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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洛阳,卢植已受到皇帝东行的消息,来不及梳妆,握发而出,在院中大声招呼侍卫官萧飞:“萧校尉,紧急情况,快去找公孙伯圭来。点起城卫军,准备战斗。”
萧飞自侧院跳了出来:“老爷子休急,洛阳虽兵少,可坚守数日仍可做到,只要主公闻讯来援,顶角那些大胆的狂徒有来无回。”
此前,萧飞本已调入第一军团任下属第三师团师团长。但卢植滞留洛阳不归,刘备接连派了几位侍卫官保护卢植,都被卢植赶走。此后,萧飞自告奋勇愿意前去洛阳服饰卢植。他来之后,考虑到萧飞原与自己有过共同患难的情分,再者,萧飞丢下师团长的职务来当侍卫长,这份厚意让卢植不忍为难。故此卢植不再闹,双方就此相安无事下来。
萧飞出身出云城,原始刘备收养的孤儿,有刘备义子的身份,在出云城军校毕业后担任过刘备的卫士。按青州军制,师团长属于高级校官。这是一连串显赫的身份,让他仅仅做一个侍卫官,显然是不适合的。为此,在洛阳的青州元老公推他兼任洛阳城尉,这也就是卢植称呼他为“校尉”的由来。
卢植急得说不出话来:“非也;不是外地来犯,天子车驾已至曹阳,招我等前去接应。你快去集合队伍,准备出城作战。”
萧飞一惊:“老爷子,我们只有两千人马,若要出城作战,洛阳就空虚了,这里可有我们几年的心血啊。”
三年的时光,洛阳的元气并未恢复,四周虽有大块空地,但无老百姓耕作。城内虽已修缮完毕,而青州兵强大的战力又保证了洛阳良好的治安,四境匪患绝迹,但洛阳毕竟与刘备的势力范围有间隔,暂居洛阳的青州元老无心久居,任期一结束,就会毫不停留的返回青州。
而每次他们返回,还要带走一批好不容易才在洛阳定居下来的农户。这些农户或者在一年的修建活动中立下了少许微功,获得青州平民身份,或者办事勤快被元老看中,带入青州做自己的家臣。这些农户一有机会,宁肯到青州作家臣,也不愿在洛阳耕作。
一来二去,洛阳城每到冬季总剩不下多少人气,一年的辛苦,除了建一群房子,剩下的果实都被元老瓜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农户多追随元老而去,剩下的都是懒馋之辈。洛阳本身就养活不了多少军队,补给全靠青州越过别人的领地输送,故此,连来洛阳的元老都不带护卫,他们搭乘商队的车马到达洛阳,再在农户的护送下,随商队回家。这样下来,现在的洛阳城,除了两千城卫军,连一兵一卒都征集不到。两千城卫军一出城,那洛阳真是空城一座了。
卢植打量着周围,叹息道:“天下万物,以人为本。没有百姓的洛阳城,空城一座,没有什么可惋惜的。现今帝势危急,帝在,天下在,百姓尚可安居。帝若出事,国运危急,群雄并起,那才是天下大乱,百姓罹难……别说了,你去召集城卫军,再把公孙伯圭角上,他那里还有200家丁精善骑射,可当作骑兵使用,快去快回。”
院中一阵鸡飞狗跳,消费一边集合部队,一边遣人去青州送信,不一会,卢植顶盔贯甲,再度出现在院中。
“队伍集合好了吗?”卢植按剑询问萧飞。
“城卫军已集合完毕,公孙将军已通知到,他正在集合家丁,瞬息即至”,萧飞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件大氅为卢植披上:“老爷子,外面风寒露重,披上这件羽衣吧。”
羽衣(羽绒衣)以蜀锦为面,棉布为衬里,蜀锦织出一支青色的丹鹤,寒风抚过振翅欲飞。丹鹤外围,织出灿烂彩云,似云蒸霞蔚。
卢植一愣,问:“这件衣物何时送至?为何我此前未见?”
萧飞垂手而答:“这是今年来接元老的商队送来的,他们昨日方至,还未及禀报老爷子。”
卢植再问:“这样的衣物有多少?”
