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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装傻，”她说：“还是真的不懂？”
我又靠回沙发上，她的手还抓着我，我任由她抓着。
“爱说不说，”我说：“反正我不急。”
“顾茗城在这里，你知道的，是……有些影响力的，虽然比不上晏静秋，但是，”林菱犹犹豫豫的说：“他一般投资的……产业，都是能赚的……”
我懂了。
“所以，顾茗城是想用这样的方法，让大家觉得晏静秋的‘楚暮苑’不可能出事，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我平静的说：“他这是真爱啊。”
凌春看着我，眼睛里的眼泪还摇摇欲坠。
“你能，帮他吗？”
我叹了口气，觉得刚刚那些鼓起来的愤怒全都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无力感。
这两个人，真是哪一个都不会让人省心啊。
我看了一眼林菱，她的手放在我的胳膊上，扯开的衣袖间露出红色的，被烫伤的皮肤。
“你先去卫生间，把手上的……处理一下，”我用下巴点了点卫生间的方向：“再不去就留疤了……你不疼吗？”
她摇摇头。
“不疼，”她说：“这本来是我欠你的……”
“不要胡说了，”我说：“我恶毒不到那个份上——你先去，出来再和我谈条件。”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几乎跳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卫生间跑去。
她真的是为了顾茗城，命都可以不要了啊。
林菱出来的很快，我只能从她衣服颜色的深度能辨别出她是用了冷水冲的。我叹口气，也不想再说什么。
“你来找我，是不是因为——李慕然？”我说：“你给我说实话。”
她犹豫了一下。
“李先生……他来找我，”她说：“说……说能找到那个骗子……”
唔，骗子。
“李慕然才是最大的骗子，”我说：“林菱，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再一次把自己当做商品卖掉呢？”
林菱的脸色白了一下，但是她对我忽然笑了笑，眼睛里的光却慢慢的黯淡了。
“你会的……”她说：“你爱晏静秋，你舍不得他……我知道的。”
我嗤笑了一声。
“阿暮，”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黯然，她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要是像你一样漂亮……也许我就不用这么害你了……”
我头痛的看着她。
“漂亮，”我说：“皮相是这世上最耽误人的，害人害己。”
她不解的看着我，我揉了揉太阳穴。
“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吗？”
虽然我知道答案，但我还是想问她。
林菱的表情变得很凝重。
“我愿意把我自己的生命献给阿城。”她说：“我发誓。”
“……你真像个邪教组织成员，”我说：“或者进了传销的那种，哎，顾茗城真的是正经的生意人吗？”
她似乎微微带了点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是个意志力很坚强的人，”林菱语带崇拜：“他为了一个目标，会花上十倍的精力——人人都只说他是生意场上的天才，却不知他人后下的苦工——”
“我没兴趣听这些，”我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或许比你更有发言权。”
林菱的脸色灰了下去，但是她抿了抿唇，又抬起头看着我。
“阿暮，”她说：“他为了重新得到你，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是啊，怎么不费力，”我淡淡的说：“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失去’我的。”
“……他为了你，”林菱轻轻的喘了口气，好像呼吸困难——这里面的空气很稀薄么？她说：“他以前所做的，包括现在，都是为了你。”
“少来打着我的名义。”我冷冷的说：“那是他自己的事。”
林菱看着我。
“你为什么要说的这样绝情呢，”她低声说：“你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哦，”我说：“那你猜，我是怎么想的呢？”
