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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存在。其实说来，我这个院子里住着一半活人，一半鬼魂，因为有小孩的存在，双方也算是和睦相处。
秋琴秋弦两人也算是机灵的丫环，知道我屋子里并不寻常。一般情况下，她们在院子里侍候着，很少会主动进我的屋子，我有了鬼仆之后，也更少让她们进屋子里了。因此，她们并不知道我的屋子里现在竟然住了三只鬼，小孩，红敛和苏宴诚。
有一件事值得一提的是，我终于能走出梁宅，去杭城的一个女子高中上学了，这是大太太当初许诺过的。就在昨日，我便坐着方管家安排的车子，却上学了。学校的时光让我觉得自己在梁宅里的日子简直在另一个世界里，阴暗、潮湿，充满算计，以及随时而来的危险。
而学校，才是我正常的生活，在学校里我才能感觉自己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能走在阳光之下，尽情地沐浴在阳光里，脱去那一身的阴气，以及防备。
杭城女子高中，本来是有住校的，以我的想法，恨不得住在学校里，然而，我却不能。
现在的我，首先是梁宅的大少奶奶，随后才是名女学生，所以，我每天放学必须回去，而且还得在天黑之前回到梁家老宅。我这位梁家的冥婚新娘，虽然杭城里鲜少有人知道，但是梁家人却都还知道。大太太能让我走出梁宅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也是这座老宅里一份独有的特权了，至少我在四、五房里的小姐们的眼睛里看到了羡慕之色。
说起这两房里的小姐，我到现在也只是远远的看过，她们被她们的母亲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除非是宅子里有重大的事情要宣布要所有人到场的时候，她们才会怯怯地跟在她们母亲身边，其它时间根本见不到她们。因此她们的存在感很低，我到现在连她们叫什么都不知道，问秋琴秋弦她们，两个丫环都有所避讳，连提都不敢提起似的。我也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不知哪里不对。而我，也因为自己生活忙碌起来，渐渐淡忘了她们的存在。
我之所以会忙碌，也全是因为每天放学回来我还得充当沈涵蕊的教席，教她绘画。沈涵蕊自从二姨娘事件过后，便开始积极往我的院子里跑，总在我这里待到晚上天黑之前回去，她对绘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来，总是很认真很仔细地跟我学习绘画。
不过，我却总觉得她另有目的，从那天在梁家祠堂里，她对小孩的态度来看，我完全可以想见得到她来凝柏苑的目的并不单纯。
只不过，她每次来，小孩一次都没出现过就是，而她也是一次次的失望地离去，每次见到她欲言欲止的模样，我就是一阵心烦。我在等，等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来，才会对我开口。
一日，沈涵蕊在我画房里学画，她终是忍不住向我开了口，“少奶奶，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我不动声色。
“就是，就是轩他在这吗？”沈涵蕊吞吞吐吐地问，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你说呢？”我挑眉，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他是不是在这个院子里？”她放下画笔与画盘，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兴奋地看着我，“少奶奶，那您能让他出来让我见见吗，让我看一眼就好？”
我笑，轻轻推开沈涵蕊的手臂，走到画架前，一边整理一边道：“我看你今天也安不下心继续画下去，那今天就到这儿吧。”
“雪清姐？你生气了？”沈涵蕊敏感地问。
“没有。只是……涵蕊，我希望你知道，梁如轩他已经不是你的青梅竹马，他死了，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希望你断了再见他的念头。我知道你对我们家的绘画技艺很感兴趣，如果能教你的，我都会教你，但不能教你的，就算你见到了轩轩，不能教还是不能教。”
