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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时局不稳,宵禁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
这不,就连以往通宵营业的大如意和这琼芝楼,也不得不每天早早地落了锁,关门打烊了。
更夫看着在沉沉黑夜中,在八个角檐延处,各高悬着一盏神情各异,惟妙惟肖的**美人图灯笼的琼芝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深吸一口气,满胸都是与凉风混杂在一起的诱人脂粉女儿香。
隐约间,女子的娇笑打闹声,和男子的调笑戏弄声从那薄薄的门板后头,以及楼上的小叶百合窗户里轻飘散来,落入更夫的耳中。
模糊不清,却更是刺激。
妙哉,妙哉啊!
更夫浑身一个激灵,抬头望天,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亮,可不像极了楼里姑娘那张赛西施的俏脸吗?
可……
更夫哂笑一声,摸摸自己一穷二白的褴褛破衣,又敲着竹梆子,一摇一摆地走远了。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一团阴云迅速飘来,遮住了明月。
月华闭,大地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那更夫后头一闪而过。
更夫只觉脖颈后阴风阵阵,似是有人趴在自己的背上,对着自己吹气儿呢。
一刹那,他心中的荒诞不羁的腌渍心思,全都被这风给刮飞了!
前些时日里听那迎客楼里,说书先生说的各种鬼怪吃人的吓人片段,一时全都涌上心头!
“谁!”更夫猛地转身,强忍着要尿湿裤子的惧意,双股战战,瞪大眼睛看向后头。
结果自然是空无一人。
更夫揉揉眼,又重新瞪大眼睛,往那黑漆漆的街道上看去,依旧没有人。
他呆了片刻,握着竹梆子的手紧了又松,终于在理智恢复过来的一刻,拎起梆子撒腿就跑!
而琼华楼里的花娘恩客们,自然不知楼下更夫这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们哪里还会关注一个穷酸更夫的事情呢?
别说那些带着恩客把酒言欢的花娘们,没这闲功夫去关注。
就说这琼芝楼里的前头牌花娘雪桃,也没闲情关注。
雪桃孤零零地独坐在自己的闺房里,只盯着镜中萎靡的自己发怔。
房间里淡雅素馨,四壁皆清。
无有华贵的金银装饰,房间里唯一琴、一床、一画卷而已。
镜台边上,一方落了灰的青花缠枝香鼎里,早已没了醺醺袅袅的燃香飘出。
雪桃转头,伸出素白而冰冷的纤手,慢慢摸上那方同样冰冷的香鼎镂口。
“红颜未老……恩先断……”
雪桃轻缓地揉搓着,抚摸着,追忆着,哪怕手被那粗硬的铜皮磨红了手,也依旧没有停下。
她似是在摸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冷硬的摆件。
就在她陷入陈情往事,暗自垂泪之时,一道白影从屋顶掠下,又转瞬不见。
起初雪桃并未察觉到房间里的异样,还是在自顾自地哀叹喘息。
但那白影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待雪桃心觉不妙,抬头一看——
就见铜镜之中,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都是血流的白衣黑发女子,正咧着血森森的大口,冲着自己哈哈怪笑呢!
“啊!”
雪桃的惊声惨叫,瞬间彻响整个琼芝楼。
“啪!”
“预知后事如何,待鄙人细细说来。”
醒木拍响,桌下的听客们才纷纷从方才的故事中惊醒过来。
年轻的说书先生举目四望,见台下三层看台上的坐无虚席,全是黑压压一片的大脑袋。
他们都是些顺安城里的普通老百姓,正坐在迎客楼里,磕着瓜子喝着茶。
听着那红毯舞台上,那个清俊爽朗的年轻说书先生,讲着昨日在琼芝楼里发生的鬼怪故事呢!
