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老太太劈手夺过大袄:“怎么就不能穿了,你见过这种料子吗,这可是你们大爷成亲的时候我请裁缝做的,光料子就花了二两银子,我一直舍不得穿,压了箱底,不过你看,现在还合身呢。”
她左右的看,灯火昏黄,老眼昏花,自觉一切都好。
小喜却突然指着衣襟处惊道:“呀,好多窟窿,给虫蛀了。”
李老太太抓起衣襟仔细看,果然密密麻麻的有十几个窟窿,心疼不已,骂道:“该死的虫子,总不能这样穿着去见孙夫人。”
脱下递给小喜:“你拿去缝补下,记住,针脚要小。”
小喜为难道:“老太太,即使针脚再小,也还是能看出来的。”
李老太太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吧去吧。”
小喜拿着大袄回到耳房,取出针线笸箩,将针引了线,试着缝了下,想着明天老太太要去的地方是九门提督孙尚荣的家,穿着缝缝补补的衣裳实在不体面,不免叹口气。
这时外头有人唤她:“小喜,你睡了吗?”
听着像是三春,小喜出溜下了炕,过去将房门打开,果然是三春,她一把将三春拉进来,道:“夜里冷,进来暖和暖和。”
进了房上了炕,三春指着自己的棉袍道:“我想问你借下针线,瞧瞧,给瓷片割破了好几处呢。”
小喜拿过笸箩递过去:“你用吧,我刚好也在缝衣裳。”
三春瞟了眼炕上的那件大袄,看样子不是小喜之物,一边穿针引线缝自己的棉袍一边问:“这是谁的?”
小喜道:“老太太的,说是大爷成亲的时候做的,你说压在箱底这么多年,不虫蛀才怪呢,偏偏老太太还要穿着这样的衣裳去见孙夫人。”
三春晓得孙夫人是谁,奇怪道:“老太太去见孙夫人作何?”
小喜压低声音:“咱们二爷,同孙家小姐两个人曾经相好过,孙大人孙夫人不同意,孙小姐却非二爷不嫁,熬成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刚好二爷也回来了,老太太想旧事重提,去孙家提亲罢。”
缝好了自己的棉袍,三春低头咬断线,看小喜也在缝着,道:“你这样缝上也能看出来。”
小喜一脸愁容:“没办法。”
三春灵机一动:“我觉着,这些密密麻麻的窟窿,倒像是梅花呢。”
小喜不解的看着她。
三春抓过大袄:“不如我来替你缝吧。”
小喜求之不得:“这可忒好了。”
三春拿着针线看了看,问:“你有红色的丝线吗?”
小喜想了想:“打络子的行吗?”
三春点头:“可以的。”
小喜爬到炕脚的一个小木头柜子前,从里面翻出个小步包袱,取出一缕红色的丝线递给三春。
于是,没多久,这些红色的丝线就变成一朵朵盛开的梅花,三春又用黑线简单加了几个枝干,疏密得宜,浓淡有序。
小喜惊呼:“三春,你能起死回生!”
绣好这枝梅花,三春将大袄塞到小喜手中,特别叮嘱:“别告诉老太太是我绣的。”
小喜明白她的意思,老太太不喜欢她,点头:“我明白的。”
次日一早,小喜拿着大袄过来服侍李老太太洗漱更衣,洗了脸梳了头,等李老太太穿上大袄在镜子前一照,愣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喜以为她不喜欢呢,噗通跪地:“老太太容禀,虫蛀的窟窿太多,奴婢怕缝补上太难看,所以自作主张绣了这树梅花。”
李老太太的惊讶转换成惊喜,道:“臭丫头,你还这么一手,快起来吧,炕上的柜子里有两块糕点,赏给你吃了。”
听她喜欢,小喜如释重负。
收拾齐整,李老太太又让老张去将骡车套好,于门前上了车,没有旁的车夫可使唤,门子老张只好临时充当了车夫,小喜扶着李老太太上了骡车,自己也陪坐在车辕上,老张甩响鞭子,穿街过巷,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位于宣武门内的九门提督孙尚荣的府邸。
遥遥即望见提督府门口守卫森严,那些守卫穿官衣戴官帽挎着明晃晃的刀,老张胆怯道:“老太太,怕是不让进。”
李老太太手搭凉棚看过去,见这阵势,便知道为何孙尚荣不同意李忠和孙小姐的亲事了,门第悬殊,她心里也怕,嘴上却道:“我一不硬闯,二不是反贼,本本分分的买卖人家,祖上也是伺候过康熙爷的,怕甚。”
只是没等到府门前,已经有守卫冲过来拦住,喝令:“提督府,黎庶不得靠近!”
