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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却是夜惊鸿的所作所为。
看似简单粗暴,不过脑子。
实则步步为营,一击必杀。
他漆黑的眸里,忽地闪过一抹耐人寻味。
“啪。”
这把名贵的折扇,被他随意用力合上,放在一边。
“……虽然武功不怎么样,脑子倒还可以。”
他如此判定道,眼前不知不觉,又浮现出和她第一次遭遇时的场景。
她明明力不能逮,却还固执地强攻自己,让自己误判她,必定是想与自己同归于尽。
由此——
百里沉疴凤眼一眯。
由此他才会动了杀意,向她当胸刺去。
然后,她才能算准了自己的动作,跃上剑尖,对自己放……那种烟雾弹?
百里沉疴微蹙眉头,垂眸思索。
接着,一瞬间漫天都是迷乱视线的白烟,他看不清,自然动作慢了下来。
而她,至此成功逃跑了。
回忆到这儿,素来神情寡淡的他,也忍不住有些想笑。
论算计人心,他自认若是天下第二,绝无有人能排在第一。
可他第一回见她,就被她算计了一把。
原以为不过是她侥幸罢了,如今看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出藏在腰带里,那柄精巧的匕首。
他将匕首翻个边,润泽的指尖,轻轻触摸上那微不可见的蝴蝶暗纹。
一点点凹凸不平的粗砺感,透过他的指尖,迅速传遍他的全身。
百里沉疴又将手指移开,握紧匕柄,开始把玩起匕首来。
柔风穿过这打开的飘窗,吹拂起他散乱于胸前的几缕乌发。
让这原本就气宇不凡,丰神雅淡的男子,更显潇洒肆意。
百里沉疴不停旋转着夜惊鸿的匕首,两眼发直,唇角紧抿,不知他又再琢磨什么,算计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低哑的声音,从墙壁暗格里传来:“殿下,萧公子马上就到。”
“嗯。”百里沉疴微微颔首。
他将匕首又收回腰带里,缓缓起身,昂然立于飘窗前,环顾四周。
这是一座素雅清爽的包间。
包间里,熏着秋水沉香的香笼笼口上,一缕缕袅袅白烟盘旋而散。
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古意红木屏风,亦画图精彩,笔笔到位。
百里沉疴转头,又将目光,投向两方紫漆描金海棠纹案几上。
案几上无有酒菜,唯有两盏还温热着的清茶罢了。
他撩起金紫色的长袍一角,拿起折扇迈步走到一方案几后,随意盘腿一坐。
他优雅地掀开自己面前的茶盖,将茶盏端起至唇边,浅尝一口。
“……茶味不对。”他瞬间冷下脸,沉声喝斥道。
“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立刻重新去泡……”暗格里传来惶恐的自责声。
“不必了。你立刻去寻一套泡茶用具来,速速送到这里。”
“是。”
但没过多久,暗格里忽地传来三声清晰的叩击。
“殿下!有一封关于苏家的密函刚从暗部传来。”
“呈上。”
两个字,简单有力。
暗格被人从后头启动机关,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从里头快步走进雅间。
他单膝跪地,恭敬地将密函双手奉上。
百里沉疴轻轻伸手一够,那薄薄的一页密函就落进他白皙修长的大手上。
凤眸微眯,他将那上头的几句话来回默读了几遍。
苏家又准备组织一批死士,来围攻自己在东璃边境设立的秘密据点?
就苏家那些个,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暗卫死士?
一丝讥讽和不屑,浮现于他漆黑冷绝的双眸里。
握着密函的右手不过微微用力,一股磅礴的内劲自他掌心涌出,化成巨力,竟将那薄纸生生瞬间震碎!
一点点,一缕缕的细碎纸片,从他如玉的掌心里急速坠落。
百里沉疴斯条慢理地拍了拍手心,双目蓦地寒光一闪,犹如雷霆——
“杀!”