“听说,这件衣物是主公亲自监督,精选上等羽绒制作而成,商队送来了三件,老爷子若是觉得不够,我再通知主公一声。”
“外面风寒露重,皇帝车马露宿于野,一定寒冷难当,你去,把腹内所有御寒之物都带上,再驾上马车。我们马上西迎圣驾。”
卢植话音刚落,公孙瓒提溜着马鞭,一头撞进,一头走一头说:“200骑兵,2000士卒能干成什么事?老师悍然出兵,我等今日恐死无葬身之地也。”
卢植淡然答:“你若怕,可以不去。”
公孙瓒怪叫一声:“当初易京城破,我就当自己已经死了。今日能与老师并肩作战,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正说着,公孙瓒突然看到卢植身上披的大氅。大叫:“老师,这件披风真好看,玄德送来的年礼吗,怎么没我的份,我也要一件。”
卢植闻言,脱下大氅,道:“本来,玄德送来三件,给你一件也没什么,但是我打算送一件给圣上御寒。如此,我们再穿类似的衣物就是逾制(不符合朝廷规矩),伯圭,此一去生死未知,何必在意几件身外之物。来,我们走。”
公孙瓒慨然应诺:“好!当初玄德入青州也不过三两千人马,洛阳城卫军训练水平怎样也要超过过魨县野民。我不信这一仗没有胜算。”
雪又下起来,大雪纷飞中。洛阳城卫军空群而出,向西疾走。公孙瓒一路高唱这易水送荆轲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陕县,皇帝营寨中,李乐献计,请天子秘密乘夜渡河,东走孟津,投靠关东诸牧守。
太尉杨彪反驳道:“夜渡岂可无船,现在南岸交战,船只尽数避往北岸,河水冰冷渡人稀少,即使有船,能有几只?我们营中从人甚多,如何将他们一一尽渡?”
李乐慨然道:“天才入冬,河水尚未结冻,尚可游过去。待我领人前去寻船,如有船可渡,当举火为号,请君等保帝前来。”
杨彪应声许诺。
李乐去后不久,河滨火光闪现,通知营内船已备就。杨彪皇甫嵩大喜,急忙簇拥着皇帝出营。黑夜中车马难行,皇帝只好徒步摸黑走,伏皇后云鬓蓬松,花容惨淡,跟着献帝踟蹰通行。
董承跑前跑后催促众人快走,这时,伏皇后兄伏德,一手伏皇后赶路,一手尚挟绢十匹。
命尚难保,犹顾惜财帛,董承瞧见这种死要财帛的丑态,奇恨难平。故意落后几步,暗地唆使符节令孙徽上前争夺绢布,羽林军上护持,孙徽刀剑齐下格杀一人,鲜血飞溅,连伏皇后衣裳也为血迹所污。
伏皇后吓得发抖,签注皇帝衣裾,涕泣求救,皇帝出言喝止,争端方息。伏德才保住性命。
及至河滨,河中只停有小船一艘,天寒水涸,岸高数丈,皇帝娇生惯养,哪里爬过陡坡。亏得伏德手中残绢尚存,乃将绢裹住帝身,用两人拽住绢端,轻轻放下。伏德尚有勇力,背负皇后,一跃下船。
杨彪以下,一次下投,此时,船中已有数十人,吃水甚深。董承李乐随即跳落船头,喝令解缆欲驶。随行吏卒不得渡,争扯船缆,董承与杨奉用戈乱击,剁落手指,不可胜计。
天渐渐亮了,河边的争吵惊动了西凉兵,侦骑报知李傕,李傕等出兵往追,此时,董承已开船,帝后已然东渡不能截回。李傕无奈,只好将岸上未渡士卒与营内不知内情的下层士兵,一并掠去。
好笑这些一路厮杀,护送皇帝到达陕县的士卒,换来了皇帝的弃之不顾。尚幸李傕等专心劫掠,河边又无法寻的船只,不遑东追,帝后始得渡到彼岸,踉跄登陆,不行数里,才抵大阳,天色已大明了。
董承杨奉各遣从人从民间搜取车马,毫无所得,半天只在一个农户家中寻见牛车一乘。那年头,家中能有头牛都是富裕户,不知他辛苦多少年才购置耕牛一头。可皇帝要用,农户哪敢抗辩,还要含泪套上牛车去服劳役。
牛车载着帝后缓缓而行,其余众人渡河时已失去马匹,只能举步相随。寒风入骨,举步维艰。时值中午,20余人又冷又饿,踟蹰前行。
本来,众人渡河后,为了躲避李傕,皆希望离河越远越好,独皇甫嵩力排众议,坚持沿河而走。董承杨奉等人拗不过,也隐隐猜到皇甫嵩的意图,遂顺了他的心意。行不多久,皇甫嵩陡然色变,大呼:“回头去,车驾返回登岸之处。”
董承急忙前去劝止,皇甫嵩一指北岸道:“你听,那是什么?”
