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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日头偏西,林近枫骑马追来,匆匆在他面前停下,翻身下马一揖道:“皇上,华妃娘娘受伤了。”
他脸色一肃:“伤在哪里?”
林近枫有些吱吱唔唔,半天才说:“脸上。”
华妃今天闲得无聊,一时兴起,跟几个侍女打野兔,没想到在树林里遭遇了黑熊。
皇帝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缠了圈纱布,正在呜呜的哭。
“皇上。”她一下扑到皇帝的怀里,泣不成声。
“爱妃不哭”他脸色一肃:“林近枫,你是怎么护卫的?”
林近枫急忙跪下道:“请皇上恕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责你三十军棍。”他眼色严厉,口气不容反驳。
“谢皇上开恩。”
三十军棍听着数量极小,可是棍棍坚实,真要挨上了,这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了。
沫儿看了林近枫一眼,他脸色平静,似乎察觉到她的担心,不露声色的向她点了一下头。
“皇上,这可怎么办啊?”华妃哭着问,脸上尽是愁苦娇嗔之色。
皇帝安慰说:“爱妃莫急,朕定会请最好的太医为你医治。”
华妃仍是哭,这边脸恐怕是要毁了,她容貌本就不及沫儿,此时心里愈加的不平衡起来。
沫儿忽然发现她伤的脸正是昨天自己被她打肿的那面,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测,眼光向叶痕瞥去,只见他神色如常,丝毫瞧不出端倪。
会是叶痕做的吗?是他故意引来黑熊,又借机伤了她的脸?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这附近一带都是经过严密搜查的,如何会有黑熊出现,她又瞥了一眼皇帝,以他的精明,他会察觉不到吗?
华妃还在哭哭啼啼的,沫儿也懒得想那么多了,不管是不是叶痕做的,华妃的事,她都鞭长莫及。
因为华妃受伤,回宫的行程提前了一天
听说她毁容了,三宫六院的嫔妃都在暗暗窃喜,只怪她平时仗着皇帝的宠爱嚣张跋扈,这下可好,脸毁了,看她以后怎么再恃宠而骄。
嫔妃们都去探望,只有沫儿没去,她知那些人探望是假,幸灾乐祸是真,她与华妃没什么感情,也不想去装仁慈。
她倒是托阿秀去打听了一下林近枫的情况,他挨了那三十棍,正在府里养伤,阿秀悄悄说,皇上对林大人极好,虽是三十棍,但都没让他们下狠力,她今天去的时候,林大人正在院子里练剑呢,不出门是为了装样子。
沫儿掩嘴一笑,没想到皇上做事也会徇私情。
她转着手上的秋芒,想到他一回来就跟七王爷去了大郡,那里是楚昭国的防守重地,他这是去视察了。
而在华妃的院子里,惠妃一边哭一边说:“姐姐怎地这么命苦,咱们女人靠得就是这张脸,瞧瞧毁成这个样子。”
其它的嫔妃也在哭。
这时,不知是谁说道:“怎么那个大漠昭仪没来,恐怕是在宫里偷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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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十六)()
这时,不知是谁说道:“怎么那个大漠昭仪没来,恐怕是在宫里偷着笑吧。”
“是啊,听说这次狩猎,只有姐姐和她去了,姐姐遭此横祸,以后皇上说不定就会独宠她一个,她不高兴才怪呢。”
“那个大漠女人,长得就是一张桃花脸,是专门勾引男人的。”
众嫔妃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华妃斜躺在玉榻上,此时听了心下越发的烦闷与气堵,慧妃在一边煽风点火道:“姐姐,你也莫要担心,就算这脸毁了,可是皇上还是会宠姐姐的,不过,倒要做点什么让那个大漠女人看看,姐姐不是她想取代就能取代的。”
华妃一下子坐了起来,眼光扫过下面那些看热闹的嫔妃,笑着说道:“妹妹们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思,我看那昭仪心性还好,断不会跟我争抢,妹妹们若是没什么事,就各自回去休息吧。”
她下了逐客令,一众嫔妃纷纷请安告退,只留下惠妃一个人。
待等大门关合,旁边只余了两个贴心的丫环,镂云的金鼎里燃着檀香。
华妃说道:“妹妹,你说那沫儿当真会跟我抢皇上吗?”
