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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春恨-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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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长亭感念巴尔图的恩德,尽心尽力做事,在原名刘长阁,现名刘景泰,这个唯一的弟弟也净身进宫后,兄弟团聚,刘长亭告诉弟弟,这辈子自己不能忘记的恩情便是巴尔图救命之恩。

    当然,已经给岁月磋磨得本性尽失的刘景泰要巴尔图放李忠,和现在又要巴尔图抓李忠,与他上面说的理由没一样对上账,放李忠,是因为三春求情,抓李忠,是因其见允礼和三春两情相悦,李忠不除,终是祸患。

    巴尔图却信以为真,瞬间对刘景泰有种遇到故人之感,叹口气道:“可惜你哥哥长亭,那么年轻就没了。”

    刘景泰也叹:“他天生命短,谁能奈何。”

    巴尔图忽然想起抓李忠的事,问:“你说抓李忠是还本王个人情,可他是你们府上的教拳师傅,你不怕得罪你家主子爷?”

    刘景泰笑道:“李忠有无对贵府的丫鬟小翠欲行非礼,谁都不知道,可是无论怎样,小翠为此死了,含羞上吊,花骨朵般的人儿,不能白死,所以我想帮王爷将李忠抓了,以泄王爷心头之恨,至于李忠,他已经辞去我们府上的教拳师傅,所以”

    巴尔图暗骂这阉人惯会见风使舵,那日小翠说李忠对她不轨,没等他寻小翠问清来龙去脉,却听说小翠吊死在房中,所以这事也就成了悬案,但因为容氏愤愤不平,他才让人带来了李忠,又扭送到巡捕衙门治罪,他前次求放人,这次来要抓人,人已经放了,又抓,得有理由,问刘景泰:“大总管想如何帮本王呢?”

    刘景泰道:“很简单,当初奴才让王爷放人,也是觉着小翠一个丫头,分量不够,假如是贵府的某位女主子,李忠他必死无疑,王爷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府上的女主子,除了他老婆就是他女儿,巴尔图不甚高兴,再者,真的杀了李忠,谟醇可就没了顾虑,还不得直接把那个李三春娶回来,所以,巴尔图淡淡道:“这事,还是算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有人道:“此事不能算了。”

    说这话走进来了容氏,进了门,挥手屏退丫鬟婆子,径直走向巴尔图。

    刘景泰连忙起身:“见过容福晋,容福晋安好。”

    容氏一笑:“大总管也好。”

    言罢道:“方才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那个李忠,必须得死,否则我们就是家无宁日。”

第140章 决裂() 
容氏说,她愿意为饵,钓李忠上钩。

    巴尔图半含愠怒,为一个李忠而毁了自己老婆的名节,他怎肯。

    容氏坚持,只是虚张声势,又不会让李忠占便宜。

    巴尔图摇头,那也是坏了名声,坏了老婆的名声,更坏了他的名声。

    容氏又说,小翠只是个丫头,死了也就死了,儿子却是宝贝,不得李三春为妇,谟醇生不如死。

    巴尔图更不高兴,李三春平头百姓,如何做得了他康亲王的儿媳。

    容氏一笑,只是个侍妾,谁都做得。

    巴尔图恍然,原来如此,容氏当年还不是风尘女子。

    夫妻两个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刘景泰一直含笑旁听,见容氏说的头头是道,刘景泰心里暗骂,红颜祸水,李忠欲行非礼小翠,果然是容氏设计,最后他给出了个折中的主意,容氏欢喜,巴尔图也勉强答应。

    于是,他们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李忠钻入。

    而李忠浑然不觉,还在到处找三春,恰在街上遇到了康亲王府的人,即是前次往李家大宅请他的人,那些人说:“咱们王爷要李师傅过府一趟。”

    找不到三春,李忠急红了眼,扭头便走:“没空。”

    那些人道:“李三春在我们府上呢。”

    李忠瞪起了眼珠子,一把抓住某人胸前的衣裳:“你说的可是真?”

    那人见他吃人似的表情,战战兢兢道:“李姑娘,是给醇贝勒关了起来。”

    鉴于谟醇对三春的感情,李忠信以为真,松开那人,腾腾的飞奔而去。

    到了康亲王府,一拳打倒盘问他的门子,径直冲了进去,因不知三春给谟醇关在何处,逢人就问,只是王府内的仆役哪里知道巴尔图、容氏和刘景泰的奸计,纷纷摇头。

    想谟醇那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每天不是腻在母亲身边撒娇,就是缠着丫头们玩耍,应该在后宅,于是,他便奔去后宅。

    在游廊上又遇到个长了春秋的婆子,拦住就问:“那个混蛋醇贝勒在哪儿?”

