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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齐恺一滞,心底一惊,驳然大怒:“芷儿,你胡说什么?为父怎么会这么想?”
王芷儿再拂一礼,“既如此,便请父亲给芷儿一个机会,也给兄长一个机会!”
王齐恺气呼呼地站着,此时,站在李迥身边的那位钱公公上前一步,向李迥行了一礼,发话了:“韩王殿下,杂家奉了皇帝圣旨前来督审,一则因为此案虽是小案,但到底伤及皇家脸面,二则王太傅是朝廷肱骨之臣,绝不能伤了君臣和气,寒了臣子的心,因此,此案一定得查个水落石出才行,绝不能有半点儿不清不楚之处,今日既是王姑娘心中有疑团未解,倒不如让王姑娘和公主聊上几句,解了这心底的疙瘩?”
李迥声音很淡:“既然钱公公都这么说了,如此,王家大小姐,你便和永阳公主聊上几句吧?”
王芷儿叹了口气道:“其实这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还是大家都熟悉的,这屏风么,还用架么?”
李迥没来得及开口,永阳公主气呼呼地道:“不架就不架,本公主问心无愧!别让人以为本公主架了屏风,便是要躲在其后”
王芷儿悠悠然接口:“自然不是为了饮茶”
李迥心中一跳,刚想拦阻,永阳公主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让人拦这屏风,原本便是想着永阳公主脾气暴躁,再加上经历的是这等事,隔着个屏风,身边的侍女相劝,时不时提醒,尚能拦着一点他倏地想起,这王芷儿谱一进门,就拿屏风之事挤兑永阳公主,莫非那个时候,便想着了这一着?要从永阳公主身上着手?
不可能!
李迥眼皮子一跳,道:“也好,王大小姐便当面向永阳公主问个清楚。”
永阳公主满含怒意的眼睛直盯往王芷儿处,恨声道:“有什么话,你便问罢!你那个兄长是个无耻之人,做妹妹的,能问出什么好话来!”
王芷儿却是一派的云淡风清,走到她与那侍婢的面前,含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伸出手来,“永阳公主,如今出了这等事情,你又对我的兄长无意,便请你把兄长前日送给你的那把扇子还回来吧!”
“什么?”永阳公主一怔,“你说什么?”
王芷儿道:“扇子,莫大家题扇面的那把扇子,还给我大哥!”
永阳公主呆呆地,“这等时候,你叫我还扇子?公堂之上”她转眼朝李迥望去,“皇兄,她”
李迥一拍惊堂木,咳了一声,“王家大小姐,这可是在公堂之上,不是小儿女挟私报复,口舌争论的场所,与案情无关之事,请王家大小姐还是停了吧!”
王芷儿向李迥拂礼:“九王爷,民女之所以要公主还了这把扇子,自是有原因的,也与本案有关!”
李迥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有关法?”
第24章 还有一人()
王芷儿道:“我叫公主还了这面扇,是因为知道公主根本就还不出这面扇子,大哥送给公主的这面扇子,已让公主精心收藏了起来了,和大哥送给公主的许多东西一样!”
永阳公主怔了怔,脸上鄙夷之色尽显:“你说什么?我会稀罕他的东西?你要那扇子那扇子”
王芷儿道:“是不是精心收藏了起来?”
永阳公主道:“本公主收藏那扇子,也是因为莫大家的真迹,并不是为了你大哥。”
“是么?”王芷儿凑近了她,“公主今日梳的发髻是飞天髻吧?画的黛眉是涵烟眉,擦的胭脂是紫草脂,身上穿的是紫金流沙长裙,公主不会不知道今日上庭,是于公堂之上,并非皇室宴饮,请问公主如此盛装打扮,却是为何?”
堂上众人往永阳公主望了去,原来尚没感觉到什么,但被王芷儿一说,马上情形不同了起来,果然,永阳公主一身盛装,脸上妆容描画得使她满面含春,眼角有情。
钱公公又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
永阳公主全不明所以,对王芷儿叫道:“本公主喜欢穿成什么样便穿成什么样!你管得着么?”又转头对李迥道,“皇兄,她如此对皇室不敬,胡说八道,你还不处置了她?”
李迥皱了皱眉头,“永阳公主,王姑娘不过问了你几句妆容,又何来不敬之说?”