李老太太正想自报家门,耳听有车马的响铃声传来,她循声去看,见一干丫鬟婆子簇拥着一顶漂亮的轿子,那些响铃声来自旁边的扈从,那轿子到了府门前,落地,丫鬟打起轿帷,打里头出来个盛装的贵妇,守卫们齐声道:“夫人回来了。”
李老太太一听,原来这位贵妇是孙夫人,机会难得,她喜滋滋的喊着:“孙夫人!”
孙夫人正想从侧门进府,听有人喊,回头看,不认识,就吩咐那些守卫:“逃荒的难民都跑到提督府门口了,还不赶走。”
李老太太听见了,道:“我不是逃荒的,我是李忠的母亲。”
李忠这个名字如同重锤,咚的打在孙夫人心口,她缓缓的走过来,打量下李老太太,冷着脸问:“你来作何?”
李老太太道:“代我儿提亲。”
孙夫人明白她的话意,忍着怒气:“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李老太太忙道:“现如今不同了,我那二儿子在果郡王府当差,做了果郡王的长随。”
孙夫人皱眉冷笑:“长随,还不是个奴才!”
说完吩咐家人:“赶走!”
李老太太还想说什么,孙府的那些婆子们冲过来,推搡着她,一个没留神,噗通倒在地上,小喜和老张相继来扶,李老太太咬牙站起,恨恨的看着孙夫人的背影。
第10章 不是给人做妾也是做填房()
赶走了李老太太,孙夫人自己倒气得够戗,进了府门即问门上的小厮:“大人回来了没有?”
小厮道:“还没呢。”
旁边陪着的游嬷嬷劝着:“夫人您也甭同那个李家老太太生气,等大小姐嫁了果郡王,李家也就绝了这个念想。”
孙夫人一行走一行叹:“这么些天了,大福晋那里也没信儿,怕是果郡王没看上玉珈。”
玉珈,即孙玉珈,九门提督孙尚荣的嫡女,同李忠剪不断理还乱的那个孙家大小姐。
回到府中,心烦意乱的孙夫人又问丫头们:“大小姐在作何?”
丫头们答:“房中绣花呢。”
孙夫人稍微松口气,女儿最近也还算老实安分,突然想起李老太太的话,左右吩咐:“李忠回来的事,千万不能让大小姐知道,特别不能告诉她李忠在果郡王府当差。”
左右丫鬟婆子纷纷应着:“是。”
孙夫人还不放心,续道:“谁敢将李忠回京的事告诉大小姐,别怪我心狠手辣,撵出府去是轻的,也说不定打断她的腿撕烂她的嘴。”
丫鬟婆子们听了骇然变色,异口同声:“奴婢不敢。”
孙夫人略有放心,进了房往炕床上坐下歇脚,一杯茶都没喝完,孙尚荣的侧室,府中皆唤作二夫人的刁氏走了进来,此人永远是见人先笑,不笑不说话,此时亦是眉开眼笑的:“夫人这一趟可还好?”
孙夫人起大早是往寺庙进香的,若何要起大早呢?是怕白日里香客多,又觉着赶在众人之前进第一炷香显得自己虔诚,她扫了眼刁氏,见其手中捧着个五彩斑斓的雕漆盒子,淡淡道:“还好。”
刁氏走近了她,将手中的盒子递上来:“夫人给掌掌眼,这些都是玉珠婆家柳家送来的。”
玉珠,即孙玉珠,孙尚荣的庶女,府中人唤二小姐,刁氏所出。
孙夫人历来同孙尚荣的几个侧室都是面和心不和,身为正房夫人,她该威严的时候威严该宽厚的时候宽厚,本着家和万事兴,也为了让忙于公务的丈夫省心,所以最厌烦这个能显摆的刁氏,也还是接过盒子看了看:“不年不节的,柳家送礼作何?”