沈涵蕊脸色变得难看，眼中满是被羞辱后的怒火，但在我转头看她时，她立刻换了一张面孔，哀伤道：“雪清姐，我在你眼中就是那种人吗？我还以为你喜欢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个沈家旁枝，在梁家终是个外人，你看不起我是吗，你一直提防我，对不对，呜呜，我好伤心哦，人家不活啦，回去就跳楼！”
“胡说什么呢！”我轻拍她，“可能我话说得不好听，我跟你说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失望，所以提前把话说清楚而已。”
“那你不能换个更委婉一点的说法吗？人家的心都被你伤透了。”沈涵蕊捂着胸口哀叫。
“抱歉抱歉，是我不对，我发誓我下次一定会用更委婉的说法……”
“哇！雪清姐你好坏，这么快就想伤害人家第二次。呜呜，既然你那么怕我偷学你的技艺，人家以后就不来了，还有，我跟轩只是小时候认识，或许轩他都忘了我呢，你不要误会好不好，呜呜！”
我被沈涵蕊假哭得头疼，“我没有误会，只是随口说说的，你如果介意，那以后不说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说你偷学我技艺了？我只是有些东西真的不能教你而已，你看你问其他的，我有什么瞒过你吗？就连异色异形画，我琢磨出来不也跟你说了诀窍？你看现在外面有谁肯公开授徒教这个？”
“好嘛，我就知道雪清姐你对我最好了。”沈涵蕊又抱住我的胳膊撒娇，“不过作为你刚才伤害我玻璃心的补偿，明晚你去我菊园吃饭吧。”
“涵蕊！”我揉额头。
“雪清姐！拜托嘛，我姑母把这个重任交给我时说了，如果我帮她约到你，便有赏呢，如果约不到，以后就再也不给我零花钱。雪清姐，你可千万不能断了我的零花钱，否则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摇了，头都给你摇昏了。你回去后告诉你姑母吧，我明晚会赴约的。”我想，既然三姨娘请吃饭，定是有话要说了。
沈涵蕊见顺利完成任务，也不再纠缠我，整理了下衣着和头发，说笑了几句后，很快就告辞离去。
沈涵蕊走出凝柏苑，脸上的娇憨笑容立刻消失，整张脸都变得阴沉无比。
她从来没有这么被人羞辱过！
林雪清，你算什么东西？
你教了我几天画技就以为真成了我的师父？你教的那些，除了极个别的技巧，我哪个不会？
如果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只有你具有林家完整传承，本大小姐怎么会降贵纡尊地接近你这种货色！
敢得罪我，我会让你得到报应的！
沈涵蕊深吸了几口气，赶走脸上的阴沉气息，重新露出了气质高雅的淑女样，缓步走向院子。
院拱门处，一道人影缓步而来。沈涵蕊皱眉，停住脚步，等待对方让开道路。
苏宴诚抬头，看到是个女孩，侧身示意对方先过。
沈涵蕊微微一怔，打量了苏宴诚一眼。天色将晚，光线有些昏暗，她看得有些不真切，总觉得那人像是笼罩在淡淡的黑雾里。
苏宴诚看女孩不动，他懒得再等，直接从沈涵蕊身边擦身而过。
沈涵蕊被他手中拎的大塑料袋擦了下腿，气得转身就喊：“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苏宴诚回头，像是有点不明白对方的怒意，直到沈涵蕊喊出“你撞到我了”，他才反应过来。
“你挡路了。”
“什么？”沈涵蕊怀疑自己的耳朵。
“下次不要挡在狭窄的道路上，很危险。”苏宴诚看在对方是女孩的份上多说了一句，随后不等沈涵蕊有任何反应就再次迈开步伐，向里走。
沈涵蕊愣，对方这是在批评她？
这个男人没有看到她是女孩子吗？一般男人看到像她这样漂亮、娇小、气质高雅的女孩不都会谦让和礼让吗？
为什么这个男人不但不耐心等待她，撞了她竟然还反过来批评她？最可恶的是他竟然说完就走，就好像完全没有把她看在眼里一样！
真是一点风度和礼貌都没有，枉费了他那张脸！
沈涵蕊气得胸口疼，但从小的教育让她无法像个泼妇一样大骂，更担心自己吃亏，只能气呼呼地走了。
第38章 遇袭（）
且说，沈涵蕊走后，我便回房将三姨娘约我明晚吃饭的事告诉了小孩，小孩对我去不去不置可否。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赴约，对于这三姨娘，我好奇得很。在二姨娘的那事上，三姨娘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反常，而她与方管家之前貌似还有点暧昧。她既然邀我过去，定也是猜到我可能知道了些什么，是想来探探我的口风的吧！既然如此，就算我不去赴约，她大概也会来我这里，与其被动，还不如主动出击。