惠妃的心思华妃怎能晓得,她见华妃容貌已毁,失宠只是早晚的事,而这后宫中,姿色唯一在她之上的就属沫儿,何不借华妃的手先除了沫儿,她坐享渔翁之利。
“那女人表面上与世无争,其实骨子里全是心眼。我听说数月前,她还给皇上画了幅像,皇上宝贝的跟心肝似的,挂在自己的未央宫中日日观赏。”
华妃皱眉说道:“可是皇上除了那日将她留宿在未央宫,从未在天芒宫里过夜。”
慧妃摇摇头:“皇上的心思岂是你我姐妹可以琢磨的,姐姐,此女不除,必成后患啊。”
华妃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怔怔的望向她:“妹妹有何妙计?”
惠妃诡秘一笑,悄悄附在她的耳边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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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
浅浅提着鎏银八宝灯在前面探路,沫儿紧紧的跟在后面。
晚膳时分就不见阿秀来伺候,听说是去跟别院的小丫头讨要绣线了,但过了这么久,早该回来了。
沫儿心里担心,便和浅浅一起出去寻找。
“娘娘,那树底下的可是阿秀?”浅浅眼尖,指着前方的大榕树说。
一团模模糊糊的鹅黄,正是阿秀喜欢穿的颜色。
沫儿赶紧跑过去,嘴里喊着“阿秀”
方跑了几步,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香气,她只闻了一下便觉得头脑发沉,四肢无力。
身后的宫灯闪着忽明忽暗的光,她眼前一黑,所有的风景化成了一条漆黑的直线。
林近枫收起手中的剑,拿过一边的毛巾拭了把汗,刚要转身回房,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心下疑惑,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找他。
还剑入鞘,他大步走向门口。
拉开铁制的红漆大门,外面并不见半点人影,刚欲关门,忽然有什么东西挡在了门槛上,他低头一瞧,是个黑色的布袋子,而袋子里似乎还装着什么东西。
他四周环顾了一眼,俯身解开布袋,一头青丝铺散而出,衬着那张脸更加惨白如纸,而她的上身也只穿了一件肚兜,大片的雪肤露在外面,润如美玉。
“娘娘。”
他一慌,赶紧将她抱了起来,用袋子遮住她的身体。
林近枫将沫儿抱回屋内,找来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住,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气息微弱,是晕过去了。
“娘娘,娘娘。”他唤了她几声,她终于幽幽转醒,林近枫的脸庞在视线里逐渐的清晰起来,而周围的环境却是陌生的。
“阿秀。”她坐起来,嘴里念着阿秀的名字,看到林近枫,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问:“林大人,阿秀呢,你见到阿秀了吗?”
问完才发现,林近枫的眼神正奇怪的看着她,她往自己身上一瞅,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赶忙紧了紧身上的外袍。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林近枫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似乎不简单。
沫儿回忆说:“我去找阿秀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一阵香气,然后就失去知觉了,醒来的时候。。”她看看林近枫,羞涩的垂下头:“就看到林大人了。”
“娘娘,怕是有人要陷害你。”林近枫将她从床榻上扶下来:“微臣马上送你回去。”
沫儿的脚刚着地,突听外面喧哗震天,她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下暗暗轻叹:来得可真快。
“皇后驾到。”
内侍所持的宫灯越来越近,明明亮亮的灯光簇拥着一身雍容打扮的皇后以及身后的华妃,惠妃等人。
林近枫脸色铁青,知道是中了别人的算计,他单膝跪下道:“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眼神所瞥之处,却见沫儿并不跪,他有意提醒,只听皇后怒道:“好一个大胆的昭仪,竟然私通御林军统领,见了本宫还不下跪。”
沫儿披着林近枫的青色长袍,目光淡淡的看向一众人等,嘴角一抹讥讽的笑意:“跪了就可以免罚吗?”
“你。。。”皇后气得花枝乱颤,背后的华妃和惠妃却在心里偷笑,这大漠女人竟然敢顶撞皇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皇后娘娘,请听微臣解释。”林近枫抬头说道:“事实并非娘娘看到的那样。”
皇后冷笑:“深更半夜,这女人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你的床上,你当本宫是瞎子吗?”