    找不到三春,找谟醇。

    他眼睛暴突像鬼魅,嗓子嘶哑如破锣,咬牙切齿,紧握拳头,狰狞可怖状,婆子哆哆嗦嗦:“在,在容福晋房中。”

    李忠又问:“容福晋的住处在哪儿?”

    婆子结结巴巴:“在,在”

    好不啰嗦,李忠失去耐性,拎着婆子就走,由惊慌失措的婆子引着来到容氏的院子,二门处丢下婆子,待想闯,几个丫头拦住他:“你是谁?”

    李忠反问:“醇贝勒呢?”

    丫头答:“在和容福晋说话。”

    李忠一把推开丫头奔了进去,冲过院子,来到正房门口,等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冒失,已经晚了,王府的家丁护院还有康亲王的扈从侍卫,涌入不下几十人,团团将他围住,高喊:“李忠,你擅闯容福晋住处,该当何罪!”

    李忠忙说:“我找醇贝勒。”

    房门哐当开了,走出来容氏和谟醇,容氏冷笑:“大胆刁民,来人,抓起来!”

    身边的谟醇一拉容氏的袖子:“额娘,有话好好说。”

    容氏甩开他的手:“娘都是为了你。”

    谟醇咬着嘴唇,犹豫着。

    于是,王府家人手拿兵刃一起涌上,李忠岂能束手就擒,怎奈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而他得以护身的辫子又剪短了,所以对付这么多人未免有点捉襟见肘,正奋力搏击,容氏附耳交代身边的某个管事几句,那管事频频点头,回房取了点东西出来,就在李忠想擒贼擒王过来捉谟醇的时候,那管事将手中的物事一扬。

    是香灰。

    李忠躲避不及,脸上挨着一些,迷了眼睛,突然间陷入无边黑暗,王府的家丁小子护院侍卫齐刷刷过来扭住他。

    李忠动弹不得,感慨自己大江大浪经历过,不想在小阴沟翻了船,还不是太担心三春,以至于关心则乱,冲动下失了水准。

    抓了他,康亲王下令:“李忠擅闯王府女眷住处,罪大恶极,送到巡捕衙门,听后发落!”

    于是,李忠再次锒铛入狱。

    成功解决了这件事,刘景泰在晚上又来到甘泉寺,他不仅仅带了草药和吃食,还有簇新的衣裳,是给三春的。

    三春高烧未退,但不至于太严重,裹着被子蜷缩在榻上发呆,允礼于案前继续抄写经卷,时不时的望一眼三春,刚好三春也在看他,四目交投,彼此会心一笑,三春忽然发现,母亲所言的岁月静好,只在此时。

    见刘景泰到了,允礼手不停,只问:“家里都还好吧?”

    刘景泰须臾的迟疑,转而就笑道:“爷放心,都好。”

    言罢,将带来的东西放下,出去给三春熬药了。

    等一碗药熬好,服侍三春喝下,却听外头有人轻唤:“王爷!”

    听着是吴景裕和苏景顺,允礼微微皱眉,按理,这二人只该在清晨来的,这时辰到了,必然有大事,允礼就推门而出。

    刘景泰也跟了出去。

    景裕景顺见允礼先打个千:“奴才们有事回。”

    允礼点头:“说。”

    二人道:“成晋的余孽,联合江南吕家幸存之人,以给江南吕家报仇为名,抢夺杭州府粮仓,放火少了府衙,皇上听闻大怒,已经下旨,欲将江南吕家一族挖坟掘墓鞭尸,以震慑那些成晋的余孽。”

    允礼眉头突地一抖,忍不住回头看,窗户前静悄悄的,三春大概已经睡着,他还是往旁边走了几步,边走边问:“接下来呢?”

    景裕道:“据查,吕家那位幸存之人,其实是个老仆,他潜入京城,大概是欲寻找那位吕小姐,也或许是想联合隐藏于京城的成晋余孽,甚至有人看见他进过云氏医馆,云啸身份扑朔迷离,奴才们得爷的吩咐,一直未敢轻举妄动,奴才们请示王爷,那老仆,抓不抓?”