“我也不知道，”她说：“但是我知道，你不可能坐视不理——”
“那你要我怎么样？”我猛然站起来：“把自己当成商品，再卖掉一次？然后再等着被踹了？你脑子进水，以为我楚暮这么好欺负？你骗了我一次，还想再骗我一次？”
林菱惊慌的站起来，她很少见我动怒，一时间有些胆怯。
空气凝固了十秒钟，她忽然缓缓的在我面前，顺着茶几跪了下去。
“——起来！”我气的要命，伸手去拽她，她轻轻摇了摇头。
“阿暮，”她低声说：“你有这个本事……所有和你在一起的人，最终都会爱上你的……所以，”她抬眼看我：“我求求你，你帮帮阿城……”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交了这么一个奇葩的朋友，以前我的眼睛真的是瞎了不成？
“……都会爱上我，”我冷笑：“怎么，爱上我了，我就得去爱吗？你当我没有心，还是真的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第159章（）
林菱惊慌的抬着头看我，跪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想抓住我的衣服，我退后一步，忍着将她踹翻的冲动。
“让开，”我看着还准备扑上我膝盖的女人，咬牙说：“你到底——”
门忽然打开，门口站着一脸阴森、妆容艳丽但还是像上门讨债的鬼一样的——凌春。
林菱微微的抽了口气，其实我比她更想抽气。
凌春冷漠的用那双扬到眉毛的里去的眼睛打量着我们现在的状态，我莫名的有些脸颊发烧。
“呦，”她冷冷的开口嘲讽：“厉害，这是干什么，黔驴技穷了，之前只会哭，现在可算是掌握一项新技能了——怎么，打算双膝跪地，磕个响头？”
林菱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还是害怕着凌春，从她进来的那一瞬间就浑身一颤，搁在桌子上的手上青筋直颤，看着是像起身，又跪的膝盖发麻，身子晃了半天也没站起来——一时间看着竟有些可笑。
我忍着自己打算去扶的手，叹了口气，抬眼看着那个一脸杀气的女人，
“凌春，你别吓她，”我说：“你一脸杀气腾腾的，先进来坐下——你先起来行不行？”
凌春轻轻哼了一声，但也住了嘴，走到我身边坐下，我叹口气，把脸转向地上那个女人。
“还不起来？”
林菱看着我，脸色白的像是透明，衬的那眼珠子黑的惊人，倒显出几分可怜来。她的喉咙里轻轻的动了动，却就着这个姿势挺起身，跪的更加庄严肃穆了些。
“我求你，”她说：“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求她干什么？”
还没等我说话，凌春警觉的抬起脸，我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皱起眉头，声音也带上了冰。
“你又想让楚暮干什么？”她站起身，走到林菱面前弯下腰：“你想干什么？”
林菱惨白的嘴唇动了动。
凌春忽然站起身，走到门前面，打开大门。
门口偷听的大姐差点摔进来。
“出去，”凌春说：“不要再来找——”
“凌小姐！”
林菱忽然拔高声音：“你这么瞒着阿暮能怎么样！这么做就能救得了晏静秋吗？你自己心知肚明，晏静秋撑不了多久！那些工人——”
“你住嘴！”
凌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伸手就想阻止林菱，我很少见她如此——也很少见林菱这样痛凌春说话。
我心头一沉，不等她冲过来，伸手拉住林菱，她的眼睛对上我的眼睛，我看见我脸色一瞬间的苍白。
“说清楚，”我说：“瞒了我什么？工人怎么了？”
“楚暮，你不要听这个疯女人——”
“你住嘴，”我平静的看了眼明显慌了阵脚的凌春，强硬的把林菱从地上拽起来：“你给我说，尽量清楚的那一种。”
林菱眼里闪过一丝光，她抓住我的胳膊，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激动，她的嗓音沙哑而颤抖。
“工人们已经罢工。。。。。。。晏静秋公司有几个股东已经公开在媒体上说。。。。。。。说‘楚暮苑’注定烂尾。。。。。。。。”
“阿城现在已经要被开除——他明天要去董事会，解释这件事情。。。。。。。。”
怎么会。。。。。。。我愕然的看着她，昨日不是才。。。。。。。今天怎么会。。。。。。。
“李慕然那个混蛋，”凌春冷冷的说：“我没想到他的势力居然还能延伸到报社去。”
我抬眼看着她，她看着我，眼里有不忍和无奈。
“我不想说的，”她说：“阿秋知道一定会砍死我。”
