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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扬派的人,因火灵圣母的出现,都已退到较远之处,此时听到两人争辩,已可隐约听出一点头绪。此次江湖上掀起了一场风波,大家原先还捉摸不定,原来是崆峒派久蛰思动,存有问鼎中原之志,其中并获得雪山老人的支持。淮扬派大侠恽钦尧不由朝老大淮南子胥哲夫,老二易华佗互望了一眼。
火灵圣母给仲飞琼当面抢白,自然无法忍受,只见她坐在轿中的人,白发飘忽,神色狞厉,怒笑一声道:“好哇,仲飞琼,你敢当面顶撞老身,老身就把你拿下了,再去问问你爷爷,你目无尊长,该当何罪?”
仲飞琼凛然道:“我大姐是你媳妇,我可不是,除了爷爷,我没有尊长,我奉爷爷之命,协助贵派,现在我正要回山向爷爷请示,不劳圣母费心。”
火灵圣母霍地站了起来,厉声道:“你以为老身不能把你拿下么?”
仲飞琼冷然道:“圣母也许有此能耐,但仲飞琼也不会束手就擒。”
火灵圣母一脚跨出软轿,厉声喝道:“小丫头,你想反了。”
淮南子胥哲夫道:“掌门人,咱们该替她们作个和事佬吧。”
恽钦尧点点头,缓步走上,拱拱手道:“圣母请歇怒。”
火灵圣母大声道:“这和你们淮扬派无关。”
恽钦尧含笑道:“圣母此言差矣。”
火灵圣母怒声道:“这么说,你们淮扬派一定要插手了?”
恽钦尧道:“圣母和仲姑娘争执,是因岳相公而起,但岳相公是因小女之事负的伤,仲姑娘又从敝庄把岳相公接去的,因此敝派自然也不能不问。”他口气微微一顿,接下去道:“再说岳相公是受在下舅兄宋盟主之托,送剑来的,岳相公又是天山传人,万一他伤势如有变化,叫在下如何交代呢?”
恽钦尧这番话,说得很技巧,第一,他表明立场,淮扬派不能置身事外。第二、拖出武林大老宋镇山,他故意称之为宋盟主,即是暗示宋镇山当过八大门派盟主。第三,再加重语气,说岳少俊是天山传人,藉以增加火灵圣母的顾忌。
在火灵圣母的眼中,淮扬派只是一个地方门派,当然并不值得重视,但今天淮扬三杰全在于此,实力自然不可忽视。她对宋镇山当然也并不在乎,腊八掷钵禅院之会,本来就是对付八大门派的。使她顾忌的,还是「天山传人」这四个字。
自从她看出岳少俊是天山门下,就对他存着极大的顾忌,后来她三招剑法,全被岳少俊接下,一时老羞成怒,起了杀心,才使出「火焰刀」,准备把他一举击毙。她「火焰刀」出手,经祝巧巧一声尖叫,使她心头一凛,把掌力收回了大半,同时也发觉自己女儿竟然爱上了岳少俊。
及至祝巧巧偷偷的把三颗「火灵丹」,送到归云庄去,她心中忽然有了主意,自己如能促成女儿好事:「天山传人」岂不成了自己的女婿?有「天山传人」做女婿,岂不得了武林中最大的支援?这就是她这次亲自追来,非逼着仲飞琼交出岳少俊来的原因。
闲言说过,却说火灵圣母听了恽钦尧的话,不觉横了他一眼,冷声道:“依恽大侠之见,要老身如何呢?”口气已经软了。
恽钦尧道:“圣母方才未来之前,在下曾听仲姑娘说过、岳相公服了仲姑娘的「雪参丸」,内腑火气虽已消解,但血气逆转,伤势似乎并未稍减,仲姑娘急于回转雪山,大概是想求助于她令祖雪山老人去的。”
火灵圣母不信的道:“这不可能,老身这记「火焰刀」,最多只用三成力道,伤得不至于太重,姓岳的小伙子,既然服了雪山的「雪参丸」,伤势应该已有起色,绝不至于逆血倒行。”
仲飞琼道:“晚辈说的并无半句虚言,岳少俊气血逆转、仍然昏迷不醒人事。”
恽钦尧笑了笑道:“岳相公是因「火焰刀」伤势所引起、如今好在圣母已经亲自赶来,就算「火焰刀」的伤势最重,有圣母在场,定可着手成春,再说敝师兄易清澜,在江湖上,对伤科一道,亦颇有心得。因此在下之意,仲姑娘如若真是救人心切,就不用舍近就远,何妨先让圣母和敝师兄看看,如能治好,就不用于里跋涉了,不知圣母和仲姑娘二位意下如何?”
