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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后,许觅洗完澡,开始进进出出收拾行李,陆浮生煮好了面,惯例的叫她吃面。
“不了,你吃吧,晚上我在外面吃过了。”
几块蛋糕很占肚皮,外加郁闷,现在一点也不饿。
陆浮生端着面条,面孔一瞬冷峻,吃过了?是和那个人?
客厅有个三层书架,许觅挑了几本,方便路上打发时间,也没观察陆浮生的表情。
“许小姐,是又要出差吗?”
他坐在餐桌前,热腾腾的鸡蛋面,飘着热气,他的脸在热气后显得朦胧。
许觅抱着书:“是啊,明天就走。”
他欲言又止,没再多问。
许觅从来不会主动跟人汇报行程,没这习惯。
可此时,她动了动嘴角:“去西藏,行程不定,说不定半个月,说不定一个月,西藏景区多,耗的时间也长。”
“带药了吗?”
他清冷的声音,莫名的柔和。
许觅反应过来,点头:“高反的药,治外伤的药,必备的东西都带齐了。”
“西藏不同内地,晚上尽量少出门。”他斟酌了,开口。
他们的对话很少深入对方的领地,陆浮生垂着眼眸,不抬头看她。
许觅细长的眉眼带笑:“我去了给你打电话。”
他骤然抬眼,幽深的眼眸晶亮,他说:“那我等你的电话。”
西藏,临近天堂的地方,信仰,民俗,传承,最美的传说都在这里。
浮躁的城市人总是想要远走边疆,那里纤尘不染,洗去浮华,忘却一切纷杂。
风从耳中穿过,铃铛般的悦耳,许觅躺在弥漫羊牛气息的柔软草地上,天空湛蓝,像是新染的布匹。
巍峨的雪山,辽阔的山脉,空气清澈润人,到处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许觅坐起身,捧着相机拍着一张张让人惊叹的风景,草地上平铺放着长短不一的镜头,随时更换。
她从来不拍人,只拍景致。
人太复杂,摸不透,变化万千。
她喜欢纯粹的东西,纯粹的才会有穿透力,拍出来的才不会是垃圾。
西藏的气候变幻无穷,往山上走,是冰雪,山下是阳光普照,为了安全,路上走的很慢。
许觅没想到这趟西藏行,会耗时巨长,她大部分去的是未开发的景点,道路难走,山路崎岖,上趟山就天黑了。
除了第一天到西藏给陆浮生报了平安,之后再也没联系过,信号不稳,有些地方甚至是无信号区。
她拖同事订了返程的机票,临走前三天突然高反,始料未及,大部分人只有在来的前三天会有反应。
而她像个异类,适应了高原反应,竟然高反。
她情况不严重,也仅限不严重罢了,胸腔呼吸难受,头重脚轻,打电话让同事帮忙改签,提前回去。
前几天,陆浮生发了条短信,问她归期。
她诧异的同时,心里不由的一暖,告诉他元旦回。
手机放在她枕头边,她浑身难受,看了眼,没打算像某人汇报改签的事。
回到建南时,下午三点,在楼下喝了碗桂花粥,回家吃完药,倒床就睡。
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
迷迷糊糊中听到声响,她连眼皮的都抬不起来,接着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耳边有诡异的声音。
脊背像是形成惯性,开始发麻冒汗。
是哭声,男人压抑的哭声,比之前更低沉,像撕裂的野狗。
许觅唰的一下坐起来,迷惑的眼神慢慢聚焦,汇聚成惊恐。
压抑的记忆再次掀土而出。
她的动作没有上次迅猛,迟钝的掀开棉被,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上次屋内开着冷气,这次是热气,却寒冷更胜。
从心里发寒。
咯吱咯吱,同样的脚程,不一样的心境。
上次她愤恨,这次震惊。
轻轻拧开门,冷空气扑面而来,汗毛耸立,月光百年不变的惨白。
哭声从储存室传来。
扰人的滴答声没有响起,依旧坏着。
许觅开始找烟,眼睛适应了黑暗,茶几上放着绿摩尔,救命的东西。
她抖着手抽出烟,打火机咔哒咔哒,终于点燃,星光闪的她脸色煞白。
哭声还在继续。
她站在上次的方位,猛吸几口,一手握上门把,一手夹着冒光的细烟。
门咔吱一声,就像拉开了一扇禁忌之门,里面是深渊,还是地狱?