“嗯，”我点点头：”你居然还想继续瞒着我……。我现在就想砍死你。”
凌春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我都知道了，她反而没有那样紧绷，她摆手让大姐出去，也不理会还坐在地上的林菱，然后脱力一般，仰面躺在沙发上，把手盖在眼睛上。
没有人说话，只有低不可闻的呼吸声，我安静的看着她。窗外落日的余晖慢慢的透过窗子洒进来，照在她纤细的裸露的脚踝上，那里有一根曾经是精心编制现在磨损严重的脚链——那是她跑来那个小镇找我的时候，我刚刚学会编织的第一件成品，她满嘴的嫌弃，却还是抢了去。
这个颜色偏深，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真是好看。
“楚暮，”她声音低沉，模模糊糊的说：“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真的……我发誓我不想让你做任何牺牲，可是……。”
可是现在四面楚歌，晏静秋再强大，顾茗城再不顾一切，都抵御不了眼前的风雪。
这个美丽强大的女人，其实从一开始就给了我很多东西，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助我，嘴里说着讨厌我的话却在我有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来我身边，甚至于远走他乡来成全我。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对我的心，也知道这个嘴上永远不留情的女人，会为了不让我知道，承受了多少不属于她的压力。
这么美好的女子，却一次又一次因为我……。她遇见我，真的是不幸。
“给我李慕然的地址吧，”我轻声说：“我明天去找他。”
林菱抽泣了一声，但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喜悦。
“谢谢你……。谢谢……”
我别过头，躲开了她的眼睛。
“不用谢我，”我淡淡的说：“这不是为了你。”
“楚暮，你确定要去吗。”
凌春一动不动，还是保持着她刚刚以手盖眼的动作，可是我分明看到她纤细手腕下遮盖着的瓷白的脸颊上滑下一串并不明显的水痕。
我的心钝钝的疼了一下。
“是，”我咳嗽了一声，慢慢的说：“但你实在不必要觉得我会怎么样——之前他做什么，的确与我无关，但这次舆论事件，却是他在逼我，说起来，可能我还有点用处。”
我笑了一声，可是她还是一动不动。
房间不知什么时候起忽然暗了下来，没有开灯，感觉不到暖，连空气都是冰冷的味道。我起身拿起沙发上的毯子，走过去盖在凌春身上。
“你别这样，”我说：“我还什么也没做呢。”
她抽了口气，忽然撑起身子坐起来，但是她却并没有看我，只是目光冷漠的看着黑暗中一言不发的林菱。
“你出去吧，”她说：“我想问她一件事。”
我皱了皱眉，但我确定她此刻应该没有揍人的心情，于是点点头，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但我并不是个君子，我只是掩上门，借着微弱的光隐在门口。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的让我以为她只是想瞪着林菱。
“林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忽然开口了，我听见她沙哑着嗓子，低声说：“当年你让她去换你爱的那个男人的前途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呢——像我这样，恨不得以身代之吗？”
第160章（）
一个小时以后，我怀着壮士扼腕的决心走进了李慕然位于市中心的酒吧，通报过名字以后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见到了他。我听说这间酒吧同那家疗养院门口的花店一样同属于李慕然的产业，共同的特点就是我这个阶层的人根本买不起——无论是那家花店的包装纸，还是这个酒吧的一盘瓜子。
李慕然脸上愉悦的表情告诉我，他早就算准了我会“自投罗网”。他穿着一身暗色系的西装，陪着他异域的脸，很有些衣冠禽兽的味道，我浑身上下的衣服加起来，可能还不及他的一条领带。我们默默无语的对视了一会，他忽然打了个手势，一个极是美艳的女人迅速走过来，停在我的身边，我抬眼看了她一眼，她对我笑了笑。
“喝点什么，小姐？”
这么个优雅的女人居然是服务员—