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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三部曲-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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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一定很高兴听到你说的这番话。你为什么不写书谈这个问题呢?”

    “我也不知道。当一个文盲军阀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想杀谁就杀谁的时候,谈论文明未免太腐弱了。也许临到我站出来说内心话的时候,我又宁可得罪每一个人。”

    他们走近市政府办公处。天色已经全黑了。他们走了半个多钟头,她的腿很酸。

    “现在我得回家了。”她说。

    他止步转身面对她,两手还插在口袋里。“真的非走不可吗?”好像他们正坐在客厅里,他是主人似的。

    “真的该走了。你什么时候动身?”

    “星期五的飞机。我下星期就会回来。你会让我再和你见面吧?”

    她点点头,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那就这么说定喽!”

    他为她叫了一辆黄包车,伸手握别。他那个时候可以吻她,为什么他不吻呢?多奇怪的人啊,她想。但是她为他而感到兴奋。如果他只是跟许多年轻人一样,和女朋友散步时说一些甜言蜜语,那她一定对他失望极了。

第9章 朱门(9)() 
逐渐进入三月了。早晨的阳光投射在柔安房间的格子窗上。看到摇晃的树影,她知道今天的风很大。刮风的时候,她总是听到挂在正院屋檐下的小铁铃叮当叮当地响着,小时候她多么熟悉这种声响。现在只有如故的铃声,其他人事几乎全变了。俯在枕头上,她可以看见正院弯弯的屋顶和屋顶边上几只青绿色陶土小公鸡。虽然有些假近视,不过她脑海里清晰地映着它们的影子,因为小时候她常常抬头望着屋顶上的那几只小公鸡。

    今天一大早她充满了快乐、期待和认真,因为李飞已经回来了,昨天傍晚在电话里说要带她见他的家人。她听见唐妈在走廊上给秋海棠浇水。她叫人把早餐送到房里,一大碗面,带着两个荷包蛋和一片火腿肉。她看着屋外院子前面的那道白墙,她看到风里的两棵大梨树冒出了嫩芽,春天来了。去年春天,就在这座寂寞的院子里看着梨树花开花谢,听着同样的铃声响,她感到寂寞得可怕。然而今天早上看到梨树含着苞,她的心雀跃不已。风很大,她不想再散步了,真高兴李飞在电话里说,他们要在屋里坐坐。

    傍晚当她屋里的电话铃一响,她就奔上前去。

    “我今天下午刚到。”

    “一路上好不好?”

    大夫邸(9)

    “虽然有点辛苦,但是我很快乐。本来要待久一点,可是我想你。柔安,我想请求你一件事。你愿不愿意来见我娘?”

    “我还以为我们是单独见面呢。城南郊外的桃花都开了,为什么我们不到那儿走走?”

    “柔安,拜托拜托。”

    “是你娘说的?”

    “不,是我提出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别去的好,我会紧张的。”

    “你别紧张嘛。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好吧。我倒很想看看你家,参观一下你的写作间。”

    要到傍晚才和他见面,还有好几个钟头。她只期待能见到他,其他的事就都能忍受。她来到院子,观看梨树上的嫩苞,不再感到孤寂了。她希望李飞的母亲会喜欢她,而且她盼望这个显然是认真的年轻人能走进她的生命里,领她走出这个梨花盛开的时节的白色虚闷空间。唐妈透过窗口看看她,知道她恋爱了。

    待在兰州短短几天,李飞已经探出回变的来龙去脉了。回变已经打了一年,最近在吐鲁番一带又重新燃起战火,从多方面的报道来看,很可能扩张战事,席卷整个中国新疆。

    这回暴动的导火线是一个汉籍小税吏把一个回族女子带回家。回族女子是不能嫁给非回教徒的。无法断定这次是两情相悦,还是仗势诱拐。但是哈密一带的回教徒早已心怀不满了。哈密王的大权被剥夺,专制的汉人金主席(注:指当时新疆省主席兼总司令金树仁)又开始重新划分土地。在这个伪善的借口下,这个地区的突骑施族——也信奉回教——被赶入一片贫瘠的土地上,而他们原来的富庶土地则划分给甘肃来的汉人和从东北来的难民。回人愤愤地加以反抗。于是原是一场宗教事件竟把怨恨引发成毁灭的烈火。回教女子被中国官吏带走,整个哈密都起来反抗。据说,阿訇判决将中国官吏和那个他们自己族里的女孩双双处死,结果真的照办了。金主席把突骑施族人赶出哈密,他们只好退到吐鲁番平原。突骑施族的头领尧乐博斯向回族名将马仲英求援,马仲英即刻带领五百名骑兵横越沙漠,前来助阵,和其他回人军队会合,围攻哈密城六个月之久。

