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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听越觉得丢人,示意二伯快别讲了。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倒多少明白奶奶为什么要编故事骗我了:老太太也被刺激得不轻,活在谎言里总比接受难堪的现实要容易些。
“你不用觉得丢脸。”二伯笑了笑,“世人哪有不想当皇帝的?我想当,你想当,就连。。。。。。”他把脑袋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咱们旁边的这位,也想当。”
我看看那个正在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承认谁都做过白日梦,但那只是想想罢了,谁也不会当真。
二伯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凑到那个男人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那个男人突然睁开眼,露出惊恐至极的神情,跳了起来。
“谁这么大胆,敢来谋害朕?侍卫何在,快来护驾,护驾——”
他先是扯着嗓子喊,接着原地又蹦又跳,最后干脆拎起旅行包砸起窗。列车员和乘警被惊动,三个人赶过来才好不容易把他给制服。
我吃惊地看着二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好整以暇地欣赏窗外的景色。
这老家伙几句话就把好端端的人给说疯了,究竟是何方妖孽?
第3章 诊所()
两个半小时之后,我和二伯下了火车。那神经了的男人吃了点安眠药,睡得呼哧呼哧,满脸安详。幸好二伯对他嘀咕几句话的举动,除了我没人注意,不然可脱不了身。
端详了一下车站,我的心便凉了半截:这是河北和北京交界处的一个小镇子,向东极目远眺,隐约可见一片楼群,二伯告诉我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通利福尼亚,通州是也。站台的面积比我家的要小将近一半,大概是沙尘暴刚经过不久,站台和候车室的屋顶都蒙着厚厚一层黄土,不用做旧就可以拍铁道游击队的外景。
我盼望二伯告诉我这只是中转站而已,他却喜气洋洋地告诉我到家了。我看着他那身西装,恨得牙根痒痒:您在这么个破地方穿一身雪白不觉得糟蹋东西么?
走出火车站,我另外半截心也凉了。眼见之处几乎都是青砖平房,随便哪间的年龄怕是比我和二伯加起来都大。街上的行人几乎也都是老头老太太,一个个佝偻着腰,步履蹒跚。马路倒是挺平整,但没什么车辆。想想也是,在这开车要是手一抖轮胎打滑,金领也得瞬间变蓝领。
车站旁边有间老掉牙的茶馆,我跟在二伯后边走进去,发现里边空无一人。二伯掀开柜台旁边的门帘,对后院喊了一嗓子:“老钱,忙什么呢?”
“腰疼,躺着呢,要喝茶自己泡!”一个苍老的声音没好气地回答。
二伯耸耸肩,从柜台后边找出套茶壶茶杯,去开水间泡好,稍作寻思,摸出两枚一元硬币放到柜台上,找了张干净桌子,招呼我坐下。
美滋滋地喝了几口茶,二伯开了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让那个男人忽然发疯的?”
“其实我多少猜到了一些。”我回答得很干脆。
“哦?那你说说”二伯愣了一下。
“坐车时我一直在想,后来想明白了。那男人和女人互相认识,而且关系不一般,但是偏要装作互不相识,行李也分开放,肯定是见不得光的那种关系。”
“你怎么看出来的?”
“两个人的脚离得太近了,时不时还会有接触,又不互相挪远点。要是互不相识才见鬼。”
“除了这些你还发现了什么?”二伯饶有兴趣地问。
“男人的经济条件应该很好。他坐在那里像是打盹,但身体却忍不住动来动去,显然是坐不惯硬座,而且看他的坐姿,也像是习惯了在轿车的右后座上小憩的人,有车,还有专属司机,非官即商。”
二伯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再看那个女的,人过中年,尽管气质还不错,不过比她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有的是。我开始以为她是个为了升官发财,主动送上门让领导潜规则的主儿,可是男人发疯时,她脸上的关切远比害怕要多,之后一路上更是照顾的娴熟自然,嘘寒问暖,我妈对我爸也不过如此,所以我明白了,这女的应该就是男人的前妻。”
“前妻?”
