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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芍药和秋锦喜滋滋的翻看新送来的襦裙,她淡淡的道,“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看看二太太”
芍药一愣,将襦裙抱到怀里后,道,“姑娘,余妈妈不是说了这都是您应得的份例吗,为何还要去”
“那襦裙,许是我应得的。可这镯子,却不是。”木婉薇缓步来到妆台前,对着铜镜细看左耳“也好的差不多了,应该出去走走了。”
秋锦挑了身水粉色的裙袄给木婉薇换上,见外面天有些阴沉又在外面套了件翠绿色绣迎春花的大褙。
芍药要重新给木婉薇挽髻,木婉薇却依旧只让她挽了包包髻,两条蓝绸一系就算齐妥了。
妆扮齐妥了,一整颗准备溶入侯府的心,也准备齐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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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老侯爷的千秋一过,接紧着便宫里贤贵妃的寿辰。
木婉柔练琴时心神不宁,接连弹断了两根琴弦。因静不下心,便彻底不练了。
木婉薇还在初学阶段,只专心的拨自己的调调儿。
后来见木婉柔的心情实在是不好,便命芍药抱着古筝告辞了。
姑娘们都不练琴了,于乐娘自是没有再久留的道理,便同木婉薇一起出来了。
走到花园中的小路上,木婉薇对于乐娘童声童气的笑道,“初次上琴技这门课时,我本是选得瑟。现在想想,没学那个真是要道句慈悲,连这二十三弦的古筝都这样难学了,更不要说那五十弦的瑟了。”
于乐娘听得直笑,对眼前这个一身清雅打扮的小姑娘道,“其实,我也学过瑟的。同瑟相比,古筝的声音的确要圆润很多,也好学很多。可在演奏和意境上,古筝却是比不上瑟的,准确的说,是比不上五十弦的瑟。”
木婉薇微张了小嘴,明亮的大眼中全是好奇,“难道,还有不是五十弦的瑟?”
“当然!有二十五弦的,二十七弦的,却皆比不上那五十弦的。”于乐娘柔柔道来,“说起来,瑟这种乐器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传说黄帝最喜听瑟,有一次他曾命素女鼓瑟,因其声色太悲,罢拨剑将其一分为二。自那时起,便有了二十五弦的瑟。可,也只是有罢了。二十五弦的瑟,相比五十弦的瑟,大小减了一半同时,声色也减了一半,弹奏起来大失味道。我家祖上曾经传上下张五十弦的瑟,我小姑母对其造诣极其深厚,每当她鼓瑟,都是鸟兽环绕”
于乐娘微微愣神,随即摇头一笑,“不提也罢,总之,于氏女,是不会再有鼓瑟之人了。若不是如此,我倒不介意教教你。”
“罢了罢了,我现在只恨不得去学一根弦的乐器,才不要学那样麻烦的。”木婉薇连连摇头,深怕于乐娘会突然变了主意教她似的。
于乐娘本有些感慨,见木婉薇一副讨饶样子,噗哧一声被逗笑了。
一直目送着于乐娘出了花园,乘上了出府的小轿子,芍药才在一旁边接口道,“姑娘,听于乐娘所说,我倒觉得她那小姑母和了尘仙姑相似。鼓瑟的时候都是鸟兽环绕”
“不许绕舌!”木婉薇回头轻斥,“若了尘仙姑真是于乐娘的小姑母,于府定是知晓的。若不知道,了尘仙姑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再说,天下之大,藏龙卧虎的能人何其多,会弹个瑟有什么稀奇?”
芍药咬着舌头连连点头,眼光一转,指着假山旁的荷塘叫道,“姑娘,您看那是什么鸟?”
木婉薇顺着芍药所指之处看过去,只见荷塘的芦苇之中,站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鸟。
那白鸟目测人高,长着长长的黄黑相间的喙,一只腿单独站立着,在木婉薇看向它时,它那黑豆似的眼睛竟也在看木婉薇。
木婉薇歪了歪头,那只白鸟也歪了歪头,眨了眨黑豆似的眼睛后,‘咕噜咕噜’的轻叫了两声。
叫完后,长长的脖子向后一弯,优雅的梳理后背上的羽毛。
木婉薇前十年都居在山上道观中,回到侯府后更是深居简出,何曾见过这种优雅的动物,当下便也看直了眼睛。
最后还是芍药,指着那白鸟大声喊道,“鹅!这是大鹅!小的时候我家里养过,就是这样的!只是,这只鹅也太大了些”
随着芍药的大叫,那白鸟扇动着洁白的双翅,一声长鸣后同蔚蓝的天空溶为了一体。
“鹅会飞?”木婉薇连连跺脚,轻掐了芍药腰侧一把,埋怨她把鸟吓飞了。
“痛,痛”芍药连连求饶,指着远处的小点道,“姑娘,姑娘,那鹅又飞回来了。”
木婉薇回头去看,见那只白鸟果真身姿优雅的飞了回来,收了翅膀又落在了刚刚起飞的地方。
远处两个粗使婆子从远处急急跑来,见到木婉薇也未行礼,只高声喊道,“五姑娘,可曾看到那只在天上飞的鸿鹄落在哪里了?”