他这番话,在仲飞琼来说,她是已经没有办法,才急着赶上雪山去的。对火灵圣母来说,她治好了岳少俊的伤,对女儿的亲事,自然是有利的。火灵圣母一念及此,立即点头道:“好,老身同意恽大侠的提议。”
仲飞琼也点点头道:“晚辈只是救人心切,才急着赶回山去的,既然圣母愿意为他治伤,晚辈自然同意了。”
易华佗笑道:“既然二位都同意了,那就请仲姑娘要人把岳相公抱下车来吧。”
仲飞琼点点头,回身道:“胡嬷嬷,你就把他抱下来吧。”车中没人答应。仲飞琼又道:“胡嬷嬷,你把岳相公抱下来呀。”车中的胡大娘依然不知所闻,没有作声。
仲飞琼心头不觉微感意外.说道:“涂金标,你去看看,胡嬷嬷是不是睡着了?”以胡大娘的武功,当然不会在强敌环伺之际,自顾自打盹,睡熟之理。
涂金标答应一声,掀起车帘,叫道:“胡大娘……”口中甫出喊声,陡觉不对,急忙回身道:“二小姐,车中出事了,岳相公不知去向,胡大娘也好像被人点了穴道。”
仲飞琼听得猛然一惊,说道:“会有这种事?”身形一闪而至,掀开帘子,迅速跃入车中,但胡大娘双目微阖,一个身子靠着车厢,正在扛盹,显然着了人家道,她手上本来横抱着的岳少俊,果已不见,这下直看得仲飞琼不禁一呆。
车子就停在大路上,车子前面还站着崆峒、淮扬两派高手,这人是如何丢的呢?她目光盯了车后一个小窗一眼,这窗口很小,就算有人潜入,也要手先身后,爬着进来,如何能把岳少俊人不知鬼不觉的运走?这原是她心念一转之间的事,但就在她跃入车中之时,火灵圣母、祝巧巧和恽夫人、恽慧君等人,也不约而同的赶了过来,所有目光,一齐投向车中。
仲飞琼玉手轻挥,一下拍在胡大娘的肩头,推开了她被制穴道,口中急着叫道:“胡嬷嬷,你醒一醒。”
胡大娘口中「啊」了一声,倏地睁开眼来说:“二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仲飞琼道:“岳相公呢,被劫走了?”
“岳相公?被谁劫走了?”胡大娘听得一怔,低头一看,不由得张口结舌的道:“岳相公会被人劫走了?他……”
仲飞琼道:“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胡大娘惊异得不知所云,说道:“老身明明抱着他,这就奇了,二小姐没看见劫走他的人吗?”
仲飞琼道:“我要是看见是谁劫走的,还会问你?”
胡大娘惶然道:“老身该死,老身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方才还听你和圣母说话,后来……后来只觉……只觉一阵困倦,好像打了个盹……唉,这会是什么人劫走的呢?”
火灵圣母突然冷笑一声道:“老身知道。”
忽然身形一晃,一个人离地数寸,笔直的朝恽钦尧身前平飞过去,口中喝道:“恽钦尧,是你把姓岳的小伙子弄走了吧?”
恽钦尧疾退一步,骇然道:“圣母此话怎讲,恽某等人都在这里,怎会把岳相公劫走?”
火灵圣母又是一声冷笑道:“不是你们派人暗中把他弄走,还会是谁?”
恽慧君哼道:“明明是你们把人劫走了,还想栽赃吗?”
火灵圣母凶睛一下转向恽慧君投来,厉声道:“小丫头,你敢对老身这般说话?”
恽慧君道:“我有叶么不敢?”