    马仲英是个传奇性的将领,年仅二十二岁,汉人叫他“尕司令”,回教徒叫他“死亡者守护神”。他一路打下来,直逼新疆省省会迪化。后来他受了伤,任性地宣告停战,回到甘肃省西北的肃州,抢夺西卓探险队基地的汽车、轮船、零件和发报机。然而和他保持联系的其他军队仍然继续作战。汉人省主席封锁了新疆边界,传出来的消息不多。

    李飞本来要上肃州去见马仲英。这时有五位信奉回教的汉人大将,都姓马,都有亲戚关系。马仲英最年轻,最勇猛,野心也最大,在回人中间颇具盛名。然而肃州距离兰州有四百里,何况又有别的事占去了李飞的心——他答应过柔安,最迟也要在下个星期六回去。

    一路上风沙滚滚,他坐了五天的车,走过四百多里的路。公共汽车翻山越岭,但是一过平凉气氛不同了。十天前他动身前往兰州的时候,景象仍充满着冬天的灰白。田野里泥土苍白,枝头也光秃秃的。现在他看到各处的麦芽都在萌发,有的已经一尺高了呢!拥挤的巴士越过土丘、田野和许多水渠,他真恨不得能飞回去,向那阔别了十天的女孩奔去。

    到了家,他走回那间熟悉的房间。房里有一张他父亲用过的旧书桌,抽屉安有铜制的方形把手。墙上镶了一个没上漆的书架,还有几本纵列的书本排在地上。

    晚饭时他对他母亲说:“娘,我可不可以带杜小姐回家来看您?”

    “谁啊?”

    “我跟您提过的那个女孩,市长的侄女。我要带她来看您。您会喜欢她的。”

    李太太有点难为情,毕竟她是个旧式的妇女。在她那个时代,就算女孩订了婚,也不好意思上男方家去;和未婚夫的母亲见面,那就更甭提了。

    “我该怎么做?该怎么称呼人家呢?”

    “您就喊她杜小姐好了。什么也别做,只要把她当作我的一位朋友就成了。”

    他母亲真的想见见这个合她儿子心意的女孩:“好,这个时髦的年头啊!不过,飞儿,娘很高兴。咱们什么事也不用瞒她。”

    “您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呀,咱们是穷苦人家。不像她家,咱们大门口可没有石狮子哦。如果她看到咱们家这样,还喜欢你,那她大概是个好女孩。你知道,咱们家可娶不起有钱人家的千金。”

    他回到房里,坐下来写一些在兰州的所见所闻,回变和有关回人的所有话题他都感兴趣。他想写一系列的“新疆通讯”,每件事一定都很新鲜。新疆的疆域广大,然而却整个罩在神秘的气氛里。

    第二天他没有去探望朋友,怕他们挽留他。他要把整天空下来。他到巷子口去接柔安。她发现自己被带进一栋朴实牢固的房子,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她实在不该来这里,她抱着来探险的心情。她在想也许这就是李飞的作风吧:冲动、不落陈套,然而毫无邪念。

    大门微开,他推门喊道:“妈,杜小姐来啦!”

    柔安看到这个通往屋里的院子,大约一二十尺见方。厨房延伸到接近大门,走上两级石阶就是堆放柴火和煤炭的地方。说这是大门,其实是后院。这栋屋子有东厢和西厢两翼,把南边围成一个小院子,正面对邻居屋后的一道墙。

    柔安看厨房里一张少妇的脸,和客厅的窗栅后面的几张小孩脸。

    李飞掀起厚重的门帘。里面院子的光线射进这个整洁而充满家具的房间。由蓝色的毛毡看来,这在陕西算得上是中等以上的小康人家。李飞注意到,嫂嫂把屋角的桌加盖了一层红色的绒布和一瓶鲜花,不禁露出笑容。

    “喏,这就是我们的宅邸。”他笑着说。

    三个孩子都站在附近,最小的才三岁。两个较大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睁着圆眼好奇地盯着柔安。