    允礼住了脚步,刚好面前是株花木,这时节树上的花已经开败,残存的花朵干巴巴的挂在纸条上,他默然良久,眼睛不动,没任何表情,只等旁边的刘景泰嗓子痒痒咳嗽一声,他才如梦方醒似的,淡淡道:“抓。”

    顺手掐下一朵枯萎的花,丢在脚下。

    房中的三春颓然跌坐,面颊给窗棂蹭得火烧火燎,允礼的声音虽然轻,她还是听到了,感觉整个人随着沉下去的心,坠入无边深渊。

第141章 逃跑() 
起了更,掌了灯。

    甘泉寺僧人有过午不食的习惯,念允礼是俗家之人,厨房特意为他准备下晚餐,小沙弥使个食盒提了来。

    在此,没有人服侍,一切都是亲力亲为,小沙弥离开,允礼将两碟素菜摆上桌子,一个馒头递给三春,另个馒头留给自己,一双筷子递给三春,另双筷子握在手里。

    看来住持方丈已经了然一切,叫人多准备了一套餐具和饭食,允礼很是感激住持方丈对他的信任,见三春呆呆的坐着未动筷子,以为她是不爱吃,道:“斋饭是这样的。”

    三春没有回应,轻轻咬了口馒头,慢慢夹起一根菜叶,看吃相便知她味同嚼蜡。

    允礼觉着她神色有异,猜测她会不会是听到了景裕和景顺前来禀给自己的事,试探的问:“你怎么了?”

    三春面部表情僵硬:“病了。”

    允礼感觉出她在敷衍,再问,她就索性不吭声了,再问,她就睇眼:“佛家有言,食不语寝不言,王爷苦修这么些天,都修了什么?”

    允礼哑然失笑:“这话好像是孔圣人说的,李家那个儒少爷没有告诉过你?”

    以前每逢三春说些深奥有内涵的话,便推说是李子儒唠叨时自己记住的,他还记着这一茬,三春咽下一口馒头,刚刚不过是因为允礼在寺内苦修,才说什么食不语寝不语为佛家之言,口误,但不能输了阵势,道:“孔子虽是儒家,其实他与佛家亦有渊源,所以他说的话也算是佛家之言。”

    这说法新鲜,允礼颇为好奇:“唔?”

    三春振振有词:“孔子,姓孔名丘字仲尼,丘是比丘的丘,尼是尼姑的尼,您看,他是不是与佛家有渊源呢。”

    允礼打小便熟读孔孟典籍,从未认真思索过孔子的名讳,听三春如此诡辩,他心中暗笑,不得不佩服小妮子绝顶聪明,观自己和三春对坐的样子,想百姓夫妻用餐时,当是如此,心念一动,道:“既然你离开李家了,那就跟我回府吧。”

    虽然她心里是恨着允礼的,谁让他是雍正的弟弟,谁让他下令抓捕家中的老仆,可是,听了这话,三春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只是这欢喜瞬间便给现实覆盖,摇头:“不去,王爷家中婢女多得搁不下了,如意还寄养在李家呢,我去岂不是更多余。”

    允礼不知其真实的想法,就道:“你不是去做婢女。”

    三春挑起眼皮看他;“那么王爷要我跟您回府作何呢?”

    这话问的意味深长。

    允礼一顿,这是禅房,是甘泉寺,不宜儿女情长,只好换了种说法:“我素来喜欢养门客,不差你一个。”

    三春低头吃饭:“孟尝君食客三千也都是男人,我是女人,做不得门客。”

    宫中规矩,女人读书只读女戒、列女传等等,是以允礼认识的女人中,鲜有饱学者,钦佩小妮子博学多识,忽而想起她是江南名士吕士良的孙女,她博学多识不足为奇,听她似乎不大想跟自己回去,还以女人不为门客做托词,允礼道:“孟尝君是孟尝君,果郡王是果郡王,而你是你。”

    语气里满满的自负。

    三春道:“无论怎么说,我就是女人,王爷府上养三千男人,未必就有人说王爷有龙阳癖,但王爷府上若是养个女人为门客,不出一天,即满城风雨。”

    允礼很是直接:“本王不怕。”

    三春立即道:“我怕。”

    顿了顿,续道:“我不想给人刺杀第二次,那伤口如今还疼呢。”

    她这样说,允礼便明白她应该猜出那凶手为何人所指使,很是严肃的告诉她:“不会再有下一次。”

    三春不再接下去说,迅速吃完了一个馒头,撂下筷子就往榻上坐了,除了这张榻,她也没有另外的椅子可坐,吃饭的时候,允礼是坐在木墩上的,那是刘景泰打柴房搬来熬药时所坐,吃罢饭,允礼又该抄经书,需要那唯有的一张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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