顺安城里的迎客楼,不过是城里无数大小茶楼里,毫不起眼的一个。
可近日来却因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说书先生,而名声大噪。
无他。
这说书先生不但相貌俊朗,气质卓然。
更重要的是,他所讲的也不是以往那些说书人老生常谈的醒世警言,或者情情爱爱的。
他所讲的,尽是些怪力神谈,带着些恐怖意味的神鬼传奇。
按说在说书人当中,说些子虚乌有的鬼怪之事的,也大有人在。
但奇就奇在,这年轻的说书先生不单单是讲些胡编乱造的故事。
他说的每一个鬼谈故事,都是顺安城已经发生,或即将要发生的真实事儿。
而且,他每次说完一个已发生的故事后,必定会在节目结束前,精准预言下一个鬼故事所要发生的地方。
以及鬼怪所要惩罚的对象。
由此,当他预言之事在不久命中实现后,就会有更多的顺安城百姓如潮水般涌进这迎客楼里。
这般公然在天子脚下,散播恐慌的事情,官府怎么能忍?
说书先生在迎客楼里开张的第二天,就被眼红的人一纸告进官府,说这厮心怀不轨,扰乱民心。
官府二话没说,捉了这说书先生,又两条白封一按楼门,果断地封了这迎客楼,动作麻溜地很。
可这些眼红迎客楼生意的同行们还没高兴一天,次日,这迎客楼就解了封条,开门迎客。
这神秘英俊的说书先生依旧全头全尾地好好站在舞台上,拿着醒木板,站在方条桌后,言笑晏晏地说着书。
顺安城的百姓们被惊掉一地下巴,从此对迎客楼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家讳莫如深。
今日这说书先生,依旧穿着那件浆洗过的灰鼠长袍,绾着圆髻。
虽打扮寒酸,可仍然掩不住他眉眼间的漫漫风华。
举止投足间,他肆意潇洒有如仲夏晚风。
他站在条桌后头说了整整一刻钟。
待说道这琼芝楼的雪桃,因见了这血脸白衣女鬼,而失声惨叫后,他故意拍了下醒木,然后端起桌上的一盏粗茶,掀开盖头小口地品啜起来。
“啊,这人……长得可真俊呐。”
坐在二楼最正中雅间的一位年轻官家小姐,托着腮,目光痴迷地看着这说书先生。
“二姑娘,您可小心着呢!”一旁的贴身丫鬟听了,吓得恨不得马上捂住她的那张破嘴:“这要是被府里的老爷夫人知道了,这怎么得了啊!”
第79章 神鬼报应(二)()
“行了,行了!”这一身穿金戴银的年轻娇小姐不耐烦地对丫鬟一甩帕子,蹙眉埋怨道:“只要你这小蹄子不去告状,说些有的没的,我爹娘又怎么会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呢?”
“你离我远些,别挡住我的视线!”这小姐忍不住将这丫鬟粗鲁地一把推开,然后揪着手帕,接着探头,兴冲冲地去看那说书先生。
那小丫鬟一个跌撞,被推得差点摔地,好险扶住了椅背,没落地上。
她摸摸自己被推搡的胳膊,看着自家姑娘若无其事地磕着瓜子,还将瓜子壳往地上扔的粗俗模样,心里不禁恼恨她道:“哼!就这没德性的样子,难怪年过十九,都没人愿意上门提亲呢!”
客观来说,这小姐长得并不丑。
虽算不上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一等大美人,但她皮肤白,眼眸亮,五官秀巧,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家碧玉了。
在加上她老爹这三年官运亨通,不大不小也坐上了四品大员的位置。
如此说来,她不应该仍旧待字闺中,一副嫁不出门的老姑娘的样子啊?
但事情就这么诡异的发生了。
恰在此时,二楼下的说书先生轻轻放下茶盏,拿起醒木板,又准备开始说谈了。
他在开口说谈前,眼睛似乎是不经意地往楼上的雅间一瞄,略停顿片刻后,才娓娓道来:“原来,那血脸女鬼,就是雪桃以前的贴身丫鬟小萤草。这小萤草……”
“啊!你快看,快看!”
那官家小姐见心怡之人抬头往上看,还以为他是在看自己,心中大喜!
