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太医从地上站了起来,捏着须尖,坦然道:“妇人孕吐,即是脾胃忤逆,但也全不尽然。若是如长公主殿下这般胎象稳固,那么孕吐也不是坏事。只是孕吐伤母不伤胎,老臣只能尽力缓解殿下的孕吐,但想完全消失,怕也只能等了。”
“有劳太医您了,请开方子吧。”夜惊鸿也只能点头,抬眼却见姜太医似乎面露难色,踟躇在原地没动。
夜惊鸿回头看了一眼百里沉疴,见他没打算出言,便走到姜太医的面前,低声问:“老大人是否还有什么难处?还是公主那里还有不妥?”
老太医隐晦地看了龙椅上的百里沉疴一眼,见他不愠不怒,这才回头,苦笑连连道:“其实……并非公主殿下的事,而是老臣孙女的亲事。”
“姜医女?”夜惊鸿一听就明白了,眼珠一转,声音压得更轻:“她如何了?”
姜老太医感概万千:“是许将军,许将军他前几日遣冰人上门提亲,但孙女却不肯答应。”
夜惊鸿没作声,静静地听后文。
果然,又听他叨唠道:“老臣心里纳闷,便偷偷寻了阿姒,问她为何不同意许将军的求婚。”
“结果这傻孩子说什么来着?”姜老太医声音一哽,悲戚道:“她说自己曾误与外男共处一室,虽时间极短,但究竟也难以诉说清白……”
“她这是在责怪当今皇后?”
结果姜太医的话还未说完,百里沉疴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姜太医一愣,“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匍匐不敢再言。
“哼!自作聪明。”百里沉疴冷哼着,眼眸如刀:“你过来想要谁的保证?朕的?皇后的?”
姜太医趴着没动。
“朕明确告诉你,谁也没办法给她保证,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新婚之夜有的是办法证明,快滚!”
百里沉疴唬着脸一拍龙案,姜老太医马上提着医箱从大殿逃了出去,但佝偻的背却似乎挺直起来,精神多了。
夜惊鸿看着空落落的殿门,摇头叹笑道:“这为了晚辈的亲事,姜老太医也真是操碎了心,拼着命挨了骂,也要打消孙女的可笑痴念,真是难为他了。”
“自找的。”百里沉疴早已收了怒容,平静的目光却望向北边的窗户。
夜惊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北边,人却已慢慢走到他的身边,俯身蹲靠在他的膝头。
“三日后,你在皇宫里举办个百花宴,除了北泱的世家贵女外,还要把那几位轩辕族的女眷全邀来。”
百里沉疴伸手去触摸她松柔的发髻,边抚摸,边缓缓道。
夜惊鸿眸光骤然大亮,又旋即暗了下去。
第437章 盛宴(一)()
三日后的上午,皇宫的宫门早早便敞开。
一辆辆装饰华丽,镶红涂金的奢靡马车自宫外各个世家府邸驶来,停在宫门口,便不动了。
只要一有马车停下,立时便有小内侍头上顶个马扎凳子,一股脑地冲了过去,将马扎凳往车辙边上一靠,笑吟吟地扬声喊道:“恭迎里头的贵人下车!”
此时,五彩各异,绣金挂珠的车帘被嫩白到一掐,都能滴出水来的小手轻轻掀开。
里头个个精描细妆,穿着流云华裳的年轻贵女们,从马车里依次下来,香雾扑鼻,艳娇袭人。
迎接的小内侍面不改色,还是陪着笑将她们一一带进皇宫东头的玉华殿里。
这些精心妆扮的贵女们进了大殿,又被宫婢们指引着,按照身世地位依次落座于大殿两侧的座位上,一坐好,便立时有伶俐的宫婢奉上茶水糕点。
不多时,还未到巳时,整个玉华殿里便坐满了一屋子的娇娇美人。
大家虽明面上是应了皇后的邀约,过来与初来乍到的太后一族女眷相见聊天的,但心里都透亮的很,知道这次宴会,必定是给陛下选妃充盈后宫。
光是这么一想,不少贵女的神情也激动起来,眼睛也锐亮着,用敌视的情绪扫向其他的贵女们。
这一扫,可不就扫出个异类来。
坐在殿堂里最上首位置的,是将衣领拢到下巴尖的沈月瑶。
她脸上几乎未施脂粉,头髻上也只插了两根极素净的玉簪子,一身深蓝显老的轻葛绵印花布衣裙,整个人打扮地死气沉沉的,如修玄的道姑。
可再如何难看和死气,只要一把目光凝在她清艳绝伦,美而不俗的面容上——
就还是那般的刺人眼!