“有了地位,有了财富,觉得原配不顺眼,想方设法离了婚,年轻貌美的妻子上岗后,发现实在不是个贤妻良母,日子过得不顺心,想起前妻的好处,想回心转意,然而新夫人不是省油的灯,离婚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只能偷偷摸摸去外地玩鸳梦重温,还不敢坐自家的车或者乘飞机,怕遇到熟人。”
二伯瞪着我:“你小小年纪,从哪儿学的这些?”
“电视里呗。”我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心想哼哼老家伙,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千万别动脑筋想占我的便宜,门都没有。我要是发现跟着你没前途,拍拍屁股就走,你想玩硬的,绝对没好果子吃。
“我明白了。”二伯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外曾祖父是个土匪头子,眼毒心细。既然那么崇拜他,自然从小就对这些感兴趣,对不对?”
被他一语道破心思,我微微觉得脸上有些火辣。
“没关系,别不好意思。”二伯笑得更开心,“我小时候跟你一样!觉得姥爷回来了,我得当他的得力干将,私下里也没少研究这些东西。话说回来,虽然你看出了这一对男女之间的关系,但你还是不知道我是怎么让那个男人忽然发了神经。”
我摇摇头,这一点我确实一直没想通。
二伯刚要开口,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接通电话嗯嗯了几声,便站起身:“走吧,先回家再说。”
先前我以为凭二伯的打扮,他的家至少算是个府邸级别的,再差也得是栋别墅。现在我早已不抱幻想,只希望不要比刚才待过的茶馆还破旧就谢天谢地了。
然而当他带我在一座二层红砖小楼前停下脚步,告诉我到了后,我还是吃了一惊。
这栋建筑绝对跟豪华无缘,但也算不上残破,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怪。
如果不是有一扇挂着黄铜锁的木门,我肯定以为它是个迷你版的烟囱,而且是热电厂那种近似沙漏型的大烟囱。
我绕着它转了一圈,发现窗开在和门相反的方向,两层楼的四扇窗户齐刷刷地对着正北。幸好窗户还算正常,如果是在墙上打几个孔,再把房顶的一圈砌成城垛,活生生就是电影里鬼子的炮楼。
重新转回到门前,二伯还在那里翻裤兜找钥匙,他见我满脸诧异,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的家,一楼是诊所,二楼是住院部和起居室。这是我买的现成房子,形状虽然怪了点,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诊所?二伯居然是个医生?
“糟糕,我好像把钥匙落在老家的屋里了。”他皱皱眉,“算了,没关系,咱们等等,一会有人来开门。”
“二伯,你这诊所是看什么病的?”我问。
“看我这记性,都忘了和你介绍了,我是个心理学医生。”他一本正经地开始自我介绍,“对抑郁,躁狂,妄想都有一定研究。”
听了这话,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难怪奶奶和父亲会答应他带我走,原来他们已经把我当成了疯子,送给二伯死马当活马医!我真是谢谢他们了,把我交到了一个能把好端端的人给弄疯了的心理学医生的手上!
“不要胡思乱想。”二伯看我神情怪异,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又不会把你当病人。”
不当病人?当实验用的小白鼠那岂不是更糟糕!
我想挣脱他,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刹车声。一辆崭新的厢式货车停在诊所门前,三个身穿制服,头顶安全帽的工人下了车,为首的一个对二伯招手示意,二伯指了指门:
“我忘带钥匙了,你们直接砸吧。”
这个工人点点头,拎起手中的大锤,两锤子下去就把门敲散了架。剩下的两个工人也没闲着,从车厢里抬出一扇金属门,这扇门看起来很重,他们俩咬牙切齿,连抬带挪地才把门搬到了墙边。
还说不把我当病人?这明显是怕我跑了,连门都要换一扇保险的啊!
二伯仍在对我笑,但在我的眼里,他的笑容已然变得异常阴森可怖。
第4章 张大师()
我尴尬地站在二伯面前,老头儿坐在一把胡桃木椅子上,神情有点狼狈,抬起右手放在嘴边直吹气。
“那什么,二伯,”我满脸堆笑,“不好意思,我刚才一时抽风,您见谅。”
“你小子属王八的啊?”他气冲冲地说,“咬住了就不撒口,打算把我的手当猪蹄啃还是怎么着?”