火灵圣母狞笑道:“你再说一句,我就毙了你。”
恽夫人怕女儿吃了亏,急忙跨上一步,凛然喝道:“祝灵仙,你不觉得以大欺小吗?别人怕你火灵圣母,老身还未必把你放在眼里。”
火灵圣母厉声笑道:“很好。”她只说了两个字,就朝身后喝道:“剑来”她喝声出口,立即有一名中年女子手捧古剑,恭敬的送上。
祝巧巧一闪身,抢了出来,说道:“娘,我也要去会会恽慧君呢。”
“呛。”长剑出匣,一下欺到恽慧君身前,长剑一指,喝道:“你亮剑。”
恽慧君岂肯让步,冷笑道:“我正想领教领教你们崆峒派有什么惊人之艺?”纤手一抬,刷的一声,抽出一支铁剑.竖立当胸,目光抬处,冷然喝道:“你请呀。”口中虽然说着「请呀」,但口气并不客气。
祝巧巧一扬腕道:“你小心了。”火灵剑一抖,浑身上下,卷起几缕剑光,精芒冷电,缤纷飞舞,疾攻而上。恽慧君身形一偏,当胸长剑似飞蛇般直迎出去。
祝巧巧猛见一道剑影,疾射面门,剑上似有一股极大吸力,自己刺出的剑势,大有被吸引之感,心头一凛,暗道:“她使的大概就是吸金剑了。”心念一动,立即身随剑转,急走偏锋,展开精奇招数,着着抢攻。
祝巧巧使的是「崆峒剑法」,本以迅速见长,却不料恽慧君剑法展开,同样快捷无比,变化精奥,以攻还攻,丝毫不逊。火灵圣母和恽夫人皆因爱女抢先出手,恐有闪失,两人反倒停了下来。瞬息之间,祝巧巧,恽慧君两入已打了三五十招,祝巧巧因恽慧君手上使的是吸金剑,伯被对方吸着,不敢硬碰硬。
恽慧君也因久闻火魔女之名,伯剑势稍一松懈,对方火器会趁机出手,是以加紧运剑,剑法出手、一剑紧过一剑,同样招招进逼。两人这一番缠斗,剑光如织,一沾即走,两剑从不相交,两位姑娘都把对方当作了情敌,自然各展绝学,互争奇胜,剑来剑往,谁也不肯认输,因此愈打愈勇,形同拼命。
仲飞琼担心岳少俊安危,更是心乱如麻,她自然不会关心两位姑娘以剑相搏的场面,侧脸朝胡大娘问道:“胡嬷嬷,依你看岳相公会是被谁劫走的呢?”
胡大娘低沉一笑道:“这话老身可不敢说……”
仲飞琼道:“你但说无妨,岳相公伤重垂危,此时把他劫走,真急死人了。”
胡大娘道:“二小姐,你想想看,双方在场的人,都是为岳相公来的,而且都想把岳相公夺回去,对不?”
仲飞琼点点头道:“你只管直说,这是什么时候,你还绕着弯说话?”
胡大娘笑了笑,声音说得更低,道:“淮扬派淮扬三杰,和恽夫人都赶来了,可说高手全在这里了……”淮扬派高手,全在这里了,这是说,崆峒派虽然火灵圣母亲自赶来,但她手下可用的人,并未全在这里。
不错,火灵圣母手下,网罗了不少奇技异能之人,除了她派人暗中把俊弟弟劫走,不可能会是淮扬派的人。她硬指淮扬派劫走了岳少俊,分明是金蝉脱壳,移祸江东之计。仲飞琼点点头道:“我懂了。”一跃下车,缓步朝火灵圣母身前走去,口中冷冷的叫道:“圣母……”她脸色冷峻,双目之中,隐射出慑人的冷芒,一看就知她神色不对。
这时恽慧君和祝巧巧打到片刻,两人粉脸上都已有了汗水。恽慧君觑个真切,手腕倏翻,吸金剑朝外一引,一下把对方火灵剑引了开去,左手一指,飞快朝祝巧巧胸前「玄机穴」点去。
祝巧巧长剑被人引开,胸前门户大开,心中方自一惊,瞥见恽慧君骄指点到,一时无法封解,急急往后跃退,但她是个平日骄纵任性的人,一向自视甚高,此时被恽慧君引开长剑,差点还被她一指点中,心头自然十分怒恼,跃退的人,连脚跟还未站稳,身形一侧,左手抬处,三支火龙镖,疾如穿梭,飞射而出。
恽夫人看得心头一急,急忙叫道:“慧儿小心。”其实不用她喊,恽慧君长剑一撩,已把三支火龙缥一起吸在剑尖上。
火灵圣母望了恽夫人一眼,哼道:“你叫什么?”
恽夫人气怒道:“我向我女儿出声警告也不行吗?”
火灵圣母冷冷的道:“你女儿点出一指的时候,我有没有向我女儿出声警告?”
恽夫人听得大怒,喝道:“慧儿,你回来,我要领教领教火灵圣母的绝招。”
恽慧君答应一声,随手一抖长剑,把三支火龙镖掷向草堆之中,盈盈朝娘走来。但听身后「烘」的一声,回头看去,原来自己把三支火龙膘掷到地上,竟然发出一蓬三尺高的碧焰,连山石、青草都熊熊燃烧起来。心中暗暗一惊,忖道:“好厉害的火气。”
火灵圣母手中握着一柄带鞘古剑,冷厉的道:“你要和我动手,好。”右手紧握剑柄,正待拔剑。
“圣母。”仲飞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