‘欧~~”
一声长鸣,鸿鹄再次振翅,飞向天际。
第31章 吉鸟()
鸿鹄,自古便被奉为吉鸟,用来赞叹志向宏远之人。
又因鸿鹄从来都是成双成对出现,若其中一只早亡,另一只定会孤独终老的习性,更是被文人墨客称为忠贞之鸟。
这样一对宝贝自己飞到安平侯府的荷塘中安家,自是让整个侯府的人都觉得脸上增光。
竹苑的抄手上,几个丫鬟婆子午后得闲,正凑在一起聊这奇闻。
赵婆子一边绕着手里的粗麻线,一边压低了声道,“你们是没看到,那日老太太看到鸿鹄在花园上方盘旋,赶紧着打发了我和杨婆子去。离老远的,我们就见那鸿鹄在围着五姑娘飞。一边飞还一边叫,那音儿别提多好听了。”
杨婆子在一边附和,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儿,“那日五姑娘是去三姑娘那里学琴技的,穿着和天空一个颜色的衣裳。小小的人儿往荷塘边儿上一站,别提有多好看了。那鸿鹄见她也不害怕,我们眼见着就落在了她的身边。她往出一伸小手,那一人高大的鸿鹄竟是顺从的低下了头,让她去摸啧啧,”杨婆子边说边摇头,“那情景,就和五姑娘要坐上鸿鹄飞仙了一样。”
赵婆子怼了杨婆子一胳膊肘,看了眼四周后谨慎的道,“青天白日的又未吃酒,说甚胡话。五姑娘好好的,什么飞仙不飞仙的?”
只有死了的人,才会隐晦的说一句飞仙了,西去了,伴佛祖去了。
杨婆子没反应过来,一扭肥胖的身子直横横的顶了回去,“五姑娘可不是跟个神仙似的妙人儿?以前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欺凌她,你可曾见她恼过?现在又都去巴结她,你可曾见她傲过?”
这话说的就过了,在竹苑里侍候过的丫鬟婆子,哪个没暗下揣摩过木老夫人的意思,从而给木婉薇脸子看过?
杨婆子这样一说,竟是将围在这里扯闲话的丫鬟婆子都捎带上了。
赵婆子一板脸,将粗线团夹在腋下,扭着水桶腰走了。
留下的丫鬟里有心思巧的,忙将话题差了过去,神秘兮兮的道,“杨婆子,听说那鸿鹄认主了。只许五姑娘靠近,别人走近一点都会尖叫,也只吃五姑娘喂的东西”
“要不怎么说五姑娘是个神仙似的妙人儿呢,这吉鸟,同她有缘”杨婆子成了话题的中心,话说得越加不着边际起来,“以前都说五姑娘行克,是个灾星。可看五姑娘回府这段日子,府里出什么要了命的大事了?不仅没有,还飞来了鸿鹄”
这话一出,围在杨婆子身边的丫鬟婆子皆是找了借口都散了,再不敢做一丝停留。
谈谈鸿鹄,可以,毕竟整个侯府都在谈。可谈五姑娘行不行克,是不是灾星,那不是闲日子过得太舒坦,吃饱了撑的吗?
院子里的人各归各位,各干各的差事后,春苹将窗户上的小缝隙关严了。
她扶着在窗前站了有一会子的木老夫人坐回到竹榻上,转身拿起一枝银头簪子挑了两下香炉。
须臾,一股檀香在屋子里飘散了开来。
木二夫人亲自端茶给木老夫人,接着说先前被打断的话头,“柔丫头和晴丫头进宫的衣裳头面也赶做出来了。按您的吩咐,是做得一模一样的。”
“嗯,你办事,我放心。”木老夫人吃了口茶,咽下后沉默了许久,眯着闪着精光的眼睛问道,“你说,是月丫头合适,还是柔丫头晴丫头合适?”