“嘿嘿,我没想到您那么坚强,您要是早撒手,我早张嘴了。”我嬉皮笑脸地解释。
刚才我以为二伯要把我当疯子关进那小炮楼,他拉着我的胳膊不放,情急之下我就咬了上去,这一口咬得很瓷实,老头儿嗷的一声惨叫,但还是没撒手。砸门的工人来帮忙,才把我们二人分开。他从屋里拖出把椅子,摆在房子对面的墙根下,开始对我兴师问罪。
折腾了半天我才明白,原来这门是二伯的一个病人要他们来换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坚强个屁!”二伯啐道,“我是被你吓傻了!这辈子被狗咬过,被驴踢过,唯独没被人啃过!”
我点头哈腰的陪着笑,心想您要怪就怪您亲妈去,老太太从小就没在我面前树立您的光辉形象,二大爷是个妖人这个概念早在心里根深蒂固,关键时刻我信不过您,您得理解。
见二伯还想发牢骚,我赶紧打岔:“这病人什么情况,怎么来看个病还要换门?”
“不稀奇。”二伯伸了个懒腰,“找我看病的人非富即贵,性格五花八门,什么怪癖都有。前两个月股市动荡,一个大老板受了点刺激,非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对我倾诉。你猜他最后在哪儿和我见的面?”
“哪儿?”
“他家健身房的桑拿室!那次会面真称得上坦诚相见热血澎湃,幸亏我这身子骨结实,不然非被蒸晕了不可。”
“这个大老板真是病得不轻,干嘛非得在桑拿室里见面?”
“安全感嘛。越有钱的人往往越没安全感,在家里谈话怕隔墙有耳,在办公室聊天怕秘书偷听,想来想去只有那间桑拿房最合适,小木屋一间,关上门蒸汽弥漫,既防偷窥又防窃听。”
“那这位病人要求换门又是什么意思?”我向房子的方向指了指。
这时三个工人正在喊着号子把那扇金属门立起来,这扇门从外观看挺特别:左侧有三个钥匙孔,从上到下依次排列,中间有个螺旋形的凸起,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不知道是装饰还是另有用处。
二伯摇摇头:“不太清楚,见了面后应该就明白了。这个病人来头不小,是我认识的另一个大老板介绍的,好像是他一个重要生意伙伴的重要朋友的重要亲属。人家再三嘱咐,一定要重视,治好了病,绝对亏待不了咱们。”
我嗯了一声:“既然您认识那么多大老板,怎么还把诊所开在这?凭您这气质,这造型,怎么也得进北京城悬壶济世吧,既陶冶了自己,又造福了首都人民。”
“这。。。。。。这个嘛我也考虑过。”二伯没料到我冷不丁会有这么一问,顿时有点尴尬,“主要是我老人家淡泊名利,古人也说了,大隐隐于村。。。。。。”
“村你个嘴儿。”一个衰老的声音没好气地说,“别胡说八道误导晚辈,再说咱这是村么,正儿八经的一个镇子!前清时,从关内进京的文臣武将都要在这落脚歇息,那时候咱们这可比通州繁华,那气势,那威严!”
“得得,我错了还不行么。钱爷,您就少说几句吧。”二叔慌忙站起身。
循声望去,我看到一个披着黄呢子大衣的干瘦老头,踢踏着一双劳保大头鞋朝这边走来,离我们还有五六米,一股浓重的烟袋油子味就呛得我想咳嗽。
老头的身后,跟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男人,头发蓬松得像鸟窝,眼圈黑得像熊猫,一双深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唇哆哆嗦嗦,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身上的草绿色棉大衣敞开着,露出了标准的夏威夷风格三件套:背心拖鞋大裤衩子。
听说话的嗓音,老头儿正是车站旁边那家茶馆的掌柜老钱,不知这男人是哪位。
“张大师又画不出画咧,愁得在家整天绣花找灵感,把手扎得跟蜂窝煤似的。房东吓得不轻,找我出主意,我哪儿有办法,你赶紧给他瞅瞅吧。”老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哎哟,我这腰都快走断了。”
二伯走到胖子面前,笑了笑:“张大师,艺术创作遇到难关了?”
张大师木然地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