百里沉疴的话音才落下没多久,雅间在便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跪在他面前的黑衣暗卫,瞬间就用内劲裹了碎纸片跑进了暗格里。
与此同时,百里沉疴已完全收去了萦绕于周身的漫漫杀气。
他抬首向拉门殷殷切切地望去,眼神里透露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希冀和期待。
拉门被从外头推开。
一个俊秀的蓝衣年轻公子,满头是汗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一边拿袖抹汗,一边抬头看去——
“啊!是,是殿下吗?”他揉揉眼睛,忽地惊喜大叫!
“丰玉,是我。”百里沉疴眉目舒展,对他温柔轻笑。
真真是神君一笑,万种风情尽在不言中。
“哎呀,一别数年,殿下如今的风采更胜当年啊!”他搓着手,乐呵呵地迈步走了进来。
“萧庆与,你再称呼我为殿下,那我可真要生气了。”
百里沉疴拿起扇子冲他一指,玩笑道。
原来这方才才与夜灵芝大吵一架的蓝衣公子,便是这表字丰玉的萧庆之。
萧庆之“唉”了一声,快步走到百里沉疴的旁边案几后头一屁股坐下,将两腿摊平,兀自感叹道:“走了那么久的路,可没把我累死……”
他抹了一把脸,转头,看着百里沉疴,静静地问:“还能如当年那般称呼你吗?”
“你我之间,为何如此生份了?”百里沉疴沮丧地摇摇头。
他似乎有些伤感,眸里不断闪现着酸楚的泪花。
“当然还是……”百里沉疴垂下头,难过道:“还是和从前一样,称呼我的表字,唤我逸竹啊!”
“唉!逸竹,你别哭啊!”萧庆与急了,赶紧转身安慰他:“你看,我这不是累糊涂了吗?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快别哭了,好吗?”
“逸竹,我向你道歉。”萧庆与干脆双手抱拳,冲他鞠躬长揖道:“你别介意我的胡言乱语,咱们还是和从前一般,无话不谈,如何?”
“噗呲。”百里沉疴掩面偷笑。
“你还是和以前那么呆呆的,我一哭,你就把手里头所有的事放下来,努力安慰我。”
他这般感慨着,眼角不知不觉又变红了。
萧庆之见他又哭鼻子了,一拍脑门,无奈地说道:“逸竹,你可跟从前一样,就和那些小娘子似的,动不动就哭个没完……”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止声,走到百里沉疴的面前,神情严肃郑重地问道:“他们……是不是还经常欺负你呀?”
第25章 人生如戏()
百里沉疴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便立时消沉萎靡下去。
他攥紧茶盏的指节开始泛白,人也沉默了。
半晌后,他才抬起头,对萧庆与笑笑:“没事,不过是些玩笑罢了。我……没事的。”
“哼!真是欺人太甚!”萧庆与一见他这么勉强的笑容,就知道太子这些年,又变着法子欺负好友百里沉疴!
他俊脸黑沉下来,抬起一掌就猛力拍向案几,“嘭”地一下,茶盏也跟着一跳,好悬没有从案几上摔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真是,真是没有德性!”萧庆与不顾尊卑地位的悬殊,皱着脸怒骂太子莫景瑜,紧接着又无所顾及地斥骂道:“就他那气大才疏,无有君子仁风的作为,他迟早不得善终!”
“丰玉!”百里沉疴有些紧张和害怕。
他拉住萧庆与的衣袖,往房间里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心有余悸地说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了。太子是储君,就是明日的东璃皇帝,你可别……”
他顿了顿,自暴自弃地垂下头,丧气道:“你和我不同,你家是历代清流名士大家,他就算为了自己东璃国的脸面,也绝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你可以骂他。但他是君,你是臣,以后你还得敬着他。”
“但我……”百里沉疴凄然一笑,干脆端起茶盏,仰头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喉头急速地上下滚动着,几口就将那清明苦茶给咽下了肚。
“爽!”他眼角的泪,终是滑落。
那颗硕大的泪珠,顺着他轮廓深邃的侧颜,一直流到脖颈下头。
百里沉疴叹了叹,一股难言苦涩浸入他的眉眼,让他看起来更是郁郁寡欢了:“我不是东璃人,亦有国不能归。就如同这春天四处飘零的柳絮般,我没有归处,没有前景,没有家。”
“我……”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的碧蓝天空,苦笑一声,艳羡憧憬道:“我好想化作一只鸟,能够飞出这万丈尘世,自由自在,过完这一生,足矣。”
他那渴慕的目光,还有那在绝望中生出的沉重释然,皆让萧庆与在一刹那间,真的感觉好友随时会御风而去,永不回来了。
“逸竹……”萧庆与见好友如此难受,自己也跟着红了眼圈。
他张嘴,还想说些安慰百里沉疴的话。
可话到了嘴边,依旧说不出口。
萧庆与越急,越是说不出话来。
他真是恨透了自己这笨嘴拙舌的样子!
