需要的是治病的药,连医生都不能,我为自己的悲天悯人感到惭愧。
发着呆的时候,爸爸叫我:“进去吧!”
他帮我安排好了床位,跟我同一病房的还有一个小婴孩连同那婴孩的父母,婴孩患的什么病我一直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孩子的母亲很焦心。恨不得替自己的孩子生病,我看见她这样不免想到小绵羊,想着我如今在这里,他会不会到处找我。所以,对待同病房的婴孩我比婴孩的父母更为细心,瞧着他们喂水会嘱咐他们当心烫,两个刚当爹娘的新手手忙脚乱的喂药时,整得孩子哇哇大哭,我走过去教他们如何喂药,如何安抚孩子的情绪。
他们两个很惊讶。
不管怎么看,我都还是个学生。
那婴孩的母亲试探地问我:“妹妹,你多大了?”
我能说三十二吗?
我笑了:“十六。”
是的,刚过十六岁生日。
她松了一口气,也笑了:“你对待孩子还真是耐心,要不是你爸爸说你是高中生,我还以为你当过妈妈呢!”说完又自觉失言,手忙握住嘴。
我瞪着天花板,百感交集。
爸爸可能是怕我闷,给我带来一个随身听:“你二奶奶在这边,她说要过来看你。”奶奶——我知道,爷爷同母异父的弟弟的老婆,她对我也是不错,买衣服,买好吃的,怎耐原先的我不爱笑,嘴不甜,总是不招人喜欢。
她又来了。
我还是没学会说好听的话哄老人家开心,咋办?
一时有些忧愁。
“妙妙,听你爸爸说了你的情况,好些了吗?”
“谢谢奶奶,已经好多了。”我挤了一个有可能还过得去的笑容送给这位奶奶,心里又涌出一股忧伤,我的这个奶奶跟着爷爷的二弟来到这个城市打拼,可惜,二爷爷那样好的一个人,早早的去了,二奶奶又找了一个老头,五年后,当我再次去二爷爷曾经那个家时发现,物是人非。
听着她笑嘻嘻地跟我说着一些我完全陌生的事,有些堵得慌。
爷爷那样一个木讷的人,兄弟姐妹倒是不少,后来才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还有一个堂妹,关系复杂得让我咂舌。逮着差不多的我总是一通乱喊。
我也没太多的话跟这个二奶奶讲,爸爸见我一副要睡的样子,忙说要送二奶奶回去,他一走,这医院里便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拿着他拿过来的随身听,听着里面时快时慢的歌曲,倦意一来便睡着了。睡着之后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影子,这一次跟我一模一样。
我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笑了,笑的模样都跟我一样:“我才不走,这里挺好玩的。”
我皱眉:“陈巫师那个黑色布袋子完全没作用吗?”
“有啊,所以,只有当你变得很虚弱的时候我才能将你取而代之。”她说这话时狠意渐现,我在心里打了个寒颤,为什么她要将我取而代之。还有,她是我的分身之一吗?还有没有其它的分身。
她冷笑道:“你不用猜了,我不是你的什么分身,我是另一个你,我是从你的二十五岁穿越过来的。”
纳尼。
交错的时空?
我脑子有点乱,我从三十一岁穿越过来,她还能从二十五岁穿越过来。她能看穿我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我不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这nm不公平啊!
她依旧是那副傲视群雄的冷笑:“劝你别乱猜乱想了,你瞧你的血压降得多快,医生帮你做急救呢,你的意志再弱那么一点点,扛不过去,咱们都会灰飞烟灭,活不到我的二十五岁,也活不到你的三十二岁。”
我亦冷笑:“活不过便活不过,早死早超生。”
她诧异:“这世上真没有令你可以留恋的吗,为什么你的想法这么消极。”
我答:“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还不知道我的想法么?”
“我知道,你的家人重男轻女,你的爱人舍你而去,你一直很努力可从没被肯定过,但是,小绵羊呢,你连他也能舍弃。”
他。
“你知道他?”
“是的,我知道,你受挫折三十年,他得到的福报也是三十年,假如没有你的挫折也就没有他。”她说得斩钉截铁。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我醒过来时,隔壁床的那个姐姐直呼快要吓死了,我半夜突然发起高烧说着胡话,她有些紧张,因为我爸爸不在医院,她放下自己的孩子跑去急诊室喊来了医生,医生过来之后的一系列动作让她更紧张了,还动用了起博器。
她当时都快哭出来了。
有点担心,我那样年纪轻轻就去了天国。
我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笑着对她说:“谢谢!”“哈,你真是个坚强的姑娘,换成其它的女孩子不得哭死,你这到底什么病啊,我一直没弄清楚,刚才急诊医生走的时候我悄悄地问他们,他们也不肯说。”她的脸色有些奇怪。
会不会,她认为我是绝症。
这个,其实也跟绝症差不多了,打进血管的药水将免疫细胞全都杀死了,细胞的更新都快跟不上被杀死的速度,换言之,相当于我将全身的细胞都杀死了,然后又弱弱地等待着它们新生。
太阳出来的时候,爸爸过来了。
医生将我爸叫了过去,跟着一起过去的还有昨天晚上隔壁房的一个大叔,那位大叔老实不客气地将我爸狠狠说了一顿,说得狠了几乎将我爸给说哭了。我曾经见过他掉眼泪,有好几次,他是个很感性的人,很悲伤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哭,像这种被人责备的情况我也吃不准是因为被那位大叔骂狠了还是因为他自责当时没守在医院,怕我小命不保。
凡事福祸相依,过了那一夜,我又满血复活了。
可以在医院里到处走动,也可以去外面自己买饭,医院的病房太紧张,医生将我挪了床位,将我调到一个四人间,那间病房比之前的要差不少,最可悲的是那位打报不平的大叔居然就在我的隔壁,他陪护的是他的老婆,一个胖得好似有200斤重的阿姨,整张床都在下坠,很担心那张床会一不小心漏下去。
“小妹子,年轻人恢复得就是快啊,那天我瞧你都快不行了。”
我冲他微笑。
男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你对他客气一些,他的话就变得很多,滔滔不绝,从上古讲到地球动作,又从历史讲到人文,我从小看的闲书不少,对于他说的东西都能答上一两句,他瞧我对答得有条理,越发喜欢起来,连忙在父亲夸奖我,小小年纪,聪明,将来一定能够怎么怎么的。
后来,爸爸仍让我上学继续念高中难道是因为这个大叔,我爸也真是奇怪,听人家一句就跟圣旨似的,原先认为平平无奇的在别人的夸奖下好似真的变得很聪明了。我实在闷了,也不想窝在医院里听他说那些大道理,打完针之后就跑了出去。
这条街,那条街。
全是医院里出来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套医院的标志。
不如,去其它地方走走,反正都这么多天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