“皇后娘娘,这多半是奸人所害,昭仪娘娘是微臣在门外发现的,当时她身上衣衫单薄,臣恐他人窥见,才大胆带回来叫醒她。”
“住口,现在还枉想找借口推脱。”皇后勃然大怒:“昭仪沫儿素行不端,即日起褫夺封号,交由刑部发落。”
她又看了眼林近枫:“你是皇上的人,本宫暂时不发落你,看皇上回来怎么处置你。”
皇后一气说完,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自始至终,沫儿都只是静立在那里,似乎这件事跟她毫无关系。
“你们都吓傻了,还不把她给我拉出去。”皇后怒道。
这才有几个内侍走过来,伸手要去拉沫儿。
她甩开这些人,淡淡说道:“你们谁敢动我。”
江山美人(十七)()
她甩开这些人,淡淡说道:“谁敢动我。”
皇后冷笑出声:“你倒是猖狂的很,本宫倒要看看怎么个动不得?”
沫儿在众人的注目下向前一步,慢慢的撸起袖子,只见白玉般的腕上戴着一只黄金镯子,金黄的镯身在灯光下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
“这是皇上御赐的金镯,皇上口谕,见此镯如见皇上,只要我戴着这个镯子,你们就动不得我。”
她此时终于明白当初皇上为何要送她东西,还要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原来他早知这后宫险恶,事先便为她求了一道护身符,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见到这只镯子,不但是皇后,华妃和惠妃也吃了一惊,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身上会有这种东西,看来今天这场戏算是白演了,有皇上的口谕,她们依然动不了这大漠女人一丝一毫。
“哼。”皇后突然一声冷哼:“好啊,原来你就是仗着这个东西才敢跟本宫做对,本宫是不敢降罪给你,但本宫做为后宫之主,今天就有权利罚你,来人啊。”
几个内侍急忙走上前“在。”
“罚她三十大板。”
“皇后娘娘。”林近枫急忙阻止道:“万事且等皇上回来再议,如若查明是被陷害,那时便无法挽回了。”
“不用你教本宫怎么做事。”皇后一拂袖子对着后面的宫人说:“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按住。”
三十大板对于沫儿来说,非死也是重伤,更何况她身子本来就弱,恐怕连二十板都撑不过去。
眼见那些宫人对她推推搡搡,林近枫星目一眯,刷的一下抽出身上配刀。
听见这刀声,周围立刻停止了喧哗,再看他脸色阴寒,杀气弥漫,那些宫人更是吓得后退了数步,素闻御林军统领林近枫为人和善,性格不羁,没想到他此时横刀在前,怒目相视的样子竟也这样骇人。
“林近枫,你反了吗?”皇后怒斥道。
林近枫将沫儿护到身后,言词咄咄:“今天谁敢动她,别怪我刀下无情。”
“林大人。”沫儿担心而内疚的说道:“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只是三十大板而已,我还挨得起。”
他轻笑:“反正已经被扣了罪名,我也不在乎多加一条了。”
皇后见两人低声耳语,那模样竟像十分亲密,她呼吸急促,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抬起手指着二人怒道:“可惜皇上不在。。你们这对。。。奸。。”
话未说完,只听得后面脚步嘈杂,云骞的声音也随之传来:“皇上驾到。”
眼前忽的黑压压跪了一地,沫儿和林近枫也随着跪了下去。
沫儿心中滋味难辩,她本盼着皇上早些回来替她洗清这不白之冤,可是她又拿捏不准,皇上会帮她吗?
他一袭白衣,腰间系有明黄织锦白玉扣带,身上风尘味犹在,显然是刚刚回宫。
沫儿踌躇间,一双镶有红宝石的白色锦靴已经停留在她的视线下,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蹿入她的鼻翼,她似乎已经能感觉到他熊熊燃烧的两道目光,要把她穿透了一样。
“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声音低沉,显然是强压了满腔怒意。
皇后正欲说话,皇帝挥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她只得悻悻的退了回去。
沫儿抬起头,脸上犹带着月华的清光,一双剪水般的眸子直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