有些人立时就投去不屑而讥讽的目光,而有些素来喜欢掐尖要强的,便乜眼飞了过去,阴阳怪气地嘲讽沈月瑶道:“哟,还当是哪个,原来是沈姊姊,真是多久未见了,今日还真来赴宴来着?”
沈月瑶听出了话里的机锋,却还是隐含不露,只是微微侧身,眼皮也没抬起,容色淡淡道:“贵人相召,万不敢辞。”
“什么不敢辞?都这模样了,还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呢!”
不知是哪个突然嘟囔了一句,大殿里瞬间便沉寂下来。
沈月瑶也没有继续针对,而是优雅地坐直了身,伸手端起案几上的香茗,掀开盖子,瓷蓝的盖延一拨茶盏里轻飘腾旋的叶,细细抿了一口。
气定神闲,任尔东西南北风。
再如何心中嫉妒,其他贵女也不敢在宫里真的跟沈月瑶掐起来。
只能冷撇开她,和旁的人有说有笑。
巳时一到,就有大内侍满脸笑容地从殿门口走进来,扬声道:“诸位姑娘们就等了,宣娘娘懿旨,请诸位移驾御花园!”
于是,大家伙便惊喜着,从椅子上迫不及待地跳起,从大殿外涌了出去。
唯有沈月瑶一人慢慢地落在最后,风雨不动,安然而宁详地迤逦走着。
可当她刚垮出殿门槛,便有内侍迎了上去:“沈大姑娘,奉皇后娘娘的御令,您现在随杂家往另一条路走。”
来了!
沈月瑶纤长的睫羽剧烈一颤,苍白的脸上终于浮起几抹淡笑:“那就有劳您啦。”
“不敢,您请这边。”
内侍往贵女们走的反方向一抬手,沈月瑶马上垂头,继续着婀娜的步伐,向未知的道路前进。
其他的贵女们并不知道方才的情形,更不知道自己今天来参加的,实际上是一场鸿门宴。
当她们扭着纤腰,携嗔带笑地走到御花园里的八角凉亭前时,浑身却似突然被凉水浇透,僵立在地上动不了了。
笑容不见,笑声也不见。
只见凉亭里围坐了一圈气势威赫的美妇人,一个个微垂着凤眸,不怒自威地看向她们。
而最让这些贵女惊诧而心寒的却是,无论是里头上首的皇后夜惊鸿,还是其余她们并不相识的美丽妇人,皆一身极素淡的衣裙,也没有任何的金银装扮!
而她们却……
“怎么?见了皇后娘娘也不懂规矩了?”领头的内侍如变了个人似的,瞬间凶神恶煞,扯着嗓子大吼道:“还不跪!”
一个重重的“跪”字,如霹雳当空,炸回了贵女们的神志。
她们如梦初醒,纷纷惊白了脸赶紧跪地,再没了方才那般趾高气昂、斗志满满的样子了。
贵女们跪倒后,身上的金银玉瓷还撞击着叮当脆响,在这突然寒悚的气氛里分外压抑。
“哟,我当今日又是帝后大婚之喜呢,瞧着一个个的,穿红戴金的,这人年轻啊,就是好。”
最先出言发难的,却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四娘子。
她今日穿得格外净素,透着灰的淄薄绸裙,头上只用木钗绾了头发,浑身上下没半点首饰装配,可依旧美得令人神魂颠倒。
她一发言,下头的贵女们亦没发回答,只能蜷缩着,抖了抖。
四娘一发完话,后头的五娘马上就跟上,隐隐翻了个白眼,唇角勾冷:“这么犯忌讳的事,当着我们的面就算了,当皇后娘娘可是个好欺负的,明着来打皇后的脸来着?”
“冤枉,民女冤枉啊!”
五娘夹枪带棒的话一出,一片死寂的下头,顿时激起一阵呼天抢地的喊冤声。
“咚!”
这次接力怼人的,却是积威最重的二娘。
她将手中捧着的茶盏重重一磕,只听得一声闷响,竟是如响鼓重捶,一下就灭了底下接连不断的嚎丧。
“都抬起头来。”二娘细眉一竖,威赫无比。
但底下,竟是无人敢再抬头。
“夫人问你们话呢,你们虽是出身官宦,可无品级诰命在身,怎么敢不听贵人之言?还不快抬头!”