她手指向那说书先生,一张含吞着碎黄瓜子的油乎乎的嘴,“呼呼喝喝”地笑个不停,一不小心,就被呛住到了。
但这说书先生,其实是看向她所在雅间,右侧的一个小雅间。
而那雅间里,正坐着夜惊鸿和春卷两人。
“唉,看不出你家头头还有这等说书的天份呐。”里头戴着轻纱的夜惊鸿,正翘着二郎腿,歪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听着楼下的说书先生,也就是那江墨流,讲着故事。
一身简衣素妆,可仍然难掩其通身的明艳丰丽。
她身侧的春卷听她这么打趣地说着,脸上一红,嘴上却呐呐道:“没有,都是大姑娘您出的这主意好,写的话本子也好……”
“不不不。”夜惊鸿伸出食指,在春卷的眼前晃了晃。
那闪着莹润玉光的食指往春卷面前一戳,春卷立刻就盯住那手指,不说话了。
夜惊鸿红唇微启,瞥一眼春卷,轻笑道:“若不是你家主子能力通天,让头头他能安安心心在这迎客楼里说着故事,就凭我这点本事,能让官府放人吗?”
春卷默然。
那当然啦,她心中暗想。
主子就是这迎客楼的大东家啦。
不仅仅是这迎客楼。
大如意、琼芝楼、荣华楼、多宝阁……
还有顺安城里无数的大小铺子,都是自家主子的产业呢!
这般一想,春卷的腰杆不由挺得笔直,宛如一株骄傲的小白杨。
夜惊鸿见她一副与荣有焉的自豪神情,心中一哂,倒也猜到这迎客楼,多半就是那白衣男子的产业。
两人又安静地听到江墨流说到“小莹草被雪桃诬陷勾引恩客,被剥了面皮扔进水井里淹死”时,夜惊鸿又叹道:“这琼芝楼……怕也是你家主子管着的吧,不然头头他哪能费这心思,知道里头花娘之间的勾心斗角呢?”
“要不是他提供的素材,我哪里能写这些个话本子出来呢?”
春卷刚想点头,就见夜惊鸿冲她眯眼笑:“因为头头他的一门心思,全在你的身上啦。”
春卷的脸顿时爆红。
她气呼呼地背过身,不肯搭理夜惊鸿了。
但她气归气。
春卷悄悄摸上自己如被火烧的粉嫩脸颊,心里甜丝丝的。
正在少女怀春呢,冷不丁她却听见夜惊鸿沉声问自己道:“那庄氏的底细,查到了吗?”
只一瞬间,春卷就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迅速转身,对夜惊鸿回禀道:“查到了。庄氏是南楚人,许多年前是从南楚巫地嫁进夜府的。”
“南楚人?”夜惊鸿眼睛一眯,想起自己所看的《地理志》里对南楚的介绍,倒也了然。
“南楚多巫,喜欢鼓捣一些迷惑人心的草药。那这庄氏能得到曼陀罗花,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夜惊鸿微微颔首,闭眼沉吟。
骤然又听见下头的江墨流,提高了音量,刻意大声说道:“所以这小萤草是被污至死,她死后怨气冲天,所以化作这血脸女鬼,去找这雪桃复仇来了!”
“……也就在昨天夜里,雪桃就被吓得昏迷不醒,至今躺在床上不知生死呢。”
话音一落,江墨流拿着醒木往桌上一拍。
随着“啪”地一声清响,他面对着看台观众躬身长揖,示意自己今日这场鬼故事,到此结束了。
“好!说得好!”
“对,这种恶妇,就应该受到报应!”
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
尤其是那坐在雅间里的那官家小姐,鼓着塞满甜食瓜子的腮帮子使劲儿拍,都要把两只手给拍飞了。
江墨流慢慢直起身子,冲大家伙微笑道:“接下来的几日中,还有一个人,马上就要遭到天谴报应了。”
此话一出,满堂的鼓掌叫好声霎时沉静下来。
大家都微微起身,探出头伸向舞台。
他们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恨不得将这说书先生的每一个字,都听进耳朵里。
接下来……
他们在心里暗搓搓地想:接下来会有哪个做了亏心事的倒霉鬼,会遭到这鬼神的报复呢。
就连那贪吃的小姐,也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瓜子,瞪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江墨流看。
就见江墨流微眯着厉眼,猛地一击桌面——
“此人出身本平平无奇,却在三年前诬陷一名贵门嫡女偷盗财物,害她名声大失,无缘金龙门。”
“靠着这件事,她父亲一路扶摇直上,官累正四。”
江墨流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抬头往那二楼正中雅间看去。
而那官小姐却在他阴森的眼神看过来时,浑身一震,卡在喉咙里的吃食瞬堵住了气管。
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