永阳公主恨恨转头朝王芷儿,“你问我妆容,到底为了什么?”
王芷儿眼眸一片清冷:“俗话说得好,女为悦已者容,永阳公主盛装打扮而来,为的又是取悦谁?想来不会是我的父亲,也不会是你的皇兄,那么,剩下来的,会是谁呢?”
永阳公主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胡说什么?”
堂上众人一时之间没有反映过来,连李迥都怔住了,忘了拍惊堂木,便听得王芷儿道:“民女查过那日之事,永阳公主那日在绮香阁时,点的菜肴是两个人的份量,有红煨肉,刀鱼,酱炒甲鱼,庆元豆腐,珍珠菜等,上的茶,是西湖龙井,桌子上摆的餐具,是两个人的银豪酒杯”
李迥用手指轻磕桌面,与顾海交换了一个眼色,终于来了,只要她扯出那人,便会让王家和那人直直地对上,到时候看,王齐恺这老狐狸还怎么左右逢源!可惜,这王芷儿聪明是聪明了,但遇到了这等朝廷之事,她一个内宅女子又岂能弄得清楚明白?
永阳公主当日屋子里是有人的,可惜的是,王子钦做了替死鬼,如若不然,那一日当场捉到的人就不是他了。
今日皇帝派了钱公公在此,是揪出那人的良好时机,哼,佛道之人,竟和公主有染,看他还怎么在朝中呼风唤雨!
只要王芷儿当庭牵扯出那人,王齐恺便直直地和那人对上,再也没有办法保持中立!
王齐恺虽是一个老狐狸,但他这双儿女却不怎么样!
特别是他这个女儿,自以为聪明,却会将他拖入深渊!
李迥垂了眼,掩饰住眼底所有的情绪。
“本公主喜欢吃这么多东西,你管得着么!”永阳公主大声叫道。
王芷儿神色不动,眼眸如冰雪一般:“当日,公主身上穿着玫瑰紫彩锦绣裙,脸上贴的竹叶花黄,脚穿南海明珠镶嵌的绣鞋,是么?”
永阳公主隐隐感觉了不对,可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对,直盯着她,“你竟然胆敢四处窥探本公主行踪,堂堂宰相千金,什么时候成了鸡鸣狗盗之徒?”
王芷儿轻声道:“这些东西,我何需打探?只要向我这大哥一问便知,公主当日所点菜肴,所穿衣饰,都是我大哥王子钦喜欢吃的,衣服的颜色,也是他喜欢的紫色,所以,他的映像才这么深刻,我大哥那一日没有误会公主,皆因公主所作所为,任何人见了,都会以为你对他有意!”
永阳公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门,尖声叫道:“你胡说什么!他是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个庶子!无官无爵,值得本公主花这么大功夫!”
王芷儿把无耻厚黑栽赃嫁祸进行到底:“就连今日,公主所穿衣饰,所戴头饰,所画妆容,其心底,也是给我的兄长看的!公主之所以诬陷兄长对您不敬,只不过因为前几日在王府之时,公主看见我的兄长和一名青楼女子牵扯不清,还花了大价钱在那青楼女子身上,您因妒成恨,所以这才想着给我的兄长一个教训!其私心底,却是希望我的兄长向您低头认错!所以您今日才盛装而来!妆容情意盎然,永阳公主,我说得是不是?”
永阳公主张口结舌,结结巴巴,气得额头上青筋直冒,但她出身富贵,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话,还连珠炮一样的,让她插都没办法插上嘴。
“你,你,你,你胡说胡说!”她哆嗦着嘴唇道。
李迥手指放在惊堂木上,半晌手指也动不了,侧过头望向顾海,两人同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又同时转脸向堂上望了去。
王齐恺则是眼神闪烁,似是没见过王芷儿一般直朝她望着。
那钱公公则听得兴致勃勃,原本半闭着的眼睛也一下子瞪圆了。
王芷儿轻轻地呼一了口气,堂上众人竟感觉这样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松了下来李迥倏地一惊,这个女子,竟能轻易地控制众人的情绪?