风中,隐隐传来军号声,是铜号。董奉大喜:“是青州兵,天下惟有青州兵以铜号为军中号令,青州兵来了。”
众人一阵欢呼。崇尚有我无敌,上阵只知奋勇向前的青州兵来援,这下,希望来了。
李乐、韩暹、胡才三人对视一眼,面色铁青。
第五章 走向统一 第二十九节
皇甫嵩不顾他人的脸色,兴奋得说着:“计算时间,他们也该来了。青州军以向以行动迅速而闻名,白波军五日前到了,青州兵也该在那时收到消息。哈哈哈,来了就好。”
这几年,青州虽向外界封锁边界,但众人还是隐隐获得一些青州讯息。通过这些讯息分析,却让众人对刘备不好下判断。一方面,刘备千方百计打通前往长安之路,按规定向朝廷纳贡;另一方面,却断然拒绝朝廷向青州加赋的想法,甚至在诏命已下的情况下,仍坚持按原来的额度纳税。甚至狂妄的声称:朝廷加税,必须获得百姓认可,在青州地界,只有元老院批准的税率才准许征收。
本来,各地纳贡的诸侯就不多,朝廷只不过是想从几个纳贡的诸侯身上多收点钱,以缓解朝廷财政僵局,可刘备毫不体谅朝廷的难处,拒绝多纳贡赋,这是对朝廷极大的狂悖不法。
本来,各大臣据此认为刘备极其藐视朝廷,但是,当荆州、徐州在刘备的示范下也拒绝多纳贡赋,徐州甚至狂妄的声称,朝廷若对他加赋,他就一个铜板也不缴纳。而荆州则表态:就应该一个铜板也不向朝廷缴纳才好。对于荆、徐两州的狂妄,朝廷束手无策时,又是刘备出面平息了两州的愤怒,唆使两州按原来的赋税缴纳。
这种前后不一致的行为,让公卿们捉摸不透。
说刘备恭顺吧,但他的恭顺行为只体现在纳税上,在政令上,他毫不在意朝廷的看法,驱赶朝廷任命的青州官员,甚至擅杀朝廷任命的大臣——四世三公的袁绍。还在自己的辖区内私自颁布律法(契约法),篡改朝廷军制,擅自任命各级官员,不择手段打击异己……种种不合体制的行为不可胜数。让朝廷(主要是公卿大臣)怒火万丈。
然而,青州的富饶又让各地州牧纷纷效仿——据说除了徐州以外,连兖州曹孟德也开始照搬青州律法。各地强势诸侯联手,让弱势的朝廷有火发不出。
最终,公卿大臣们在这点上得到一致:青州强大的武力,让刘备可以利用,但不可大用。可以利用青州的武力震慑其余诸侯臣服,但决不能任由刘备胡作非为。
此刻,怀着复杂的心情,一行20余人扭头向来路走去。
随着众人渐走渐进,喊杀声越来越响亮。风中,一个激越的声音格外震耳:“向前,向前,青州男儿即使倒下去,也要手持刀剑,面向敌阵——有我无敌,前进。”
近了,眼前的激烈场面顿时震撼着这支20余人的小队伍。
青州兵显然是一路急行赶到战地,人数不多,没有长大的枪矛,一身短兵格斗的打扮,圆盾、短剑、小弓小弩。然而,这些青州兵面对来回冲突的凉州铁骑,却毫不退让。使人一组排成小队,穿插在骑兵间隙里,一刀剑拦阻着骑兵的马蹄,以盾当着身躯,团身撞击奔马,被打落马下的骑士,迅速被刀剑斩成数段。
在这激烈的格杀中,始终以一小队人马伫立在战场外,簇拥着一个赤盔赤甲的主帅。这小队人马不时插上,替换下一队精疲力竭的战士,而替换下来的士兵,稍作休息,马上再上战场,替换下其他战士。
这一小队士兵的场上攻击,总是捣在凉州兵最薄弱的地方,他们的存在,让整个战场始终随着青州兵快节奏的攻势而转动。纵观整个战场,仿佛是一场流畅的圆舞曲,随着这队士兵不停的投入,后撤,凶悍的凉州兵应付不暇,被拖入青州兵的节奏,无奈的随着他们的脚步起舞。
稍远处,一队骑兵正高呼邀斗,像一支犁铧过雪后的泥土,穿插与凉州兵交手。他们一色的银铠甲,制式马刀,连战马都是一色的白。这股骑兵横向在战场移动,侧击凉州骑卒,截断了他们对前方交战士卒的接应与供应,让凉州兵的攻势变得断断续续,最终任由前方的青州步卒屠戮。
董承、李乐等人驻足河边,看得目眩。眼前的场面,活脱脱似一场战舞,配合不断响起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