门开了,黑暗的角落,陆浮生白衣黑裤,肩膀剧烈颤抖,他从腿间抬起头,眼眸黑亮阴冷。
在他的目光中,映入一双圆润荧光般的脚,视线上移,白色睡衣,单薄惨淡。
他瞠目圆睁,大惊失色,来不及擦满脸的泪水,猛地起身,撞倒了一箱文件,像那夜,许觅砸向他的一样,散了一地。
幻境与真实毫无缝隙的贴合,上帝开始嘲笑人类的无力。
“许。。。。。。。”
陆浮生跨出一步,声音因痛哭哑到撕裂。
许觅踉跄一下,像纸片人一样,隐隐坠落。
他上前一步,她后退一步。
手表,对,手表,她摸向手腕,映着月光望向表盘,凌晨三点,多么有记忆的时间。
几月几号呢?
她转身走,手机没电了,去房间也没用,她转过身,吼向黑暗里的影子,“几号。”
“我问你,今天几号!”
许觅的样子太吓人,大半张脸被凌乱的头发盖住。
“30号。”陆浮生的声音在发颤。
她猛地望向坏掉的老时钟,没错,那天显示的时间12月30号。
“许。。。。。。。”
“你先别跟我说话,我需要冷静。”
许觅嘶的一声,烟头落地,烫到了脚,她浑身一惊。
“你的脚。”
“你别过来。”
许觅伸手挡住他,转身就往房间跑,甩上门,啪的一声,震的整个公寓嗡嗡响。
她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思绪混乱,又无比清晰。
脚步声,黑暗的背影,旧书桌,格子床单,哭泣,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再三再四,就是必然的存在。
一直被她压制的东西开始疯狂卷出来。
没有幽灵,没有幻境,是时空错乱了!没错,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时空!
匪夷所思,却是唯一的解释。
他住进这件公寓,就像必然的未来,无可避免的会发生。
那他的死,也是会发生,划开左手腕,躺在血泊中,头闷在塑料袋里,等着生命终结。
该死!
那天是几号?不记得!
静不下来,全身血液冰冷的下一刻就会冻死。
他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一切?
她从箱子里翻出一包烟,坐在地上,凶狠的抽,一根接着一根,像是要抽死得了。
屋里乌烟瘴气,呛得人发呕。
地上到处是烟头,数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两个小时,或者更长,天空渐明,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走到门边,拉开门。
陆浮生还站在原地,像个不会累的雕塑。
“我吓到你了?”
他没有问她的失控跟异常,而是第一时间关心她。
许觅嗓子疼痛,不知是高反没缓过去,还是烟抽的太猛,或者是听到他低沉脆弱的声音,想哭。
她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能问什么?问你想自杀吗?为什么要在未来自杀?
荒诞又神经,可这是现实强行挤压给她的真实。
她问不出口,就像她隐藏在表带下的刀痕,忙碌麻木中,会渐渐忘却,若有人不经意问你,你手上怎么有疤?
如此显眼的疤痕,不难看出曾经的狠厉。
她会在被询问后,记起尘封的记忆,拿起刀滑下去的冲动下一刻就会迸出。
如同赵安勋所说,她病的太久。
她不想将自杀问出口,就像下一刻提醒他,有自杀这条路一样。
许觅走过去,镇定的问他:“你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知道你在。”他的眼已经没有泪痕,却比以往更沉,能压的人喘不过气。
“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浮生的唇抿成一条线,“你的脚还疼吗?”