我本来想让小孩陪我去的，但小孩说最烦见到三姨娘了，还有她那侄女儿沈涵蕊，便说什么也不去，于是我只得带上自己的丫环前往。
只是，令我意外的是，整个晚餐，三姨娘并没有提及任何有关沈宅里的事，就连方管家她都没提到过。在我故意把话题往方管家上引时，她也都轻描带写的带过去了。不得不说，三姨娘是个精明的女人，她不试探便是试探。相反的，我在她面前反倒是嫩了点，竟然如此沉不住气，给自己露了底。
从三姨娘院子里走出来，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这回不是我故意耽搁，是三姨娘在留饭之后还留了茶，拉着我硬是品了一会儿她那里的好茶。我发现自己自从进了这梁家老宅之后，就是屡屡不顾梁宅入夜后不能在宅子里活动的规矩。不知道要是再被方管家抓住，我这位大少奶奶还会不会挨训？
不过，今晚，我倒是要看看三姨娘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她该不会放出活人偶来对付我吧？或许那样正好，我就能证明活人偶的主人是三姨娘了，也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了呢。
走着走着，我的身边似乎就成了我一人，秋琴秋弦不知何时失去了踪迹。我倒不担心她们的安全，她们是大太太的人，且还是这梁宅里的老人，自是有一套保命的手段，从那次她们撇开我独自逃走就可以看出。只是，我虽然知道她们是大太太派来监视我的，却也不得不随她们去，没有她们还会有其他人，与其被换来换去，还不如留下她们。
我向着自己的凝柏苑的方向走去，周围的空气变得阴寒，我的身上跟着也越来越冷。我在心里开始抱怨小孩，这死小孩，我这么晚不回去，也不知道出来接我一下，还有苏宴诚那个男鬼，还说是我的鬼仆呢，怎么也不来关心一下他的主人！
我的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匍匐着向我爬来。我吞咽了一口口水，真该怨自己为什么视力这么好，还有天上的月光为什么这么亮，让我这么清楚地看见前面是什么玩意儿。
还有，我该庆幸自己不是遇到活人偶而是一只厉鬼吗？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那是只厉鬼的，谁叫我身边便有三只厉害的鬼物呢！
呵呵，我好像被厉鬼缠身了？听说冤死鬼才会在死後变为厉鬼，难道这只女鬼是被冤枉的？
“大姐，你好啊……呵呵！”我一点点挪动自己的脚步，妄想逃开女鬼的视线。
“给我……”肿胀发紫的嘴唇张开，像被沙子打磨过一样的嘶哑声音从里面发出，死后被硬塞进去的舌头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掉出口外。
“给你什麽？你要我给你什麽？”我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友善的笑容。
“全都……给我……”女鬼向我伸出双手。
眼看女鬼的双手就要搭到我的肩膀上，我身体一错，从她手臂下钻过站起。
一步步后退著，我想我大概明白女鬼想要什麽了。
她想要我的阳气……因为我想起了苏宴诚说的，他在我身边就感觉很舒服，与我接触后，能让他接触实体。而实事证明，他在我身边之后，他的身体便越来越实质化。这女鬼定是也想跟苏宴诚一样。
“给……我……！”女鬼以不稳定的步伐一步步逼近。
阴森森的双眼死死盯著我，就像被眼镜蛇盯上的青蛙一样，我脑中想著要逃开，但脚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两小腿肚不停打著颤。
“我们能……不能商量……那个商量？比如说，我可以帮你完成什么心愿，你有什么……”我闭住了嘴。
面前的鬼妇怎么看都不像能跟她沟通的样子，她似乎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吸我的阳气！看著女鬼死时丑陋恐怖的面孔一点点靠近，我又是害怕又是委屈。
我想起聊斋话本里的女鬼可都是美人，不但姿色身材一流还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就算夺人阳气也是很……浪漫的作法嘛。怎麽换了我遇到的女鬼，一个个都这么恐怖？找上我的还是个中年大姐……血脉没有通过的瘦削手掌，僵硬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