内侍急了,瞪大眼睛直接喝斥道。
在逼迫下,贵女们才不情不愿地昂起脑袋,眼睛却都盯着地。
二娘这次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缓缓起身,从亭子里绕出,轻袅地下了台阶。
她双手微叠于腹前,下巴微微探前,墨莲般的清眸却往下睨着,端得是一身骨子里浸出的贵胄气派。
第438章 盛宴(二)()
“本夫人比之诸位,如何?”
二娘微微昂首,沉声道。
跪地的贵女们这才认真端详着,很快便倒抽一口凉气。
如此姿颜绝盛,却威赫极重的女子,看起来就和她们差不多年纪,却如天上之皎皎日月,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贵女们本就为今天的宴会精心涂抹了胭脂,红艳一片,如今因嫉恨和自惭形秽更是双颊红肿,看起来都似是挨了巴掌一般,一张脸只剩红白二色,好不可笑。
二娘见她们又低下头,唇角轻抿,冷声道:“本夫人如此粗鄙之颜,与皇后相比尚自愧弗如,而你们又是哪里来的勇气敢与皇后相提并论?”
“有些人又要想,不提相貌,单论德行,如今我北泱内外交困,几度濒临亡国。若非皇后毅然带兵出征,北上灭胡南下擒楚,你们哪里还有命在这里搔首弄姿,显摆自己,还敢对皇后没脸!”
二娘话锋急转,突然疾言厉色地大声斥责她们!
不少贵女们被吓得匍匐不起,眼泪直流:“没有,我们没有对皇后无礼……”
“瞧瞧,口是心非了吧。”六娘随手捏起一块桃花糕,轻轻一掰,一边乜眼看底下的贵女梨花带雨地娇蹄着,一边勾唇讥讽道:“穿成这副模样,还说心里没想着勾搭陛下?我们皇后都不敢在国库空虚之际大肆铺张,你们还敢穿成这样……”
“是想谋反吧。”
最后定论的,是抱臂斜倚在亭柱边,嘴里嚼着草秸秆子,冷眼旁观的李仇。
李仇的话一出,那群贵女们先是怔愣住,哭都不会哭了。
紧接着不知是谁大声凄厉地喊道:“没有,我们没有谋反,冤枉啊!”
大家似是醒悟过来,连娇哭的美好姿态都维持不了了,一个个不住在地上狠狠磕头,头髻散了,首饰落了,满脸的脂粉都糊成浆糊了,全都顾不上了!
在一阵阵浪涛似的嚎哭声中,夜惊鸿缓缓蹙眉,伸手一拍石桌:“够了,都哭什么,听本宫说清楚。”
她严厉的声音一出,哭声顷刻转低,但并未消失。
“本宫实话告诉你们,今天陛下并不会来,所以你们也别指望来个偶遇邂逅之类的,搏个青眼。”
夜惊鸿不急不慢地说着,眼神似是看着她们,又似是飘忽在更远的地方:“今天这场宴会,本就是让你们拜见新封的四位国夫人的,你们这一来却得罪了她们……”
“娘娘,娘娘是我们想岔了,求您宽恕我们吧!”
贵女们纷纷作揖叩头,哀求道。
下头的贵女们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自始自终就是她们痴人说梦,结果还反倒得罪了新封的国夫人,还得了个“谋反”的天大罪名!
这下进宫的希望没了,抄家灭族却近在眼前啊!
而与此同时,就在距离这凉亭不远的暗阁之上,一扇沉重的紫檀木窗“嘭”地一声用力关上。
窗户里,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四方暗房,但房间内烛火通明,里头跪倒了一片身着官服的大臣。
唯独百里沉疴一人身着青竹长袍便服,安坐于众人上首。
他不动不言,下头的人自然更不会发出丁点的声响。
百里沉疴冷眼一扫底下的臣子们,缓缓摇头,肃声道:“朕小看你们了。”
“请陛下恕罪。”
众人心中大恐,立刻出声请罪。
“朕不敢让你们喊罪。”百里沉疴眸中无光,声音越发清寒:“你们都能借着长公主府里的婢子之口,说什么‘广纳百女’,‘平衡势力’,你们都能做朕的主,朕还要做这个皇位干什么?”
他利落起身,走到座椅一边,伸手指向这紫檀木椅,冷笑道:“你们谁来坐啊?”
“臣等,万万不敢!”
大臣们心中更是害怕,不禁连连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