刁氏一副得了骗卖乖的架势:“谁说不是呢,我也问了,柳家来的人说,这是柳夫人的一点心意,说他儿子区区一个知府,能娶到咱们孙家小姐,是祖坟冒青烟了呢。”
孙夫人心里骂着,一个庶女,至于如此得意吗,出口却道:“这话不假。”
随意看了看,不过些稀松平常的首饰,归拢到一处,还不如自己头上的一支步摇值钱,还给刁氏道:“好生收着。”
刁氏接过盒子,回身交给自己的贴身丫鬟,然后不请自坐,横竖在自己家里,也没那么多讲究,她突然神秘兮兮的道:“夫人听说没有,李家那个二小子,竟然回来了。”
孙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件事给这个长舌妇知道了呢,心里慌,怕刁氏传扬出去,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将盖子慢慢拂着茶水道:“他回来不回来,与你何干。”
给她一呛,刁氏哂笑道:“当然与我无干,可与大小姐有关。”
孙夫人咚的将茶杯放在炕几上,带着三分愠怒:“你说话注意些,李忠是李忠,玉珈是玉珈,八竿子打不着。”
刁氏没防备她会发火,唬了一跳,佯装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下:“夫人说的是,李忠是李忠,大小姐是大小姐,这事谁都别再提。”
孙夫人冷着脸:“行了,没事你回去吧,我这里也累了,轿子里颠簸得腰身酸痛,想歇一觉。”
刁氏只好站起告退,待出了房门,冷冷一笑,边走边嘀咕:“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却骂别人多事,她女儿若是同李忠没关系,作何一直不肯出嫁呢,熬成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再想嫁人,不是给人做妾,也是做填房,如今李忠回来了,我倒要看看她如何管束住那个没羞没臊的女儿。”
猛地想起自己就是个妾,这样说大小姐有点辱没自己的意思,脸上就红一阵白一阵,刚好发现厢房拐角处有条人影晃过,问身边的丫鬟竹青:“那可是寒香?”
竹青道:“没看请,像是呢。”
刁氏咯咯一笑:“等着看好戏吧。”
那人影果然是寒香,大小姐玉珈的贴身丫鬟,方才寒香将她的话听见了,急急匆匆回到房内,见玉珈正低头认真的绣着花,寒香过去悄声道:“小姐,听说李家二爷回来了。”
玉珈手一抖,针尖刺到了手指肚,心如不系舟,浮荡摇晃,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顾不得冒出的血,急着问寒香:“你怎么知道的?”
寒香道:“方才我去厨房,回来时遇到二夫人和竹青,听二夫人絮絮叨叨说的正是此事。”
玉珈愣愣的坐着,一任手上的血滑了下来,染在雪白的丝绢上,浑然不觉,等寒香发现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拭,她还在发呆,良久,丢开花绷子道:“取笔墨来。”
寒香不知她想作何,将笔墨取了来放在地上的大案上。
玉珈奔过去抓起细细的狼毫,想了想,便一挥而就,写完,捧在手上,吐气如兰的轻轻吹着,待墨迹半干,又将那纸叠成个同心方胜,回身交给寒香:“送到李家,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李忠。”
寒香看着手上的信,惊惧不已:“小姐,这事若是让夫人知道,会打断奴婢的腿。”
玉珈却是神色恬然:“你不让娘知道就可以了。”
寒香苦笑:“我的小姐,我无端离府出门,夫人知道一定会问。”
玉珈沉思番:“你就说替我买丝线,一朵牡丹没绣成,线倒用了七八,怕不够呢。”
寒香仍旧迟疑:“小姐,奴婢害怕。”
这时玉珈刷的冷了脸:“你若不听我的话,我就将你赶走,丢到街上,由着你自生自灭。”
寒香噗通跪在地上:“小姐!”
玉珈慢慢踱到炕前,缓缓坐了下去,拿起花绷子继续埋头绣花,淡淡道:“去吧,回来赏你五两银子。”
第11章 你不说我不说,你二叔怎么会知道。()
庙寺街,李家大宅。
李家大宅的地脚好,四通八达的,买卖就开在前头,东边是铁匠炉西边是肉铺,东边不亮西边亮,铁匠炉生意日渐清冷,肉铺却红火起来,所以日子还算过得去。
早起,李孝将从城外头收购的猪宰杀好,然后大春二春把猪肉搬到前面的铺面上,三春也过来帮忙,她不会称量斤数,不懂什么叫里脊什么叫后肘,只负责打杂。
有三春在,大春就想偷个懒,清早同父亲往城外收了两头猪回来,此时困意难耐,于是她见李孝去了后面烧卤汤,便叮嘱二春一番,又交代三春一番,自己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