结果,反倒是百里沉疴又回过头来安抚他。
“你看,这茶怎么比酒还要醉人呢?”百里沉疴捏着青色茶盏,眨眨眼,冲萧庆与调笑道:“方才都是些醉话,混账话,丰玉你切莫记在心里。”
“你我多年未见,结果你一回来我就对你诉苦,我真是不应该呐。”百里沉疴自责道。
“不,这不是你的错,你从来就没做过任何错事。”萧庆与憋了一肚子的话,到头来,也不过说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
他一时语塞,心里越发郁闷,也端起了面前的茶盏,想要先喝点茶水解解渴。
结果他的手刚按在茶盖上,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紧跟着将他的手,也牢牢按住了。
萧庆与抬头,疑惑不解地看着阻止自己喝茶的百里沉疴。
“这茶味道不对,太苦了。”百里沉疴放开了他的手,对他认真解释道:“丰玉你自小喜欢喝茶,尤其喜欢清明节前的龙井新茶。”
他将茶盏的盖子轻轻掀开,指着里头开始发黑发枯的茶叶道:“虽这是我命人特意寻来的清明龙井,但由于水温过高,这茶给泡毁了。”
“所以……”他有些羞赧,微红了两颊,不好意思地对萧庆与笑道:“你才从鬼谷回来,我怎么能在久别重逢的时刻,请你喝这么糟糕的茶呢?”
“逸竹……”萧庆与感动极了,两眼里水光闪闪。
他抬袖一抹眼泪,爽朗地笑道:“我在鬼谷学习那么多年,练习起机关术来真是废寝忘食。老先生又是一副万事不管的样子,我饿起来,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没吃过呢?”
“不就一盏茶嘛,我早就不挑剔了。”
他转头,郑重地双手捧起这茶盏,面向百里沉疴大声笑道:“敬你!敬我萧丰玉,此生此世最好的朋友!”
话音刚落,他亦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面对着这单纯爽快的萧庆与,百里沉疴暗光浮动不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忍。
但一想到自己目前的艰难处境,和心中的那个计划,他迅速收起了所有不该出现的思绪,瞬间恢复成表面爱哭懦弱,内心深不可测的百里沉疴了。
他哽咽着,又对萧庆与说道:“我百里沉疴这一生,能拥有你这样的知己,亦是三生有幸啊!”
“丰玉,这么些年,你在鬼谷过的如何?”百里沉疴巧妙地将话题转移至鬼谷上来,故作关心地问他:“我看你身子骨结实不少,怕是在里头,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萧庆与果然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他一想起自己那磨人的师父,顿时背脊发凉。
他抽搐着脸皮,语气颇为僵硬地说道:“其实也没啥,就是师父他……总是让我半夜当猫,去厨房里捉老鼠。”
百里沉疴一愣。
“捉……老鼠?!”他倒吸一口凉气,结巴道:“为什么?难道鬼谷里养不起一只猫吗?”
“不仅仅是捉老鼠啊!”一提起自己在鬼谷里那几年暗无天日的修习生活,萧庆与就有吐不完的苦水。
他一拍大腿,开始滔滔不绝地向百里沉疴,痛诉他那没谱的师父:“别说去捉老鼠了,就是捉米虫我也捉过!”
“更别说他总是隔三差五地让我,在黑暗里拿线穿绣花针……如果做不到就不给饭吃!”
萧庆与一提那些稀奇古怪的可怕练习,就真是泪流成河。
“逸竹,有好多次我都被折磨地想要放弃,带上包袱就回家算了。”
“可是我不甘心啊!”萧庆与激动道:“我想起当年,在我离开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