他的逃避,意料之中,莫名的让许觅心疼。
她叹息一声,伸出手,穿过他的腋下,环抱住他,抚着他瞬间僵硬的脊背。
“陆浮生,别怕。”
她的声音太轻,融在微光的清晨,撞进他冰冷的心。
他开始轻颤,抬起手,将她回抱住,那般用力,仿佛要将她揉碎在胸口,合二为一。
他的耳畔是久久不散的轻咛,陆浮生,别怕。
第19章 男人要用摸的,特别是陆浮生()
许觅病倒了,高烧40度,半宿的凶狠抽烟,嗓子发炎,外加高反还没缓过去。
陆浮生背着她,在市中医院挂号打点滴,折腾一趟,回来已经中午。
他端着一碗加了姜片的桂圆粥,推开房门。
第一次进许觅房间是晚上,她吻了他的额头,他仓皇离去,什么也看不清,早上背她去医院,心里着急,也没细看。
此时阳光明媚,窗帘关了一半,开了一半,屋里的烟头都打扫干净,陆浮生才有时间看了一圈。
她的房间很大,也很空,落地窗前一个圆形玻璃桌,两个圆形沙发,看着软,一个顶着天花板的大衣柜,外加一张大床,就再没其它。
他意外的发现,屋里有个暗房,锁着的,应该很重要。
他端着桂圆粥立在床边,许觅侧着身子,被子盖住了大半张脸。
“许。。。。。。”他斟酌了会,开口:“许觅。”
没人应。
他抿唇,再唤:“许觅。”
许觅蹙了蹙眉尖,这声音还挺耳熟,再细听一声,眼皮挣扎着抬起来。
“醒一醒,喝点粥再睡。”
许觅翻了个身,睁眼看他,眼睛布满血丝,像个被人追赶一夜的兔子。
她想,她样子一定很难看,像鬼。
她张了张唇,发出一声细沙碾磨的声音,难听刺耳。
陆浮生将粥放在床头柜上,扶她起来,拿起枕头窝在她背后。
他一晚上也没休息,大清晨的背着她看病,眼窝都陷了下去。
许觅没什么胃口,可看他担忧的样子,又想笑,慢慢喝着粥。
“杵在这做什么,坐啊。”半碗粥润下,嗓子也没那么紧了。
陆浮生看了眼紫色的丝绸床单,慢悠悠的坐过去,笔直的腿绷的紧实。
“你刚刚叫我什么?”
陆浮生一顿,看着她的眼睛:“许觅。”
他的声线低沉,两个字吐出来,像琴弦弹跃,好听的很。
许觅勾唇,笑意在眼底,不像平时的寡淡。
喝完粥,她下床,陆浮生将她拦住,“你需要什么,我帮你。”
许觅脸色苍白,烧虽然退了,气焰却不减,她挑眉:“我洗澡,你要帮么?”
陆浮生收回手,提醒她:“医生交代不能受寒,今天别洗澡了。”
点滴打完后,她出了一身的汗,半宿抽的烟味全熏在身上,难受的很。
她又开始烦躁,精神头稍稍好点,大脑就转了个不停。
陆浮生一愣,忙抓住伸向烟盒的细白手腕,“别抽了,你嗓子还伤着呢。”
“又不让洗澡,又不让抽烟,你是我爸啊。”
许觅的状态有些不稳定,陆浮生一早就看出来了,也不知是不是昨晚真吓到她了,可她看着也不像。
“那擦一擦吧,睡一觉起来了再洗。”
许觅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的烦躁慢慢减退。
她又躺回床上,像是累极:“你帮我。”
“。。。。。。。”
陆浮生惊诧,看她疲惫的脸色,仿佛真的就是让他帮一个忙,无奈妥协。
他打了一盆热水,拿了块新毛巾,天蓝色的,买了还没用。
毛巾沾了水,拧干,却无处下手。
等了半天,也没动静,许觅睁开眼,与陆浮生凝眉沉思的眼瞳撞在一起,他的眼一闪,手就抬在她面前。
许觅扯了扯嘴角:“你倒是动啊。”
毛巾有些冷了,陆浮生唇线抿成一条线,重新打湿水,拧干。
她的脸小,荧光般的透明,鼻梁挺秀,眉眼细长,没有化妆,又因高烧,整张脸泛着粉色。
陆浮生不动声色的吸口气,温热的毛巾从额头开始,动作细腻。
许觅不经意的嘤一声,脸上的毛巾一顿,没一会,又开始往下擦,拂过她的唇瓣,下巴。
她的气温随着他的动作,持续升温,不亚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