“这”木二夫人眼眸轻转,将要说的话在心里细细的过了两遍,慢悠悠的道,“母亲,这合适不合适,还是要贤贵妃来说,毕竟,她才是做主的人。”
木老夫人不再说话,又低下头去吃茶。
木二夫人撂裙坐在脚榻上,力道适中的给木老夫人揉腿,状似无意的道,“昨个儿,听二郎说平远大将军的车驾已经入城了。那排场大的,皇上下旨,让太子殿下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出城去迎。大红的地毯,从朝天门一直铺到了皇宫跟前,皇上搂着平远大将军的臂膀进了朝堂”
这话的前半段,说得还算平淡,后半段,却有一股子酸劲儿掺杂进去了。
只要是个女人,哪个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个顶天力地,受万人瞩目的大英雄?木二老爷,英雄称不上,最多只能算是个好色的狗熊!
木老夫人将茶盅放在一侧的矮几上,冷笑了一声,“平远大将军大败敌军,凯旋而归的事侯爷怎会不知道?怪不得他让我将五丫头接回侯府,又因五丫头与我屡次翻脸”
木老侯爷虽未入仕,可和朝中的内位内阁大臣却关系非浅,朝中有些什么风吹草动,他总能扫到一耳朵,不至于心中无数。
木老夫人深居简出,对朝庭中事的了解全来自木老侯爷。木老侯爷不说,她便是双眼一闭的瞎子。
她所知道的关于平远大将军的消息,还是在一年前。那时木老侯爷对她说,平远大将军在边关行军急躁,忘了劳寇莫追的道理,不仅损失了两万大军,自己也身受重伤,生死两茫
“母亲,”木二夫人轻声劝道,“父亲虽是没同您说,却也将事情圆过去了。不然,薇丫头现在还在道观里修行呢。不管怎样,她现在是在侯府中”
木老夫人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到底,侯爷还是顾着侯府的脸面的。只是,他不同我说,我又要如何知道外面的事情呢?”
“母亲,三叔叔行皇商,同宫里的人接触频繁”
“他?”木老夫人冷哼一声,“他不将麻烦惹到侯府里来,我就要到佛祖前烧高香了!”
自木娘娘入宫得宠,木三老爷便在木老侯爷的许意下做起了皇商。不似别的皇亲国戚那般做得多大,只管供应宫中香料这一项。生意虽不大,却也是不小的进项。
可木三老爷却偏偏是个不提气的,生意没见做得多红火,却学会了娶平妻!
木老侯爷千秋时,木三老爷将古氏带回侯府贺寿。家宴时,与同席而坐的木三太太拌了几句嘴,气得木三太太疯病发作,拔下头上的银簪就要行凶
木二夫人亦是一叹,又说了好些子宽慰木老夫人的话。后又话风一转,“母亲,平远大将军凯旋是喜事,咱们是不是备份礼前去拜访,毕竟,平远大将军的夫人已经登过府门了,还送了不薄的贺礼”
“去吧”木老夫人往后一靠,闭上眼睛道,“就带着五丫头去,将她收拾齐妥了,别给安平侯府丢人现眼。”
第32章 玉姐儿()
有了木老夫人的授意,木二夫人开始着手准备拜访平远大将军府时的贺礼。顺带着,又吩咐针线房给木婉薇赶制两条样式新颖,用料讲究的披风。
就这么张张罗罗的忙了几日,一向不作为的木三老爷突然派人递回了话。
陈国公,竟是真上折子把平远大将军给参了。参平远大将军治家不严,其妻张狂,污蔑先祖皇帝;其弟目无王法,倒卖人口,罔顾人命;其叔父,强占良田千亩,逼死百姓无数
这折子递上去后,如石牛入海,再没了动静。可平远大将军府门,却少了正四品以上官员的身影。
木二夫人同木老夫人一合计,将拜访的事推延了。
拜访大将军府的事,木婉薇不知道。临时改意不去了,木婉薇也不知晓。
这些日子来,她只专心一件事——养鸟!
养什么鸟?自然是那一日她碰到的鸿鹄。
其实也不用她做什么,只需每日早晚两次拎了精细谷物或新鲜小鱼,往荷塘的芦苇中撒上两遍即可。
吃不吃,便是鸿鹄的事儿了。
据木婉薇的观察,这两只鸿鹄,更喜欢从烂泥中找草根吃。
不过也正因这个活计,木婉薇倒是得了个景致极佳又清静的好地儿。让粗使婆子在荷塘旁的大垂柳上拴了个秋千,她无事时就坐在秋千上看书,要多自在就多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