她微微一笑,竟如百花竞放中带着丝清冷:“当然,就如永阳公主所说,我这位大哥,虽是宰相之子,但却无权无爵,哪配得上永阳公主?但这世上,不合情理之事往往很多,比如说您,永阳公主,说不得就喜欢上了我这兄长的无权无爵,这种事么,在民间有句俗话说得好,叫什么来着?哦,叫犯贱”
永阳公主原本就气得两眼直冒怒火,到了此时,她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一下子绷断了,“根本就不是他,他也配”她冒出了这一句之后,忽地掩住了嘴,眼神四周围扫过。
第25章 气极了()
王芷儿却是一下子便抓住了她的语意,“不是他?不是我的兄长?公主的意思,您点的菜肴不是和我兄长一起吃的?穿的衣饰,也不是给我兄长看的?如此说来,那一日,公主在等其它人?又或是,当日,那人也在那房间里?公主听到九王爷气势汹汹而来,为了让那人能顺利脱身,所以才灾赃嫁祸给我那兄长?让我猜猜,在你纠缠住我的兄长之时,引得九王爷等的视线被你们吸引,那人便从后窗逃脱了吧?光天化日之下,既便武功再高,但绮香阁人来人往,又焉知会不会有人看到?查一查就行了”
永阳公主猛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你胡说,你胡说”她抬起眼来,眼里盈盈有泪,“皇兄,你皇妹被一名民女这么相逼,您就任由她这样?”
李迥恼怒之极,在心底直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自己莫名承认了此事,钱公公定会如实向皇帝禀报,要他还怎么样把这事嫁祸给王家?让那人和王家对上?
永阳公主被李迥眼底的冰冷吓住了,这才记起,这是她九哥,不是四哥,三哥,这九哥向来对她便淡淡的,也不吃她这一套!不像其它的皇兄,每次她娇弱地唤告几声,他们便什么都应承了!
可她要怎么样替自己辩解?再强辨王子钦冒犯自己?在这么一大堆说词之后?
那所谓的冒犯之词仿佛是个笑话!
她恨恨地望着王芷儿,眼底俱是毒意!一名庶女,竟敢这样逼迫皇家子嗣!
王芷儿看清了她眼底的狠毒,不以为意,前世和什么样的罪犯没打过交道?眼神如果会杀死人,她早死了成千上万次了!
她忽尔又是一笑,笑容易常的温柔,像晚上哄着孩子入睡,语气也柔,“又或是,永阳公主那一日误会了我的兄长,永阳公主把酒盏倒在了衣服之上,我的兄长前去给公主拭衣服之上的酒渍,一不小心的,把公主的衣服撕破了,让公主误会了,公主又想给兄长一个教训,所以这才叫了出来?”
几个大棒之后,让人不得不啃了她这个伸出来的蜜栆儿。
李迥与顾海对望一眼,两人同时心有戚戚焉,又同时叹了一口气,李迥甚至在想,自从遇上了这个女人,自己叹气仿佛越来越多了!
且是无可奈何的叹气。
接下来可以想象得到,永阳公主虽娇纵,但到底出身皇室,哪里能辨得过这么卑鄙无耻的言论,她会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好接了她伸出来的这个橄榄枝!
“不错,不错”永阳公主此时已慌乱之极,冷静之后,忽然间明白,那个人如由自己之口说出来,会闯出什么样的大祸!原本她出了宫来,就是去和那人相会的,栽赃给王子钦,只是顺手帮姑母一个忙,可她哪里想到,这样机密的事,却被王芷儿一口道破了。
她此时只想弥补刚刚的失言,哪里还管得了王子钦,“是的,大表哥不过给我擦拭身上酒渍,我因前几日和他有些口角,又恼了他,要给他些教训,这才叫了起来!是我误会了他!”
连称呼都变了!
王芷儿道:“可这两个人,店小二与南顺,所做的证词可是说得明明白白”
永阳公主大声道:“这两个人,怕是受了什么人的好处,胡乱攀咬大表哥!还不打死了他们!”
王芷儿拍了拍手,上前扶起直怔怔坐在地上,显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王子钦,“如此说来,我的兄长,没有冒犯公主了?”
永阳公主忙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王芷儿转脸朝着李迥,笑吟吟的,“九王爷,此案真相大白,原来是场误会,误会很大,但是还好,公主善解人意地帮我们解开了,我们可以回府了吧?”
李迥死盯盯地直盯着王芷儿,她便也眼睛一眨不眨地含笑而立,眼底竟有嘲弄之色仿佛他心中所想,她一应尽知!
他呼地吁了一口气,笑了,“没想到此案峰回路转,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