    李飞向柔安介绍孩子们。他们仍看着客人,开始咯咯傻笑。

    “请坐。”他指着一张垫羊皮镶黑布边的旧藤椅说。

    柔安很不自在地坐了下来。她看见一个少妇的身影晃过去,消失在东边厢房。听了半晌低声的交谈,这才见少妇搀着一个中年妇人缓慢地走出来。她的额上系着一条黑发带,中间镶有一块方形的翡翠,耳朵还戴着一列小小的玉耳环。

    柔安立刻起身。

    “妈!”李飞连忙上前搀她。他出去接柔安之前,他母亲就决定要穿上她那件最好的深蓝色镶有铜扣的长褂。他告诉母亲,这不是很正式的拜访;但是他母亲深受古老的传统礼节教育,对来访的小姐难免要正式点,何况她对她怀有一种特别的兴趣呢!李飞的大嫂端儿,在最后一刻奔进去,看看婆婆脸上的粉擦得匀不匀,足踝上的裙子是不是长度刚刚好。

    柔安立身看着眼前的这个画面,愉快而尊贵的母亲由儿子和媳妇搀着走过来。她心中浮起一股暖流。李老太太挺挺地抬着头,看着这个有气质的小姐。柔安脸红了起来,不过她现在很高兴来到这里,看到他的家人,对他更了解几分。她羡慕李飞有个母亲。端儿迅速地看了她一眼。

    “我娘。我嫂子。”李飞说。

    柔安鞠了个躬,等老太太被搀上座位,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我知道来看您实在很冒昧,可是令郎要我来。”这是柔安生平第一次尽力说客套话,根本不确定自己说错话了没有。

    老太太的右耳不太灵光。她转向端儿,端儿把柔安的话重复一遍。

    “正好相反,你的光临,是咱们家的荣幸。你可别见怪我们这破旧屋子。”老太太回答。

    “娘!柔安!如果你们再说官语,我们根本插不上口。”李飞说。

    “你可别见怪我这儿子,他不懂礼貌。我们这房子实在是不配招待像你这样的小姐。”老太太说。

    “我娘要替这间陋室道歉呢。”他开玩笑说。

    “杜小姐,过来坐,我右耳不太灵光,这样我们才好说话。”老太太指了指她左边的椅子说。

    柔安的不安一扫而空。老太太虽然有皱纹,但是容貌仍然秀美,而且眼神清纯、明亮。柔安不再生畏了,端儿到厨房泡茶,几个孩子本来缠着她,这下全围到奶奶身边了。李飞拿了一张椅子靠近坐。

    “我说到哪儿了?”老太太问道。

    “娘,您正在说人家到咱们家来是咱们家的荣幸,再回头说这间破旧屋子。”儿子说。

    老太太慈爱地看看他,正经地对柔安说:“你可别怪他没礼貌。如果熟一点了,你会知道他心地不坏。”

    “他对我很好,我受伤的时候,他帮助过我。”柔安答道。

    “是呀,他说他就是这样认识你的。”老太太说得缓慢而清晰。

    “李伯母,您有个聪明绝顶的儿子。他名气很大呢!”

    “我知道他很聪明,可不晓得他名气大。”

    李飞起身到厨房去。

    “嫂子,我来帮你忙。告诉我,你觉得她怎么样?”

    “她是个态度很诚恳的女孩,不像我想象中那种神气活现的千金小姐。”端儿的爹是开店铺的,而丈夫事业也做得不错,她觉得自己蛮幸运。带三个孩子,又请了一个女佣帮忙,她对理家挺自得其乐。

    李飞从砖灶上拿起一块抹布,动手擦一只旧茶壶的边缘,壶盖上有个缺口。他一手托着茶盘进入客厅,缓缓地把茶盘放在桌上,然后开始放茶杯和茶托。

    “你该用那只好茶壶嘛!我们家有个新的。”他母亲说。

    “这还好嘛,娘。每一只茶壶用久了都会裂的,对不对,柔安?咱们家这只茶壶已经用了十年呢!”

    “我不希望客人以为咱们家里连个好茶壶都没有了。”

    李飞倒茶,端一杯给柔安,然后又为他母亲端了一杯。

    “别生气,娘。旧茶壶也没什么不好嘛!”他低头看母亲,手温柔地搭着她的背。

    李飞的侄儿、侄女自然亲切。年纪最大的女孩小英走上前来,靠在柔安的椅子旁,用手指着她的发辫说:“你的头发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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